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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诡二代的艰难求生[四爱]
　　作者: 釉彩的钥匙
　　简介:
　　施小秋的老妈是个猛人，她和一只千年的老鬼搞对象，孕育了施小秋这么个爱情结晶。
　　据说鬼老爹曾经有座大墓，里面都是各种奇珍异宝，价值千金。
　　施小秋：“那墓呢？”
　　老爹：“被挖了。”
　　施小秋：“奇珍异宝呢？”
　　老爹：“在省博物馆。”
　　不过鬼老爹留下来的财富远不止这些，虽然鬼老爹被限制无法离开城市，但鬼老爹的仇家遍布全国。
　　这些仇家自然而然就被继承到鬼老爹宝贝闺女身上了。
　　施小秋找保命秘法的时候被老爹的死对头逮住了，不过这只活尸看起来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老爹：“不用怕他，他特别好骗。”
　　施小秋：“啊对对对。”
　　老爹：“他揍你了吗？”
　　施小秋：“他快嫁给我了。”
　　老爹：“？？？？”
　　施小秋一手拉住自己对象，一手指向老爹：“来，亲爱的，这是咱爸。”
　　食用指南：
　　是GB！女主是攻！第四爱！
　　封面自己画的，不存在侵权
　　逻辑喂狗，文笔小白
　　有常识性问题欢迎指正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施小秋，秦文 ┃ 配角：陶琼芝，郎道长，晓涂，周玉巧，施晋尧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四爱，嫩草狂啃老牛
　　立意：只要勤奋肯干，对象总会有的


第1章 神秘小队
　　夜晚十点整，电影学院附近的小吃街比白天更加热闹。
　　人群熙熙攘攘，是些打扮时髦精致的年轻男女，他们笑闹着走过，模样大多漂亮，本身优越的底子稍微涂抹一下都算是锦上添花，算是一道优越的“人工风景线”。
　　“小吃街西出口位置，这边陶琼枝，目标往东北方去了。”穿着黑色吊带长裙的女人按了一下自己的蓝牙耳机。
　　这位名叫陶琼枝的女人有一头火红的长卷发，模样艳丽带着侵略性，偏圆的桃花眼，眉毛间距和眼睛比较靠近，给人的压迫感很强，此刻她的目光落在人群中一个穿棕色夹克的男人身上：“目标进了食悦奶茶旁边的巷子，晓涂！”
　　“收到！”耳机里传来了一道有些幼齿的女声，“我马上赶过去。”
　　“一个丙二级的恶鬼，问题不大。”耳机里又传来另一道声音，带着清冷的味道，咬字没什么起伏，明明本音是清亮的，语调却素得要命。
　　随后耳机里头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尖叫，以及那位晓涂的抱怨：“没能击杀成功，我被发现了。”
　　“怎么搞的？我之前都说过让你小心一些了！”陶琼枝啧了一声，“他现在往哪儿去了。”
　　“啊，我看看。”耳机里头有呼呼的风声，那是因为晓涂在房顶之间跳跃，她咦了一声，“是施小秋的方向。”
　　穿着棕色外套的男人以一种比赛时百米冲刺地尽头往前跑。
　　他眼下有很重很重的黑眼圈，脸颊凹陷，嘴唇泛乌，看着就跟连续四十八小时没睡觉似的。
　　男人的外套底下似乎裹了一件什么东西，随着男人的跑动，外套扬起，才能大概从露出来的边角看出里头是块木头。
　　他的身上脏兮兮的，裤子还破了个大洞，膝盖因为他的奔跑，根本没有结痂的机会。
　　不能被发现！
　　男人一边跑一边回头往后看，刚才他拐进小巷抬头就看到了一个蹲在房顶上虎视眈眈的女人，他没看清那女人的脸，只看那双猩红的眼睛，在黑夜中散发着微光。
　　那玩意儿压根不是人类！
　　他玩了命地往另一条巷子狂奔，横冲直撞，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切障碍。
　　那些人的叫嚷被他隔绝在外，他没那个工夫听，更没有时间去道歉。
　　他必须逃出去，想到这里，他越跑越快，巷子也越绕越偏。
　　男人知道自己就快跑出去了，只要离开这里就好了，去警局！对，去警局待一会儿，那些怪物应该不敢找过来。
　　只要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男人的笑容扬了起来，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动了。
　　他跑了多久来着？
　　出口呢？为什么出口不见了……人也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个。
　　男人不敢停下，可他好像闯入了一座没有出口的迷宫。他就这样一直往前，看到个巷口就直接往里冲。
　　最后男人力竭跪趴在了地上，他的汗水滴落在地面，瞳仁都在颤抖。
　　咔嚓。
　　是打火机的声音，就在男人的身边。
　　男人不敢抬头，他撑在地面的手都因为过于用力而爆出了青筋，因为他的视线内出现了一双女式运动鞋。
　　刚才这儿明明没有人。
　　而后他闻到了纸钱和香的味道。
　　“你好。”有个女人对他说。
　　男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倒去，摔了个屁股蹲，而他怀里的东西也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块牌位。
　　男人被吓傻了，他甚至没能够尖叫出来，所有的声音都被卡在了嗓子里。
　　蹲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
　　这个女人绝对称得上漂亮，甚至漂亮的有些不像人类。小巧的脸颊，一双丹凤眼，惨白的跟鬼一样的皮肤，那嘴上似乎涂了口红。
　　她的头发很黑很直，大概有一米多长，披在身后，有部分甚至铺散在地上。
　　而这个女人露出来的部位只有脑袋和双手，现在明明是夏天，她却裹得严严实实。
　　藏蓝的长裙，上身一件白色的衬衫，衬衫外头还罩了一层像是宝蓝色道袍一样的外套。
　　她的脸被火光照亮，而光源是一张正在燃烧的黄色纸钱。
　　纸钱被她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很快就燃烧殆尽，灰尘慢慢向天空飘去，那个女人冲他笑了一下，那笑容带着媚意和一种说不上来的阴森恐怖感，她说：“纸钱烧完了，它该上路了。”
　　被吓傻了的男人却立刻意识到这女人是什么意思，他迅速伸手拿起地上的牌匾抱在手中：“不，不行，你不能杀她！”
　　那鬼魅一般的女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无奈道：“不是我要杀她，她早已经死了，若你再将她强留在世上，你自身会被反噬的。”她声音意外的温和。
　　“你的母亲已经转化成了恶鬼，你室友的死就是她所为。”女人朝他伸出手，示意让男人交出牌匾，“我是在救你。”
　　“不可能！！”男人吼着往后退，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死死盯着那个女人，试图远离对方。
　　“就算杀了又怎么样？那些人不是好东西！她是为了保护我，那些畜生死有余辜。”男人眼眶里都是红血丝。
　　“可杀人越多，你母亲身上的业障就越强。”女人并不着急，她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今晚她就会吃了你哦。”
　　“不可能！”男人否认，“她不会，只有她不会！”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大概是察觉了这女人没那么难说话，起码不像刚才那个怪物那样上来直接准备攻击，男人稍微硬气了一些。
　　女人见他没有交出牌匾的意思，叹了口气，她看向男人，双目微眯，带着几分怜悯的味道：“那么，抱歉了。”
　　她的指尖汇聚出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这玩意一出来，周身的温度似乎都被吸收掉了，隐约还能听到其中传来的哭嚎声。
　　男人的瞳孔骤然扩张，他想也不想的将牌位抱在怀里，而后紧紧的趴伏在地上。
　　轰的一声，巨大的气浪几乎要把他掀翻，男人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发觉自己右边多出来了一个洞，以自己和那个奇怪女人为边界，看着足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洞，相当夸张。
　　听声音这个洞应该是被炸出来的，可这么大个坑却连个碎石子都没有。
　　这也是个怪物。
　　“我不会让你们……啊！”还没等男人说完，他忽然感觉脖颈一疼，有什么东西咬在了他身上。
　　男人低头看去，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妈？！”
　　是的，啃在男人肩膀上的就是他口中的母亲，而此刻他的母亲两眼泛白，脓水混合着血液从她的七窍流下，她的身体是半透明的，这说明了她非人类的身份。
　　被男人抱在怀里的牌匾碎裂，落在地上化为烟尘。
　　“妈？妈你怎么了？”男人有些慌乱，“是我啊，我是小磊啊！”
　　趴在他肩膀上的那只鬼充耳不闻，反倒是咬得更深了。
　　男人惨叫更甚，忽然，他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身边夸张的大坑。
　　他知道，刚才那个奇怪的女人肯定有不得了的本事，那一招没有落在他身上也许是顾念着他人类的身份，不想伤及无辜。
　　“你能救救我妈吗？”男人忍着剧痛看向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女人，“求求你救救她！”他跪着前行，结果动了几步就走不了了。
　　像是被什么给挡住，可他的面前明明什么都没有。
　　而站在他对面的女人也不复方才温柔慈悲的模样，她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我CD很长的。”女人说，这句话莫名让她接了点地气，“这招一天只能用一次。”再多就是用自己的命去耗了。
　　但这次任务的功德带来的收益没法抵消她氪一次命的损失，所以她不可能再帮忙。
　　在对方绝望的目光中，女人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那头立刻接通，女人也不多废话：“你们进我的鬼域，我把那个怪物困住了。”
　　说着，她看了一眼绝望的男人，又继续补充：“尽量快点，不然这儿可能有个普通人会死。”她竟是真的打算撒手不管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吼声：“施小秋你大招呢？！就这么放着一个普通人让他等死？！”
　　那人声音极大，施小秋感觉自己脑仁子都晃了晃，随后她无奈地表示：“我也没办法，我的生命也很宝贵，他自己要保护他亲爱的母亲，把我大招耗掉了。”
　　电话那头的人骂了一声，不过也没再指责什么，放下一句“等着”就将电话挂断了。
　　施小秋将手机收起来，就这么靠着墙慢悠悠的干等，她其实更想拿出手机玩一把消消乐，不过为了身旁人的心态健康着想，她没有这么做。
　　男人的惨叫声依旧还在，施小秋没法闭目养神，她只能劝：“你冷静一点，心态放平，不要太激动。”
　　如果不是疼痛占据了男人的所有精力，这时候男人大概是要骂出声的，他也想冷静，但此时此刻他正被自己的亲妈啃食，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相当痛苦。
　　在施小秋那一招打歪的时候他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救命的女菩萨，万万没想到这女菩萨还能直接半路撂挑子不管的，前后态度反差之大，像是一个能瞬间从角色里脱身的完美演员。
　　男人嗷嗷乱叫，施小秋情绪稳定。
　　就在男人失去力气只能趴倒在地的时候，施小秋望着远处露出个笑来，她说：“你运气不错，兴许不用死了。”
　　在她话落的同时，男人听到了一阵疯狂的哀嚎，而后他身体一轻，禁锢着他的厉鬼消失了，他的母亲消失了。
　　不等男人深想，他就直接晕了过去。
　　站在他身后的是三个女人，那位明艳热辣卷发红唇的陶琼枝。
　　个子最矮的那个长相也最可爱，圆脸，杏仁眼，头发扎成一个马尾，穿着牛仔背带裤和白T恤，一笑起来仿佛空气都是甜的：“记忆清除了，打电话让警察过来吧。”
　　听声音，她就是陶琼芝口中的那个晓涂。
　　施小秋起身，她站稳之后，他们身侧那个大洞消失，小巷的结构也有了些轻微的变化，不远处小吃街的声音终于再次传来了。
　　“幸好你们过来了。”施小秋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不然我就危险了。”
　　她说完，有人一把扯住她的领子给她拖了过去。
　　那位容貌清冷的女人终于说话了：“施小秋你他妈是不是又装模作样扮好人了？你趁他不注意直接给牌位干碎啊！”
　　“冷静冷静。”晓涂连忙上前拍拍那位清冷女子的肩膀，“消消气。”
　　施小秋倒吸一口凉气，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郎道长这么凶干嘛？啊，好可怕。”
　　“你！！”被称为郎道长的女人听了这话恨不得一个过肩摔把这混蛋扔出去。
　　“好了。”陶琼枝打断她们，“我报警了，报了位置，咱们可以走了。”
　　郎道长深吸一口气，稍微平缓了一下心情，她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念完咒之后符纸燃起火来，最后化为灰烬。
　　“在警察来之前，他不会遇上危险。”郎道长说完，又瞥了一眼施小秋，“你刚烧纸钱了？”
　　施小秋点头。
　　“厉鬼被斩杀那就是灰飞烟灭，你浪费这个钱装什么逼？”郎道长不太赞同的皱起眉。
　　他们四人一边聊一边往外走。
　　“没浪费，我给我爹烧的。”施小秋耸肩。
　　“好了，别纠结这些了。”陶琼枝打断她们，“回家看一下收获了多少功德，过阵子咱们可能得做个大任务。”
　　晓涂挽住施小秋的胳膊：“那咱们最近几天可以休息休息了，大任务的功德都不会太少。”
　　几人出了小吃街，走到一家饮品店的路旁，四人停下脚步，陷入了沉默。
　　她们的表情都很严肃，郎道长的拳头都握紧了。
　　晓涂问：“我们记错了吗？”
　　陶琼枝摇头：“应该就停在这里。”
　　施小秋掏出手机：“那就只能是我们都忘记锁车了，共享单车被其他人骑走了。”花的还是她们的钱。
　　“他奶奶的。”郎道长忍不住骂了出来。


第2章 来历
　　四人搞定共享单车废了一些时间，郎道长本来是想追过去把那群偷车的混蛋揍一顿，不过被剩下的三人给拦下了。
　　最后她们在美食街买了些东西，打的回家了。
　　她们四个在城西一大桥附近有个小超市，一楼是卖东西的，二楼则是平常住宿的地方。
　　几人绕到小超市左侧，那里还有一扇门，走在最前头的陶琼枝拿钥匙将其打开。
　　这门是铁质的，在拉开的一瞬间声音格外大，将缩在小巷里头的野猫都吓跑了。
　　门内是一间小仓库，里头堆放着各式各样的纸箱，往左走就是楼梯，而楼梯旁还立着四个容貌出色的女性。
　　她们面无表情，模样和刚进门的这几位一般无二。
　　陶琼枝打了个响指，这立在楼梯旁的四个女性面容就发生了变化。
　　她们的皮肤慢慢变得光滑，光滑得像是上好的漆器。她们的眼瞳失去光泽，嘴唇边出现将道裂痕，从嘴角延伸到下巴。
　　最后她们的身形慢慢变小，直到只剩巴掌大。
　　这是四个木头人，或者说是——木傀。
　　是陶琼枝操控的傀儡，她们往常是没法守在超市里的，一般都由木傀代理。
　　“好了好了。”晓涂伸了个懒腰，张嘴打哈欠，“吃完夜宵洗澡去。”她抢先上楼，随着伸手的动作，她脑袋顶上冒出了两只白色的兔子耳朵，一动一动的，配合着那张小圆脸，看起来分外可爱。
　　就像之前那个男人说的一样，她们这群人大概是和“普通人”三个字搭不上半点边的。
　　几人上了二楼，她们的厨房和客厅是一体的，整个房子面积挺大，四室一厅两卫，陶琼枝把装着炸鸡的纸袋往餐桌上一搁，晓涂立刻去冰箱翻饮料。
　　施小秋相当自觉地坐在餐桌边等开饭，然而她刚坐下就被郎道长给拎起来了。
　　“先不急。”郎道长不生气的时候还真挺有那清冷仙子世外高人的逼格，“你先把衣服脱了给我们看看。”
　　施小秋轻吸一口气，双手环胸，睁大了那双丹凤眼，看起来那叫一个楚楚可怜：“这样不好吧。”
　　“你再给我装像试试！”郎道长瞬间黑下脸来，她的手摸向腰间，那儿有一块中指长的小布剑，看着像是用做道袍剩下的布料瞎缝的，但施小秋知道，只要郎道长想，等她握上去的时候那就会变成一把真剑。
　　施小秋无奈，只能将那我见犹怜的模样收起。
　　她伸手在餐桌上拿了一张纸，将自己唇上的口红擦去。
　　没了口红之后，她的嘴巴就是惨白一片，还有些发乌，看着就不怎么健康。
　　脱去外头的道袍，再除掉里头的衬衣，露出来的并非是她的皮肤，而是硅胶仿真人女体的那种外套，看着像是真人肉/体，不过真动起来，那肌肉走向还是会让人觉得怪异，所以只能往外头多套几层衣服。
　　施小秋将硅胶衣脱去，里头是一堆PP棉，这一般是用来填充布娃娃的，
　　而等把PP棉都扒拉下去，再露出的就是一身黑色骨架。
　　是的，她的身体没有皮肉，只剩骨架，骨架里头甚至连内脏都没。
　　无数红线缠绕着她的肋骨，而她的肋骨之中，还有一张黄符，黄符被红线禁锢在她的肋骨之中，这大概就算是施小秋的心脏。
　　那些PP棉是用来撑起硅胶衣的，而硅胶衣则是为了让她穿衣服时看起来正常一些，毕竟骨架子上挂衣服实在诡异。
　　施小秋其实可以让自己拥有皮肉，但那太耗费气力了。为图省事，一般施小秋只给自己整个脑袋，还有手。
　　另外三人并没有被她这模样吓到，反而认真地盯着那黄符看了一会儿。
　　“功德攒了一半了。”那位盯着兔子耳朵的晓涂伸手碰了一下黄符，而后她就被郎道长猛拍了一下手背。
　　“还不够。”郎道长神情很严肃，“小秋已经25岁了，功德才一半，咱们只剩五年时间。”
　　“唉。”施小秋叹了一口气，她伸手抹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眼泪，哀怨道，“五年也够了，和你们相遇我真的很幸运。”
　　说着，她捧起郎道长的脸，在对方的死亡凝视中，声音颤抖：“来，让我再好好地看看你们，记住你们的模样。”
　　“我要死了，你们可得好好活着啊，好好修炼，不要辜负我的期望。”施小秋语调那个哀怨，活像是久病不起的母亲临终劝自己还在上高中的女儿好好读书，未来成为祖国栋梁。
　　晓涂和陶琼枝眼疾手快地拽住了郎道长，免得郎道长一个激动把施小秋的脑袋给拧下来。
　　“你他妈！”郎道长那清冷美人的外壳又碎了，露出其中的暴躁本性来。
　　施小秋乐呵呵的笑了一会儿，闹够了才收敛起表情：“好了，不玩了。”
　　“我不会死的。”施小秋重新将硅胶外套穿在身上，把地上的PP棉捡起来往里头塞，“我怕死怕得要命，肯定是最急的那个。”她这样说，脸上却挂着笑。
　　只不过剩下的三人并没有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
　　她们之间已经很熟悉了，四人从穿纸尿裤开始就已经互相认识。
　　陶琼枝是大家族傀门的嫡系后代。
　　郎道长是个正儿八经的道士，天赋奇高。
　　而晓涂，她是个妖，一只兔子精。
　　她们仨跟施小秋一起长大，一个原因她们的家长互相认识，另一个原因就是帮助，甚至是监视施小秋。
　　都是小姑娘，这样比较方便。
　　至于施小秋嘛，很难说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爹是个实实在在的大鬼王，算是鬼仙，而在种种复杂的原因之下，这个大鬼王喜欢上了施小秋的老妈。
　　施小秋的妈妈来历也不小，她是她们那个街区的妇联主席，正儿八经的党员。曾经是个无神论者，祖上三代那叫一个根正苗红。
　　施小秋不理解，为什么年岁相差那么大能谈上恋爱，但他们的的确确这么做的，并且还把施小秋给生了出来。
　　而施小秋的诞生纯粹是个意外，她不算鬼，也不算是个人，两头都没有正经身份，在三界之中属于是黑户。
　　像这种纯粹意外的生物，按理来说应该是活不过六岁的，但施小秋她爹拼尽了满身的修为和功德，强行给施小秋续命了。
　　而鬼王老人家就这么被困在了那座城市，准备和施小秋的妈妈一起白头偕老，他倒也不觉得遗憾，反而挺乐呵的。
　　只可惜这续命也没续多久，到了三十岁，施小秋要是还没拿到一个正经“户口”，她就得魂飞魄散。
　　后来鬼王爹的老朋友告诉他，施小秋可以攒功德，功德够了就能由天人受箓，也就是说用功德换个神仙户口，由上天受箓之后就算是天上承认了施小秋的身份，那施小秋就能拿着“身份证”理所应当地活在三界之内了。
　　而施小秋身旁这三位小伙伴就是来帮她的，至于监视嘛……在施小秋十五岁的时候她们就基本确定了施小秋不是什么脱离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大魔头。
　　她太虚弱了，在施小秋十岁之前，状态基本就是时而人时而鬼，浑浑噩噩的。
　　有次施小秋失踪了足足一个星期，后来他们那附近忽然出现了水猴子传说，施小秋他爹这才跑去江里把自家和水鬼玩在一起的闺女给捞上来。
　　后面状态稳定了她也没好到哪里去。
　　上初二的时候施小秋和三个小伙伴一起溜达，路过篮球场。当时一个阳光帅气的小男生不小心和施小秋撞在一起。
　　这本应该是偶像剧一般的相遇……如果施小秋没有被撞飞出去的话。
　　她几乎被撞到了三米开外的位置，把自己的小伙伴都看愣了，也把那个不小心撞到人的小男生吓了一跳。
　　那男同学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都怀疑自己是否天生神力，后来他发现不是，只是施小秋太脆了。
　　如果不用自身遗传的那点鬼气，正儿八经打一架的话，成年的施小秋大概只能和初一女生打个平手，哦，初一女生还不能是练体育的。
　　所以郎道长总是凶施小秋，但就算陶琼枝和晓涂不拉着她，郎道长也不会真下手揍人，毕竟她轻轻一下，施小秋就有可能原地躺那儿。
　　郎道长点了两只香，插在了施小秋的那一份炸鸡上。
　　施小秋为了保存气力，现在就是个半人不鬼的样子，肚子里空空如也，当然没法进食，不过她还能用其他方式吃东西。
　　“浪费啊，浪费。”晓涂看着那份炸鸡，啧啧摇头，她是一只兔子没错，不过化人形之后吃肉不成问题。
　　“觉得浪费你可以把它吃掉。”陶琼枝提醒她。
　　“算了吧。”晓涂耸肩，等施小秋吃完之后这份炸鸡也就没有任何味道了，一口咬下去就能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味同嚼蜡”。
　　她们四个人围着餐桌，查完今天超市的进账之后就开始休息放松了。
　　比如看看人类世界的综艺节目，或者追个新番。
　　她们这种非正常人类只是极少一部分，除却那些死都不愿意融集体的老古董之外，大多数还是隐藏了身份生活在人类社会当中。
　　毕竟人类世界诱惑多，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郎道长撑着自己的下巴，一边看手机一边掐诀，她习惯性的会去测一测每次行动的吉凶。
　　“咦。”郎道长直起了背，“桃花运？”
　　她这话落，其他三人都看了过来。
　　“什么桃花运？”晓涂询问。
　　“不知道，看不清。”郎道长皱起眉头，“可能是小秋的。”施小秋的命格就跟蒙了一层雾似的，想要完全搞清楚，那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妞妞你搞错了吧。”施小秋睁大双眼，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活下来，哪还能搞出什么狗屁的桃花运来？
　　郎道长沉下脸，妞妞是她的本名，只不过她实在不怎么喜欢这名字。她再次掐诀卜算：“现在好像又没了。”
　　她对于施小秋的卜算准确率只有四成分，也就比瞎蒙好一点，几人包括郎道长都没把这当回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麻烦的任务
　　“鬼玉？”施小秋坐在收银台那边，单手撑着自己的脸颊。
　　最近她们没什么紧要的工作，不需要让木傀们代替自己看店。
　　“鬼玉以前是你爸的东西，你不知道？”刚补完货的郎道长往施小秋身边一坐，“之前陶琼枝说的那个大任务就和鬼玉有关。”
　　施小秋稍微回忆了一下，而后摇摇头：“我爸以前手里东西挺多的，他可能跟我讲过，但是我忘了，嘶……他还有不在博物馆的东西？”
　　施小秋亲爹是一方鬼王，更是个鬼仙，能成鬼仙就说明她爹从来没有害过人，而且身上的功德不小。
　　这位鬼老爹活着的时候似乎还一方父母官，死后的墓穴规格也不小，不过这些都跟施小秋这位直系亲属没啥关系了。
　　施小秋她爸的墓地那块在动工挖地基的时候被发现了，墓里头的陪葬品，甚至包括她爹的棺椁都进了省博物馆，别说施小秋，就算是她爸本人过去要，肯定也是要不到的。
　　“所谓鬼玉是两千多年前某个玉璧的碎块，据说那玉璧是由一块昆仑神玉所雕。”晓涂靠在施小秋身上玩手机，跟没骨头似的歪着上身，“是谁雕的咱们已经不清楚了，总之这玩意儿镇鬼挺好用的。”
　　“镇鬼？”施小秋挑眉。
　　“鬼玉镇压的厉鬼只怕是数以万计。”说到这里，郎道长看了一眼施小秋，“都是你爸收进去的，这东西要是碎了，那附近的乡县只怕是要大乱。”
　　“哦。”施小秋恍然大悟，“所以解决掉鬼玉里头的厉鬼之后功德不会少是吧？”
　　“只怕你身上的功德会直冲百分之九十，离搞到正儿八经神仙身份也就不远了。”郎道长点头，“而且鬼玉戴在身上可以养体，尤其是你这个破烂身体。”
　　“我打电话问问我爸。”施小秋明白了，这以前是自己爹的东西，还是问原主人比较靠谱。
　　施小秋她爸自从把身上那些修为和功德都给施小秋续命之后，基本就成了一只地缚灵，只不过他这个地缚灵的范围比较大，在全市范围内，这位大鬼都可以随意溜达。
　　电话通得很快，那头接通之后施小秋听到她爸喂了一声，以及自己妈妈乐呵呵地一串笑，估计这俩人又出门玩去了。
　　“爸，你知道鬼玉吗？”施小秋直奔主题，“妞妞说那以前是你的东西。”
　　郎道长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不疼，毕竟是施小秋身上没肉。
　　电话那头沉默了，施小秋见自己亲爹这反应，也罕见的正经了起来。
　　“啊？什么？小秋你说话啊！”那头施小秋她爸拔高了声音。
　　再然后施小秋就听到了自己妈妈的声音：“你手摁着音量键了。”
　　施小秋：“……”
　　那头鼓捣了一会儿，把音量键给摁上去了，于是施小秋就听见自己爸爸高高兴兴的又给她打了个招呼：“现在好了，小秋你刚说话了吗？”
　　“我说，你知不知道鬼玉。”施小秋无奈重复，她爸由于存在得太久了，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度其实没有那么高，这也没办法，只能说尊重老年人嘛。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
　　为了以防万一，施小秋询问：“你是不是又摁着音量键了？”
　　“不。”施小秋的爸爸声音低了下去，“这个东西不应该出世。”
　　好吧。
　　施小秋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如果鬼玉曾经是自己爹的东西，那没道理长了这么大自己这位老爹不给她透露任何信息。
　　毕竟按照郎道长所说，这鬼玉可是正儿八经能救她命的。
　　就在施小秋以为这次任务极其困难的时候，她又听见自己亲爹一声无奈的叹息：“问题不大，去拿吧。”
　　施小秋：“？？？”
　　“你什么意思？”这次施小秋终于觉得自己看不懂了。
　　那头施小秋的父亲咳嗽了两声，换了个更加严肃的语调。
　　施小秋她爸是个正儿八经的帅哥，有着一张阴郁厌世脸的那种，先不说这张脸和他本身性格对不对得上，反正鬼是那么长的。
　　他还是个低音炮，两两相加，就属于是曾经开家长会时会被班级里一些小女生讨论的类型，连带着施小秋都莫名多了些友好但不亲密的小伙伴。
　　一个帅哥正经起来还挺唬人的：“小秋，我不会拿你的安全开玩笑，你只需要信任我。”
　　然而现在电话这头是施小秋，她用自己短暂的二十年人生深刻体会过自己亲爹到底有多不靠谱：“别跟我扯东扯西！你直接告诉我你是不是又在外面造了什么孽？”
　　施小秋的父亲——施晋尧，在遇到施小秋母亲之前，他是一位我行我素的猛鬼。猛鬼广交好友，侠字当头，救过不少人，也惹了不少的麻烦。
　　反正施小秋离开家乡和自己朋友们一起开小超市的这一年里，已经被这位老爹的三位敌人找过了，施晋尧以前是个牛逼的鬼，他惹的也都是厉害的存在。
　　幸好那三位还算是讲理，应付应付也能过去。
　　施小秋一看施晋尧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完整的因果就明白这事儿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喂？喂？！”电话那头施晋尧的声音忽然遥远了起来，“小秋啊，小秋你听得到吗？”
　　“爸！你……”施小秋没来得及说完，那头电话就挂了。
　　老套的敷衍。
　　郎道长她们三个围着施小秋，在施小秋拿开手机的一瞬间，异口同声地询问：“怎么样？”
　　施小秋深吸了一口气：“这可能是我爸整出来的什么麻烦。”
　　刚凑过来的陶琼枝皱眉：“和那三位一样？”她说的那三位就是这一年里找上门的那些个麻烦。
　　施小秋点点头：“估计大差不差。”
　　众人都沉默了，靠在施小秋身上的晓涂默默伸手从收银台旁边掏了一根棒棒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她说：“我有一个粉红色带猫耳的电动车头盔，送给你吧。”
　　“干嘛？”施小秋搞不懂这个转折。
　　“回头挨打的时候好看点，粉红色，多有少女心呐。”晓涂想得挺好，毕竟施小秋也就只有一个脑袋需要被保护，脑袋下面那堆骨架子散了还能拼回去，也不疼。
　　施小秋当即一脚踹过去，而晓涂显然早有准备，一个后空翻从椅子上跳起来完美落地。
　　晓涂本体是只兔子，施小秋也清楚这种普通的招数不可能暗算到对方，她转头又去问陶琼枝：“异管局给的任务里头有没有介绍这次任务可能会遇到什么大鬼之类的？”
　　她口中的异管局全称是异常生物管理局，相当于非普通人类群体中的警察，而异管局确实也和警察没什么区别，那些解决厉鬼和凶妖的任务比较少，他们日常工作其实也是调解非普通人类之间的矛盾。
　　而陶琼枝她们属于是异管局的编外人员，有专门的联系人，也可以接任务，身份在异管局是保密的，编外人员有代号，某些特殊时期，他们可以解决一些不方便由官方亲自下场处理的麻烦。
　　譬如十多年前某个大家族的家主修炼邪术入了魔，而当时在主家的所有人都被影响了，在确定这种影响无法治愈之后，一批异管局的编外人员到场，清理了当时在主家的所有活着会喘气的生物。
　　那个家族的后辈也上门找过异管局麻烦，只不过被踢皮球糊弄到现在。官方说法是这个决定是当时在场的某位编外人员做的，至于是哪个，那不清楚，毕竟编外人员是自由身，想干过了审核就能当天上岗，不想干可以走人，而他们的代号则是能够被后来者承袭的。
　　单就这一个例子其实就能看出来异管局是不怎么受欢迎的了。
　　“没有，只说了鬼玉出世，地点在容洪市的雪崧山上。似乎鬼气挺浓的，说是咱们一去就能瞧见。”陶琼枝说到这里，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等一下，这个雪崧山……”郎道长掏出手机搜索，“是个4A景区？”
　　“嗯，咱们的门票可以找异管局报销，不过异管局为了省钱给咱们报了个旅游团。”陶琼枝将自己通讯软件上的记录翻出来，给施小秋她们看，“后天出发，火车票和大巴都由他们负责，咱们大概有三个小时自由活动的时间可以解决问题。”
　　“异管局他们缺这几个钱吗？”郎道长差点没憋住骂出声来。
　　“混在旅游团里比较不引人注目吧。”施小秋勉强给异管局找了个理由。
　　晓涂凑过来瞅了一眼，她拍拍郎道长和施小秋的肩膀：“想开点，人多点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准咱们还能在旅途中有个浪漫的邂逅呢。”
　　施小秋用一种迷惑不解的表情看向晓涂：“你没跟团旅游过吧？”
　　“没啊，怎么了？”晓涂她是个兔子，成年之前整体人形还没那么稳固，旅游压根不安全，成年之后她就跟着施小秋到处跑了，她本身也没这个意愿，不过晓涂一向热衷于尝试新鲜玩意儿。
　　施小秋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的怜悯，她伸手拍了拍晓涂的肩膀，像是一位年迈的长者注视未经世事的孩童那样，她说：“没什么。”
　　两天后。
　　晓涂坐在大巴车最后头，紧挨着窗户，她腿上放着一个淡蓝色的帆布包，包里头是她的那个头盔，她还是觉得拿着这个保险一些，施小秋真被打掉脑袋了还能有个保护壳。
　　而听着耳边婉转动听的：“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晓涂陷入了沉思。
　　所以为什么大巴车上除了他们四个都是老头老太太？说好的不引人注目呢？她们四个年轻人混在里头那可太显眼了。
　　“夕阳是晚开的花，夕阳是陈年的酒～”
　　是因为老年团便宜吗？
　　“夕阳是迟到的情～”
　　“你能别跟着唱了吗？”晓涂询问身边的施小秋。
　　施小秋又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向她，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继续和老头老太太们打成一片，高唱《夕阳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一只凶猛的尸
　　晓涂从小到大都对人类有一种莫名其妙堪称诡异的情结。
　　施小秋曾将之称为“愚蠢兔子的离谱中二幻想”。
　　晓涂特别喜欢那些人和妖搞对象的各类小说，从初中开始就开始期待自己会和某个优雅又帅气的人类男性来一场与众不同的邂逅。
　　而且她偏爱悲剧，例如白娘子爱上了许仙最后被法海给镇压了的那一种，总之妖必须是受害者，当然这个受害者的说法是郎道长给的，晓涂认为这算是绝美的bad end。
　　他们会有怀疑，当然主要是人类怀疑她，她无辜的很。被迫分开，天各一方，默默地思念着彼此，他们之间也许还有爱情的结晶，按照设定小孩应该归人类带，就像织女把崽子都留给了牛郎那样。
　　只是后来陶琼枝提醒她兔子和直立猿有生殖隔离。
　　总之，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结曾经促使晓涂在初中到高二这段时间里产出了两大箱的小说，纯手写的那种，记录了她所有的美好幻想。
　　晓涂长大之后症状隐晦了很多，但脑子里的世界依旧丰富多彩，她也唾弃自己曾经写的那些玩意儿，不过她如今幻想的东西和过去也没太大差别。
　　按照她的说法是，这种怀疑，误解，追妻火葬场以及玛丽苏是真的俗，但也确实爽到爆炸。
　　现在，对人类有着莫名其妙滤镜的晓涂脑袋靠在窗上，双目放空，在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里，她快对人类失去兴趣了。
　　下车之后他们又去了餐厅，在热情导游的撺掇下，他们在开饭前又唱了一首歌。
　　晓涂有气无力地拿起筷子，指了指餐桌上的一盘菜：“那是什么？”
　　“这是花椒兔肉。”正在布菜的服务员小妹介绍道。
　　晓涂深吸一口气，默默放下筷子：“我讨厌人类。”
　　“不要全种族攻击。”施小秋提醒她。
　　“这简直是恐怖故事嘛。”晓涂捂住自己眼睛。
　　“很快就过去了。”陶琼枝安慰她，“你可以先别吃，景区里面应该还有吃的买。”
　　晓涂愣了一下，而后迅速起身回血：“没事，你们不用管我，我吃别的就行。”景区那些东西多贵？这些多余的消费异管局可是不管报销的。
　　而作为妖的她已经习惯了看见自己那些未开化同类的尸体，只能从心底安慰自己，起码原型是猪和鸡的妖怪肯定比她这只小白兔要闹心得多。
　　“别吃。”施小秋皱眉拍了拍晓涂的手背，她压低了声音，“咱们不清楚他们炒菜的时候洗锅洗干净没，同类相食，你小心被朊病毒找上门？”
　　这只是个借口，妖怪不怕所谓的朊病毒，只是这场景对于晓涂这只兔子来说确实是血腥残暴那一类的，她同类的尸体被烹饪得那么香，还挺受同桌游客的欢迎。
　　晓涂噘嘴，干脆往椅背上一靠，她想说那我就看着你们大快朵颐吃得开心吗？不过话没出口，身旁的施小秋就往她手心里头塞了俩沙琪玛和一包果干。
　　施小秋明显是不准备多费气力给自己整一个完整的身体品尝美食的，所以她干脆借口说自己晕车，闭眼也靠在椅背上。她也不会为了这些小零食浪费自身的力量，口腹之欲对她来说没有活命重要。
　　跟团旅游更加不能光明正大地在零食或者饭菜上插香，那太诡异了。
　　所以这些小零食只能是为晓涂准备的，郎道长和陶琼枝她们都是无辣不欢的类型。
　　施小秋估计早就知道了晓涂这一路上会幻灭，多做了个准备。
　　晓涂看着手机那些零食，眨巴两下眼睛，又看了看施小秋：“那个……”
　　她话没说出口，就见施小秋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了一瓶苹果汁，又递给了她：“现在我真的什么都没了。”刚才施小秋看桌上有饮料，以为不用把这个拿出来。
　　“呜呜呜。”晓涂接过苹果汁，把脑袋靠在施小秋肩膀上蹭来蹭去，“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施小秋应了两声就没再搭理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晓涂了，毕竟晓涂性子跳脱，她要真搭腔，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这只兔子的情绪平复下来。
　　然而就在她闭目养神的时候，忽然感觉脑袋一重。晓涂还是把那个头盔扣她脑门上了。
　　施小秋：……
　　行吧，她也没有信心保证自己不会挨揍，主要还是看她爹做的缺德事到底有多离谱。
　　旅游团吃完饭之后就一起买票进景区了，导游给他们介绍了各个景点，他们选择跟着导游或者自行游览，只需要下午四点整的时候来景区外的大巴那儿集合就行。
　　而施小秋他们靠近这儿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一阵浓烈的让人窒息的鬼气。
　　施小秋还好，毕竟她自己就算是半个鬼。郎道长和陶琼枝她们算是纯人类，修为高意味着她们对鬼气的压迫更敏感，几乎是越靠近鬼气的中心她们的表情就越诡异。
　　“咱们去坐缆车。”郎道长捂着鼻子看手机，鬼气在她闻来就是臭的，一股死了十几天的尸体味儿，“我刚查了，雪崧山的缆车到终点得一个小时，咱们可以趁着那个机会换人。”
　　陶琼枝可以用木傀代替她们，只不过周围游客数量有些多，消除这么多游客的记忆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
　　而缆车只是个密闭的小空间，她们只需要在这个空间内做个障眼法，前后缆车距离间隔是足够大的，就算缆车上有什么视线逆天的变态，她们也只需要在对方能够看到的玻璃上做点功夫。
　　雪崧山一个缆车能坐六人，施小秋她们和一对老夫妻搭伙到了一起。
　　她们四个长得俊俏，那老太太估计也向一路上跟人多说说话。
　　只是老太太刚一张口，就感觉脑袋一阵阵的发晕，就跟蹲久了猛的站起来那样，她晃了两下脑袋，感觉身旁有人扶住了她。
　　“奶奶，你没事吧？”那个圆脸大眼睛的姑娘担忧地看过来。
　　老太太笑着摇摇头，浑然不知自己身边这四个年轻女孩已经换了人。
　　……
　　晓涂落在地上滚了一圈，她爬起来的时候看了眼自己身上沾满泥土的背带裤，没忍住啧了一声：“郎道长你背包里是不是装了备用的衣服来着？”
　　没有人回应她。
　　“郎道长？”晓涂抬起头，但她面前压根就没有人，只有紧密的树干和草石。
　　刚才晓涂的腰腹部正好砸在了一条破土而出的粗壮树根上，哪怕她是个妖，这种滋味也不好受。
　　察觉到周围浓烈到几乎要遮蔽视线的黑色鬼气，晓涂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郎道长！施小秋！陶琼枝！人呢？”
　　“嘶。”她捂住自己刚被撞到的地方，这里不应该这么痛，她又不是普通人类。
　　想到这里，晓涂的眼瞳瞬间由深棕转化为鲜红。
　　她意识到这地方不对劲，更像是某种被折叠的空间，就像施小秋的那个一样。
　　而施小秋她此刻高举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一柄长剑就横在她的脖颈间，在转移成功的那一瞬间施小秋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身后站着个东西，一只活尸。
　　非常强大的活尸。
　　“你和施晋尧是什么关系？”活尸问她，这只活尸声音怪好听的，说话带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然而施小秋她听不懂。
　　这只活尸大概率是几百年前的老文物，刚破土而出没多久。
　　几百年的时间文字当然是没有变化的，发音习惯的转变却不小。
　　活尸见她没有回答，居然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他的发音和上次有一些些的区别，施小秋估计他是方言的调调换成官话了，然而施小秋依旧没听懂。
　　“不然您先冷静冷静，放开我？反正现在这情况我也跑不掉。”施小秋比晓涂的感知要敏锐一些，在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入了别人的鬼域，这是相当危险且被动了。
　　不过这位活尸先生两次开口，让施小秋初步判定，这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尸。
　　活尸没有动，大概是因为他也没听懂施小秋在逼叨一些啥玩意儿。
　　两人就这么个僵持在这儿了。
　　施小秋伸手去掏自己兜里的手机，活尸大概以为她要反抗，将剑往施小秋脖颈处又抵了抵。
　　这剑明显是能够伤着鬼的，施小秋放弃了拿手机的动作，终于肯伸出手指头用自己那点宝贵的鬼气写字了。
　　【您先放开我，我在这儿跑不掉的。】
　　施小秋感觉到身后的活尸身体僵了一下，其原因大概是自己写的这“缺胳膊少腿”的字让对方意识到了不对劲。
　　其实她的造型也够奇怪的，脑袋上还顶着个大粉头盔，只不过非普通人类群体从古至今怪人就不少。
　　随后不需要施小秋再写些什么，剑刃就远离了她的脖颈。
　　这不是个不讲道理的尸！
　　施小秋心中的把握大了些。
　　她扭头去看，在接触到对方的面庞时忍不住豁了一声。
　　面前这尸有一副好皮相，真就是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有些偏薄。
　　不过施小秋从小就是跟着一堆非正常人类混大的，模样无论美成何种模样都惊艳不到施小秋。
　　只是对面尸那通身的气质让人不敢小觑。
　　他个头看着直奔一米九了，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只那双眼瞳看着像是纯黑的，多看几眼就能发现其中蕴含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凶狠戾气。
　　看着很凶，是那种隔着一百米都能被老太太发现，然后老太太对孙子警告说下次碰到这种人离远点的那种凶悍。
　　不过施小秋没有忘记对方是个有礼貌的尸。
　　就是不知道自己那个作孽的爹到底干了什么，在对方发现自己是施晋尧女儿之后会不会还这么有礼貌，别直接一剑下来把她砍死了。
　　想到这里，施小秋寻思干脆卖个惨，一吸溜鼻子，眨巴两下眼睛，就有鲜红的血从她眼角流下。
　　鬼是没有眼泪的，施小秋这个人和鬼的串串也没那玩意儿，恐怖就恐怖吧，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在施小秋疑惑自己这破烂演技能不能骗到人的时候，就见对面那尸睁大了双眼，他大概是想倒吸一口，不过他没有呼吸，也就做了这么一个动作。
　　嗯？他在紧张吗？
　　不擅长应付女生？还是说自己这假模假样的哭让他觉得局促了？
　　施小秋恍然大悟，而后松了一口气。
　　忽悠这尸大概废不了太多力气。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碰瓷
　　并不知道自己被定位为“好忽悠”的活尸只觉得麻烦。
　　面前这姑娘身上有施晋尧的气息，这姑娘必定与施晋尧有什么关系，传承人？弟子？那个到处惹是生非唯恐天下不乱的王八蛋会养出这么个怯懦的弟子？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而且这姑娘身上似乎不止有死气，还有活人的生气，这就怪得很了，活尸看了这么久，硬是没看出这姑娘的本体是个什么。
　　【算了，不找你了。】活尸用鬼气在半空中划道，写完他转身就走，从这位活尸急切的动作里不难看出迫不及待的意味。
　　“等等！”施小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袖子，当然，那袖子如今就是几块破布，差点被她直接扯掉，她想要的鬼玉还在对方身上。
　　那可是救命的东西！
　　活尸没有第一时间停下来，这导致拽着他的施小秋被拖行了一段。
　　活尸：……这个姑娘好弱，为什么会这么弱啊？
　　由于看不出对方种族，也看不出对方修为。施小秋挂在他身上那点重量又跟纸人似的，他怕再走下去会把施小秋拖死。活尸只想把施晋尧揍一顿，如果他们之间谁死了那算命不好，但活尸不想莫名其妙伤及旁人。
　　【我是施晋尧的女儿。】
　　施小秋写的东西又让活尸变了脸色。让他看起来更凶了，这主要是因为活尸觉得施小秋是在忽悠他。
　　施晋尧是只鬼，能生孩子的鬼只有含冤而死怀了孕的女鬼，她们肚子里会有个心智不全的鬼胎。
　　有些人类怀了鬼胎基本也是小鬼钻进去了。
　　这些跟施晋尧这个王八蛋没有半分的关系。
　　一只公鬼哪儿来的后代？
　　施小秋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怀疑了。
　　可不是么，人和鬼有生殖隔离，所以当年她爹才没注意这些，和她妈玩得那叫一个快乐，保护措施？不存在的，他们一个活人一个死人还能怀孕不成？
　　然后施小秋的妈妈就真怀了，怀胎倒是不费什么劲，因为当时施小秋的母亲还是该干嘛干嘛，她肚子都没大起来，姨妈照常来，直到某天她觉得肚子疼，以为是大姨妈提前，想去床上躺会儿，然后施小秋就降生了。
　　施小秋刚出生只有拳头那么大，现在回想，她亲爱的妈妈在当时大概被吓蒙了吧。
　　施小秋从自己的身世里挑了几个重点，一她确实是施晋尧的亲闺女，二她妈妈是个纯人类，三她真的虚弱的要命，不在规则之内天天被排斥，她好惨。
　　活尸先生很配合，主要是被人和鬼居然能生崽子这一点给惊到了，他不能理解，不过这不妨碍他觉得从出生那一刻就预见消亡的施小秋还怪可怜的。
　　于是活尸缓慢的俯身，虚扶着施小秋让她站起来。
　　【我与你父亲之间有些过节。】这些鬼气行成的字不需要活尸比划，就这么漂浮在了半空当中。
　　写到这里，活尸看了一眼施小秋，他抿了下嘴唇，继续写：【不算什么大事，你不必如此害怕。】
　　在他看来，这姑娘约莫是活不了太久的。若是自己真同施晋尧那个混蛋以命相搏，施晋尧死了，这姑娘看着就弱，又没了父亲护着，只怕会被施晋尧的那些个仇家给找上门，遇上不讲道理的，只怕会被折磨致死。
　　这是个容易心软的好尸。施小秋再次给活尸先生贴了个标签。
　　想到这里，施小秋瞅了一眼活尸的腰间。
　　【那个鬼玉能给我吗？】施小秋指了指活尸的腰，哪儿挂着一枚玄色的玉佩。
　　活尸低头看了一眼，就在施小秋准备再编一个理由的时候，对方却干脆利落的将鬼玉取了下来，放在施小秋的手中。
　　【这本就不是我的东西，于我无用。】活尸也不问施小秋想拿这个去做什么。
　　嘶……
　　这一瞬间施小秋忽然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被自己爹给坑了，毕竟老实过头那就是木讷了，面前这尸简直是天真单纯好忽悠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就不怕自己不是施晋尧的女儿？他就不怕自己是忽悠他的？他就不怕自己准备拿鬼玉干坏事儿？
　　活尸再一次转身，然后他又被施小秋给拽住了。
　　活尸先生迷茫地扭过头，居然没有生气。
　　【那个，你需要做个登记吗？】施小秋写完之后又提醒他，【还有，叔您是不是可以把我那几位朋友给放出来？】她换了个称呼，这位活尸虽然长埋地底，但确实算是自己亲爹的平辈。
　　他们这种鬼基本都有鬼域，也就是俗称的鬼打墙。一般鬼打墙的强度都是根据使用者本身的实力来的。
　　面前这位无害的活尸显然是比较厉害的那一类，起码施小秋在不玩命的前提下是干不过他的。
　　活尸听了她的话，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施小秋和活尸的沟通还是有些费劲的，毕竟只能靠写，而且他们之间隔着几百年，书写习惯也不同，大白话里头某些字词也需要解释。
　　不过活尸性格好，很配合，他俩大概花了半个小时就相当和平的解决了问题。
　　活尸不放人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一个几百年前活在封建帝制里头的老实活尸，实在没见过哪个姑娘这么大片大片的露胳膊露腿，活尸不知所措，所以干脆不去直面那几位姑娘。
　　施小秋倒是因为各种原因包得严严实实，脑袋都套了个粉头盔，没给活尸先生带来那么大的压力。
　　而活尸也明白了，施小秋算是半个官府的人，如今已过去几百年岁月，施小秋可以帮他解决户籍的问题。
　　命都快没了还在帮官府做事？
　　活尸不能理解。
　　这姑娘刚被他吓哭了，如今却又笑盈盈的全然不见方才害怕的模样。活尸并没有意识到这是施小秋的演技不够娴熟，他只以为施晋尧那个老王八蛋养出了一只没心没肺的崽子。
　　也是，施小秋这个存在的气息紊乱，死气生气混在一起，看她的表现估计也没有太多的力量傍身，本身又活不长，没必要硬练什么术法，被她爹护到死就好了。
　　不过自己出现在施小秋身边，施晋尧那个老王八蛋估计会担心的，等等！他何必在乎这些？等这崽子死了，他一定要和施晋尧拼个你死我活。
　　……
　　远在另一个省市的施晋尧打了个喷嚏，他疑惑的抬头看了眼天空：“这又是哪个老朋友在念叨我了？”
　　“小秋真的不会出事吗？”他身旁的女人皱着眉头询问，“那个拿着鬼玉的人跟你有仇，他会不会报复……”
　　“不会。”施晋尧却相当肯定，“当年他被我镇压时才22岁，这几百年睡过去，如今醒来，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没有小秋年纪大。”
　　“这不是年纪的问题。”
　　“放心吧，没事的，那尸脑子一根筋，好忽悠，他玩心眼玩不过小秋的。”施晋尧相当有信心，如果真有危险，他也不会挂闺女电话了。
　　……
　　那头活尸在跟施小秋聊完之后便放了郎道长她们。
　　两人一妖在注意到活尸之后迅速地警惕起来，郎道长想要冲着施小秋喊一声“咱们一起上”，不过她注意到施小秋警告的目光之后，默默讲话憋了回去。
　　大家从小一起长大的，别的不说，默契倒是培养的相当到位了。
　　【我不知施姑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多有冒犯，抱歉。】活尸相当自觉的用鬼气在半空中写下写一段话。
　　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谁？施小秋？她体弱不假，毕竟是一坨骨头架子，连肌肉都没有，但术法绝对是强劲的。
　　施小秋立马跟着写上一句：【没关系，不是您的问题，我不怪您的。】
　　尽管只是字，但这措辞却也让郎道长她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还是晓涂最先反应过来，她用自己那一颗“博览群书”的兔头快速思考过后，刷地一下走到施小秋身边，拉住施小秋的手，狠狠地盯着对面活尸。
　　现在施小秋拿的估计是柔弱小白花人设，对面估计不是个不讲道理的尸，她得帮着施小秋完善设定，站上道德的制高点，于是她也加入了手写聊天的阵营：【一句抱歉就完了？你知道你的行为对我们小秋造成了多大伤害吗？】
　　施小秋迅速的反应过来，微微垂头。
　　活尸却愣了，他啥也没干啊，他只是摆了个架势佯装攻击，剑都没挨着施小秋。
　　【她魂体不稳！你还刺激她？她一个激动嘎嘣一下死了，你负的了责？】晓涂在活尸惊诧的目光里又换了个调调，【我们小秋身体不行啊，天天呕血……】
　　施小秋：……等等，这戏过了吧！她只是个骨头架子啊。
　　【可她……】活尸也意识到了问题，他刚想说施小秋又不是人类，而后他又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呕血是因为她母亲是人类的缘故？】
　　一旁的陶琼枝点点头，接过话茬：【她以前被一个人类撞飞了三米多。】虽然那是在她没使用术法的情况下。
　　活尸这次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
　　【然后躺床了一个月。】晓涂补充，【这次一吓，回去还不知道会不会发高烧。】
　　施小秋：……这是被人撞了还是被泥头车给碾了？
　　一旁的郎道长也是懵的，她就木讷地杵在那儿，不理解现在什么情况。
　　施小秋呕血？她最虚弱的那段时间不是小时候在江底下做水猴子的那一阵吗？
　　就在活尸注意到这么一位不为所动的道长时，陶琼枝给了郎道长一个拥抱，陶琼枝用自己沉稳冷静的音调安慰她：“别气了，小秋会没事的。”
　　【她都被你气迷糊了。】晓涂补充。
　　这种奇怪的设定很难圆的吧！太过头了！
　　而在晓涂写出那句：【她现在还坚持自己走路，真的很坚强。】之后，施小秋差点一个抬手把这兔子的脖子给她扭了。
　　施小秋深吸一口气，试图压制自己的脾气。
　　而活尸注意到她的动作，忽然后退了半步，惊恐的直接开口说了一句什么。
　　这次施小秋居然从那种陌生的音调当中听懂了活尸的意思。
　　他说：“你准备要呕血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崩人设边缘
　　【还没有。】施小秋面对活尸先生警惕的目光，只觉得有一口气堵在了喉头：【我一般晚上吐。】
　　这还是有规律的吗？活尸不理解，不过介于施小秋可能因为他刚才的行为而加重病情，他也不敢问。
　　晓涂被施小秋盯着，只觉得脊柱一凉。
　　过了头了。晓涂那颗兔脑终于冷静下来，并且意识到自己给施小秋的人设似乎有那么一丢丢离谱。
　　她咽了口唾沫，默默地挪到一边。
　　施小秋把脑袋上的粉红色头盔递给晓涂：“咱们先出去吧。”
　　说到这里，她怕那位活尸先生看不懂，又用鬼气写道：【叔，你先跟我们离开这边。】写到这里，她又看了一眼活尸身上那稀碎的破布，【您还应该换身衣服。】
　　衣服问题不大，只需要弄个纸扎衣服烧掉就行了。
　　施小秋本人对这位活尸始终是保持了一定警惕的，毕竟她爹不会无缘无故把一个正直且讲道理的无害活尸封印这么久，回头还得找爸爸把这只活尸的具体信息给问清楚。
　　施小秋找郎道长要了一张符纸，叠了几下，而后又用笔往上写了符，最后符纸无火自燃，在符纸烧尽的同时，活尸身上的衣服有了变化。
　　从那一堆看不出结构形制的破布变成了一件简单的黑体恤。
　　再复杂的施小秋也就不会了。
　　给这位活尸换了衣服之后施小秋又是一愣。
　　活尸先生长得凶，穿上黑色体恤之后露出的手臂还挺粗壮的，看起来更加不好惹了，再剃个寸头就特别像电影里头那种人狠话不多的角色，譬如雇佣兵之类的，侵略感很强……如果他不用双手捂住胸口的话。
　　活尸显然不怎么适应这类单薄且对他来说过于暴露的服装，尤其还是在这么多女子面前，简直有辱斯文。
　　施小秋烧衣服也没有忘了给他弄一条裤子，深棕色的短裤刚刚没过膝盖，活尸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似的，站在那儿不动了。
　　他没有捂下半身，主要是因为上身轻薄的布料紧贴住他的皮肉，活尸总觉得自己穿了上衣跟没穿似的。
　　“哇哦。”晓涂没忍住，感叹出声。她对这种身材健硕的男性是没有兴趣的，毕竟人妖恋里头的男性基本都是文弱书生那一款，不过这不妨碍她因为那雕塑一般的外形而惊叹，“他胸蛮大的诶。”
　　施小秋庆幸这位活尸听不懂她们说话，她又看了一眼晓涂，晓涂相当自觉地把粉红色安全帽扣自己脑袋上了。
　　“先走吧。”陶琼枝掏出手机。
　　她们的木傀跟着旅游团，现在她们这儿又多了一个人，肯定不能回旅游团。
　　坐高铁也不行，这位活尸还没有登记，暂时还没有身份证。
　　她们并不是异管局的编内人员，能联系的只有自己的直系负责人，为了图方便，陶琼枝便让郎道长给道门的人发了消息。
　　陶琼枝本人是正儿八经傀门嫡系，不过傀门隐居深山，家里头底蕴不少，不过这底蕴并不单是钱，而且远水解不了近渴。
　　但道馆嘛，大部分城市都是有的，就算不是同一脉也可以互相帮忙。
　　【可否再给我件外衫？】眼看她们真准备就这么离开，活尸还是没憋住，询问道。
　　外衫？施小秋有些为难，她手工能力实在不行，折不出外衫来。最后施小秋看了眼背着个包的郎道长，给活尸留下一句不必担心，就跑去郎道长那边掏自己的备用外衫了。
　　平常她们的衣服都是一样买几套，一套穿着，其他备用，以免在同厉鬼搏斗时衣服损坏严重没有换洗的。
　　施小秋的外衫是道袍大褂，够宽，就算活尸的体格子大，顶多也就是袖子短些，看着像是件藏蓝色的防晒衣。
　　【叔，你不必太在意这个，没人会看你的。】施小秋写到这里，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有人盯着您看是因为您长得好，不是因为您穿得少。】
　　活尸将道袍披在外头，看着施小秋的笑容，心里一阵不舒服。
　　施晋尧真是养了个乖巧软和的闺女，不过施小秋越温和，活尸越不好意思，毕竟方才自己吓到了这小孩，看她旁边那位戴着粉色帽子姑娘时不时往施小秋那边看，脸上的担心藏都藏不住。
　　他不知道这种担心是源于晓涂怕施小秋之后找自己算账。
　　一直在状况外的郎道长随着施小秋的动作终于缓过神，她看向那只活尸，眉头微微皱起。
　　莫名的，她想起了之前卜算出来的那看不清全貌的“桃花运”。
　　就像施小秋说的，她如今是求生的关键阶段，无论在哪个方面去看，这时候谈恋爱都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应该不会吧？施小秋本体虚弱，现在本就是在同天争命。而且不管她再怎么装柔弱，也掩盖不了她掌控狂的本质，施小秋骨子里是非常强硬的。
　　这种性格做恋人其实会很麻烦。
　　郎道长又看了眼那活尸凶神恶煞的长相，终于松了口气，那大概是自己算错了，问题不大。
　　这时候的郎道长还不知道，她对施小秋的估算是正确的，然而却被活尸那张脸给唬住了，对活尸的性格判断错误。
　　她们从森林向外走，活尸跟在她们身边，或者说……施小秋身边。
　　他这种行为是无意识的，毕竟和他沟通最多，而且看起来最好说话的就是施小秋了。
　　活尸想得也没有错，只要施小秋想，她还是能够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一般的温暖的。
　　在走出林子离开景区的这一路，施小秋表现得就像是一个带年迈爷爷进城里转悠的孝顺孙女，那叫一个面面俱到。
　　活尸其实是相当不适应的，五百多年的变化堪称是改天换日，只不过没给活尸一个拘谨的时间，施小秋就跟个导游似的开始了介绍。
　　她依旧是用鬼气写字，普通人是看不到这玩意儿的。
　　而当活尸左手冰淇淋，右手碳酸饮料的时候，他再一次感叹，施晋尧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在施小秋一声声的“叔”字洗脑下，活尸相当自觉地把自己摆在了长辈的位置，他和施晋尧是同辈，也当得起这一声“叔”。
　　“我说。”晓涂凑到陶琼枝身边，压低了声音：“小秋这殷勤过头了吧？”
　　“特殊情况。”陶琼枝看了一眼四处打量，将好奇写在脸上的活尸，“希望之后不会和他有太多联系。”施小秋演技是阵痛式的，长时间接触的话很快就会暴露本性。
　　正在给活尸介绍缆车的施小秋忽然有一种背脊发麻的感觉，她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发现，又重新冲着活尸扬起微笑：【叔，你要是对缆车感兴趣以后我可以带您试试，现在不行，现在咱们没有票在手上。】
　　活尸点点头，此刻在他心中，施小秋身上“好人”俩字基本是稳稳的刻上了，还是镀了金的那种。
　　出了景区和她们接头的是一位三十多的中年人，身材有些发福，脸上带笑，看着挺温和的。
　　他将一辆厢式轿车停在了景区外头，车够大，连带驾驶员能够坐下七个。
　　在见了郎道长之后，这中年人朝着郎道长一拱手：“清虚师叔，慈悲。”
　　清虚是郎道长的道号，在外人面前郎道长那清冷不食凡间烟火的逼格还是在的，她也朝着那中年人拱手，回了句“慈悲”。
　　但再怎么清淡出尘也掩盖不了她没有驾照的事实，她们四个成年之后为了挣功德，没什么时间去学车，只能麻烦这位中年道人帮忙开回去。
　　活尸跟着施小秋坐在了最后一排，施小秋和活尸之间隔了一个座位，免得这位刚从几百年前来到现世的活尸不适应。
　　晓涂和陶琼枝坐在第二排，郎道长在副驾驶的位置。
　　施小秋依旧是笑着的，她的手却放在了口袋里，那是放鬼玉的地方。
　　鬼玉里头封印着无数厉鬼，只要将鬼玉解决掉，之后就不需要这么紧迫着急了。
　　在引擎启动的一瞬间，原本看着窗外的活尸忽然扭头转向了驾驶的位置。
　　“不对劲！”副驾驶的郎道长也反应了过来，她直接抽出一道符打向了那中年道人的面门。
　　符纸贴上去的一瞬间，这道人皮肤忽然转向青黑，脸颊干瘪了下去，他尖叫出声，下巴脱臼了似的无限张大，撕裂了他的嘴角。
　　刚刚明明是没有问题的！
　　受过禄的道士身上气息和普通人不同，单就那一身的功德气息，普通鬼怪就没法冒充。
　　来的东西不简单。
　　鬼玉的信息泄露了？
　　鬼玉这种东西除去可以清理其中厉鬼积攒功德以外，还可以炼化，炼化之后做什么就不一定了。
　　“怎么会这么快泄露的？！”晓涂也想到了关键。
　　“异管局里面只怕有些问题了。”陶琼枝伸手拉住了自己胳膊上的木珠手链，一把扯断，那些木珠滚自行地滚向了驾驶座的那只怪物。
　　施小秋沉下脸，她攥紧了口袋里的鬼玉。
　　无论如何，鬼玉不能被夺走。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你更聪明
　　施小秋另一只手放在座椅靠背上，但她所触碰到的并非人造皮的椅背，而是一摊滑溜溜湿润且带着几分温度的玩意。
　　“好恶心！”前头的晓涂嗷了一声，这儿的空间小，她从座位上起身，身子根本都抻不直，晓涂嘴里骂骂咧咧的，被嘴炮的对象主要是异管局。
　　她们这种编外小队拥有更大的自由度，同时也相当于异管局的白手套，某些不那么道义，处于灰色地带的活就得他们来做：“那群王八蛋的保密工作就不能弄好一点吗？”
　　“也不一定是异管局。”施小秋也起了身，只不过暂时有攻击的打算。
　　地上那些木珠随着陶琼枝的一声“开”而分裂，原本一个个只有小拇指指节一半的木珠解体重组，体型瞬间暴涨，变成十二根四米长，横切面直径七十厘米的柱子，将这个小空间撑大。
　　现在这儿已经不像是汽车内部了，窗椅都成了红色蠕动着的肉块，还带着黏液。他们现在就像是处于某种大体型生物的内脏里头。
　　原本来接他们的那位中年道人则是渐渐融入这些肉块当中，衣服缓慢的消融，最后只剩下半个脑袋在外面，那张嘴还在敬业的尖啸。
　　这叫声听久了会让人头晕眼花，这是一种神魂上的震荡，不过这对施小秋影响不太大，她没有三魂七魄。
　　身旁那位活尸似乎说了一些什么，但施小秋听不懂。
　　而活尸在开口之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甲级上。”郎道长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变得很难看。
　　这种妖魔类的东西在异管局是有一套评分系统的，分为甲乙丙丁四个大阶段，每个阶段里面从一到十又有细分，甲一就是这套系统中最强的那部分。
　　而某些存在算是特例，因为他们的力量远超排行榜，统一被归类为“甲级上”。就比如施小秋那个鬼仙父亲就是个甲级上的大鬼。
　　而施小秋综合来看，只是个乙一级，她的攻击力是甲级上的，但是防御力极低，而且除了鬼域这类每个有修为的鬼怪都会自带的技能以外，施小秋基本没有什么防御能力。
　　甲级上并不算是一个分类，所以甲级上的各位能力差距往往都是很大的。
　　身旁这个活尸应该就是个甲级上，施小秋感觉得到对方比自己父亲的全盛时期要弱一些。
　　但这个隐藏身份怪物，施小秋感应不到太多。
　　郎道长根据对方的实力评估对方是甲级上，但在施小秋的感应里头，这就是一团死肉。
　　【这是我。】活尸在意识到施小秋听不懂之后终于开始用鬼气写字了。
　　嗯？施小秋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活尸那边，看着这三个字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什么意思？这只活尸是说这个过来埋伏的怪物和他有关系……还是说这怪物和他本身有什么密切的联系？
　　如果是后者，而这团死肉又不受活尸的控制，那么……
　　就在施小秋思考的时候，忽然见那只活尸朝她伸出手，施小秋没有躲开，对方没有恶意，而且有其他的东西朝她这儿来了。
　　活尸将施小秋拽到身后。而她原本站立的地方被一团恶心的肉瘤触手狠狠地拍了下去，血液和肉沫齐飞。
　　【你小心。】活尸提醒她，【它也许会先袭击你。】
　　施小秋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不需要过多询问她也知道这估计又是她爹造的孽。
　　“小秋！”郎道长从身后的背包上扯下一块由布缝制的巴掌大的小剑。
　　过去道士下山是需要佩剑的，如今不让带管制刀具，于是这布剑就算得是个替代品，而道行高些的，也能将自己的宝剑隐匿。
　　那布剑落到郎道长手中便化为了一柄黑漆汉剑，郎道长将剑刺入肉瘤之中，剑身有金光亮起，不过很快的，那光又敛了回去，剑下的肉瘤蛄蛹起来，郎道长在那些肉开始攀附剑身时将剑抽回：“不行，这东西怪得很，不算鬼怪。”
　　“不是鬼怪？”施小秋问她。
　　“有鬼怪的那部分，但全是。”郎道长皱眉，“我的剑有反应，但……嘶，很奇怪，这甚至不太像是一个有灵识的东西。”
　　【此乃我身之肉。】活尸写道，【当年我修行大成，即将受禄位列仙班，重塑仙身，奈何被人破了功德，仙身染了浊气，散做皮肉骨。】
　　【你父亲是怕我铸成大错，才将我封印的。】活尸继续写，【他不封印我，只怕当时那全县的人都会死在我的手中。】
　　【所以这是？】施小秋询问。
　　【皮肉骨无灵，再怎么也只是一摊死肉，如今我醒来，只怕是被盯上了。】活尸并未见多少紧张，他顺便提醒施小秋，【你父亲封印我是出于好意，只是我同他的恩怨不止于此，再加上这仙身承载了我不少的怨念，所以……】
　　好的，明白了。
　　感谢她爹施晋尧，不需要她自己亲自做点什么，仇恨值就已经是满的了。
　　能让人家的皮肉骨暂时把灵魄放在一边，专心攻击自己，这得是多深沉的厌恶啊。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活尸扭头，认真地看着施小秋，然后伸手就要去掏施小秋口袋里的鬼玉，被施小秋躲过去了。
　　这是她救命的东西，不管情况再怎么危机，她也紧紧地攥着鬼玉。
　　活尸解释：【鬼玉里头鬼怪数量够多，能够混淆这团肉的感知，我们可以趁机将鬼玉连同这肉块一并毁去。】
　　【有功德吗？】施小秋询问。
　　【没有，这精怪毕竟是曾是仙体，现在么，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东西，但在其中摧毁鬼玉大概率不会被天道所感知。】活尸继续伸手，施小秋也继续躲。
　　没功德那毁个屁？绝对不可能。
　　现如今施小秋只剩下五年的时间，功德还一半都没攒到，现在鬼玉是她所能握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绝对不能丢：【也许还有其他的方法。】
　　活尸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就感知到了一股格外强悍的力量，而这力量的源头就是施小秋。
　　另外三人明显都有了经验，在施小秋准备开大的时候迅速往这边跑过来，她们其实没有真正意义甲级上的实力，不过这么多年的磨合，她们合作起来控住刚醒的活尸却是没有问题的。
　　刚还以为他们是同一阵营的活尸有些懵，然而施小秋那股强悍的力量已经锁定了活尸。
　　由于施小秋本身的特殊性，她身上的力量无法被感知。
　　她不玩命的话只能出一次大招，但这事儿只有她和几个朋友知道。起码这团死肉在施小秋爆发出强大力量的时候是停顿了一下的，显然是有些懵。
　　而施小秋要做的只有一个，借着对方不知道这是她的底牌，以活尸的灵魄作为要挟，让这团死肉将她们放出去，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你不想让他魂飞魄散吧？”施小秋不确定这团肉是否能听得懂人话，不过试试总是没问题的。
　　“放我们出去。”施小秋压低了声音，“不然我会让他魂飞魄散，然后再解决掉你！”
　　活尸身上捆了三根肉眼不可见的丝线，活尸低头看了一眼，他花点时间挣脱不是问题，不过他现在更想弄清楚施小秋是个什么情况。
　　没有对抗？郎道长她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一同看向活尸。
　　活尸脸上没什么表情变换，就那么直愣愣的杵在那儿。
　　活尸的灵魄显然就是那肉团的软肋，在僵持一阵之后，施小秋他们感觉到了震颤感，那似乎来自外面。
　　有人发现了？
　　原先施小秋以为这肉团是附身在了那中年道人身上，现在看来只怕是复制了对方的外貌以及行为模式。
　　现在那个原本接头的人发现了不对劲，找人过来了。
　　这团肉比她想象得要更聪明。
　　而在援助赶来的同时，这肉团发觉无法再讨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褪去了身形，陶琼枝适时的收回木傀，只一眨眼的工夫，他们面前的场景便又成了轿车内部。
　　他们几人甚至好好地坐在车上，郎道长的剑也安安稳稳地挂在拉链那儿安静的做个装饰。
　　外头有拍窗的声音，是那位真的中年道人和一群穿着常服的道士。
　　“蜃景啊？”晓涂豁了一声。
　　蜃景和鬼域很像，都是凭空的开辟一个单独的空间，将一些存在控制其中。只不过蜃景是一种术法，它的开启不像鬼域那样随心所欲，它是有迹可循的，就比如在汽车启动时感受到的那一丝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就像是一个启动按钮。
　　“这团肉只怕一直在这世上游荡。”施小秋皱眉，它知道郎道长的道号，而且施小秋还记得施晋尧说过，这个东西不应该出世。
　　这时候鬼玉和这只活尸都出来了，谁干的？
　　而且没有灵魄的仙体，那大概也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玩意，和自己……很像啊。
　　等施小秋再看向活尸的时候，发现对方也正紧紧盯着自己。
　　施小秋：……嘶。
　　【你比你父亲更加聪明。】活尸面无表情的写，【而且迷惑性更大。】
　　施小秋愣了一下：【那，谢谢？】
　　【不是在夸你。】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镜像
　　老狐狸养出来的只会是一只小狐狸，活尸只觉得自己太愚笨，竟会相信施晋尧那类不要脸的鬼能养出朵文文弱弱的小白花来。
　　想起方才自己那些担忧，活尸只觉得好笑，还有些莫名的气愤，他居然被一个小辈给耍了！
　　不过施小秋倒没觉得尴尬，既然暴都暴露了，那就干脆把话说开，当然啦，不能全都说，起码不能把自己爹可能没将对方当回事给交代了，那就属于闲的没事找死。
　　为了平复对方的情绪，施小秋将一切归咎于自己爹欠债太多，自己有了经验，装柔弱想要保命，不过她也没完全撒谎，起码她命不长是真的。
　　还有对方相信自己主要还是因为自己长得有欺骗性，又是个晚辈，还是个身世凄惨的小姑娘，主要是活尸先生心地善良才没有多想。
　　心地善良和脑子不好是两回事，施小秋特别钦佩心地善良的人，而且对于自己欺骗的行为感到羞愧，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支撑，所以在被戳破之后施小秋反而松了一口气。
　　对于这种解释中夹杂着马屁和润色自己形象的行为，活尸没有上当，他信了一些，但介于过去的经验，不敢全信，活尸更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你真的会吐血吗？”
　　车里一下就安静了。
　　此时车正在高速路上行驶，开车的是那位真道人，他一边开车一边注意着施小秋他们这边的情况。
　　晓涂默默把自己缩到椅背里，恨不得整个兔子融进去。
　　【不会，因为我没有内脏。】施小秋看了一眼晓涂的方向，【那很耗费精力，所以我本体确实很弱没有错。】
　　【不考虑术法的话，我也的确不如一个普通人类。】施小秋解释，【方才的冒犯是迫不得已，没有想攻击您的意思。】
　　【若是你有攻击的意图，现在我二人就不可能安稳地坐在这儿了。】活尸倒没表露出什么气愤的情绪来，这大概也是因为他把施小秋划到了小辈那一栏里头去了。
　　【您说的是。】施小秋并未反驳，她看出活尸是不打算深究，那她也就帮这只活尸登记一下，之后再怎么安排就是异管局的工作了。
　　他们不会再有交集。
　　不止施小秋，就连郎道长她们也是这样想的。
　　她们带了活尸去异管局登记，确认危险性以及做户口。异管局□□的地方和派出所是一样的，只需要一个下午的时间就给这位活尸做完了排查。
　　而施小秋也终于知道了对方的名字——秦文。
　　再之后活尸的工作就是跟着异管局的特殊学校适应现代生活，譬如简体字和普通话，这是这个时代必备的交流技能。
　　施小秋他们把活尸送过去之后就回了自己的超市，去研究那块鬼玉去了。
　　施小秋顺便还给施晋尧打了个电话把这位秦文的来历给摸清楚了。
　　这秦文的确不是个坏尸，他和施晋尧的主要矛盾就是同位修炼的鬼和尸，他们都需要功德傍身，而大多数时候秦文做好事攒功德的机会总会被施晋尧抢先一步。
　　之后他们又卷入了人类的纷争当中，站在不同的阵营里头，秦文武力方面确实很强，但总被施晋尧坑，后来施晋尧有点怀疑这孩子长大的时候是不是脑袋受过什么伤，他不止怀疑，还把这怀疑当着人家面讲了，之后他俩就成了你死我活的关系。
　　“但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脑袋出了什么问题啊。”电话那头的施晋尧也很无奈，“闺女你不觉得他好骗过头了吗？我实话实说，他恼羞成怒，我觉得这个怪不到我。”
　　施小秋回忆了一下，认同了他爹：“他三魂七魄没有少么？”
　　“不知道啊。”施晋尧对秦文的了解其实也不是特别仔细，毕竟他仇敌挺多，“反正你爸爸我以前揍他的时候没揍过他脑子。”
　　“至于你说的那个皮肉骨，我可能得见到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施晋尧只担心这个，这也是唯一一个在他意料之外的东西，“按理说仙体就算没有灵魄也不应该变成那种东西。”
　　“之后那东西有可能再找上你。”施晋尧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而后又道，“不然小秋你还是回家来住着吧。”
　　“不用，你现在也不是什么鬼王了，真要有什么大问题，我们全家在一起也就能死得整齐一点儿。”施晋尧强行帮施小秋续命之后实力大减，寿数也跟着缩减了，按照施晋尧的说法，等到施小秋母亲年迈闭上眼的那一刻，施晋尧也会跟着消散。
　　施小秋跟施晋尧又聊了一会儿，之后又跟自己妈妈煲了半个小时的电话粥才将电话挂断。
　　“怎么样？”郎道长就坐在她身边，手里头还拿着那块黑色的鬼玉。
　　“先把鬼玉的问题解决掉。”施小秋说到这里，微微眯起眼睛，“那个皮肉骨回头也得处理。”那东西攻击她的意图很明显，想要她的命。命这东西是施小秋最宝贝的玩意儿了，别人觊觎不得。
　　“我刚检查过了，这里面都是失了本心的厉鬼，可杀。不过可能会废一些时间。”郎道长把鬼玉还给了施小秋，“我们给你护法，估摸着会花一整月。”
　　“我知道了。”施小秋能够透过漆黑的鬼玉看到其中挣扎嘶吼的厉鬼，她做这么多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自己能够活下去。
　　不必再为明天而担惊受怕，堂堂正正地活着。
　　“那咱们明天早上就开始吧。”晓涂拍了下巴掌，“今天晚上我们好好准备。过了这个月我们都可以轻松一阵了。”
　　施小秋将鬼玉收起，在起身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一阵男声。
　　施小秋愣了一下：“秦文？”
　　“什么？”另外三人疑惑的看向她。
　　“我听到秦文的声音了。”施小秋左右打量，什么都没看到。
　　刚才那声音明显是秦文的声线，施小秋觉得自己不会记错。
　　没让施小秋等太久，那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总算清晰了一些，他说：“你骗了我。”
　　施小秋意识到问题不太对，她首先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确定有信号之后打电话给了异管局的负责人，让对方联系秦文。
　　等电话那头传来秦文有些别扭的“你好”时，施小秋明白那声音的主人不是秦文本人。
　　负责人就在秦文的身边，在异管局负责的非人类还没正式脱离异管局之前，他们接电话都是外放并且有负责人陪同的。
　　那位负责人也是非正常人类，而且能够和秦文沟通：“麻烦您告诉他，他的皮肉骨现在可能在我家附近，有时间的话建议来收一收，我想他现在没什么正经工作，对吧？”
　　“你在告密。”那声音又响了，这次这声音房里所有人都听得到，包括电话那头的秦文。
　　不等负责人翻译，秦文就反应过来，急匆匆说了句什么，随后施小秋就听到了起身的声音。
　　玻璃窗被敲响，那声音似乎变得空灵了一些，他继续重复：“你在告密。”
　　“这位先生，别跟我玩这一套。”房间内众人警惕了起来，施小秋的声音听不出多少紧张，“我本身就算半个鬼，小时候经常吓人玩的。”
　　在面对了那么多厉鬼之后，某些恐怖的画面实在是很难再对她们造成什么影响。
　　“你不是鬼。”那声音又说。
　　施小秋没有执着：“好好好，我不是，随你怎么定义，你开心就好。”
　　“不。”那声音反驳他，“你没法被定义。”
　　“是啊是啊，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没法被简单地定义。”施小秋一边说着，一边往窗前走。
　　郎道长她们紧跟在施小秋身边。
　　“人？你才不是人。你不是生命体，也不是死物，更不是某样东西。”
　　“骂一个花季少女不是东西是非常不礼貌的。”施小秋一边胡侃，一边透过窗户往下看。
　　有个人就站在窗外的巷子那里，路灯的底下。
　　那条巷子恰好就是超市的后门，她们通常回家的地方。
　　那人看到施小秋之后冲着她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他是秦文的皮肉骨，自然是和秦文长着同样一张脸，不过看上去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相似的五官，秦文看着是凶悍，在这幅皮囊上面却带着几分神性悲天悯人的味道，不过这也就是第一眼看上去会产生的错觉，毕竟这幅皮肉骨上头的邪性随着那一笑都快溢出来了。就像是沾染上了邪祟气息的神像，怎么看怎么别扭。
　　“你是个黑户。”他说，“偷/渡来此世的黑户。”
　　施小秋没对这句话做出什么反应，毕竟刚才这大哥都铺垫那么一堆了：“您不也是么？我猜猜，您身体里是不是还有点别人的东西没还，你能活着是因为秦文的灵窍少了一部分？”
　　那团皮肉骨没有说话，只是冲着施小秋笑，笑得特别诡异。
　　“受禄没法活下去的。”皮肉骨说，“我试过，会有东西来杀你。”
　　“想我们这种黑户，哪怕只是想要活着，都不被允许。”皮肉骨说完这一句之后便隐匿在了黑暗之中，就这么走了。


第9章 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晓涂此刻兔子耳朵冒了出来，头发都变成了白色，“他就是过来逼叨这些的？不做点什么？”
　　“可能是因为秦文快过来了。”施小秋说到这里，忽然发现陶琼枝在看着自己。
　　施小秋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或许那对皮肉骨以为自己找到了同类，但我不那么想，我和他本质上是不同的。”
　　“不要被影响。”陶琼枝拍了拍施小秋的肩膀，“先解决掉鬼玉，吸收掉功德，之后的事咱们之后再看。”
　　“刚才他说受禄没法活下去，会有东西来杀小秋，你们没听到吗？”晓涂诧异地看向施小秋她们，她以为她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搞清楚解决鬼玉之后会不会有危险。
　　“比起鬼玉，他看起来更危险。”施小秋说。
　　接下来要冒险的是她自己，施小秋当然是有所担忧的，刚才陶琼枝看她，大概是察觉到了施小秋心里头那点动摇。
　　然而事实是，天人受禄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为之努力的唯一目标，备用方法施小秋当然也想要，但没有，起码直到现在施小秋都还没找到B计划。
　　她只能相信这个，那坨皮肉骨说的不一定是假的，可要命的是施小秋已经没什么时间了。
　　郎道长抿了下嘴唇：“兴许咱们能再等等，调查清楚？咱们起码还有五年呢。”
　　施小秋垂眸沉思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明天就试。”
　　她现在只找到了这么一条出路，她解决掉鬼玉之后功德并不会再圆满，调查太耗费时间了，而且鬼玉本身就是一块烫手山芋，如果有大能来偷来抢，她护得住吗：“如果这条路行不通咱们还可以趁早换。”
　　“等浪费时间调查出来，最后得知这是一个死胡同，我剩下的时间就更少了。”还剩下五年，这是卡在施小秋脖颈上最重的一道枷锁。
　　“那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有人来杀你怎么办？”晓涂又问。
　　“当然是逃生喽。”施小秋耸肩，“如果真是那样，他能活下来，我也可以。”
　　“客观条件不一样，而且他知道的并不一定是他自己，有可能那人已经……”郎道长还没说完，就被施小秋用食指抵住了唇。
　　施小秋冲她笑了一下：“妞妞，在咱们没有那么多选择余地的时候就不要想太多了，那样除了让人紧张以外屁用都没有。”
　　不等郎道长回答，施小秋又看了眼窗外：“秦文先生过来了，咱们可以把皮肉骨的麻烦事扔给他。”
　　秦文是跟着施小秋她们的联系人过来的，楼下的木傀给他们开门，顺便引人上楼。
　　施小秋安抚似的拍了拍郎道长的肩膀，而后迅速收敛起那点不稳定情绪，请秦文坐下，顺便给他和那位负责人倒了茶。
　　“多准备一些法器。”陶琼枝压低声音在郎道长耳畔说道，“小秋不会出事，我们不会让她出事。”
　　她们四人的关系其实很难形容，说是闺蜜甚至都显得生疏。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们在经历种种磨合，无数次地配合战斗之后，托付给彼此的情感重的可怕。
　　那是一种极其紧密的羁绊，她们享受这种能够完全托付信任的感觉，同样也无法接受会失去谁。
　　就像另外三人知道施小秋本身是个利己主义，她永远不会热血上头去拯救谁，除非那样做能够给她带来好处。
　　只不过这种特殊的冷漠从来不会被用在另外三人身上。
　　她们收拾好心情，坐到了施小秋身边。
　　而施小秋把来龙去脉挑挑拣拣地给秦文讲了一遍。
　　【所以你怀疑我的灵窍可能少了？】秦文恍然，就在施小秋以为自己还需要解释的时候，秦文居然认真点了下头，【你怀疑的没有错，我灵窍确实缺过一块。】
　　以为自己还需要解释的施小秋：？？？
　　【我找过，但感知不到气息，所以后面又用功德将自己的灵窍补完了。】
　　以后根据秦文的说法，灵窍是他刚变成活尸的那段时间丢的，那时他浑浑噩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灵窍丢了对他影响不算太大，他依旧那么强，所以他找的也不算积极。
　　施小秋强迫自己忽略了那个“反正我很强”的奇怪理由，秦文如今灵窍是完整的，也就是说他那残缺的皮肉骨算是独立于他之外的个体了？
　　不，那皮肉骨没有三魂七魄，只怕还是想抢秦文这个“本体”。
　　也就是说秦文这种单纯其实没什么外在因素影响，纯粹就是尸脑子没想太多？
　　很快的，施小秋就大概搞清楚缘由了。
　　施小秋的爸爸施晋尧就是个地方官。秦文不一样，他爸是一品武官，属于是九年义务教育的历史书上都能提个名字的那种
　　他家里统共五个孩子，秦文最小，上头俩哥哥俩姐姐，都是同父同母的，他爹并未纳妾，两个哥哥也早早地闯出了名堂。
　　秦文也不差，只不过死的早。
　　他十六岁死在了战场上。
　　【等等。】看到这里的时候施小秋忍不住打断了秦文，她的目光在秦文身上扫视了两圈，确定秦文是个将近一米九的健壮成年男性，这才询问，【您长得比较显老？】
　　【是长大了，如何长的我不清楚，那两年我浑浑噩噩，被我娘用大铁链子锁在家里头。】
　　活尸还能长大？？这简直闻所未闻。
　　浑浑噩噩倒是正常，最低等的活尸本是没有感情认不得人的，他们只是一块能动的死肉。
　　其他的解释施小秋倒是听明白了，就是说这人从小到大需要他管的事就不多，家里有底蕴，上头有爹，还有俩哥，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忧心一些有的没的。
　　他活着的时候在边关混，除了打仗就是习武，作为活尸苏醒之后他爹妈更不可能再让他去做什么了，而秦文花了一点时间接受新身份之后，就立刻去征服新领域去了。
　　也就是说，大部分时候，他的尸生不需要太多的思考。
　　遇到麻烦就开打，打不赢就下次继续。
　　一时间，房里的人都沉默了。
　　施小秋还以为他是灵窍一直缺着，看来是这属于是施小秋自己一厢情愿地给秦文找理由了。
　　他只是单纯的不会思考太多可能性，他的成长环境也没给他深度思考的机会。
　　施小秋看向秦文时温和的眼神忽然真诚了很多。
　　施小秋对这种类型的人是有天然的好感的，他们相处起来不会太麻烦，不用猜来猜去，而且好骗。
　　再看看秦文的脸和身材。
　　啧，施小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常年挂着一个虚弱buff的原因，这种几乎将强势和凶悍写在脸上的类型特别容易吸引施小秋的注意力，更何况这还是个不用太多社交技能就能搞定的一根筋。
　　【那您的皮肉骨就麻烦您了。】这场合作大概不会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
　　【本来就应该我负责。】秦文是觉得自己的皮肉骨给施小秋带去了麻烦，无论如何这姑娘和他无仇无怨，那具皮肉不应该盯上施小秋。
　　想到这里，秦文忽然反应过来，是啊，他的皮肉骨就算继承了当时他的一部分怨念，那也应该找施晋尧报复去吧，在这里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想到这里，秦文忽然睁大了双眼：【那具皮肉骨，只怕是想借你威胁你的父亲。】
　　施小秋更偏向于那具皮骨肉找到了一个“同类”，不管他有什么计划，他现在做的更像是想拉自己入伙，不过施小秋还是顺着秦文来：【是么？那秦叔你有什么看法？】
　　秦文表情越来越严肃，最后他写：【刚才他没有直接攻击你，兴许是想要从别处下手。】
　　【比如？】施小秋稍微放松了自己的后背，倚在沙发靠背上。
　　其余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秦文身上，包括那位带秦文来的领头人。
　　秦文紧张地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他想骗你的感情，而后再对你始乱终弃。】
　　“噗！咳咳咳咳。”刚喝下一口茶的陶琼枝反应是最大的那个。
　　【怎么了？】秦文没觉得是自己的猜测有什么问题。
　　这很合理，施小秋活不了多久了，施晋尧肯定是希望自己这个独生女活得自在快乐些，若是那皮肉骨想以这样的方式来摧毁施小秋，那简直阴险又恶毒。
　　“哈，哈哈。”晓涂尴尬地笑了两声。
　　欺骗感情？欺骗施小秋的感情，那骗得到才是来了鬼了。
　　而且正经报复谁欺骗感情啊，把施小秋绑架然后揍好几顿不是更能惹怒施晋尧？
　　晓涂挨施小秋挨的近了一些，将自己的声音压到最低：“他是偶像剧，哦不，话本之类的看太多了吗？”
　　她想要在施小秋这边寻求一点认同感，但是施小秋没有回应她。
　　晓涂抬头看施小秋，发现施小秋脸上带着笑。
　　施小秋的笑容并不罕见。
　　罕见的是施小秋笑了两声之后来了一句：“蛮可爱的。”
　　蛮可爱的？谁？
　　而早先有所怀疑的郎道长迅速地反应过来，她不可置信的质问施小秋：“你喜欢傻白甜那一挂的？！”那个桃花运果然是真的吧！
　　她的声音太大，不可避免地吸引了客厅里其他人的注意。
　　“什么？”施小秋有些懵。
　　“你别给我装蒜，你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郎道长一把抓住施小秋的衣领，“谈恋爱你想都别想！”
　　秦文听不同，不过那个联系人可以帮他翻译。
　　大致了解她们对话的意思过后，秦文表示认同：【是的，不能上皮肉骨的当，哪怕他装得再像。】显然他理解的方向有些问题。
　　写完之后秦文又对施小秋的身份表达了不理解：【脑子不太聪明，想法单纯的男人不适合做未来夫婿。】那坨皮肉骨很傻么？也是，它只有一点点灵窍，傻点很正常。
　　“呃。”施小秋不知道应该从哪儿开始说起，她只觉得莫名其妙，在她个人看来，她是没有对秦文做出什么越界反应的。
　　“你夸他可爱！”郎道长咬牙切齿地说。
　　“不可能。”施小秋眼睛睁得更大了，“你在瞎说一些什么？”她自己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那个皮肉骨可……爱吗？】秦文更加不理解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鬼里没有一个人
　　之后他们的交流就彻底脱离了皮肉骨的问题，开始围绕施小秋到底夸没夸人展开了辩论。
　　郎道长她们相当笃定，刚才施小秋那种温柔的表情太渗人了！
　　然而是小秋觉得这三个人是一本正经的耍自己，这事儿她们干过，而且施小秋坚信自己不可能夸可爱，她完全没有印象！
　　另一边还在状况外的秦文苦口婆心地劝施小秋不要因为这些外在因素去对皮肉骨产生好感。他刚觉得施小秋是个心眼多的聪明人，施小秋就来这一出，这让秦文怀疑那团皮肉骨是不是给施小秋下了什么蛊。
　　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的那位上线则是没有多话，乐呵呵地喝茶旁观。
　　由于他们无论是站在哪个观点，中心思想都是指责施小秋，最后施小秋终于是爆发了。
　　她高喊了一声闭嘴，在客厅终于安静下来之后，她看了看自己三位朋友，又看了眼秦文：“我不管你们误会了什么！我确实没有什么狗屁的搞对象的意思！把你们的脑洞给我收起来！”
　　郎道长她们没有做声了。
　　秦文身边有个翻译，四舍五入一下也算他能听懂。
　　但他不怎么信，毕竟另一个心眼多的狐狸——施小秋她爸，他就没能逃过情爱的束缚，不然施小秋也不会诞生了。
　　这么想，他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那是因为我妈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施小秋这次没有直接写字，她有一些生气，这大概是因为秦文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施晋尧这样的大鬼怎么会看上普通人”的态度。
　　施晋尧和施小秋的母亲周玉巧之间的故事其实是俗套的落难与救赎，写出来会被嫌俗气的那种，但对于施晋尧和周玉巧他们本身来说却不是如此。
　　施小秋从自己爹那些对头那里了解到，施晋尧过去是个潇洒不羁有些张狂的人，但那样的施晋尧对于施小秋来说相当的陌生。
　　他们彼此之间互相影响，周玉巧是个温和且有耐心的性子，她是妇联的，总得帮人处理些家长里短的麻烦事，施小秋自诩是没法做到像周玉巧那样由内而外的亲和力，装都装不出来。
　　而施小秋群认识的施晋尧大多时候也就是个乐乐呵呵外表迷惑人的老大爷。
　　施小秋很喜欢自己的妈妈，大多数时候她焦躁不安时只要待在周玉巧的身边就能够睡着，她喜欢攥着周玉巧的头发，被周玉巧身上沐浴露的气息笼罩，哪怕明知道周玉巧是个普通人，保护不了她，待在周玉巧身边时也会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抱歉。】秦文意识到自己可能触碰到了施小秋的底线，【我并非对你母亲有任何意见，只是你应该通过你父亲过去和现在的变化明白，婆婆妈妈的感情会让人变弱，被拖累。】
　　【哦，不过她们说的那个我评价可爱的对象不是皮肉骨。】施小秋笑容变大，只不过笑的太假显得渗人，【是秦叔您。】
　　秦文怔住，他表情变得空白，直到最后那位施小秋的上线跟她们吩咐完，又客套的告别出门，秦文都没反应过来。
　　最后他回了异管局给他安排的临时住所，背手站在客厅里半个小时，最后他眼皮一颤，意识总算回归本体：“我不聪明吗？”
　　……
　　而闹了一通的施小秋她们也觉得累了。
　　人都离开之后，明天就要清理鬼玉的这个事实再一次压在了她们的身上。
　　在商量过后她们还是决定换个地方，这里被那个皮肉骨给发现了，为了避免偷袭，她们得去一个算得上她们主场的地方。
　　那是一个村，极其偏僻，五年前才接上自来水的那种。村里的各位靠种田和养龙虾过活。他们远离现代生活，甚至距离其靠它最近的另一个村都需要四十分钟左右的车程。
　　而这个村子唯一的特殊点大概就是，村里没人。
　　那是个鬼村，村里的鬼和尸互相都认识，最小的也有七十多岁了。
　　他们都是施晋尧的老朋友，也是看着施小秋长大的。
　　去那里最安全，毕竟村里若是来了什么外人立刻就能被发现，出了什么意外也能立刻的反应过来。
　　在做好决定之后，众人休整了一夜，第二天就买了票上路。
　　在秦文的强烈要求之下，他被带上了，跟他一起的还有他的负责人，只不过那位负责人是来了高铁站再买的票，没有和他们坐在一起。
　　秦文大概是觉得那皮肉骨怎么都是因他而来，所以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那个祸害给解决掉。
　　他的位置正好就在施小秋的前面，不过秦文没有跟施小秋聊天，而是戴着耳机听异管局给他的教材，默默地练习如今这个年代的文字发音。
　　今天再见的时候秦文就安静了许多，这种冷漠配上他那张凶悍的脸，看起来就更凶悍了。
　　“咱们下午两点就能到桃东湖村，咱们找个竹林子，不能太靠隐蔽……”郎道长正说着，忽然被她身旁那位陌生男子给打断了。
　　“你们也是去桃东湖村的？”男人眼睛一亮，“你们也听过那个传说了？”
　　“什么传说。”施小秋意识到可能有些不太对劲。
　　“桃东湖村里面啊。”男人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开口，“村里面似乎闹鬼。”
　　其余人：“……”
　　男人叫他们满脸的无语，以为他们是不信，立刻又说：“真的，我这儿有独家的视频，红衣女人抱着自己的脑袋就飘在水上，我找人鉴定过了，是真的。”
　　这大概是哪位阿姨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散步了吧。
　　施小秋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恰好在她准备去桃东湖村的时候，出来了这么一个人，而且这人恰好在高铁上坐在她附近：“你就一个人去？”
　　“肯定不是啊，咱们一行有二十多个呢。”男人鬼鬼祟祟地指了指斜侧的某个位置，“我们这儿还有个专业的道士，只要我们能抓着那只鬼，揭露这个世界的确有鬼的存在，那我们可就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说夸张点，我们的名字会被传颂下去。”
　　“哇哦。”施小秋无感情地配合夸赞，并且用鬼气写字给秦文看，让他查一查他的皮肉骨在不在这辆列车上头。
　　这个男人的出现就像是一种警告，或者说对方是在“秀肌肉”，提醒施小秋，他已经把她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这种被看破的感觉没有人会喜欢。
　　秦文尽职尽责地起身去各个车厢查勘了，而晓涂直接询问需不需要下个站就下车，他们直接回去。
　　“你们不是来调查灵异事件的啊？”一旁的男人还在问。
　　“不是，不过不用走了。”施小秋冲着那男人笑了一下，她说，“这个世界哪儿有鬼啊？九年义务教育都没能让你们变成唯物主义？”
　　“就算视频不是P的，你怎么证明拍的时候没借位造假呢？”施小秋没有更多的选择，她们家的位置已经暴露了，现在桃东湖村也被发现，不过他们东湖村里起码还有不少鬼怪大能，想在桃东湖村做手脚是相当困难的。
　　相比之下，桃东湖村更加的安全。
　　他们所在的车厢是六号，秦文先是往一号车厢的方向走去，他走得不快，一路铺开自己的灵识，然而他从头到尾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那皮肉骨的痕迹。
　　最后秦文是被乘务员给强行送回位置上的。
　　因为他看着太凶悍了，磨磨蹭蹭地走，一路上眼睛还往乘客的方向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准备劫持高铁的劫匪。不止吓到了乘客，还引起了乘务员的怀疑。
　　可惜秦文说话他们听不太懂，像是某种方言，最后他们查了秦文的身份证，确定没问题，才把秦文给送回来。
　　听了乘务员的解释，施小秋她们也有些尴尬，刚才被这个奇妙的玄学抓鬼小队弄得有些心乱，忘了秦文的形象不太过关。
　　“抱歉，这是我小叔叔。”施小秋看了一眼一脸懵的秦文，“他第一次坐高铁，刚跟我们说了出去看看，只是长得比较凶，不是坏人。”
　　乘务员还是一脸警惕，陶琼枝她们只能帮着一起解释，最后好说歹说，总算把乘务员给送走了。
　　【抱歉。】施小秋写道。
　　【没关系，不过我没有发现皮肉骨的存在。】秦文对自己的模样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现在次此方空间我已经彻底掌控之中，我所能察觉到的特殊气息只有我们这边。】
　　他们之间的交流旁人看不到，一让那位男士见施小秋这么固执，努力尝试用言语说服他。
　　在高铁上这人嘴没停过，下了高铁上公交车他依旧在将，甚至吸引了老太太鄙夷的目光，大概是不理解为什么年纪轻轻满脑子都是封建迷信神神鬼鬼的东西。
　　后面上乡镇公交的时候，因为他们一行人太多，他只站着继续给施小秋科普。
　　桃东湖村的各位鬼怪们早就知道了施小秋会来，各个都在村口马路上等着，他们还有人开了三辆三轮过来，用来接人的。
　　乡镇公交到了之后，领头那位僵尸喊了施小秋他们的名字，而后乐呵呵地跟几个小姑娘拥抱。
　　秦文和他的那位负责人回来他们也收到了信息，施小秋之前给他们发了照片。
　　秦文自不必说，那位负责人是的过于普通的类型，扔人堆里很难找到的那种，存在感不强，收敛气息相当厉害，是个高手。
　　“那些人呢？”僵尸的外形是个老头子了，下巴上长着山羊胡，这是他的个人爱好，他所指的正是那二十几个什么特殊气息都没有的纯人类。
　　“哦，他们好像是来抓鬼的。”施小秋说。
　　这里来接人的所有鬼怪的目光都投向了那群普通人。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苗头
　　村里是没有酒店或者旅馆的，这些人类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因为他们的行李里面有帐篷。不过准备是一回事，村里人让不让他们进去又是另一回事。
　　说他们这里闹鬼简直匪夷所思，毕竟大家都是鬼，不存在一个闹字。
　　桃东湖村的村长也是一位厉鬼，她气势汹汹的带着村民拿着笤帚就去赶人了。
　　而施小秋他们则是被迎了回去，坐在三轮车的后头，抱着背包缩着腿。
　　公路距离村子还有一定的距离，施小秋闻着带清香的空气，感觉自己终于放松了些，她小时候的寒暑假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因为她的状况不稳定，而这里无论她显露出什么形态都不会有谁觉得惊讶或者诧异。
　　“施小秋。”这声音居然是来自于秦文，尽管发音还有些别扭。
　　在施小秋转过去之后，秦文便用鬼气写道：【你是准备求生么？】施小秋并没有明确的告知秦文她准备做什么，毕竟施小秋没有那个义务。
　　没有告知并不代表施小秋会瞒着他，在秦文询问过后，施小秋点了点头。
　　【我觉得求生成功的可能性不大。】秦文在被封印之前肯定没有学过该怎么说话才能不得罪人。
　　不过施小秋却不怎么在乎这个，她只是回应：【我也找不到其他的事情可干。】
　　不求生她做什么？当个科学家？她只能活三十岁，就算把所有的精力都投身学习，并且学习成绩优异，那三十岁也不够她博士毕业。
　　其他的也是一样，她就算做个社畜，三十岁甚至都不到老板找理由辞退她的年纪。
　　秦文不了解现在这个社会的运转，不过他仔细想了想，发觉施小秋说的确实没毛病。
　　不过他以为施小秋会给一个更好听的理由。
　　秦文想顺势问问，施小秋是不是觉得自己蠢，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是施小秋的长辈，直接开口问那有失身份。
　　【秦叔。】那头施小秋却直接写道，【傻白甜不是说您不聪明，您是个挺纯粹的好尸。您明明和我的父亲有过节，却并未将其转嫁到我的身上，是个很温柔的尸。】
　　温柔？秦文愣了一下，这大概是五百多年来第一个把这俩词用在他身上的。哦，当然，五百多年大部分时间他在睡觉，不过就算是他清醒的那二十多年里也没谁这么夸过他。
　　尤其还是个异性。
　　当然，秦文短暂的尸生里，认识并且交谈过的异性大概不到十个，其中还包括了他的母亲和俩姐姐。
　　秦文看看对面的施小秋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又看看三轮车外的风景，又看自己的膝盖，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他是在害羞吗？”另一辆三轮上的晓涂压低了声音询问郎道长。
　　这些三轮都挺小的，上头还摆着小板凳，秦文个头太大，蹲在板凳上有一种局促感，尤其他的手不自觉地放上了膝盖，坐得特别老实。
　　“脸色看不出来。”郎道长也很警惕，奈何秦文的脸是惨白的，不会出现脸红这种比较明显的羞涩表现。
　　然后她就看到秦文轻咳了一下，而后两只手的食指扣来扣去。
　　好吧，他用实际的动作印证了，他现在很不好意思。
　　“他是我见过的老鬼里面最奇怪的那个。”郎道长见秦文对面的施小秋又不自觉地笑了下，默默握紧拳。
　　“其实他才二十二岁吧。”晓涂倒是觉得可以理解，“真搞对象也不是什么坏事啊，这尸的实力很强的诶。”
　　“谁知道是正桃花还是烂桃花？”郎道长始终警惕，因为她看不清施小秋的命盘，而桃花这个东西可好可坏，然而她们赌不起。
　　“你稍微放松一点。”另一辆三轮上的陶琼枝看郎道长这个反应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小秋不可能在这方面吃亏的，你我都了解她。”就算谈恋爱，这两人之中更容易被牵着鼻子走的可能是秦文。
　　秦文一直别扭到了下车的时候。
　　村里给施小秋他们收拾出来了一个空房，这种村里的房子，白天大门都是敞开的，露出里头的堂屋，而这间房有三个房间，施小秋她们两两一间，秦文和那位负责人住在一起。
　　秦文没什么意见，以前打仗的时候土坑都睡过，而且尸化后的他不睡也没什么问题，反正不会猝死。
　　他的临时室友也是个不错的人，存在感低到几乎没有，临时住一起不太可能闹出什么矛盾。
　　秦文跟过来只是准备守在施小秋身边逮那具皮肉骨。
　　不过此时此刻，秦文的大脑里循环的都是“温柔”二字。
　　他觉得这个词和他不搭，回忆起当时施小秋认真笃定的表情，又不确定了。
　　施小秋她们转到了房子后院，后院是一大片竹林，带池塘的那种，正好是施小秋解决鬼玉问题的好地方。
　　领着他们过来看的是一位清秀的小姑娘，是个看着刚上小学的百岁老鬼了。
　　“小秋你放心吧，我都跟他们打过招呼了。晚上不会有鬼跑池塘底下待着的。”那位“小姑娘”踮起脚，拍了拍施小秋的腰线。
　　“谢谢阿姨。”施小秋发觉这竹林已经被村里人修整过了，竹子的排布看似随意，却能从中找到一定的规律，只要用术法打开这个阵眼，这里就会被暂时的隔离出去，也就是之前皮骨肉里面那团肉搞出来的“蜃景”，毕竟鬼玉里头的厉鬼太多，不能让它们跑出来。
　　在确定阵法没有问题之后，施小秋发觉秦文一脸严肃。
　　秦文本身的力量相当强悍，他注意到了什么自己忽略的东西？
　　【叔？】鬼气写的字忽然出现在秦文面前，让正在思考尸生的秦文身体一僵，竟有些被吓到了。
　　【是这边有什么问题吗？】施小秋问他。
　　【没有。】秦文摇摇头，而后不等施小秋询问就继续开始神游。
　　他已经不是十几岁咋咋呼呼的年纪了，五百多岁的尸，秦文发现自己依旧不怎么稳重，这样很不好。
　　不是阵法有问题？施小秋想了想，又询问：【叔，我刚才说的话让你不高兴了吗？】
　　秦文愣了一下，看向施小秋。
　　却见施小秋脸上带着歉意：【您不喜欢被说温和吗？如果不喜欢的话您可以直接告诉我。之后我会避免这一点。】
　　秦文都愣了：【我没有说不喜欢。】他不明白施小秋为什么会这么理解。
　　【抱歉，您的表情不太好看，那您是难受吗？】施小秋继续询问。
　　【没有难受。】秦文只觉得背脊僵硬，不知道该使用什么样的表情。他总不能说自己还挺高兴的？他是施小秋的长辈，被晚辈夸了一下就这么大反应太丢尸了。
　　【那……】施小秋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我的问题吧，叔你不用顾虑我的情绪，我惹你不高兴了你直说就好。】
　　【不是，我挺喜欢的。】秦文不明白怎么就成了这样，他刚才愣怔的时候忽略了什么？
　　“所以说，他是没有发现施小秋在逗他吗？”晓涂压低声音询问陶琼枝。
　　施小秋哪里是这种性格？秦文之前已经戳穿过一次施小秋的谎言了，这次怎么又上了套？
　　陶琼枝不知道该作何评价，她忽然觉得施小秋和这位刚出土的活尸搞对象是很有可能的，陶琼枝看了一眼身旁的郎道长，她发现郎道长情绪稳定：“你不担心了？”
　　“没必要了。”郎道长这时候忽然觉得从头到尾都紧张兮兮的自己有些蠢，她还不如去担心秦文。
　　最后秦文实在受不了了，找了个理由说自己到处转转，看那坨皮肉骨到底有没有在附近。找皮肉骨才是他如今要解决的最大的问题。
　　施小秋目送着秦文离开，看对方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忽然感觉自己也不是那么紧张了。
　　“你还记得咱们是过来解决鬼玉问题的吗？”郎道长问她，“你怎么就喜欢调戏人秦文？”
　　“调戏？我没有调戏。”施小秋总觉得郎道长的用词很奇怪，“我只是在解压。”
　　看秦文的反应很有意思，而且施小秋也没有骗人，她确实觉得秦文是个温柔的尸。
　　“你不觉得跟这种直愣愣的木头尸聊天很有意思吗？如果他不是活尸，刚才脸肯定就红了。”施小秋反问，她可太喜欢对方那种紧张窘迫还会害羞的样子了。
　　“把你的恶趣味收一收。”陶琼枝不想跟她讨论活尸到底会不会脸红，“到池塘那边去，我们给你护法……话说你要不要跟施叔叔说一下秦文的事？”
　　施晋尧和秦文那是实实在在有矛盾。
　　“有什么可说的？”施小秋总觉得自己这几位朋友都太把郎道长算出来的那桃花运当回事了，她爸不可能再和这位秦文有交集。
　　另一边，走到竹林尽头的秦文忽然停下脚步。
　　他回想了自己方才窘迫的样子，伸手猛的锤向身旁的竹子。
　　“我不建议您这么做，也许会破坏阵法。”一道男声响起。
　　秦文诧异的看向自己身旁的男人：“你还在这里？”
　　已经习惯没有存在感的那位负责人只是点头：“我听说您和施晋尧先生不合。”
　　“你想打听这个做什么？”秦文警惕的询问，同时收回自己准备攻击竹子的手。
　　“没，只是好奇。”男人收回目光，看来这次的工作不会那么无聊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吓死鬼了
　　距离陶东湖村牌坊五百米开外的位置，那群“抓鬼小队”支起了帐篷。
　　没办法，他们稍微靠近一点，那里头的村民就会举着笤帚来赶人，偷偷摸摸绕道去都没用，哪怕他们走的地方连土路都没有，在靠近村子的时候也一定会被村民给抓到。
　　他们试了一整天，哪怕是半夜十二点，也依旧有人守着村子。
　　那些村民一次比一次暴躁，在上回把他们从树林里揪出来之后，拿着大木棍的一个小姑娘差点和他们直接发生冲突，还好之后被劝下了。
　　领头人不理解，这种穷乡僻壤的村子不应该是最封闭最迷信的地方吗？领头跟告知有鬼，还拿了手机视频给他们看，结果对方看他们就跟看到了一群傻子似的。
　　最后他们这个小团队里那位道长得出结论：“穷乡僻壤出恶民，他们防备心太重了，只怕是知道些什么，不肯告诉我们。”
　　“那视频里头是一只女鬼，那女鬼是怎么死的？”道长摸着自己的山羊胡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和这村里人脱不了干系。”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想进村子只怕会更麻烦。”领头人掏出手机，将那个泄密视频发给他的那个人是他在某个特殊论坛找到的。
　　那人似乎也是个大师，很神秘，但领头人是信任对方的。
　　毕竟从头到尾对方都没有要求过他什么，是领头人自己发现了那位大师的存在，软磨硬泡地获得了视频，最后也是领头人自己想要过来探寻真相。
　　而那位大师在劝过领头人两三回之后就没有再理过他了，似乎是对他的行为有些气愤的。
　　不过领头人知道那大师是个容易心软的，自己多求求，那大师肯定不会抛下自己不管。
　　他们不知道，这领头人所谓的大师如今就坐在镇上的某家面馆里，在收到信息之后，大师笑了一下，笑得格外诡异，不过注意到他的也就只有隔壁桌一个小姑娘。
　　“你让他们去有什么用？”那大师低声问。
　　而后他又换了自得的表情：“这些可都是凡人，为了自己的修行，那村子里的鬼不敢真动手杀他们。”
　　坐在这儿的正是秦文的皮肉骨。
　　他没有精神分裂，只不过皮肉骨在脱离本体之后，皮肉和骨成了三个独立的个体，就比如之前去攻击秦文的就只是“肉”。
　　不过他们也不够“独立”，毕竟记忆是共享的，而且只有组合在一起它们才能有个人形。
　　和被封印的秦文不同，皮肉骨是实实在在的活了五百多年，他了解现代社会的规则，却也不会过分自大。
　　皮肉骨准备等施小秋进展到中途再过去。
　　他原本的计划只是找到秦文，发现施小秋这么个存在属于意外之喜。
　　就在皮肉骨准备再点一杯饮料的时候，忽然脸色一变，整个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这下全面馆的人都注意到他了。
　　然而皮肉骨没有去管这些，因为就在刚才一瞬间，他察觉到了秦文的鬼气。
　　而且皮肉骨很肯定，在鬼气触碰到自己的一瞬间，秦文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桃东湖村距离这个镇直线距离有23公里，秦文这鬼气铺垫肯定是以他自己为圆心，四面八方铺开的。
　　这就离谱！
　　皮肉骨放下现金转身就跑。
　　他忘了秦文这个混蛋把技能全点战斗上了。
　　虽说施晋尧总能压秦文一头，但施晋尧是个千年老鬼，比秦文活得要久。所以严格来说，秦文的天赋是比施晋尧要高的。
　　原先施小秋他们围堵秦文时对秦文的判定是有一定问题的，她们只知道秦文强，却不知道他最恐怖的其实是战斗意识，他不需要什么前期规划，只要打起来了，他那仿佛生锈的脑子就能高速运转。
　　如果不是施晋尧在他手里头吃过不少亏，也不会记得这么一个小辈。
　　皮肉骨跑得太急，再加上他本身长相优越，这着实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然而再怎么跑也没用，在丁字路口的拐角处，皮肉骨只感觉整个身体一沉，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翻身躲开，而他原本所站立的那块地方被剑砍出了一道半米宽三米长的裂缝。
　　而这一瞬间周围的人都消失了。
　　鬼域？
　　“怪物。”皮肉骨扯了扯嘴角，连个笑脸都难扯出来。
　　那头秦文根本不跟他废话，拿剑再砍。
　　“我劝你省省力气。”皮肉骨继续躲避，可这次运气却没有那么好，整条右胳膊被秦文齐根斩下。
　　胳膊落地之后化为一摊黑水浸入地面，而皮肉骨的断肢处，被斩断的胳膊再生了回来。
　　“嗯？”秦文终于停了手，他疑惑地看向皮肉骨的脸，又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剑，“皮不见了。”
　　没道理他伤不了对方，而且刚砍下去的手感不太对劲。
　　现在这只皮肉骨的外层只是画皮，再长出来的那只手只有肌理纹路，没有包裹在外层的皮。
　　“本来是想用那群普通人埋伏你。”皮肉骨捂着自己的胳膊缓缓往后退，谁能想到这个怪物这么快就找到自己了？
　　想要修成鬼仙，就不能伤普通人。
　　那群人类原本是皮肉骨扔出去的一个饵，只要秦文动手，那么待会儿天罚的时候秦文也跑不掉，自己则可以趁机抢夺秦文的灵魄。
　　不过那群饵现在倒是有了新的用处。
　　另一头，正在等待大师联系自己的领头人只觉得后脖颈有些痒。
　　这种瘙痒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了，这种乡下地方，夏天蚊子又毒又大，他们团队里有人被咬了一口胳膊都肿起来了，所以领头人也没怎么当回事。
　　只是摸了花露水之后那种瘙痒感似乎更加的明显了。
　　“杨哥，不然你还是找个医院看看吧。”开口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晚上被蚊子就是她，可到现在肿也消得差不多了。
　　然而这位领头人脖颈后面却是越肿越大，明显不太对劲。
　　领头人看着手机里发出去的信息，越来越焦躁：“大师怎么还没有回我，不应该啊。”大师一般不会把他晾太久的。
　　他挠自己后脑勺的动作更加重。
　　噗呲，有什么东西破了。
　　“扬哥！扬哥！”周围的人嚷嚷出声。
　　他脖颈后面那个大包裂开，里头流出的却不是脓水或者血，而是一张仿若抽纸般的片状物。
　　这更明显不对劲啊！
　　然而被他们称为杨哥的那个人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挠后脖颈的动作越来越快，血液随着他的伤口喷洒而出：“那个大师还没有回我。”
　　还大师个锤子！你快被吃掉了啊！
　　周遭的人有想跑的，可腿就跟被钉在地上了似的，动也不能动。
　　那片状物彻底张开之后终于让人看清了它的全貌，竟然是一张人皮。
　　而不等众人看仔细，人皮就迅速地包裹了领头人的身体。
　　没有反抗，没有尖叫。
　　领头人变了模样，而众人莫名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
　　“我们，进村里看看吧。”领头人歪着头看向他们，他的模样已经彻底变了，在笑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脸上肌肉怎么个瞎牵扯的，总之最终效果相当恐怖。
　　没有人回应他，领头人似乎也不准备等自己的“队友”们说些什么：“跟我走，不会被抓住的。”
　　……
　　竹林的小池塘中心，施小秋就站在水面上，偶会有水波以施小秋为圆心荡开。
　　鬼玉就漂浮在施小秋的手心正中间，一夜过去，这漆黑如墨的玉似乎稍微显出些许原本的青绿色了。
　　陶琼枝她们站在池塘的三侧，同样都闭着眼，此时施小秋能看到的她们同样见得到。
　　那是玉中的世界，一片混沌。
　　无数厉鬼在尖啸，可它们都被禁锢在一方，无法攻击施小秋，只能等着施小秋一个个的收割。
　　厉鬼们杀的人不少，能被关进这里的都是失了本心的那类。
　　施小秋的灵识就站在其中，处决厉鬼并不会给她带来任何的心理负担，但施小秋的表情却越来越难看。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功德越来越多，却没有什么轻松感。
　　大概是被那坨皮肉骨给影响了，她现在只觉得沉重，伴随着功德而来的，是难以喘息的压抑。
　　轰的一声巨响，施小秋感觉自己本来的身体震颤了一下。
　　“不用担心。”陶琼枝那些木傀同样也是她的眼睛，“是秦文，他抓到了那张皮。”
　　抓到了那张皮？
　　什么情况？
　　原本被领头人带着进去村子的小队伍再次被拦下。
　　这次经历对队伍的其余人来说还挺难忘的。
　　他们进了村子，过了牌坊，没有被发现。
　　然而就在明显不对劲的领头人即将笑出声的时候，他被一个忽然出现的男人给踹开了。
　　脸着地，滑行了足足五米远。
　　而那位踹领头人的男性长着一张和领头人如今一模一样的脸。
　　听到动静的村民们再次跑出来，见到这个场面便清楚出了问题，这群人居然能偷偷溜进来。
　　里头有个长相漂亮的女村民脑袋都气掉了。
　　是物理意义的，脑袋从脖子上掉了下来。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只有秦文狂揍那位领头人的声音做背景音乐。
　　“翠花你能不能把你脑门装紧一点？”另一个人伸脚踹了一下。
　　这蜻蜓点水地一踢，似乎打通了什么命门。
　　被限制的小队喉咙终于能出声了，几乎齐声的嗷一嗓子叫了出来。
　　把对面鬼吓了一跳，就连秦文都被吓了一个踉跄。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精准翻译
　　按照皮肉骨原本的计划，要么秦文将那个附着着皮的领头人当成自己一剑捅死，遭天谴之后被自己夺取灵魄。
　　要么秦文发现问题，来追踪真正皮肉骨的身影，而后皮囊裹挟着领头人去扰乱施小秋她们的行动，在天罚下来之前救下施小秋，这样也算是卖了一个人情。
　　他了解施小秋这类人，他们很像，平日里装的再怎么和善也掩藏不住骨子里的自私。
　　因为想要活下去就必须选择自私。
　　当然，皮肉骨计划得很好，很完美，唯一的问题就是秦文这个怪物。
　　在明白那个领头人只是被皮包裹，很可能没有死之后，秦文便没有动刀，只是伸手去揍。
　　“你是被施晋尧封印……嗷！”那个皮似乎还想说话结果却被秦文一拳打在了面门。
　　在打过一顿之后，秦文便将皮从那领头人身上扯下。
　　失去那张皮，那领头人终于露了出来，还没死，只不过鼻青脸肿地没个人形。
　　抓鬼小队看到了，并且怀疑扯下皮根本不需要前面那个痛揍的环节，这位凶神恶煞的男士只是在发泄。
　　当然，他们不敢问，因为他们终于发现了，这个村里不正常。
　　闹鬼，可不是闹鬼么，站在这儿的除了他们可能就只有鬼了。
　　同时他们终于认出了这个男人是谁，大家高铁在同一个车厢里头，这人气势太吓人，还被乘务员怀疑是危险分子来着。
　　“怎，怎么办？”有人抱紧了他们团队里唯一的那位道士，然而那位道士也是腿抖如筛糠，他怎么知道怎么办？他也以为那个视频是作假的。
　　他还以为那是这个偏僻小村子为了开展旅游业，借位拍的呢。
　　毕竟越是灵异恐怖的东西，越有不怕死二楞子敢来一验真伪，他就想跟着这票二愣子赚个钱，哪曾想碰到真东西了？
　　于是在尖叫过后，抓鬼小团队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他们你挤我，我挤你，像一群过冬的企鹅，谁都不想自己在外围。
　　而秦文一手拎着皮，一手拎着骨和肉，准备把他们拼回去再砍几刀试试。
　　“今天才第一天吗？”说话的是骨和肉，“无论你信不信，她功德过了一个境界点，上界会有东西来处理她。”
　　秦文动作顿了一下。
　　“你杀不死我。”这次说话的是那张皮，“你以为我受禄失败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怎么知道？”秦文反问，他说的话皮肉骨是能够听懂的，“我那时候被封印了。”他只觉得莫名其妙。
　　皮肉骨沉默了。
　　他自己的逻辑是——我能从受禄失败里活下来肯定是有底牌的，你没法轻易将我干掉。
　　而秦文将那个“你以为”理解成了让他猜，他怎么猜？他干嘛猜这个？又没什么好处，简直不明所以，不知所谓。
　　“你说施小秋的事？怎么功德就没用了？”秦文不想废话太多。
　　“很简单。”皮肉骨适应得也快，“我们这种存在，只要在这世上，就是对现有规则的一种破坏，无论有没有威胁都不能留，不能开这个口子，明白吗？”
　　挤成一坨的人类们抖得更厉害了，他们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知道了这么多，他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与此同时，施小秋在鬼玉内景中也感受到了一股非常强烈的压迫。
　　“停下。”熟悉的声音带着一股陌生的语调在她耳畔响起，但施小秋听懂了。
　　“爸？”施小秋有些诧异，因为这声音正是属于施晋尧的。
　　但施晋尧的发音对施小秋而言太过陌生了，秦文说话的发音好歹还是有些像方言的，施晋尧这调调简直不像本国语言。
　　她能在内景中感觉到郎道长她们的意识就在自己身边，她们似乎听不到那声音。
　　伴随着声音响起，一道黑雾在施小秋面前凝结，最后聚集成了施小秋最熟悉的模样。
　　当然，施小秋熟悉的只是那张属于施晋尧的脸，至于施晋尧那通身锐利难挡的气势施小秋就不太熟了。
　　而那黑影被施小秋的一声“爸”叫得有点蒙，最明显的就是周身的黑雾都颤了一下。
　　不过施小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面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施晋尧的一缕神魂，也是鬼玉困住千万厉鬼的锁。
　　当然，施晋尧的这一点神魂和秦文的灵窍还是不一样的，损失更小。
　　就像用主机编写了一个新的软件程序安装到另一个硬件上，就算断了网，这个软件也是可以独立运行的。
　　而现在的这个“施晋尧”就是这么一个软件。
　　施晋尧和施小秋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这个故事很复杂。”施小秋知道施晋尧能够听懂，她也不想过多的解释，“但我确实是你生的。”
　　“嗯。”这位施晋尧有些不自在，不过他好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自己为什么能生出一个崽子来，他当然不怕施小秋坑骗他，施小秋身上的气息他还是能够感应到的，“你不能再继续了。”
　　“为什么？”总不会是因为自己干掉了这么多厉鬼会出什么问题？施晋尧之前打电话的时候也没告诉她这种可能性啊。
　　“你本身功德出了问题，此刻鬼玉被盯上了。”施晋尧双手背在身后，他在不傻呵呵笑的时候真还有一种神秘的世外高人气质。
　　“谁盯上了？”施小秋询问，她心下一沉，倒没做出什么特殊的反应，大概是原先那皮肉骨给她打了个防御针。
　　施晋尧抬手指了指天。
　　施小秋沉默了。
　　最后她轻笑了一声，平常里不见这些个神仙做什么正事，如今只是谋求一条生路反倒是不可以了。
　　不过施小秋没有愤怒，她陷入了一种极端理性的状态里。
　　现在怎么办？
　　她问自己。
　　前头好像没有路可以走了，她也从来都没有后退的选项。
　　“啧。”施小秋烦闷地摁了摁自己的眉心，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就止步在这儿？然后干脆活到三十撒手人寰算了？
　　“你在想什么？”施晋尧询问她。
　　“我付出的沉没成本不允许我放弃，所以我在想解围的办法。”施小秋实话实说，顺便询问施晋尧，“爸你有办法吗？”
　　再次被叫爸的施晋尧的再次愣了一下，周身的黑雾又抖了一下。
　　不等他回答，施小秋又自顾自地否定了施晋尧能给自己参考这一可能性，毕竟现在这个施晋尧只是个随时会被唤醒又随时会沉睡的“程序”。
　　他知道的没有本体施晋尧多，根本给不出太多可参考的意见。
　　“小秋！小秋！停下！”这是陶琼枝的声音，“咱们这块开始聚集乌云了，不对劲！”
　　“我知道。”施小秋早就停下了收割厉鬼的动作，她知道自己得缓一缓，却也不想就这么出去。
　　村里那些熟悉的鬼大概率会用那种担忧的眼神看她，还会安慰她说再想办法。
　　施小秋暂时不想面对这一切，如果可以的话，她巴不得在内景里休息一晚什么都不去想，这样起码能捋顺她的思路。
　　“刚才你在和其他人讲话吗？”声音是晓涂的。
　　“我爸的神魂。”施小秋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这条路也许被堵死了。”
　　内景里一下就安静了，施小秋忽然觉得没人说话也怪难受的，就在她想要再开口的时候，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仿佛一个吸尘器放在了她脑袋顶上，呲溜一下把她神魂像吸垃圾一样地吸进去了。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施小秋就从内景里出来了，而她能看到竹林，以及站在竹林那里的鬼叔叔阿姨们担忧的目光。
　　为什么担忧？
　　施小秋还愣了一下，而后她就明白了。
　　哦。
　　原来是因为她在天上飞啊。
　　她是怎么上天的？
　　有什么东西拽着她的胳膊。
　　施小秋扭头一看，就见到了秦文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板着，一脸严肃。
　　是秦文把她扯飞的？
　　“那个……”施小秋开口，与此同时秦文把她甩了出去。
　　施小秋就这么懵逼地看着秦文，她的身体撞到了大片的竹子，最后掉在地上还滚了一圈。
　　不是她没有能力直立落地，只不过那一瞬间她太震惊了。
　　“你醒了！”秦文看到施小秋懵逼的脸，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连忙跑上前，将大半身体沾了土的施小秋给提溜起来，而后继续说话。
　　施小秋默默看向一旁的那位负责人。
　　“哦，他说刚才天道气息不对劲，你的行为很危险。”负责人说完以后看了下秦文自信的笑容，还是决定继续翻译，“他说刚才是无奈之举，摔那一下能够让你清醒过来。”
　　施小秋深吸了一口气，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骨头架子，确定没有散：【叔，我刚才在内景里面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没有再收割厉鬼了。】
　　秦文眨巴两下眼睛，表示不理解，他又是直接开口的。
　　负责人尽职尽责的充当翻译：“他问你为什么不出来。”
　　【因为我才发现自己没路走了，这种情况对人的打击是很大的。】施小秋有些烦躁，【你懂吗？你得给我一个伤春悲秋的时间，我可能没几年可活了！】
　　秦文继续开口，施小秋心里忍不住啧了一声，她都不理解为什么这活尸不写字，起码她能第一时间看懂。
　　负责人呃了一声，还是继续说：“他说那样就更加不能浪费时间了。”
　　“那怎么办？！”施小秋拔高了声音，“我没办法了啊，这么一小会时间能干嘛？”
　　生气了？
　　秦文有些无措地看向负责人，负责人给他翻译了施小秋的原话。
　　“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明白吗？一个人！”施小秋现在也不管什么狗屁的人设不人设了。
　　如果仔细观察鬼玉是能够发现她已经停止攻击了的，可惜秦文不是个细致的人，强行把她从内景里面拉扯了出来。
　　郎道长她们沉默地站在水池边，气氛在这一刻似乎变得很沉重。
　　“会……”秦文在明白施小秋的意思之后伸手按在了施小秋的肩膀上，在施小秋伸手给他拍下去之前，他说，“会有办法的。”
　　施小秋动作顿了一下。
　　秦文说的是普通话，非常不标准，一个字俩调的那种普通话。
　　不过施小秋听懂了。
　　这种安慰实在是苍白，毕竟秦文肯定拿不出什么可靠的方案，只是一碗食之无味的鸡汤罢了。
　　尽管此刻秦文的表情特别坚定。
　　施小秋感觉面前这尸就像热血漫画里面那种傻不溜丢的主角，哪怕一团乱也能闷头往前冲，再不知所谓的来一句“只要一直往前就一定会有办法”的，然后身边配角一二三四就莫名信了邪，嗷嗷叫着“那我们走”。
　　现实里这种热血笨蛋的方式根本安慰不到人好么。
　　“会有办法的。”秦文重复，“我帮你。”
　　好的，现在多说了三个字。
　　施小秋想说没必要，他俩交情还没到那份上。
　　结果秦文另一只手摁上了她的另一边肩膀，他再一次郑重道：“会有办法的。”
　　施小秋这次没有立刻回答，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秦文现在其实还是听不懂大部分普通话的吧，他能理解，并且半生不熟地说出来，是不是证明这些话他其实老早就准备好了？
　　起码在高铁上他跟着手机学的时候肯定刻意的了解了这些。
　　什么啊！合着他老人家早就做好了自己会失败的打算，把安慰的话给学了？这算几个意思？
　　秦文一字一句，似乎想把普通话念得更标准一些。
　　“你会活下来。”
　　又多了五个字啊，施小秋想。
　　秦文大力地摇了摇施小秋，差点给她骨头晃散。
　　“施小秋。”秦文的手松开她的肩膀，啪一下摁她脸颊上把她脸给固定了，“你会活下来的。”
　　一次次地重复似乎真的能带来什么心理暗示。
　　兴许也是这位活尸的表情实在太一本正经了。
　　施小秋深吸了一口气：“完了。”
　　秦文歪了下脑袋。
　　“我成被热血笨蛋影响的配角小伙伴了。”施小秋无奈地伸手摁住了自己的额头。
　　秦文题扭头去看负责人，他没有听懂。
　　负责人老神在在的背过双手，继续充当没有感情的翻译机器：“她挺动容的，但不好意思直说。”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发泄
　　负责人的翻译可以说是“信达雅”了，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施小秋并不喜欢这种信达雅，她冷冷地看了负责人一眼。
　　然而负责人双手背在身后，依旧优哉游哉。
　　“小秋。”晓涂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在施小秋看过来之后她询问，“你还好吧？”
　　“挺好的。”施小秋冲着晓涂扬起一个笑来，那点伤春悲秋被秦文打断，这时候情绪也起不来了，如今施小秋只是有些无奈，“再想办法吧。”也只能这样了。
　　她话落之后，忽然听到一串低沉的轻笑，施小秋先是下意识看向了秦文，在意识到这种略带嘲讽的笑不是秦文能够发出来的之后施小秋便重新将目光落到众鬼身后的那个玩意儿上。
　　刚才皮肉骨被鬼给挡住了，施小秋心态有些不对劲，依然没有注意到。
　　而此刻……
　　“你虐待他了？”施小秋看清皮肉骨的状态之后扭头询问秦文。
　　此刻的皮肉骨鼻青脸肿，这种情况起码说明他的皮和肉是同时受损了的。
　　在皮肉骨的身上还有无数的血痕，那都是剑劈砍出来的，伤口密密麻麻，血肉外翻，着实是恐怖。
　　在听到负责人的翻译之后，秦文解释：【我不清楚他的命门在哪儿，所以没放过任何一处。】他几乎全是把皮肉骨从头到尾像剁肉似的剁了个遍。
　　当时那场景相当恐怖，那一小队人类里头被秦文吓晕了三个，其中包括那位假道长。
　　皮肉骨的愈合速度还是挺快的，起码现在看着有个人形了。
　　“你没有逃掉。”皮肉骨用哪张与秦文一模一样的脸冲施小秋微笑。
　　“什么意思？”问话的是郎道长，她此刻的神情格外紧绷。
　　小布剑已经显露出了本身的面貌，被郎道长握在手中。
　　郎道长并不是个容易一惊一乍的类型，此刻她的紧迫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大家修行的路数不同，但道士这个身份始终是特殊的，普通人在受禄之后才会成为一个正儿八经的道士。
　　他们算是天道的准公务员，对于天道的感应大概也是最敏感的。
　　“怎么了？”陶琼枝一边问，一边借下手上的木珠手链。
　　皮肉骨又笑了：“你能够感受到天道的压迫是么？这就已经迟了。”
　　“你被发现了，朋友，他们等着你临门一脚，这样他们就可以找个理由解决掉你。”皮肉骨盯着施小秋的脸，他和秦文长的一样，却莫名带着一股悲天悯人的气质，“那样合理一些，但你迟迟不肯迈出那一步，他们也只能稍微违反一下规定。”
　　“你明白吗，朋友。”皮肉骨见施小秋的脸色难看了些，他继续说，“你明白吗，规则是他们制定的，他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晓涂终于反应过来，她脑门上的兔子耳朵冒了出来，这次是被吓的：“他是说天上的东西还是会过来吗？”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所说，在晓涂话落之后地面忽然开始剧烈地颤动。
　　施小秋抿唇，往后退了半步。
　　“你明明诞生了，他们却不允许你活下去。”皮肉骨歪了下脑袋，“这不公平，是么朋友？”
　　没有人回应他。
　　施小秋没工夫搭理他的碎碎念。
　　反倒是郎道长抽空骂了一句：“谁他妈是你朋友。”
　　地面的震颤越来越剧烈，在场的鬼都正色起来。
　　“小秋！先离开这边！”开口的是那位领着施小秋进竹林的那位，“往祠堂去。”
　　这个鬼村也是有个祠堂的，他们当然不需要祠堂来祭祖，埋在祠堂里头地算是一个防御阵法，施小秋躲在那里面更安全。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施小秋没有动，她静静看着地面冒出的裂缝，忽然就不想跑了。
　　理论上她其实是能够理解的，毕竟不在三界内就说明其存在是不可被归类，难以掌控的且危险性无法评估，上界不会允许开这个口子。
　　道理谁都懂，但现在规则的维护需要自己交出性命，在她没有任何大错的情况下，她得死。
　　“他们的真身没法下来。”施小秋的语气相当平静。
　　天上那群家伙是不能真身降临凡间的，规则再怎么偏向他们，也不会将二界的通道打开，毕竟那样造成的后果可能比一个黑户的存在更加可怕。
　　“你想干什么？”陶琼枝皱眉看向施小秋。
　　“功德没用了，我还攒着它干嘛？”施小秋脱去了自己的外袍，她不敢用太多的力量是因为本身不是此间人，用多了会损耗功德，但她现在功德多得很，那还省个屁。
　　正好她如今的心情也不怎么美妙：“待会你们别插手。”
　　晓涂睁大双眼：“你疯了？就算真身没法下来，那也是天上的……”
　　轰！！
　　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众鬼眼前的竹林被彻底的掀翻，从地底下伸出来的是一坨巨大的石块，由于体积太大，等他拔高拉远之后，众鬼才发现这是一只石手。
　　“施小秋你别冲动！”郎道长连忙上前，想要把施小秋往后拽，却被施小秋给躲开了。
　　“我没冲动，我只是需要发泄一下。”施小秋冲着郎道长点点头。
　　而听了负责人翻译的秦文倒是不觉得施小秋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憋屈了确实就应该甩开膀子干一架，打完了心情也就好了。
　　于是秦文给施小秋投去了赞赏的目光，他觉得现在施小秋的选择特别爽快，特别对他胃口：【把他打碎。】
　　而旁观的皮肉骨则是始终带着笑。
　　施小秋的奔溃只是迟早的事，她总会明白，只有让天道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威胁，只有自己的力量强大到足够和规则讨价还价，才能获得生的机会。
　　正儿八经地修炼做不到这一点。
　　施小秋脱掉了自己的外袍。
　　而地下的那东西也终于全部露了出来。
　　那是一尊巨大的神像，它彻底暴露在大地外头，像是一座小山。
　　“你不跑吗？”这声音是从神像里头传出来的，不男不女，难以分辨其中情绪。
　　“不跑了。”施小秋抬头看神像，“我想稍微表达一下自己不满的情绪。”
　　不等神像反应，巨大的轰鸣声响起。炸穿了那神像的胳膊，胳膊被炸开之后不等石头落地，便又重新聚拢到了一起。
　　施小秋笑容变大：“大招不需要CD的感觉还挺爽的。”
　　神像也不再多说，凝起术法就开始攻击。
　　一时间只见天昏地暗火光与冲天。
　　不远处被村民限制行动的人类小团体已经麻木了。
　　他们看不到鬼气与仙气，但大片大片倒下去的竹子，疯狂震颤的地面，以及那个肉眼完全无法忽视的巨大神像已经足够震撼了。
　　刚刚醒来的领头人看到这一幕，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已经清醒：“现在剧情到哪里了？魔法少女和金刚的大决战？”
　　“不重要了。”一旁的队员摇摇头，当某些东西彻底超出认知的时候，他们连恐慌都已经感觉不到了，他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咱们这里手机没信号。”
　　脑袋还有些昏的领头人立马就明白了：“写遗嘱？”
　　队友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
　　而另一边施小秋跟那神像打的是有来有回。
　　郎道长她们倒是想帮忙，奈何施小秋就跟彻底解放了似的，没有平A全是大招，她们根本接近不了。
　　施小秋也被神像打中好多次了，然而此刻的施小秋仿若打了鸡血，她脸上始终带着笑，誓要把这该死的神像给拆了。
　　就像她自己说的，她需要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而一旁不怎么受影响的秦文看着施小秋暴起，整个尸一动不动。
　　施小秋没了顾虑，内脏皮肉都重新长了出来，附着在了原本的骨头上。
　　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自从开始节约功德，她都有多久没有呼吸过了？
　　一切都得重新开始，那就得有个重启的仪式不是么？
　　属于仙的威压狠狠地笼罩在施小秋的身上，施小秋感受着五脏六腑仿佛被重锤的感觉，哈的一声笑出了声。
　　血液被咳了出来。
　　会痛就说明活着，她还活着，而且她也会继续活着。
　　她都被生出来了，若是想收走：“你们可能得听听我自己的意见。”
　　施小秋打了个响指，这动作没什么特殊意义，主要她觉得这样帅，她可从没这么活泼过。
　　无数的鬼气朝她凝聚而来，她看着面前几乎遮天蔽日的巨大神像，神像猛地抬起手，大概是想拍在她的身上。
　　黑色的鬼气暴涨，像是一柄巨大的黑色利刃，施小秋鼻子和嘴角流出的血并没有顺着地心引力向下，那些血珠缓缓的上升，从鲜红转化为了深沉的黑色。
　　在神像巴掌拍下来的瞬间，鬼气也朝着神像飞去。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刺耳的尖锐的长鸣。
　　最终鬼气连带着那神像的手掌和身体一并切割成了两截。甚至包裹吞噬了那石铸的身体，只相当少的一部分石头落向了地面，溅起尘土和竹叶。
　　施小秋站在其中，歪了下脑袋，在确定那尊石像不会再爬起来之后，她高举双手伸了个懒腰，这种动作只有拥有人类身体时才会给她带来爽快感。
　　本身施小秋不至于能够打跑那神像的，只不过她之前的力量和功德都存着，如今这一下大概就花掉了十之六七这样。
　　秦文还在旁边杵着，哪怕被扬了一脸的灰他也没有动。
　　被施小秋死死藏起来的那一部分，原来这么……这么……
　　这么什么呢？秦文半天没想出一个准确的形容，但刚才施小秋笑的太放肆太好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拿捏
　　秦文忍不住在心中再次感叹，施晋尧那个老王八蛋真是养出了一个相当优秀的女儿啊。
　　他目送着施小秋走向她的朋友们。
　　郎道长连忙握住施小秋的胳膊，询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在得到施小秋“没有，我好得很。”的答案之后，立刻一巴掌拍上了施小秋的后脑勺。
　　“能耐了啊？和神像1对1哈？极限输出是吧？”郎道长揪着施小秋的衣领子，伸手往施小秋屁股上猛打。
　　毕竟施小秋的身上还有伤，而且屁股肉是最厚实的。
　　“诶，别别别。”施小秋想要躲，却挣不开郎道长的桎梏。
　　一旁的晓涂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你吓死我了你！”
　　陶琼枝没有说话，只是表情也不太好看。
　　郎道长用手拍了两下还觉得不解气，她抬眼看到一截断了的竹枝，便准备去捡起来痛揍施小秋一顿。
　　结果她走过去，却有人抢先一步捡起竹枝，顺便藏到了身后。
　　秦文挡在郎道长身前，若无其事地看看天，看看地。
　　“你觉得你隐藏得很好吗？”郎道长嘴角抽了抽，心中的火气更高。
　　这尸几个意思？没过门就管得这么宽？这要是真和施小秋在一起了那还得了！那不得翻了天了？
　　“把竹条给我！”施小秋都能莽到这种程度了，再放任下去她只怕三十没满就得嗝屁！
　　秦文不动，反正他听不懂郎道长在说些什么，他只是觉得施小秋没有问题，情绪到了发泄一下怎么了？
　　想到这里，地面忽然又是鬼气翻涌，那些倒在地上的竹子顷刻便被吞噬殆尽。
　　这是秦文做的。
　　干完这一切之后秦文还老老实实的伸出手，让这个气急败坏的道士看自己的手心，上面没有竹条了。
　　郎道长深吸一口气，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陶琼枝给打断了：“好了，现在这条路被堵死，休息一下重新想办法吧。”
　　说到这里，陶琼枝看向捂着自己屁股的施小秋：“你确定自己没有什么问题？”
　　施小秋摇摇头，顺便提醒他们：“那个，皮肉骨不见了。”
　　众人这才重新看向原本绑着皮肉骨的地方，那儿已经空了，也不知道他是以何种方法跑掉的，等施小秋注意到的时候皮肉骨就已经不见了。
　　【可以再抓回来。】秦文这样说着，脚下却没有动弹，他转向施小秋的方向，面无表情，就那么死死地盯着，【你身上受的伤怎么样？】
　　伤？什么伤？施小秋确实被那神像攻击了好几次，但她不是人，她的身体也不能以常理判断，也就被攻击那会儿出了些问题，至于现在：【啊，我可能有些头晕。】
　　秦文几乎是闪现过来站在了施小秋身边：【我可以扶着你。】
　　一旁被挤开的晓涂眼角还带着泪水，她诧异地睁大了双眼。
　　先不说施小秋本身的伤不会带来什么大问题，就算有问题，她们这群从小长到大的朋友还在这儿，轮得到不知从哪儿来的秦文来献殷勤？
　　【不好吧。】施小秋装模作样地侧过头，她的三位老朋友们几乎是同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小秋，咱们得重新制定计划了。”陶琼枝出言提醒。
　　【嗯，确实要重新制定计划了。】施小秋写，【不过今天就让我休息休息吧，有些累了。】
　　陶琼枝也觉得施小秋需要调整一下状态，但她是没有开口说话的力气吗？这用鬼气直接写是生怕那只活尸看不懂？
　　“你！”郎道长撸起袖子就准备用物理的方式让施小秋冷静一点，不过她被陶琼枝摁住了。
　　“也是好事。”陶琼枝的声音有些低，“起码她现在的状态还算正常。”
　　之前在鬼玉里头的时候，施小秋整个人的状态是比较危险的，后面被这只活尸给打断了，单就现在来看，这只活尸的出现大概是一件好事。
　　单纯且没什么复杂心思的对象和施小秋也算是互补了。
　　一旁的鬼邀请他们一起吃一顿早饭。
　　这儿都是大鬼，大家一起想办法，鬼多力量大嘛。
　　施小秋同意了，那位在外貌年龄不大的鬼领着他们往外走，秦文挨着施小秋，反而是郎道长她们走在了后面。
　　“我开始不喜欢他了。”晓涂压低声音说，她有一种自己的朋友可能会被抢掉的危机感，“我觉得他不单纯，有可能是装的。”
　　“你认真看看，他们两个里头小秋才是最会装的那个。”郎道长无奈道。
　　此刻施小秋在和秦文聊天，有意无意地透露自己现在状态有些糟糕，头好晕，甚至踉跄了好几步，而秦文就在一旁紧张兮兮的护着她。
　　他伸手放在施小秋的腰后头，没有碰上去，只是以防施小秋待会儿真的就这么躺倒。
　　“啧。”郎道长眉头皱得死紧，“她走的那条路是有我们看不到也感受不到的路障吗？”
　　陶琼枝表情很严肃，郎道长和晓涂吐槽了一会儿，发觉陶琼枝没有反应，便伸手推了推：“你怎么看？”
　　“我在想。”陶琼枝说，“我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秦文有问题？！”郎道长警惕了起来。
　　陶琼枝摇头：“是小秋，你还记得她上次对人有意思的时候吗？”
　　所谓的上次，也就是她们还在读初中的时候。
　　那位把施小秋撞飞三米远的同学就是施小秋“稍微有点意思”的对象。
　　施小秋因为自己本身的束缚，好像就格外喜欢那种生命气息浓厚，阳光的类型。
　　这样看她会对秦文有意思就太正常了，虽然秦文是个活尸，但却有着蓬勃的生命力。
　　“你不会觉得施小秋是想吸阳气吧？活尸没有这种东西啊。”郎道长不能理解。
　　“不是，你还记得初中那段时间小秋这点兴趣是怎么没的吗？”陶琼枝问她。
　　“该没就没了呗，她那时候也没有什么谈恋爱的打算啊。”郎到想只觉得莫名其妙。
　　“不是。”晓涂回想了一下，“当时是她发现那个男生喜欢那种性感类的女生。”
　　郎道长依旧不懂，所以呢？那不就是对方喜欢的形象和自己不契合么？毕竟施小秋当时身上都是骨头。
　　“她不会自卑到因为自己不符合对方的幻想而放弃，她当时说的是那个男生和她是一类人。”陶琼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小秋她本身那种烂性格，可能接受不了有谁压在她身上，无论哪个方面。”
　　郎道长沉默了。
　　她觉得不至于吧，可她仔细思考之后发觉施小秋这家伙的掌控欲真的大到吓人，她想要彻底操控一段关系，想要处于各种意义上的那个“上位”是非常有可能的啊！
　　想到这里，郎道长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点她们能想得通，秦文可就不一定了。
　　秦文是个正儿八经的古代人，施小秋想要对他做点什么可能有些困难。
　　三人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着各怀心思。
　　于是等上了圆桌之后，秦文忽然发现施小秋的这三位朋友对他态度好了很多。
　　他不理解，他也不准备深思。
　　村里弄了三个大圆桌，准备好好地吃一顿。几个小姑娘的饭菜他们单独分出来了的，其余的上头都插了香，毕竟这里鬼多。
　　角落处，心惊胆战的纯人类门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然而没有鬼搭理他们。
　　“他们怎么处理？”施小秋伸手指向那群人类，人类们齐齐打了个冷颤。
　　“消除记忆扔山里然后再报警吧。”僵尸回头看了一眼，不以为意，“现在的人类脑子里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净相信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有这功夫丰富一下自己的学识不好吗？”
　　角落里的人类们：……
　　他们想辩驳，但是碍于对面都不是人类，他们放弃了讲道理这一选择。
　　之后那群鬼开始吃饭，就没有再搭理他们了。
　　一个鬼村听起来很恐怖，但是这鬼村里头的鬼老老实实种田种菜，养鸡养鸭，餐桌上聊天刨去那些普通人不能理解的什么功德力量，更多的居然是最近卖大白菜的价格。
　　这简直就是魔幻现实。
　　像秦文这类的活尸是可以自己吃饭的，他偶尔扒拉两口就看一眼施小秋，毕竟他听不懂桌上鬼都在说些什么，施小秋能够给他充当翻译，用鬼气写给他看。
　　至于能够完美用语音翻译的负责人，他干脆去了其他桌，因为他怀疑就自己跟着秦文也会被忽视掉，所以干脆就不自讨没趣了。
　　【叔，你不能吃辣呀？】施小秋见秦文把稍微辣一些的菜都扒拉到一边去了，【我去给你到一杯水吧。】
　　“小秋越来越孝顺了啊。”一旁的僵尸感叹。
　　晓涂看了那位胡子拉碴的僵尸一眼，又看看秦文。
　　秦文此刻有些不自在地抿起了嘴唇，明显是在害羞。
　　这群鬼是没看出来吗？
　　秦文个头直奔一米九，还壮实。施小秋就是普通小姑娘的身高，不到一米七。
　　这导致秦文腼腆起来的样子就像个手足无措的大狗熊，而他越这样，施小秋笑得就越开心，施小秋越笑，秦文也就更加手足无措。
　　“那个，我觉得施小秋把他摁在床上我不是什么难事啊。”晓涂说，看秦文那个样子，也不太敢反抗伤人。
　　郎道长点了点头，一言难尽最后只余下一声叹息。
　　作者有话说：
　　文会在四号星期三入v这样，然后老样子有抽奖


第16章 看不去
　　施小秋计划失败的这件事当然是瞒不过她父母的，不过这事儿不是施小秋告知的，而是陶琼枝她们提前给施晋尧透了底。
　　免得施晋尧回头打电话乐呵呵地询问成功没，让施小秋难受……尽管她现在似乎是被安抚住了，但这种关键时刻还是小心点的好，不少心理问题的产生可就隐藏在细枝末节当中。
　　施晋尧他们也担心这一点，所以施小秋在陶东湖村住了一个星期之后接到了施晋尧的电话，让她回家一趟，施晋尧再给她想想办法。
　　当时施小秋正坐在小板凳上抱着玉米啃，在她现在不怕浪费术法了，反正功德对她来说已经没啥作用了，好久认真地吃饭，这一个星期以来施小秋的嘴基本没停过。
　　接电话的时候秦文也在。
　　他本身是来抓皮肉骨的，按理说皮肉骨消失了他就得回去。不过负责人表示这里离都市远，附近又都是鬼怪，不怕暴露。该学的在手机上也能学，反正也不知道皮肉骨跑哪儿去了，还得异管局去追踪。
　　秦文这一个星期倒是学了不少词，不过他听施小秋和施晋尧聊了半天，直到施小秋喊出爸爸两个字的时候才意识到电话那头的对象是施晋尧。
　　当时秦文整个尸都愣住了。
　　施小秋觉得秦文睁大眼睛发呆的样子也特别有趣，尤其秦文嘴角还有一点玉米粒残渣。
　　秦文坐在小板凳上特别老实，尽管因为板凳太矮让他那双长腿有些憋屈。
　　施小秋觉得他迷茫的样子也特别像大狗熊，抱着苞米的迷茫大狗熊，因为体型的原因，那在施小秋手上还挺大的玉米，握在秦文爪子上就显得有些迷你了。
　　啊，有点可爱。虽然施小秋的萌点她的几位朋友无法理解就是了。
　　“他是施晋尧？”秦文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奇怪。
　　“嗯，怎么？”施小秋相当自然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对方，秦文把纸巾接过来，塞口袋里装好，而后用手把沾嘴边的玉米扒拉到了嘴里去。
　　施小秋：“……”好的吧。
　　“不太想，他说话没有那么……那么……”秦文那么了半天，最后实在没法用如今贫瘠的语言形容出来，还是用鬼气写字：【肆无忌惮，嚣张跋扈。】
　　那个老头以前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施小秋无奈了：“他那个时候比较年轻吧。”
　　“他比我大五百多岁。”秦文说。
　　“那就是他的叛逆期比较长。”施小秋解释，“总有这样的类型。”
　　秦文陷入沉思，他毕竟和施晋尧之间关系不好，而且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是施晋尧封印了他，整整五百年。
　　就在施小秋以为秦文准备过去跟施晋尧一决高下的时候，秦文却询问：“你要回家吗？”
　　“我得回去的，现在这条路断了，他们也担心我。”施小秋撇了下嘴角，“总得让他们知道我没事嘛，不然他们看不着我容易瞎想。”
　　“这样啊。”秦文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其实不太想让施小秋走，他觉得这是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对胃口的朋友，是惺惺相惜。
　　而躲藏在房间里的陶琼枝她们从知道施晋尧打电话进来之后，就开始用符偷听，确定施小秋没有在低谷的时候被家里人的温柔给整破防。
　　听到后面，晓涂疑惑了：“嘶，爱情的力量这么大吗？”
　　“他们现在不觉得这是爱情。”陶琼枝说到这里，又思考了一会儿，得出结论，“可能因为秦文这个尸的想法特别简单向上，小秋被影响到了吧？”
　　“热血笨蛋？”郎道长倒是想起了施小秋给秦文的分类。
　　“那个尸还借了村长家里的笔和纸，把自己记得的可能有用的术法都给默写下来琢磨了。似乎真有要帮忙的意思。”陶琼枝回想了一下。
　　秦文和施小秋非亲非故，就算真有点意思也不可能是多深的感情，尤其施晋尧还和秦文之间有过节。
　　从各个方面来看，秦文都是一个热心肠，负责任，容易心软且有事他真能上的好尸。
　　而最戳施小秋的大概还是对方那股劲头和不会想得太多太复杂的本性。
　　想到这里，陶琼枝无奈地叹了口气：“咱们得承认，跟这种类型待在一起真还挺治愈的。”
　　话刚说完，她们就听到那头秦文开口了。
　　“我也想，回家。”秦文的声音有些干巴巴的，“但我不知道去哪里。”
　　一直沉默的郎道长微眯起眼睛：“他真的单纯吗？这话一出来，施小秋该同情心泛滥了吧？”
　　而秦文紧跟着又追加了一句：“一定要走吗？我在这里和你最熟悉，你走了我就只剩一个尸了。”
　　“他妈的直球！”晓涂猛的一巴掌拍向床垫，“他打直球！这可太厉害了，太会了！”
　　被认为太会了的秦文其实没有想太多。
　　他是真的感受到了孤单。
　　他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没有亲属，还真就和施小秋最熟悉，而施小秋回家他肯定不能跟着去。毕竟他和施晋尧不对付。
　　尽管施晋尧现在声音听起来婆婆妈妈的，但在知道对方是施晋尧之后秦文就开始有些不爽了。
　　施小秋是个非常好的姑娘，可惜找的父亲不怎么样。
　　“没关系的。”施小秋凑过去拍了拍秦的后背，“等咱们到市里之后我带你出去到处转一转，玩一玩。”
　　“不行，已经玩了七天了。”秦文却摇头，“之后需要解决你的问题，那比较重要。”
　　他这么说着，却没有再去啃手里的玉米，整个尸的气场都低落了下去。
　　施小秋无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胸口的位置。
　　哦！这该死的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秦文这个大块头为什么能让她感受到那么浓烈的可怜委屈的情绪！明明长得那么凶悍不是么？！
　　眼看秦文整个人都蔫了，施小秋当即大方地张开双手给了对方一个拥抱：“咱们还可以用手机聊天，问题不大的。”
　　秦文整个尸都僵住了，那颗怎么动过的脑子此时高速运转。
　　拥抱对他来说太出格了，但也许这个时代的拥抱只是单纯表达友好的意思？
　　秦文不知道，哪怕是在他看来过于奔放的现代，也不会有多少人去拥抱没亲密关系的异性。
　　尽管此时的施小秋也没什么出格的想法，只是秦文垂头丧气的，施小秋觉得对方需要一个拥抱。
　　总之，最后他们离开的时候一起坐了乡镇公交，到高铁站的时候施小秋和秦文就得分开了。
　　秦文和负责人一起上了高铁，找到自己中间的位置，顶着身旁老太太打量的目光掏出手机，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看。
　　老太太往旁边挪了挪，大概是这凶神恶煞的男人表情太严肃，像是混黑的等同伙回复等的不耐烦了，随时可能爆发。
　　而挨着窗户的负责人则是拧开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枸杞菊花茶，替秦文解释：“阿姨你不用怕，他就是在跟小姑娘聊天呢。”
　　跟小姑娘聊天是他这样的？那小姑娘借了她的钱没有还？他不会去砍人家的手吧！
　　等高铁启动，像个雕塑一样的秦文终于有了反应，他还不能用拼音打字，只能发语音，他靠近手机话筒，尽量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的车动了，我要走了。”
　　说完他又立刻直起身子继续盯着手机屏幕。
　　等了大概十几秒，施小秋给他发来了一个：【好的，一路平安。】后面附赠一个火柴人表情包。
　　秦文表情更加凝重，他思考了半天，又郑重地摁下语音键：“你的车开了吗？”
　　【还没呢，马上了。】那头施小秋打字速度很快。
　　“有点慢。”秦文说。
　　这次过了大概三十多秒施小秋才回应：【开了开了，我也走了，先回家喽。】后面又附赠一个表情包。
　　秦文立刻摁下语音键：“那你也一路平安。”发完他又把施小秋给他的那个表情包复制了转发给施小秋。
　　之后他看手机的表情越来越苦大仇深，越来越纠结。
　　负责人把喝到嘴里的枸杞呸回杯子里，他建议：“你可以提醒她要吃午饭，她路上走三个小时，马上快中午了。”他知道了，这只活尸想聊天却找不到话题。
　　秦文眼睛一亮，立刻发语音提醒施小秋要记得吃午饭。
　　“小伙子你这样不行啊。”旁边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你得会来事，知道么？你会来事才能把人家小姑娘给哄高兴了。”
　　……
　　另一头，跟秦文尬聊了有一会儿的施小秋发现秦文给自己转过来了一个小程序，通讯软件自带的小游戏，下象棋的。
　　估计别的游戏秦文也不会。
　　“要一起下象棋吗？路上会无聊。”秦文的声音有些紧张，这估计不是他自己的主意。
　　施小秋戴了耳机，奈何她的几个朋友都不是普通人。
　　挨着她的郎道长原本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听到这话之后，她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句：“要一起下象棋吗？”她们这些朋友不是人吗？
　　另一边的晓涂立马接话，用极其甜腻的声音重复：“路上会无～聊～啦～”
　　坐在施小秋正后方的陶琼枝还刻意起身趴在椅背上朝施小秋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最后意味深长的发出“啧啧”两声。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爸爸很开放的
　　高铁这三个小时对施小秋来说还挺难熬的，她的三位朋友就没停止过阴阳怪气，到后面她们仨连婚后情景剧都快演上了。
　　若是施小秋停下手里头的象棋游戏询问她们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她们又会立刻表示让施小秋别搭理她们，继续玩游戏，游戏多好玩啊，尤其还有漂亮尸陪玩。
　　最后等施小秋下车的时候，郎道长她们情景剧里面已经开始生三胎了，并且进行到七年之痒这一步。
　　简直不可理喻，施小秋觉得陶琼枝她们的反应特别过头。她对秦文哪里是那种意思，只不过秦文表现得太可爱了，而且当时他无助低落的样子也让施小秋没法放下对方不管。
　　对此她们的回应是：“你去问施叔叔他到底可不可爱吧？”
　　施小秋很无奈，哪怕是朋友也是没法彻底互相理解的啊。
　　郎道长她们并不跟施小秋一起回家，她们家也在这个市里，属于是一起回老家探亲了。
　　等出了高铁站就得上不同的车，施小秋和晓涂有父母来接，郎道长得坐公交回道馆，而陶琼枝则是得公交地铁转几路，最后到终点站找到阵法回她家族的深山老林里去。
　　施小秋的家长永远是最显眼的那个，毕竟施晋尧这上千年的老年鬼还长着一张极其引人注目的脸。
　　施小秋的妈妈周玉巧也是个很漂亮的人类，只不过周玉巧年龄稍微有些大，而且没有术法加成，没法像施晋尧那样花枝招展的。
　　“宝贝！”周玉巧一眼就看到了出站的施小秋，上去就给了施小秋一个拥抱。
　　另外三人跟周玉巧他们打了招呼，没有多聊天就各回各家了。毕竟晓涂爹妈也来了，而郎道长和陶琼枝得抓紧时间回自家。
　　“瘦了。”周玉巧两只手放在施小秋的脸颊上，像揉面团一般地搓来搓去，最后得出结论，“怎么都这么瘦了？宝贝在外面没有好好吃饭吗？”
　　“妈，我不会瘦的。”施小秋有些无奈，她又不是人类。
　　周玉巧放开施小秋的脸，她仔仔细细地打量施小秋，而后大概是想起了施小秋这次的失败，一吸溜鼻子，眼泪流下来了：“宝贝，你身上痛不痛啊？”她知道施小秋跟神像打架的事儿。
　　施小秋原本觉得没什么，结果周玉巧的情绪太饱满了，莫名让施小秋觉得自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居然也有些鼻头泛酸。
　　“好了好了，别在这哭，好多人都看着呢。”施晋尧上来一手扶住周玉巧的后背，另一只手拍了拍施小秋的肩膀，“咱们回家吧，总会有办法的。”
　　施小秋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也说：“是啊妈，总会有办法的，别难受。”前路未卜那干脆就不去想了，做好眼前事，有时候蠢点也挺好。
　　施晋尧听了这话却有着诧异地看了施小秋一眼，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领着自己的老婆和女儿上了车。
　　等关上车门之后，施晋尧调整了一下后视镜才开口：“小秋你好像洒脱了很多。”
　　“不洒脱也没办法吧。”施小秋有些无奈，她只是选择了一个当前让自己最舒服的方式去生存。
　　不过眼见周玉巧的眼睛又红了，施小秋连忙道：“不过我肯定会没事的，我还有辉煌的人生需要开启！”
　　周玉巧吸了一下鼻子：“也不需要多辉煌。”说着，她看了一眼施晋尧，继续说，“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就很好了，妈妈对你没什么要求，但是三十岁太短了……”
　　辉煌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堆砌辉煌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沉重的。
　　“好了，妈，我就打个比方。”施小秋说，“我都没急，事态还没有那么紧急。”
　　施晋尧又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小秋，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他总觉得施小秋心态变化这么大不太像是自己调节的。
　　施小秋心态还没好到这个地步。
　　“没，最近认识了一个朋友，发现有时候脑子里还是少点东西好。”施小秋没说是秦文，因为她知道自己爹对秦文有意见，就算知道对方木愣愣的也不会喜欢自己女儿和对方有什么关系。
　　“嗯，蛮好的。”施晋尧点点头，他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那个朋友是男是女？”
　　说到这里，施晋尧微微皱眉，轻嘶了一声：“不会是妞妞她们……”
　　“不是！”施小秋立马否认，她知道自己这个爹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他在怀疑自己和郎妞妞她们发展出了超出友谊之外的感情，进入了新关系，在用“新朋友”搪塞他。
　　“就算是也没关系的，爸爸很开放的。”施晋尧一直都对自己闺女这方面有所怀疑，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老鬼，她女儿未来的对象是什么种族都无所谓，他还会在意性别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开车给我看路，脑袋别扭过来了！”施小秋没忍住，伸脚踹了一下前面座椅的靠背。
　　不过说到这里，施小秋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道：“不是郎妞妞她们，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不过我确实担心自己和他做朋友你会不高兴。”
　　看自己女儿极其少见的纠结模样，施晋尧和周玉巧对视了一眼，明白施小秋说的朋友果然不是什么普通朋友，施小秋从小就是个相当有自己想法的，哪会这么扭捏？
　　“为什么我会不高兴？”施晋尧问他，“爸爸都说了，爸爸很开放的，而且爸爸对你有信心，你不会交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
　　周玉巧跟着点点头。
　　“哦，你没意见就好。”施小秋靠着椅背闭上眼，“他是——挺可爱的，个头有点大，像个会撒娇的熊。”
　　熊妖么？施晋尧觉得自己明白了，她女儿看上一个熊妖姑娘了，可能姑娘块头有点大。
　　不怪他这么想，在施小秋说出可爱两个字的时候，施晋尧就直接将其和女孩画上了等号。
　　“有时间可以带她回来看看。”施晋尧说。
　　“呃，过段时间再说吧。”施小秋怕家被自己爹和秦文拆了。
　　等回了家喝过茶之后，施小秋瘫在沙发上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秦文和她的聊天里最后一条是秦文的语音。
　　施小秋本来想听，不过想想自己那非人类的父亲，还是选择了转文字。
　　【不玩了吗？】
　　信息发送时间是半小时前。
　　施小秋立刻给对方发了信息：【抱歉，我刚到站回家了，路上在和爸妈聊天，没有看信息。】
　　对方秒回：【我也到住所了，还玩吗？】
　　【不玩了，我得陪我妈聊聊天。】施小秋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周玉巧。
　　“宝贝，在聊天吗？”周玉巧轻声问，脸上的好奇藏都藏不住，“妈妈可以看看你的新朋友吗？”
　　不等施小秋说话，周玉巧就坐到了施小秋的身边：“妈妈绝对不告诉爸爸，好不好？”她看得出来施小秋主要是防备施晋尧，对她其实是无所谓的。
　　“他可能不会拍照片，你等我问问。”施小秋也确实没有拒绝，只看秦文方不方便。
　　施小秋问秦文能不能开个简短的视频，秦文立刻就同意了，他倒不是多想见施小秋的家长，他纯粹就是好奇施晋尧的媳妇长什么样。
　　于是施小秋的视频电话打过去，对面也立刻接通，施小秋想要下一个隔音术，让施晋尧暂时地听不到声音。
　　施晋尧在厨房里，估计准备鼓捣晚饭，他做饭得两个多小时。
　　“玉巧，小秋，来吃点哈密瓜，我都切好了。”施晋尧的声音响起，施小秋意识到不对劲想要将摄像头关掉，然而已经迟了。
　　施晋尧的速度太快，在施小秋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的那一瞬间，足够施晋尧看清屏幕那头人的脸。
　　于是施晋尧端着和菜碟陷入了沉思：“我刚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玩意儿。”
　　而手机那头的秦文也嫌弃地说：“你手机里面有脏东西。”
　　施小秋：“……”
　　只有周玉巧依旧懵逼。
　　“咱闺女手机里面那个是秦文！”施晋尧提醒周玉巧，“你之前担心他会伤害咱闺女的那只活尸！”
　　“呃，确实是。”施小秋点头，她没有把手机抬起来，起码没有让秦文和施晋尧脸对脸。
　　见周玉巧诧异地看向自己，施小秋连忙解释：“妈，他没有那么凶的，秦文本心纯良，还挺可爱的。”
　　“他那是脑子里缺根筋，你跟他玩能好吗？”施晋尧将碟子往茶几上狠狠一放。
　　那头秦文也不甘示弱：“我对你是她爹这一点意见很大，你这种老狐狸能教得好小孩？”
　　“你说的会撒娇的熊就是这东西？”施晋尧伸手指向手机，顺便盯着施小秋的双眼，他怀疑这次失败已经把自己闺女打击疯了。
　　“什么熊？”秦文反问，不过撒娇他听懂了，“你才撒娇，现在说话都是一副婆婆妈妈的样子，施晋尧，你变弱了。”
　　“施小秋！”施晋尧暂时没有理秦文，他气得声音都在发抖，“你长大了是吧？翅膀硬了是吧？”
　　他深吸一口气，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玩的够野啊！”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半斤八两
　　“施小秋你可以离家出走, 我能够收留你。”秦文对于施晋尧的态度特别不满意，“你不用怕他。”
　　施晋尧深吸一口气，而后他扯了扯嘴角, 伸手指向手机：“他现在在哪儿？”
　　“爸，你冷静一点，你压根出不了市啊。”而且施晋尧的力量削减了这么多, 他现在真和秦文打起来，也打不过啊, “我和他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你还想瞒我？”施晋尧的声音又拔高了。
　　“闹什么闹！”这次开口的是周玉巧，她站起身来，把施小秋拉到自己身后去了，“小秋刚回来，你们想的那劳什子方法没用了, 你不安慰自己闺女，还冲她发脾气？”
　　施晋尧的一下子就弱了下去：“媳妇儿, 我不是那个意思。”
　　电话那头的秦文也没有再出声了。
　　周玉巧回头看了一眼施小秋，施小秋立刻拉住自己妈妈的手晃了晃：“妈, 这也不怪爸，我之前没说清楚，是我的错。”
　　施晋尧正大双眼，果然, 在施小秋“善解人意”的衬托下, 周玉巧更觉得施晋尧不讲道理，一千多岁的鬼了，还不如自己二十多的闺女。
　　于是周玉巧把施小秋摁在沙发上：“你有什么错？妈妈相信你, 你那个新朋友要真有什么大问题, 妞妞她们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跳火坑的。”
　　陶琼枝她们没有打电话报备这件事, 就说明她们并不认为施小秋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周玉巧信得过那三个姑娘。
　　“那只活尸都五百多了！”施晋尧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女儿和秦文的关系密切，不过他这话说出来自己也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果然，周玉巧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询问道：“你跟我说这个？”
　　且不论秦文那五百多岁的年纪有多少水分，施晋尧本身和周玉巧搞对象的时候那可是正儿八经一千多岁，那都不叫老牛吃嫩草了，没哪个老牛像施晋尧这么能活。
　　秦文有意识的存活也就二十二年，刨去刚变成活尸迷糊的那一阵，估计只有二十刚出头，他还能比施晋尧老？
　　“老婆，我不是这个意思。”施晋尧的声音更没有底气了，“我肯定是没有骗你的意思的，但秦文不是个可靠的尸。”
　　“谁说的？！”秦文觉得施晋尧对自己的意见大的有些离谱。
　　“只是做个朋友，要他那么靠谱做什么？”施小秋也说，她总觉得自己爹的反应有些过头了。
　　周玉巧有些意外，施晋尧也有些懵。
　　施小秋是确实不理解，她觉得是自己从小到大没有过男性朋友，让施晋尧和周玉巧想多了。
　　而作为过来人的周玉巧和施晋尧其实已经确定了施小秋是对秦文有意思的。
　　只是朋友施晋尧当然无所谓，秦文这类尸做朋友还挺好的，但做伴侣就很危险了，施晋尧不觉得秦文能成为一个可靠的丈夫，而且施小秋本身情况特殊，也没法成为一个普世价值观里那种合格的妻子。
　　不过周玉巧说得也对，施小秋如今的情况放松一下是好事，
　　施小秋不一定能活过三十岁，在那之前谈个恋爱也许不错？
　　可对象是秦文。
　　施晋尧是个聪明鬼，他嫌弃傻子，正常人和傻子在一起是不会收获幸福的。
　　“爸，咱们不能因为之前有矛盾，现在就硬在别人身上找毛病。”施小秋谴责自己的父亲，“做鬼要豁达，这是你教给我的。”
　　“你要不是我女儿，我也能豁达。”施晋尧双手环胸，说漂亮话谁不会啊？现在真要让他同意，他做不到，“秦文如今突破封印本身就有问题，太快了，而且他还有皮肉骨的麻烦没有解决，现在也不是交朋友的好时候，我个鬼还是希望他多多关注自身。”
　　“老公。”周玉巧喊了声，在施晋尧看过来之后，周玉巧说，“咱们能别这么假惺惺么？”
　　在一起这么久了，她还是很清楚自己老公是个什么货色的，此时对面的如果不是秦文，而是一个和施晋尧没有过节的普通人或妖，施晋尧绝对不会这么大反应。
　　就连秦文都看出了一些端倪，他说：“还好施小秋不像你。”
　　事实上施小秋和施晋尧已经很像了，施小秋身上的花花肠子可不少，不过秦文不那么想，他觉得施小秋就特别真实。
　　“你能不能别总是见缝插针地参与我们家庭之间的讨论？”施晋尧有些不爽快，他见自己说完话之后施小秋似乎又打算开口劝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他看看周玉巧，又看看施小秋，双手环胸哼了一声，转身走了：“今天你们自己做饭。”
　　“施晋尧！你别在小秋回来的第一天闹别扭！”周玉巧感觉脑仁疼。
　　房门已经被关上，不过施晋尧他听得到：“我闹别扭？这是我在闹别扭吗？你们母女俩为了一个外尸排挤我，这家里还有我的一席之地吗？”
　　施小秋和周玉巧对视了一眼，周玉巧无奈地坐回了沙发上，她说：“年纪大了可能就是这样的。”
　　“现在嫌我年纪大了？！”施晋尧在房里抬高声音，确保自己媳妇和女儿听得到，“算了，我还不如一个外尸重要，我还计较这个做什么呢？”
　　“不管他了，他就这个德行。”周玉巧没有想要安慰的意思。
　　而施晋尧在房间里碎碎念：“结婚了，在一起了，我就不重要了。以前对我可不是这么个态度，唉……”他的碎碎念整个屋子都听得到，属于是故意念给周玉巧和施小秋听的了。
　　周玉巧干脆去厨房了，她是真不打算惯着这只老鬼。
　　而施小秋看了眼房门，又看了眼茶几上的手机，最后还是决定先去房门口给自己亲爹找个台阶下：“爸，出来呗。”
　　这次里面没有声音了。
　　“我想吃你做的饭。”施小秋让自己的声音软一些，像是撒娇那样，“我好不容易重新获得身体，好久没尝尝家里的味道了。”小时候由于周玉巧工作的原因，家里的活一般都是施晋尧干的，而且周玉巧的手艺也确实没有施晋尧那么好。
　　谁让施晋尧活得久呢？
　　房间里依然没有声音，施小秋又喊了一声：“爸爸？”
　　“我不同意你俩做朋友。”施晋尧终于回应了，“你给我换个人。”
　　施小秋：“……那没得商量了。”她不再给施晋尧做思想工作，回茶几那边拿起手机，而后给周玉巧打了声招呼表示自己回房间了。
　　“宝贝，把那盘哈密瓜带上。”周玉巧提醒她，施晋尧刚切的那盘哈密瓜不能浪费。
　　周玉巧把葱姜蒜切好，分类放在案板上，他们家的冰箱在厨房外头，周玉巧想去拿两个鸡蛋，一出门就发现刚死都不肯出房间的施晋尧正趴在施小秋的房门口，耳朵紧贴着门。
　　周玉巧：“你想听还需要做这个动作？”
　　“她下了隔音咒。”施晋尧咬牙切齿地说，“在房间里头单独和异性聊天，老婆你也不管管！”
　　“刚才你要是不闹的话，她可能就在客厅聊了。”周玉巧看了一眼房门，她知道如果施晋尧真觉得危险那就直接闯进去了，房门拦不住鬼，所以现在的问题估计不大。
　　而此时在房间里，秦文的震惊几乎都被写在了脸上：“刚才那个声音真的是施晋尧么？”
　　“怎么了？”施小秋感觉现在秦文现在看起来木楞楞的，有点可爱。
　　“他，他……”秦文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最后只能询问，“他是被夺舍了吗？”只有这一个可能性能够解释为什么施晋尧会变成现在这样。
　　“很遗憾，现在的施晋尧就是这样的。”施小秋耸了下肩，“他已经变成一个顾家的普通男人了。”据她所知，施晋尧对自己这一变化还挺无所谓甚至是乐呵的。
　　施小秋回想了一下，她说：“我爸现在每天的快乐就是在我妈放假的时候一人一鬼出去溜达，过日子嘛。”
　　秦文的思维有些短路，但好像又能够理解，刚才施小秋他们一家人吵吵闹闹的时候，秦文盯着黑屏的手机看了很久，尤其施晋尧闹脾气时，秦文真是又诧异又有些……羡慕。
　　施晋尧那个老狐狸越活越幼稚了，自己睡一觉的功夫，施晋尧这个千年的老鬼就做到了老婆孩子热炕头。
　　“不开心吗？”施小秋问秦文。
　　秦文视频的角度其实特别微妙，是那种非常标准的直男常用仰头视角，很容易看清双下巴的那种，再加上秦文本身的凶悍面谈熟悉，他是喜是悲其实没有那么明显，不容易被察觉。
　　所以施小秋问的时候，秦文着实愣了一下，而后有些慌乱的否认：“不，没……没有。”
　　施小秋回想了一下，秦文只有二十多岁，他父母兄弟到底去了哪里施小秋并不清楚，所以现在秦文在这世上就是孤身一尸。
　　刚才秦文身上的落寞感太重了。
　　施晋尧怎么能这么嫌弃他？怎么能这么排斥……
　　刺啦
　　手机那头秦文的脸忽然卡住，施小秋在那一瞬间察觉到不对劲，有一阵很熟悉的气息。
　　皮肉骨？
　　那东西干嘛跟着自己跑？
　　“小秋！”一直在门外趴着的施晋尧第一时间冲了进来，他是将自己魂体化之后直接穿门而入的。
　　就在施小秋房间的窗户那里，出现了一张脸，一张和秦文一模一样的脸，那是皮肉骨。
　　它在歪头冲着施小秋笑。
　　“秦文这张脸还能这么恶心的？”施晋尧啧了一声，他感觉对面那聪明的样子还不如秦文那个傻帽，“这是个假货，皮肉骨不在这里。”
　　“假货？”施小秋盯着那张笑脸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你爸就算现在力量大幅度削弱，那只皮肉骨也不敢就这么大大咧咧跑咱家来啊。”施晋尧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只是一张符而已。”
　　“我手机没信号了。”施小秋把手机屏幕给施晋尧看，施晋尧看到秦文那张蠢脸之后皱了下眉头，而后摇摇头，“不是鬼域，也不是蜃景，只是一个术法，估计是想吓你。”
　　“我妈呢？”施小秋回头往门口看了一眼。
　　“我把你妈扔我的鬼域里面去了。”周玉巧是他们家唯一的普通人，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保护的全面一些。
　　外头的“皮肉骨”伸手冲着施小秋打了个招呼：“朋友，好久不见。”
　　施晋尧睁大眼睛看向施小秋。
　　“我和他不是朋友。”施小秋面无表情的解释，“他自己要瞎喊，我也拦不住他。”
　　而外头的皮肉骨紧挨着窗户，施小秋他们家楼层还挺高，这场景照理来说应该是恐怖的，奈何房间里的两个都不算人。
　　“你想活下来吗？”皮肉骨的手贴上了窗户，他的手上没有指纹，果然是个冒牌货，“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就能活这么久吗？”
　　施小秋没有回应，而施晋尧已经摸着自己下巴走上去了：“真是奇也怪哉，我还以为秦文本身长得就傻，他换个气质简直就像换了个人哈。”
　　“是啊是啊。”施小秋深表认同，“我从来没误认过他俩。”
　　“还能笑？”施晋尧看着假皮肉骨的嘴角，更加诧异了。
　　“嗯？秦文以前没笑过吗？”施小秋询问施晋尧。
　　被忽视的皮肉骨：“……朋友，我有办法能让你活得久些。”
　　“我反正没见过，反正他见到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施晋尧回想了一下，确定自己记忆里的秦文总是一副凶悍模样。
　　“他笑起来其实比皮肉骨好看。”施小秋说。
　　“我还在这里。”皮肉骨提醒施小秋。
　　“他冲你笑了？！”施晋尧马上就抓住了重点。
　　“施晋尧你就不想让你的女儿活下去吗？”皮肉骨试图插话，他想要将施小秋拉入自己的阵营。
　　施小秋本身就应该和他在一起，他们才是同类。而施晋尧，他那么在乎自己的女儿，肯定没法对“施小秋可能活下来”这么一个可能性视而不见。
　　“是啊，挺腼腆的。”秦文的笑容其实不容易被察觉，他俩在桃东湖村的时候秦文被她夸过之后是会露出一点笑容的，也就嘴角向上弯一弯那样。
　　嘭的一声。
　　皮肉骨拍窗户和施晋尧拍桌子的声音重合了。
　　“他简直不知廉耻！”施晋尧骂。
　　施小秋觉得施晋尧的形容词有哪里不对，而再次被打断的皮肉骨终于是爆发了，就在皮肉骨准备舍去这张符纸攻击施小秋，准备让他们无法忽视自己的时候，假皮肉骨被人劈砍成了两段。
　　随后就是玻璃被撞破的声音，施家父女就见有一坨什么东西撞碎了他们家玻璃，滚落在地，再仔细一看，哦，原来是……
　　“放心！他是个假的！”秦文手里攥着已经被他砍成两半的符纸给施小秋看。
　　施小秋看了看符纸，又看了看自家的窗户，最后目光落到被秦文拽着衣领，还抱着保温杯一脸懵逼的负责人身上：“呃……”
　　“我的房子！！”施晋尧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惊叫了一声。
　　“你怎么来的？”施小秋也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语调都劈了叉。
　　她老家距秦文住的地方很远吧！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嗖的一下就出现在自己窗外，顺便把钢化玻璃给撞碎了！
　　秦文将符纸收起来，抿了下唇，解释道：“信号断了，我再给你打你也没接通，最近又有皮肉骨的事情，我找你的朋友们确认了一下，你确实联系不上，我就来了。”
　　说着，他又看了眼负责人，连忙解释：“我还得被负责人监视，所以我带他一起来了。”
　　“不是，你等等。”施小秋打断了他，在深吸一口气之后，她询问重点，“我是说，你怎么一下就出现在我家门口了。”
　　“这是个比较复杂的瞬移术法，我只要知道了你的具体方位就能过来。”秦文说，“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的。”
　　“秦文。”开口的是施晋尧，他的语调相当平静。
　　施小秋暗道不好，果然，施晋尧的头发无风自动，鬼气从他身体里涌出，“准备好受死了吗？”
　　“爸！咱们家的桌椅板凳经不起你造啊。”施小秋试图让自己亲爹冷静一点。
　　而原先一直对施晋尧表示抵触的秦文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开鬼域就行了。”施晋尧看向施小秋，“你来开，这样更公平。”
　　“我不跟你打。”秦文不等施小秋回话就打断了施晋尧。
　　“你变弱了，我不跟你打。”秦文讨厌施晋尧，但他也是有原则的，这次他再遇到施晋尧，已经意识到施晋尧身上的力量流失了大半。
　　如果施晋尧还是原来的那个，甚至更强，那秦文会热血沸腾的准备和施晋尧打一架，但现在施晋尧变弱了，他不会趁鬼之危，“你为什么会弱成这样？”
　　“我爸想让我活下去。”施小秋见秦文这样，心底终于有了些底。这尸确实正直，甚至有些正直过头了。
　　而秦文听了施小秋的话便明白了，这情况他更不可能和施晋尧打架了。
　　“哈，你可真是讲道义。”施晋尧反被气笑了，“那你给我赔钱，小秋的房间要重新装修了！”
　　“这是施小秋的房间吗？！”秦文抓的重点却不是钱，而是他居然擅闯了施小秋的闺房？虽然是为了救人，但他来的时候甚至还带了个另一个男人。
　　打开保温杯确定自己的茶是否还在的负责人察觉到秦文的目光，疑惑地抬头：“有事吗？”
　　“罪过！”秦文朝着施小秋一个鞠躬，拽起负责人就要往回跑，这下负责人保温杯里的茶算是全撒了。
　　“你给我停下！”施晋尧猛的拽住了羞愤到想要破墙而出的秦文，他冲的那面是承重墙！要是给撞毁了，这整栋楼都成危楼了！
　　……
　　这场闹剧对于周玉巧来说是没有太多参与感的，她只感觉做饭做到一半就莫名其妙被自己老公拽鬼域去了。
　　她在鬼域坐了一会儿，等被放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地毯上撒的都是茶水，还有玻璃碴子。
　　施晋尧还是跟秦文打了一架，没有用鬼气，纯肉搏，然后他们家花瓶和抱枕也牺牲了不少。
　　厨房里还飘来了饭菜的糊味。
　　沙发上施晋尧，施小秋，负责人和秦文坐成一排，羞愧地低着头。
　　而周玉巧看着客厅里这一切，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秦文等了一会儿，最后发现还没有人说话，他轻声询问负责人：“不是我主动打架的，我可以躲开吗？施小秋也没有参与其中对吧？”
　　“嘘！”负责人连忙让他闭嘴，“别说话了。”
　　秦文只能把后面的询问都收回去。
　　现在的气氛太压抑，秦文不能理解，施小秋的妈妈不应该是个普通人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小秋。”周玉巧终于说话了。
　　施小秋浑身一颤，立刻站了起来，“妈，怎么了？”
　　“饭没得吃了，你和你的朋友一起出去玩玩吧。”周玉巧的目光落在施晋尧身上，“我和你爸爸还有些话要说。”
　　施小秋看了一眼施晋尧，正好对上施晋尧求助一般的目光。
　　施晋尧似乎在用眼神对施小秋说“别丢下爸爸。”
　　“好的妈，我晚上十二点之前回来。”施小秋立刻对自己母亲表忠心。他绝对没有和爸爸同流合污的意思。
　　不是她不想帮自己亲爹脱困，只是当下的情况，她要是敢为她爹求饶那就属于是引火烧身了，到时候两个一起承受妈妈的怒火，得不偿失。
　　于是施小秋在施晋尧绝望的眼神中像拔萝卜一般的拽起了懵逼的秦文，推门就走。
　　目送不孝女离开，施晋尧咳嗽了两声：“老婆，这儿还有一个外人，在外人面前……”
　　话说到一半，他就发现沙发上那个负责人也不见了。
　　施晋尧：……
　　这人什么时候走的？
　　“老公。”周玉巧伸手轻柔地放在施晋尧的肩膀上，“咱们聊聊你脾气的问题吧。”
　　“小秋房间的窗户是秦文撞坏的。”施晋尧立刻甩锅。
　　“哦？那客厅里面这些呢？”周玉巧的声音很甜，甜的施晋尧发慌，“秦文误会了，他是为了救小秋，老公你呢？”
　　施晋尧咽了口唾沫。
　　周玉巧继续说：“我的老公好活泼啊，还能跟小孩打架呢。”
　　施晋尧：……小秋，回来救救爸爸！！
　　已经上了街的施小秋打了个喷嚏。
　　“你还会感冒吗？”秦文有些诧异。
　　“应该是我爸在念叨我。”施小秋掏出手机看了一圈，“咱们去吃个烤鱼，然后看电影去吗。”
　　“好的。”秦文知道电影是什么，他对那东西不算有兴趣，不过也不抵触，此时秦文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为什么你的妈妈看起来那么吓尸？”
　　“这是血脉压制。”施小秋回想起了刚才的气氛，没忍住打了个颤。
　　秦文得出了一个结论：“找老婆不是好事。”他没法想象自己被压制的样子。
　　“那就不找。”施小秋不以为意，她觉得秦文这样大概率也是找不着的，路上有小姑娘穿裙子，他看都不敢看，现在正是夏天，路上穿裙子和短裤的姑娘又多，秦文的目光就只能放在施小秋身上。
　　诶？施小秋忽然想换条裙子试试，到时候秦文的表情肯定会特别有意思：“你觉得我穿裙子怎么样？”她乐呵呵地询问秦文。
　　“会很好看。”出乎意料的，秦文没有害羞，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结巴。
　　秦文也奇怪，施小秋作为施晋尧的女儿，肯定有地方是和施晋尧长得像的。秦文觉得施小秋是挑优点长得，长在施小秋身上的那部分秦文都觉得不错，连带着他看施晋尧都没那么膈应了。
　　有一点施小秋想错了，秦文看裙子不觉得害羞，他还没有腼腆到那种程度，已经这么多天了不至于还看着别人光溜溜的胳膊腿不好意思。
　　他盯着施小秋看只是觉得施小秋长的牛逼。
　　“红色的裙子会很好看的。”秦文继续说，说着他又看了眼路边的花树，这个星期树上花开了，不少人都在拿着手机拍，有拍花的，有捡花自拍的，所以秦文问，“你喜欢拍照吗？”
　　“什么拍照。”施小秋被秦文理所当然的语气弄得有些懵，莫名地不自在了起来。
　　“用手机拍照。”秦文直接伸手指向一个小姑娘，他把人正自拍的小姑娘吓得够呛。施小秋连忙拽着秦文的胳膊，把他扯下来。
　　施小秋压低声音：“你别指人家。”
　　“哦。”秦文点了下脑袋，然后他继续说，“你拍的肯定特别好看。”
　　“嘶。”施小秋倒吸一口凉气，她忽然觉得秦文找对象并不难了，这种直白的夸奖谁受得住，“我不拍。”
　　“那我能拍一张吗？”秦文掏出手机。
　　“拍你自己？”施小秋问。
　　“我想拍你。”秦文这下紧张了起来，“我……”
　　“你为什么想拍我？”施小秋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秦文理所当然道：“你长得很好看，我觉得你的照片会比我现在的手机屏幕好看一些。”
　　“那陶琼枝呢？郎妞……哦，郎道长。”施小秋问他，她自己的三位朋友都是美人，走路上能吸引不少目光的那种，像他们这种非正常人类长得好看其实挺正常的。
　　秦文应该也见过很多，看得多了，怎么可能再被谁的长相吸引。
　　“她们长得不错。”秦文实话实说。
　　“然后？”施小秋问。
　　“还有什么然后？”秦文不解。
　　“比如拿照片做屏保？”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秦文问，“那样不会很奇怪吗？”
　　“是啊。”施小秋说，“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有些奇怪吗？”
　　秦文愣住了，他眨巴两下眼睛，身体缓缓变得僵硬。
　　是啊，这样好奇怪啊。
　　秦文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他心绪很乱，在原地站了大概有一分钟，他终于反应过来，秦文对施小秋说：“我可能喜欢你？”
　　他语气特别不确定，还带着几分虚心求证的感觉。
　　“这个你应该问我吗？”施小秋有些想笑，秦文每一次操作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可我只认识你。”秦文也很无助。
　　他还没喜欢过谁，他直接问施小秋有什么问题吗？
　　想到这里，秦文忽然又缓缓睁大眼睛，他问施小秋：“你会像你妈妈对施晋尧那样对待我吗？”
　　施小秋：“……你是不是想得太远了一点？”怎么刚意识到自己心态不对劲，就连婚后生活都给考虑到了？
　　“我有可能喜欢你。”秦文说。
　　“好了我知道了。”施小秋啧了一声。
　　秦文又提醒她：“你脸红了。”
　　秦文是个纯活尸，他再怎么害羞都不会脸红，施小秋不一样，施小秋如今有了人类的身体。
　　“你给我闭嘴！”施小秋有些气急败坏。
　　秦文一愣，他被凶了？为什么？施小秋不喜欢他吗？
　　“去吃饭。”施小秋咳了一声，她挪视线，拽着秦文的手腕往餐厅走。
　　而秦文……秦文现在很难受。
　　他属于刚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上了一个对象就被拒绝了的一个状态。
　　他已经开始复盘为什么施小秋会拒绝自己了，因为施晋尧么？回头一复盘，就发现自己每个行为似乎都不怎么招人喜欢，施小秋不想做他对象还挺正常的。
　　等施小秋拽着秦文在餐厅落座，秦文忽然又说：“我想到一个能让你活下来的方法了。”
　　“哦。”施小秋不知道他怎么又换了个话题，但是她没把秦文口中所谓的方法当一回事。
　　毕竟二十多年下来了，真要有什么别的法子肯定早也找到了，而且秦文被封印了五百多年，能找出的方法大概率是他们曾经列出过又被排除掉的。
　　“嗯，待会儿再聊吧，先玩得开心一些。”施小秋冲着秦文笑了笑，打断了他。
　　秦文收了声，只能缓缓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施小秋想要说话，但她不知道聊些什么。秦文在自闭，他有些难受，但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之后俩人结伴一起去看电影，灵异恐怖片，对于他们这种鬼怪来说实在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个消磨时间的玩意儿——在开始看电影之前是小秋是这么想的。
　　她万万没想到，这种评分不高的恐怖片居然能够吓到秦文这只活尸。
　　当然，活尸先生没有尖叫，他坐在那儿，手放在爆米花桶里一动不动，目光落在电影大屏幕上。倒是把自己尸体的本色给表演了出来，整个眼睛都失焦了。
　　在电影女主角泡在浴缸里无知无觉的洗澡，而她背后的水缓缓流出血色的时候，活尸先生一个激灵，往后靠了靠。
　　为什么？施小秋既惊诧又无法理解，这世上还真有鬼怪会被灵异电影给吓到？这合理吗？
　　秦文看电影带入了主角的视角，他自己本身很强，但电影里面的主角只是个弱女子，普通人，秦文不清楚对方会不会死，什么时候死，而且女主到底为什么在几次灵异事件之后还不肯从这房子里搬走？
　　电影主角没有秦文这种能力，所以秦文紧张害怕，而且发出了：“只有废物的鬼怪才去恐吓普通人。”的评价。
　　最后电影的结局当然是没有鬼，一切都是某个神经病的复仇。
　　然后秦文更害怕了。
　　普通人本身可真吓人。
　　施小秋他们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觉得这种电影不怎么样。”秦文说。
　　就在施小秋准备认同秦文说法的时候，秦文又说：“人类很喜欢被吓吗？他们的爱好真的很奇怪。”
　　施小秋：“……”哦，忘了，这种挂在网上会被吐槽的剧情，是真真实实的吓到了秦文。
　　施小秋想要象征性地安慰一下，结果被一只大布朗熊吸引了注意。
　　“帅哥，美女，扫码可以领发箍哦。”布朗熊一手挂着各式各样的发圈，一手拿着个二维码，“关注一下咱们店铺的公众号吗？”
　　以往这类的宣传施小秋是不会搭理的，不过这次她在那一堆发箍里头看到了个有棕色熊耳的：“好啊。”
　　施小秋帮忙扫了个二维码，而后拿了个发箍，套在秦文脑袋上。
　　“还挺合适哈。”负责人说。
　　施小秋：……
　　秦文：……
　　他们一起看向了负责人，施小秋睁大双眼：“你为什么在这儿？！”
　　“我一直都在啊。”负责人依旧拿着他的保温杯，“咱们吃饭的时候就是三个人，只是我和你们不在一桌。”
　　“那个电影不怎么好看，这种结尾神经病的套路什么时候能换换？”负责人叹了口气。
　　这人的存在感为什么能底到这种程度。
　　秦文在意的则是：“你听到了吗？”
　　“你说你喜欢她？”负责人果然说，“别不好意思嘛，这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拧开保温杯，这次杯子里的是他灌进去的可乐。
　　“算了。”施小秋叹了口气，她将这位负责人忽略到底。
　　她去找卖气球的大爷买了个布朗熊的氢气球，把气球递给秦文，让他拿好。
　　秦文看了一眼，他忽然想起来之前施晋尧质问施小秋“会撒娇的熊。”
　　“我像个熊吗？”秦文问施小秋。
　　“长得不像，只是气质有些像。”实力强又凶悍，偏偏还带着几分呆萌的气息，很有熊的感觉，“你就站在那里。”
　　施小秋掏出手机，准备给戴着熊耳头箍的秦文来张照片。
　　“你为什么要拍我？”秦文问她。
　　“你这样很可爱。”施小秋理所当然地说。
　　“那其他男人你觉得可爱吗？”秦文问她。
　　“呃，用可爱形容他们感觉很奇怪。”施小秋说着，给秦文从不同角度拍了好多张。
　　在拍完之后，施小秋发现秦文还在盯着她。
　　“怎么？有事吗？”施小秋询问，可秦文没有回答。
　　施小秋歪了下头，而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这情景就特别像刚才秦文给她拍照时那会儿。
　　她干嘛拍秦文？
　　“我喜欢你吗？”施小秋在懵逼之中做了和秦文刚才一模一样的事。
　　秦文一愣，而后点点头：“应该是吧，我不知道啊。”
　　施小秋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怎么会这样！！”
　　“想开一点，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秦文安慰她。
　　“嘿嘿，挺有意思的。”负责人喝了一口可乐，围观了一路他真是一点都不无聊。
　　施小秋和秦文一起看向了他，负责人不以为意：“不兴杀人灭口哈。”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谁能想得到呢
　　在象征性地安慰过后, 秦文直奔主题：“你如果喜欢我，我也喜欢你，那我们可以结婚了吗？”
　　施小秋愣了一下, 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要结婚吗？”秦文重复。
　　“不结。”施小秋直接拒绝，她发现秦文真的很喜欢跳步骤，“按照一般的流程来说, 最开始应该是暧昧期，然后有个人表白, 谈一段时间的恋爱之后再结婚。”
　　“跳过中间那些麻烦的步骤直接结婚会很省时间。”秦文说出了自己的理解，“谈恋爱费时费力，会影响之后的计划。”
　　“你说得有道理，可我不打算和你结婚。”施小秋直接拒绝。
　　秦文沉默了，而后他决定退后一步：“那我们先从恋爱开始谈起？”
　　“不, 我的意思是我没有给自己未来找个伴侣的打算，也许我挺喜欢你的, 但我还不想自己的未来莫名其妙多一个尸。”施小秋说。
　　这下秦文不能理解的：“可感情这种东西，你越压抑它就越澎湃, 堵不如疏。”
　　这话是秦文能说得出来的？！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不对，施小秋大概会直呼不得了，秦文居然还能进化成感情大师？
　　“都是这样的。”秦文说，“我爹我娘, 我姐夫, 我哥还有我嫂子，都是这样。”
　　说完之后他又开始思考有没有个什么确切的形容词，最后他得出结论：“你知道追妻火葬场吗？”
　　施小秋已经失去表情了：“你这几天还看小说了？”
　　秦文点点头。
　　“你为什么看的女频？”施小秋觉得秦文知道得太多了, 而且怀疑秦文看的东西和晓涂有重合。
　　“他让我看的。”秦文指了指负责人。
　　负责人在施小秋问责之前说道：“看文字的时候带自动阅读有助于他学习发音。”
　　“那为什么是女频？”施小秋再次询问。
　　“我大概跟他说了下男女频的区分, 他自己选的, 这个跟我没有关系。”负责人耸肩，“比起他看女频，你不觉得他给自己带入‘妻’这个角色更奇怪吗？”
　　施小秋再次沉默，而秦文不觉得这有什么：“那些主角都是姑娘。”
　　简单的解释之后，秦文把话题扭转了过来：“为了你不会后悔，我建议你不要疏远我。”
　　施小秋：“……”她也确实不太想疏远秦文，甚至没有思考过和秦文断绝关系这一可能性。如果真不想谈恋爱那就应该不再联系。
　　不清不楚的吊着那是渣女行为。
　　“我们先这样吧。”施小秋说，“不考虑太多，顺其自然。”她本来就不是个道德感多高的人。
　　“嗯，好啊。”秦文点头应下，结婚的事可以先缓缓，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施小秋得活下去，不然施小秋只剩了不到五年的时间，她要是死了自己找谁去：“我有办法让你活下来的。”
　　之前吃饭的时候他就说过了，只是施小秋没当回事。
　　“这个施晋尧应该也知道。”秦文下一句话却是施小秋没有想到的倒，“只是太危险了，他可能没告诉你。”
　　“什么意思？”施小秋问。
　　“皮肉骨的思路其实是没有错的，温和的方法解决不了问题就需要给天道施压。”秦文脑袋上还戴着熊耳，表情再怎么严肃也带着几分滑稽的味道。
　　不过施小秋在意的是秦文那句施晋尧也知道：“到底有多危险。”
　　“这属于是灰色地带，稍不注意可能神魂俱灭。”秦文说，“过程可能很痛苦。”
　　施小秋安静了大概半分钟，最后她说：“回家，我问问我爸。”
　　“他大概是不希望你过得那么辛苦，施晋尧既然把自己的修为都祭出来了，他肯定是想让你好好活的。”秦文居然帮着施晋尧说话了。
　　施小秋有些诧异：“你是这么想的？”
　　“这是事实。”秦文点头，在大度过后，他看向施小秋，询问她：“我变大方了，你有更加喜欢我一点吗？”
　　施小秋：“……”
　　“我仔细想了一下，如果可以待在一起的话，我可以接受施晋尧的存在。”秦文说到这里，还挺了挺胸膛，一副骄傲自得的样子。
　　对此施小秋不想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原先稍微沉重些的心情再次被秦文给打断。
　　而在往回走的途中，施小秋终于发现秦文这种所谓的“大度”到底有多虚伪了。
　　“施晋尧比较保守一些，他可能觉得安安稳稳过完余生也挺好的。”秦文声音还有些温和的味道，“不过我跟他不同，我了解你的，你想冒险我会陪着你的。”
　　“你待会儿跟施晋尧说话不要太凶了，虽然他不像我直接把另一个可能转告给了你……”
　　“秦文。”施小秋打断了他，“我爸不是你的竞争对手，你没必要明里暗里拉踩他。”
　　“我知道啊。”秦文点头，“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不会因为不喜欢施晋尧而去诋毁他，当然他可能不这么想，”
　　施小秋：……秦文真的很讨厌自己爹啊。
　　等他们回家的时候，客厅里头已经收拾干净了，周玉巧跟他俩打了声招呼，施晋尧也冲着他们笑笑，完全看不出刚才的混乱。
　　负责人在上楼之前就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去酒店住着了，施晋尧家里也没那么多的房间，而且施晋尧在异管局也算是一个传说了，在这里住着负责人表示自己有压力。
　　秦文没有一起去酒店，他不需要睡觉，而且他和施晋尧待在一起是没有压力的。
　　施小秋在见到施晋尧之后单刀直入，直接询问：“爸，说吧，另一个能让我活下来的法子是什么？”
　　原本还在尴尬的施晋尧脸色变得极快，立刻的，他就意识到了什么，目光落在秦文身上：“你告诉她的？”施晋尧的声音格外低沉，甚至还带着几分沙哑的味道。
　　秦文点头。
　　“你这个混蛋！”施晋尧的气场变得格外危险，不过这次他没有跟秦文打起来，他只是说，“我不同意。”
　　“为什么？”施小秋问，“爸，你知道我的，只要能活下去，我……”
　　“那太危险了！”施晋尧打断她。
　　周玉巧也在客厅，可看着施晋尧如今紧张愤怒的模样，她却没有插话。
　　施晋尧把手背在身后，开回的踱步。
　　“爸。”施小秋又喊了他一声。
　　“小秋，如果走上那条路，被折磨几乎是无法避免的。”施晋尧说，“就算没法子了，咱们就放下一切，安安稳稳的过往后的几年不好么？”
　　挣扎痛苦地活着，还是快快乐乐的过了几年之后便死去，哪个轻松些？
　　活了一千多岁的施晋尧几乎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后者，他将自己毕生的力量都给施小秋续命了，续命到三十岁，有人会替他觉得可惜。
　　可是否幸福和人生的长短没有关系。
　　“小秋，如果你想谈恋爱，爸爸不拦着你，就算跟秦文也无所谓。”施晋尧说伸手摁住了施小秋的肩膀，“别冒那种风险。”
　　“爸，道理我都懂。”施小秋说，“只是我才二十多岁。”
　　“要是出了问题的是其他人，这些道理我也说得出来。”施小秋笑了笑，“但这就是空话啊，你总得让我自己觉得划算才行啊。”
　　“让我试试吧，爸。”施小秋说。
　　施晋尧深吸一口气，他不需要呼吸，不过胸膛的起伏还是蛮明显的：“秦文你就是个祸害！”
　　“我会陪着她的。”秦文说，“你知道的我也知道，我不会让她出事。”
　　“你个朋友管的可还真宽！”施晋尧表情很不好看。
　　“现在还是朋友，以后就不一定了。”秦文说，“我刚发现我喜欢她。”
　　施晋尧：……
　　他伸手指向了玄关处：“你看那是什么？”
　　“门？”秦文不解。
　　“打开它，滚出去。”施晋尧说。
　　“你想都不要想。”秦文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爸，你别老对他有意见。”施小秋默默挡在秦文的前面。
　　“他说他喜欢你，这种尸你就应该躲远点。”施晋尧说。
　　“也不是，我也喜欢他。”施小秋挠了挠头，“我是不想和他发展伴侣关系，但是完全分开就很难受。”
　　施晋尧，周玉巧：……
　　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吐槽自己的女儿，只觉得施小秋这样做似乎是不太道义的。
　　周玉巧终于出声了，他询问秦文：“你没有意见吗？”
　　“没有啊。”秦文摇头，“她忍不住的。”
　　施晋尧沉默了一会儿，双手背在身后，哼了一声，又回房间了。
　　“你先让你爸想一想，给他一点时间。”周玉巧说，“宝贝，不管你想做什么妈妈都是支持你的。”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秦文，又把施小秋拉开。
　　施小秋知道她是想和自己说点悄悄话，便下了个静音的术法。
　　“不过宝贝你感情方面还是不要太糊涂了，人家小秦没有家里人了，你千万不能玩弄人家的感情啊。”周玉巧压低了声音说。
　　“我也知道啊。”施小秋说，“但是有一个问题不解决，我没法和他在一起嘛。”
　　“什么？”周玉巧不明白还有什么是无法调节的，秦文又没有家长，没有外部阻力，施晋尧是个色厉内荏的，还有什么问题。
　　施小秋压低了声音，在周玉巧耳畔轻声说了点什么。
　　周玉巧睁大了双眼，一脸懵地回了房间。
　　施晋尧就坐在床上，见周玉巧回来，他问：“你又跟他们说什么了？”
　　“我让小秋别玩弄别人感情，小秋说她现在有点其他方面的问题。”周玉巧坐在了施晋尧的身边。
　　“什么问题？”施晋尧有些好奇。
　　“她想把秦文给……给……”周玉巧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最后憋了半天，在自家老公好奇的目光中，她委婉地说，“她想对秦文做一些老公对老婆做的事。”
　　施晋尧也蒙了：“什么东西？”
　　“就是你想的那样。”周玉巧知道施晋尧已经明白了。
　　施晋尧……施晋尧他死机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一根筋
　　秦文觉得有些奇怪, 那天晚上周玉巧热心地给他安排了客房，施晋尧全程没有出来。
　　这很正常，施晋尧不待见他。
　　只不过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施晋尧却早早地坐在了客厅里，冲着刚开门的秦文露出了一个如沐春风的笑。
　　秦文皱起眉头往后退一步：“你别做这种表情，好恶心啊。”往样施晋尧这样的笑容就意味着对方准备阴自己了, 这是秦文的经验。
　　施晋尧：……这玩意儿给脸不要脸。
　　不过施晋尧没有生气，他招呼着秦文上餐桌来坐, 给秦文整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秦文啊，你是喜欢小秋的对吧？”在他坐下之后，周玉巧立刻跟他搭话。
　　周玉巧和施晋尧一左一右，坐在他的两边。
　　秦文接过施晋尧递过来的油条，有些懵地点了点头：“是啊, 怎么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 她做了什么离谱的事。”周玉巧轻咳了一声，“你不会对她动手的, 是吗？”
　　“什么？”秦文没能理解，不过他觉得自己不是不讲道理的尸，在知道施小秋是施晋尧女儿的时候他都动过手，“我会是一个优秀的丈夫。”很多东西可以慢慢学。
　　周玉巧却是尴尬地笑了两声, 跟自家老公交换了一个视线。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施小秋根本不打算让秦文成为她的丈夫。
　　“慢慢来吧。”施晋尧拍了拍自家老婆的手。
　　他昨晚也被施小秋给吓到了, 他不清楚为什么施小秋会有这么一个爱好，不过后面想通之后施晋尧又觉得那样挺不错。
　　连带着施晋尧看秦文都没有那么抵触了，他们家闺女不需要嫁出去, 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吗？
　　“呃, 你的眼睛受伤了吗？”秦文被施晋尧温和的眼神看得背脊发凉。
　　“不。”施晋尧收回目光, 此时施小秋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看着餐桌上的三人愣了一下，而后揉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的幻想之后嘶了一声。
　　施小秋拉开椅子坐下，目光不停地在自己爸妈和秦文之间打转：“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你爸决定和秦文和解。”周玉巧把豆浆和包子递给自己的女儿，“他们要是一直这么闹，宝贝你夹在中间很难办的。”
　　“哦，挺好。”施小秋表面上点头，实则总觉得哪里有些怪，“那爸你当年为什么封印秦文啊？”这个是她一直很好奇的，如今看施晋尧和秦文之间气场还算缓和，便问了出来。
　　施晋尧愣了一下，而后眉头皱紧：“秦文要受禄的时候失控了。”
　　施小秋看向秦文，此刻秦文放下了手中的油条，抿了下嘴唇：“那个时候……我家里人死了。”
　　施小秋睁大双眼。
　　“不是陷害。”秦文继续说，“打仗打输了，城破了，我父亲和哥哥们战死沙场，母亲她们一把火烧了将军府。”
　　非正常人类是不能够参与普通人之间的争端的，但秦文当年没顾这个，在摆脱了压制他的老道士之后，秦文单枪匹马杀入敌军领地，将他们的首领脑袋给削了，他还加入了当时某个反抗军的阵营。
　　大概是觉得当时那个皇帝已经没得救了，愤慨的秦文想要跟着反抗军一起颠覆朝堂。
　　这算是犯了非普通人类之间约定俗成的规矩，而施晋尧当时正是负责追捕秦文的。
　　“我在反抗军里面待了很久，他们的实力越来越强悍，然后看着那堆领头的慢慢分崩离析。”秦文啃了一口油条，说，“他们都是一样的，不管哪个阵营，所以我跑了。”
　　“我受禄失败有一部分是我杀了普通人，还有就是，我当时看到了我爹娘他们。”秦文说，“有人将其尸体制成了傀儡，在我受禄那一刻拿出来，大概是为了激怒我。”
　　对方也成功了，当时的秦文理智全失，在宰了幕后黑手之后怨气并未消减，只觉得尽情杀下去才痛快，而施晋尧来得及时，将秦文给封印了去。
　　施小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秦文继续说：“那都是五百年前的事了。”
　　“可对你来说并不远是吗？”施小秋问他，秦文这几百年睡过来根本就是无知无觉的，这五百年对于秦文来说压根没有实感。
　　“小秋，他就算计较也没用了，那些恩恩怨怨都被留在了五百年前。”施晋尧对自己的女儿说，
　　施小秋依旧看着秦文：“不想报社吗？”她很好奇，秦文到底是怎么做到经历这么多却依旧对大多数事物怀抱热忱的？
　　“爹娘教我的仁义礼智信，我不能扔还给他们。”秦文郑重地说，“那样便辜负他们的期望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施晋尧也说，“若不是恪守底线，他也不会从反抗军跑路了。”所以施晋尧当时只是封印，没下杀手。
　　一个脑子一根筋听不进去劝的小崽子真的很烦人，但没法否认秦文真的是个好尸，单就他很难被环境改变心中信念这一点就比太多人要强了。
　　施小秋一手拿着啃了两口的包子，双目灼灼地看着秦文。
　　啊，混蛋！她感觉自己对秦文更心动了。
　　眼看自己女儿的眼睛都快刷刷的冒火星子了，施晋尧连忙又说：“不过搞对象还是要小心谨慎的。”有优秀的品质和一根筋的大脑当然是好事，但施晋尧不希望自己闺女陷得太快。
　　秦文看了施晋尧一眼，他觉得施晋尧那张嘴长得可真多余。
　　一早上的气氛还算融洽，施晋尧从头到尾没有提过那个走歪路子威胁天道的方法，不过施小秋知道，施晋尧既然没有明确的反对，就代表他默认自己可以那样做。
　　再之后的行动他得跟秦文商量。
　　而在了解之后，施小秋也明白了为什么这条路难走。
　　简单地说就是她把自己活成一个“大反派”，有可能颠覆仙界，改变世界规则的那种。
　　这背后的逻辑也很简单，当个人力量无法反抗天道制裁的时候，天道不可能去评估你的过去和未来，而后网开一面。
　　但若是本身存在真能威胁到天道，那天道就肯做出一定让步了。
　　“所以你要彻底成为一个鬼，刨去自己身上人的那一面。”秦文解释。
　　他俩现在坐在小区的秋千，秦文一脸认真：“做恶鬼其实挺容易的。”像厉鬼，只要杀的人够多就行了，但杀人的业障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承受得起的，业障会折磨人的心智，稍不注意可能就会变成一个弑杀的疯子。
　　“你可以吞噬其他厉鬼，不需要攒功德，把它们吃掉就好了。”秦文说，“越强大的，活得越久的厉鬼，你将其吞噬之后能获得力量也就更多。”厉鬼就像个中转站，那些业障能影响得了厉鬼，却影响不了“为民除害”的施小秋。
　　说到这里，秦文愣了一下，而后用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他说：“如果能抓到那个皮肉骨就好了，他是仙体，身上业障还不少，把他吃了基本就成功了三分之一。”
　　施小秋：“……”一时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吐槽起。
　　在秦文说吃皮骨肉的时候，施小秋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把那坨皮骨肉用筷子搅合搅合，变成凉拌海蜇头。
　　想到这里施小秋连忙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把奇怪的东西从自己的大脑里甩出去：“咳，不过你的意思是我如果那样做会被天道找麻烦是吧？”
　　“肯定的。”秦文点头，“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我有经验。”
　　“那我去跟陶琼枝她们说一声。”施小秋掏出手机，以后接活尽量多接点厉鬼相关的大活。
　　然而信息发过去之后，施小秋却收到了一串问号，在问号之后，她们那个四人小群活了过来。
　　晓涂：【你谁？】
　　紧跟着是郎道长：【头像怎么回事？】
　　头像？施小秋看了一眼，觉得没什么问题啊，不就是那天晚上秦文戴着熊耳发箍，手上拿着气球么？
　　【明白了。】陶琼枝起码在意的还算是正事，不过在应声之后，她也紧跟着发了一句，【你们两个在一起了吗？】
　　【这个情况有些复杂。】施小秋没有直接否认，她还记得昨天秦文警告的那句追妻火葬场，所以施小秋不准备把话说死。
　　秦文就在一旁围观，一手扒拉着秋千的链子，目光简直要黏在施小秋的手机上：“我可以拍你的照片吗？”上次他没有拍成。
　　“好啊。”施小秋顺口说，此刻群里已经沸腾了，施小秋还得耐心地给自己朋友们解释。
　　而秦文则是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施小秋，看这边。”
　　施小秋迷茫的一抬头，秦文立刻拍下照片，而后乐呵呵地设置成自己通讯软件的头像。
　　“等等！”施小秋睁大双眼，“你先给我看看……”
　　已经迟了，因为她自己的小群里郎道长她们忽然变得安静，而后就是一长串的“哈哈哈。”
　　郎道长她们也是有秦文好友的，此刻晓涂先一步将秦文的头像图片放到了群里。
　　施小秋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得体的，就算有时候开开玩笑，不在乎自己的外表如何，但起码她人是机灵的。
　　而照片里面的施小秋脸上写满了疑惑，看向镜头的眼神显得不怎么聪明，气质上颇有二傻子的神韵。
　　不得不说，秦文能拍出这种效果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施小秋给秦文拍的那张是在夜景里，周边还有暖黄色的光，将秦文身上凶悍的气质给冲淡了，整个氛围感拉满。
　　而秦文拍的施小秋……如果没有施小秋的脸，那大概看起来就像个满脑子问号的伸头王八。
　　偏偏秦文不这么想，他对自己还是相当有自信的：“我这张比拍你的那张好看。”
　　施小秋开始犹豫，这种审美应该不会因为日积月累的相处传染到自己身上吧？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谈恋爱真烦人
　　恐怖的审美到底会不会通过亲密关系传染还是个未知数, 施小秋想让秦文将那照片换掉，可抵不住秦文那可怜兮兮的眼神攻击。
　　秦文倒也没有刻意做什么，他只是默默地看着施小秋, 无声地询问自己真的不可以留下照片吗？对此施小秋毫无办法，总归只是照片而已，又不会少一块肉, 施小秋干脆就随他去了。
　　而陶琼枝她们收到消息之后跟施小秋定了时间，准备回超市。
　　周玉巧和施晋尧自然是舍不得, 不过他们也不至于拦着，只是施小秋再出发的时候多了个行李箱，里头都是周玉巧和施晋尧给她买的一些本地特产，外头买不着的那种。
　　这些天里施晋尧和秦文的关系好了些，这种好了些是指他俩遇到彼此之后不会阴阳怪气, 不会再闹起来。
　　周玉巧对秦文观感非常不错，她觉得这是个实诚孩子。
　　是的, 秦文强调过几次自己五百多岁，但由于实际清醒时间的缘故, 周玉巧觉得他是孩子也没错。
　　施晋尧和周玉巧开车把施小秋送到高铁站，陶琼枝她们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小秋！”晓涂同样也拎着不少东西，估计也是家里父母强制要求她带的。
　　晓涂蹦蹦跳跳地跑上前，给施小秋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怎么样？最近心情有好一些吗？”
　　“她都有空搞对象了, 你还问她心情怎样？”郎道长双手环胸,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秦文身上。
　　她看秦文还是有些不顺眼的，郎道长倒是不反对施小秋搞对象，她只是还没做好这个准备, 他俩混在一起的速度太快了。
　　“之后秦文跟着我们？”陶琼枝询问, “他的社会化学习还没完成吧？”
　　“这个倒是可以申请一边执行任务一边学的。”负责人表示。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负责人, 郎道长率先开口：“你为什么在这儿？”
　　“习惯就好。”施小秋无奈地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
　　“他想要适应现代生活最好的方法当然就是跟现代人待在一起。”负责人解释，“反正距离他能够正常的出去工作估计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异管局的社会化训练一定要到非正常人类找到一份稳定的可以安家糊口地工作为止，加不加入异管局看个体意愿，不过就算想要过普通生活，也会定期有异管局的员工来做调查，避免有非正常人类伤害普通人。
　　“咱们异管局的网站上是可以找到大部分行业的专业课程的，回头你可以自己找找。”负责人说。
　　秦文盯着负责人，微微歪了歪头。
　　他看得很认真，认真到有一瞬间施小秋以为面前这个中年发福的负责人其实本体是个绝世美女。
　　“你的隐匿功夫为什么这么强？”秦文真不理解这个。
　　“天生的。”负责人依旧端着他那保温杯，“我小时候我妈就经常把我弄丢。”
　　“那你去商店需要付钱吗？”晓涂问。
　　“倒是可以混过去，不过那样不道德。”负责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说，“存在感太低也不是什么好事。”经常被忽略的他着实得知了不少人的秘密，引得了不少人的忌惮，不过不清楚是不是他隐匿的太好。
　　那些人从来没有想起过要封他的口。
　　而就在负责人这样想的时候，忽然就见秦文的眉头皱了起来，盯着他目光如炬。
　　“说了不兴杀人灭口。”负责人知道他想干嘛，“我只是撞破了你们俩情窦初开互相表白而已，不要这么小气啊。”
　　“哇哦。”晓涂睁大双眼，“互相表白吗？当时场景是什么样的啊？”
　　“诶，这个就有的说了！”负责人顿时挺直了身板，这个萎靡的中年男人似乎瞬间被注入了灵魂。
　　趁着负责人大谈当时的场面，施小秋趁机把秦文往后拽：“你别冲动，杀人犯法。”
　　“他不简单。”秦文说。
　　负责人随口解释了自己隐匿的特性，其中有几分真实性？秦文只知道这样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巨大的威胁，只要他想，就能让人完全察觉不到他。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异管局里头的怪人多得很。”施小秋也知道对方身上秘密估计不小，她爸还有意无意地提醒过她注意这个人，不过施小秋不打算把这种防备闹到明面上。
　　就在施小秋安抚秦文的时候，那头负责人已经把那天他俩是怎么犯蠢以及反应过来“我对你有意思”的全程都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
　　晓涂很配合地在那儿用感叹词捧哏，陶琼枝看似不在意，但目光总有意无意地往施小秋他们身上瞟。
　　而郎道长则是双手环胸，时不时冷笑一下：“施小秋你居然能这么蠢，真是长了见识。”
　　“你气性能别这么大么？”施小秋有些无奈，“现在这状况起码说明你的卜算是没有问题的，我确实有桃花运。”
　　“哼。”郎道长没有再抬杠，反正就目前来看，他们之间有感情并不是坏事。
　　“先吃饭吧。”陶琼枝说到这里，目光又从施小秋和秦文身上转了一圈，“我暂时不建议你们结婚。”
　　“谢谢，严格来说我们还没确定关系。”施小秋觉得陶琼枝想得有些多。
　　“随你怎么说。”陶琼枝不这么想，她觉得施小秋只是嘴硬，“总之，按你说的，你要吞噬厉鬼，我建议把任务目标定为甲级上。”
　　原本轻松的气氛随着陶琼枝这句话沉寂了下来。
　　甲级上的厉鬼是有可能给她们带来生命威胁的。
　　“甲级上？”秦文重复了一遍，而后恍然，“我就是甲级上是吧？”
　　“你这种的太少了，大部分甲级上都比你弱。”施小秋拍了拍秦文的肩膀。
　　“但是一般甲级上的任务很快就会被人拿下。”郎道长说，“留下来的那些危险系数太高。”
　　解决甲级上能获得的奖金可不少，真正简单的她们也不见得能抢到，而留下来的那些危险系数都不容小觑。
　　“厉害的厉鬼更有用。”秦文说，“你们不用害怕。”
　　“怕？”郎道长的声音高了些，“谁怕？怕什么？我从小到大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好了好了。”施小秋连忙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郎道长是最激不得的。
　　她的这几个朋友压根就没有考虑过退出之后那些危险任务的可能性。
　　按照郎道长的话来说，那就是成功了大家都好，失败了就当陪施小秋耍了一通，也没什么遗憾的。
　　“秦文跟我们一起的话，把握是大一些。”陶琼枝对秦文没有多少抵触，“不过婚前同居我是不建议的。”
　　“陶琼枝你给我把你脑子里面的奇思妙想清一清。”施小秋无奈地说，陶琼枝可靠温和的外表之下隐藏的好奇心不比晓涂少，只不过她会装模作样罢了。
　　“只是奇思妙想吗？”陶琼枝反问。
　　回去的路上他们还是坐高铁，施小秋坐在最里头，秦文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施小秋的身边，他们的票是连坐，可秦文那个位置本应该是晓涂的。
　　下了高铁上公交也是，秦文和施小秋坐在一起，后来车上满了，来了一对老人家。施小秋和郎道长都站了起来，然而郎道长还没开口说话就被秦文一把摁住肩膀给按了回去。他自己则是在郎道长诧异的目光之中站了起来，和施小秋一起去握扶手去了。
　　“我讨厌他。”郎道长说。
　　“以后习惯就好。”晓涂似乎适应良好，结果她说完之后发现郎道长的落在她身上，看得特别专注。
　　“干嘛？”晓涂捂住自己胸口。
　　“我仔细想了一下，你四舍五入也算个甜妹吧？”郎道长眯起眼睛。
　　“这还需要四舍五入？我本来就是！”晓涂不满。
　　“没什么心机，偶尔犯傻，热情的甜妹。”郎道长伸手拍了拍晓涂的肩膀，“你可以和秦文争一争！”
　　“你给我走开！”晓涂把郎道长的爪子拍下去，“还有谁特么犯傻了？”
　　秦文能听到她们的之间的交谈，他看了眼晓涂，并没怎么当回事，晓涂她太弱了。
　　而晓涂也看到了秦文打量她，在打量过后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我也开始讨厌他了。”晓涂不爽道。
　　幸好秦文本身还挺有分寸的，在下了公交之后就跟着负责人离开了。
　　他消失了，又好像没有消失。
　　“秦文这个尸还是不错的，但是……”
　　叮咚。
　　“但是想要组成家庭还要还是得更加了解……”
　　叮咚。
　　“咳，了解彼此，不然以后生活会……”
　　叮咚。
　　“施小秋你给我把你的手机弄成静音！”陶琼枝受不了了，“刚分开还没五分钟，他发个屁的信息！”
　　“行，我先把我这边的信息给关了。”施小秋掏出手机的时候对面刚好打了个视频过来，施小秋无奈地看向自己的三位朋友，“那个，不然我先回房间接个电话？”
　　郎道长一把夺过施小秋的手机，扔给陶琼枝，陶琼枝摁下接听，在看到电话那头的秦文之后，压低声音威胁道：“你如果不想让施小秋拥有一群封建刻薄的亲友，那你最好克制一下你的行为。”
　　晓涂在旁边恶狠狠的补充：“把你绑石头沉江哦。”
　　电话那头的秦文愣了一下，而后他说：“我这个手机是防水的。”意思就是沉江也没用。
　　众人：……这特么是重点吗？！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隐藏与暴露
　　陶琼枝她们作为新时代独立自强的女性, 特别不喜欢那种一谈恋爱就黏黏糊糊的，比如秦文。
　　秦文黏人起来那可真是太烦了，早上八点她们开超市门的时候就看到门口站了个尸, 手里还提溜着早餐，很明显是准备等施小秋一起吃的。
　　当然，他给施小秋的朋友们也带了包子, 他把那一大袋包子往郎道长手里一塞，就直奔主题：“施小秋呢？”
　　拿着早餐的郎道长感觉自己就像电视剧里收了贿赂的狱卒, 钱给够了就能进去探监，不过好歹人家是好心，郎道长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开口说：“马上就下来了。”
　　“今天你和她没法过二鬼世界了。”郎道长掏出包子啃了一口。
　　“任务已经找到了？”秦文愣了一下。
　　“那些麻烦的甲级上任务一直都在那里，咱们选就行了。不过昨天陶琼枝确实发现了新的。”郎道长说到这里的时候, 施小秋和陶琼枝都已经下了楼。
　　陶琼枝听了郎道长的话，点头应声：“先找个轻松些的任务锻炼一下咱们的磨合度, 任务目标就在咱们市，上级的要求是在一个月之内解决问题。”
　　“只要给我具体的方位, 我就能把那只厉鬼抓住。”秦文觉得不需要那么麻烦。
　　“现在的问题就是没有具体方位。”陶琼枝叹了一口气，“新时代了，闹鬼都用高科技的。”
　　“什么意思？”秦文皱眉不解，“鬼怪现在杀人用枪吗？”
　　“当然不是。”施小秋掏出手机, “是一款很奇怪的app, 叫黑色幽默。”
　　这就涉及到秦文的知识盲区了，他对这些一窍不通。
　　“甲级上的邪祟不是那些没有思维单纯弑杀的怪物，他们理智又混乱。”施小秋耸耸肩, “可能这只在死之前是个搞软件的吧。”
　　“这个app很难搞到, 我们首先得让幕后的大鬼觉得我们是可靠的, 降低他们的警惕性。”说到这里陶琼枝咳了两声，“异管局调查到的这个软件集中出现的区域多是学校，以初高中居多，所以咱们可能得潜入进去。”
　　此时秦文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还在用油纸包着油条啃，顺便把施小秋的那份递了过去。
　　“秦先生你这么强，隐匿自己容貌身形的功夫应该不错吧？”陶琼枝问他。
　　“当然！”秦文立刻接茬，他当然强，他可是全方位发展的！
　　“哦，那你去做初中转校生吧。”陶琼枝冲着秦文笑了笑，“顺便还可以学习一点知识。”
　　秦文：“……为什么是初中？”
　　“刨去语文和历史的话，数英生地政，你应该都是及不了格的，考不上高中，在初中成绩差点很正常，毕竟九年义务教育嘛。”说着，陶琼枝又拍了拍施小秋的肩膀，“放心吧，小秋会陪着你的。”
　　正乐呵呵准备看戏的施小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事儿我们昨天有商量过？”施小秋诧异地看向了自己的朋友们。
　　“哦，我们等你睡着了三个人一起商量的。”郎道长在旁边幽幽开口。
　　“秦先生一个尸去初中不太行，他不了解社会规则，还是得有个人看着他。”晓涂说，“你最合适啊，你和他一起转学，你们俩是初中早恋的对象。”
　　“你的设定是家庭压力大，学习成绩好的三好学生，没问题吧？你初中知识忘光了没？”郎道长问施小秋。
　　而施小秋在意的却不是这个，而是：“你们居然背着我搞小团体？！”
　　她的朋友们没有否认，郎道长更是双手一摆往后一仰：“是啊，怎样？”
　　“你最近有秦文了不是挺乐呵的么？”晓涂也跟着说，“别发表意见，你现在被我们剥夺权利了，快来熟悉你自己的人设。”
　　“我抗议！”施小秋嚷嚷道，“你们变了！二十多了搞小团体，你们青春期来得太迟了吗？你们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我是不会配合的。”
　　……
　　“大家好，我叫释萌萌。”施小秋垂着头，双手紧紧的扣着，声音带着几分怯懦感。
　　那假模假样的反抗当然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她还是被打包扔了进来。
　　秦文是上午来的，她下午到。
　　如今施小秋的身份是个初一上学期的小孩，如今的脸外貌平平，只能说一句五官好歹没长歪，本身体型是偏胖的那一类，格外的不起眼。
　　她的家庭背景是父女关系不睦，家里天天从早吵到晚，并且争吵还伴随着家暴，而母亲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她身上的压抑小孩。
　　而她需要做的一是打入班级群体，二是她需要成为被排挤压迫的那个。
　　根据陶琼枝的调查，之前死在甲级上手上的那些人分为两种不同的类型，简单做统计分类的话，那就是欺凌者和压迫者。
　　无论是公司还是学校，当然，学校里头这种情况更多，所以这个app在学校里面出现的概率也就更大。
　　施小秋透过厚重的刘海一眼就看到了隐藏在学生当中的秦文。
　　现在的秦文跟个小瘦猴似的，黑不溜秋，身上那股凶悍的气质是他自带的，他的校服都是脏兮兮的。
　　他转学过来的理由是在别市的学校闹了事，父母托关系把他送到了这边伯伯家继续读书，据说是起码混个初中文凭，将来他想干嘛都没人管他。
　　此时秦文一个人坐在教室最后头，也就只有他的身边还有位置。
　　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女教师，她担忧地看了眼后面凶神恶煞的秦文，哦不，他现在应该叫干磊了。
　　她知道这两个孩子转学过来的理由，而释萌萌这种好学生最好还是不要跟干磊这种混混坐在一起。
　　于是就在施小秋迈步准备走向秦文方向的时候，忽然被班主任给叫住了：“萌萌你等等，体委！你去找两个男生给释萌萌搬个课桌来，先靠讲台坐着，待会儿晚自习再调位置。”
　　施小秋：……
　　期待能够成为同桌的秦文：……他忽然觉得这个学校特别没意思了。
　　就这样，施小秋坐到了最前面，而秦文在班级最后，他们隔着一整班的人，根本没法通过眼神传递信息。
　　在自我介绍之后就是上课，初中的课程枯燥又无聊，都是些施小秋学过的东西，施小秋记忆力不错，还没有出现大学毕业后百以内加减法迅速忘光这样的情况。
　　好不容易施小秋打起精神挺到下课，寻思可以出教室逛逛校园，找机会和秦文碰个头，忽然学习委员就领着三个女同学围了过来。
　　就在施小秋怀疑自己的“被排挤”任务是不是马上就要完成的时候，学习委员却热情地表示她们可以带新同学熟悉一下校园。
　　想必这位学习委员就是老师安插在班上的靠谱小棉袄，“释萌萌”之前的情况班主任已经提前知会过她们了，她们要热情的打开施小秋的心扉。
　　啊，真是一群好孩子。
　　“我不去。”施小秋脑袋捶得更低，闷声闷气地说。
　　“多了解了解嘛，你知道我们学校的小超市在哪儿吗？”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声音特别元气，第一眼给人的感觉有些像晓涂。
　　“我不买零食。”施小秋依旧不接受好意。
　　几个小姑娘在施小秋这边实在没讨到好，等上课铃响起的时候也就只能无奈离开了。
　　施小秋从课桌里掏出地理书，脑瓜子那是嗡嗡的疼。
　　确实有够折磨的，是她做噩梦都没有过的恐怖场景了。
　　也幸好初中还有体育课，也幸好现在只是初一的下学年，老师们还不会丧心病狂地去占体育课。
　　而因为几个星期之后的广播体操比赛，上课也没跑操也没跳绳，净做操抠动作去了，也就二十五分钟，期间秦文因为太标准还挤掉了原本领操的小姑娘，成为了带队领操人。
　　这并不在计划内，也不太像是个小混混会做的。
　　不过好歹他在解散休息的时候没有忘记找到施小秋。
　　“我不喜欢这里。”秦文开口就说。
　　“我也不喜欢。”施小秋认同了他，“不过你刚才做操不应该这么标准的，你应该懒散一点。”
　　“怎么懒散？”秦文蒙了，把动作做好只是他下意识的行为，而所谓懒散的动作才是他需要刻意模仿的。
　　“就是站在队伍最后那一排那些男生的动作，学他们的。”施小秋给秦文指了条明路。
　　然而听了这话的秦文却更不能理解了：“可他们每一遍都是不一样的。”
　　“这就到了考验你的时候了。”施小秋没有去拍秦文的肩膀，这样不符合她的人设，那些小姑娘们都还在盯着她瞅呢，似乎生怕她被秦文欺负。
　　“咱们需要一起被讨厌。”施小秋提醒他。
　　“要一起成绩变差吗？”秦文不知道怎么惹人厌，虽然他五百年前就不怎么招人喜欢。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你听我说。”施小秋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只不过接下来这个班级只怕会不得安宁了。
　　之后让异管局给这学校的师生们处理一下记忆的问题吧。
　　在体育课结束回班级的时候，施小秋看到自己的位置上有一瓶可乐，估计是哪个小朋友送给她的。
　　施小秋深吸一口气，进入状态，而后就见“释萌萌”拿起可乐，忽然拔高声音大声质问：“这是谁放的？！”
　　她这状态显然是跟感动二字沾不上边，整个班级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我问是谁放的？！”释萌萌的声音已经有些尖锐了，她拿起桌上的可乐，“你们什么意思！知道了是吗？看不起我是吗！”
　　“我告诉你们，我不稀罕这种东西！”释萌萌将可乐猛地往垃圾桶的方向一扔，可乐砸在墙上，反弹到了一个后座男生的胳膊上。
　　那男生捂住自己的胳膊，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你有病吧！”
　　释萌萌愣怔在原地，像是被那男生给吓住了，她往后退一步，而后转身跑出去，在出去之前还狠狠地瞪了那最开始向她释放善意的学习委员一眼。
　　“什么人啊。”终于有人出了声，他们都还是小孩，没有成年人对待别扭小孩那样高视角的包容心，对方受欺负固然可怜，但自己的善意被糟蹋也让他们受不了，“这人在她学校被欺负是活该吧。”
　　秦文顺着声音看了一眼，他倒是没想做什么，只是被他看了一眼的那个人瞬间就警惕了起来，毕竟秦文身上的气场太强了。
　　而秦文看过之后就收回目光趴桌上了，他还记得自己得惹人厌，他不打算和任何新同学有交流，尽管那些同学也不打算了解他就是了。
　　他趴了很久，直到有人敲了敲他的桌子。秦文抬头看过去，发现是个瘦瘦小小的男生，他同样也坐在后几排，从他的身高来看，大概属于学习比较拉胯的那一类。
　　小男生手上还拿着一包辣条，他朝秦文递了递：“秦哥，吃一口？你是打人转学的啊？”
　　机会来了。
　　秦文直起身子，不等小男生反应，一巴掌给他辣条拍地上：“滚开，别烦我。”
　　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这也不是个多夸张的动作，没多少威胁性，奈何秦文有个不得了的buff，直到秦文再次趴下之后很久，教室里才重新热闹起来。
　　这个新生的气场太可怕了。
　　之后施小秋和秦文一直在挑战班级同学们的底线，破坏了原本班级还算和谐的关系，整个班级开始暗流涌动。
　　施小秋主要就是膈应人，而后她有认真的和秦文暧昧一些，这个倒是不用表演。
　　他们两个在不知不觉当中被孤立起来了。
　　最后在某次午睡的告密中，矛盾被彻底的点燃。
　　午睡值班的是体育委员，他性格好，在门口放哨把风，等教导主任来了再提醒班里同学安静。一直以来他们就是这样配合的，也没出过问题。
　　直到施小秋这个非班干部人员抄了一整页的名单递给班主任，并且表示自己中午睡不着之后，这种平衡被打破。
　　望着操场上蛙跳的同学，施小秋长叹一声：“蛙跳对身体好是吧？”
　　“不知道。”秦文在就站在施小秋旁边，那份名单里没有他，那天午睡秦文趴得特别老实，不过前几天中午他却闹腾得要命。
　　这集中突出了这次名单提交的刻意性。
　　尤其施小秋看着自己这些同学，还昂首挺胸一股劲儿劲儿的感觉，更招人恨了。
　　下午的太阳很大，围着操场蛙跳三圈之后，火气未消的同学们将施小秋的位置团团围住。
　　“喂，干嘛？想打架啊？”秦文就倚靠在施小秋的桌子旁边，抬眼轻飘飘地瞧过去，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就真没人敢上前了。
　　“释萌萌你是不是故意的！”还是有人喊了出来，那几乎是质问的语气，“你看我们在太阳底下晒，你很开心？”
　　“本来就是你们的问题。”施小秋往后缩了缩身体，嘟囔道，“午睡的时候不准讲话。”
　　“好啊，你清高是吧？”有人被气得眼睛都红了，“那你滚出去啊！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就会躲在别人身后是吧？”
　　“滚出去！”
　　“释萌萌你给我们滚出去！”
　　施小秋滚了，然后委委屈屈地跑去办公室找老师，于是在晚自习的时候这群学生们再次被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
　　班主任在讲台上厉声呵斥，小孩们在底下个个都不服。
　　果不其然，最终花费了一个星期，施小秋和秦文就成功地让这群学生们记恨上了他们，释萌萌是“王八蛋”，干磊是“王八蛋的狗腿子”。
　　他们被戏称为金童玉女，大概是嘲讽释萌萌是个白莲花，而干磊是个被当枪使的傻蛋，这种情况施小秋他们也预感到了，这大概还算是温和的，当这种排斥进一步扩散升级之后，大概就会变得有些过激了。
　　而施小秋也准备用过激的方式来应对，譬如拿着美工刀往自己手腕上比划，或者阴恻恻地盯着某个小孩看一节课。
　　这种矛盾是施小秋刻意的引起的，之后这些孩子的记忆还是被干扰得好，不然这就影响了这群孩子的成长。
　　当最后他们外号里面的那个金和玉被替换成精以及欲时，施小秋知道，释萌萌这个角色应该崩溃的时候到了。
　　释萌萌和干磊的恋情被曝光，加上考试时候释萌萌明显的成绩下降，老师最终给释萌萌的家长打了电话。
　　释萌萌家来的是母亲，由晓涂这个戏精扮演。
　　当然，她那元气少女一般的脸被换掉了，身形也用术法做了伪装，她进来的时候就是一个饱经岁月洗礼的中年女人，鬓角都已经发白了。
　　而在老师办公室出来之后，这位母亲直奔释萌萌的座位，站定之后二话没说就甩下了一巴掌：“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教室里安静了大概一两秒，而后不知哪个学生发出了呼声，而后整个班级都闹腾了起来。
　　还有人嚷嚷“奸情被发现喽。”
　　这群小崽子这么可怕的吗？扮演妈妈的晓涂眼角抽了抽，不过还是敬职敬责的哭着指责施小秋是个祸害，还想打，却被赶来的班主任给拦住了。
　　施小秋捂着自己的脸躲进女厕所，在她进去的那一瞬间，忽然听到了一阵音乐声。
　　那音乐像是用水琴演奏的，空灵到渗人，就差把“闹鬼”俩字直接摆出来了。
　　施小秋相当配合地僵住了，而后她像是回过神：“有人吗？”她感受到了相当细微的鬼气，但是没有源头。
　　有些像曾经鬼玉里施晋尧的神魂，但没有那么强悍。
　　【你想报复吗？】短短五个字，伴随着电流声，断断续续分不清鬼怪的性别。
　　施小秋没有动，她手部的颤抖却出卖了她。
　　【只要你想，你能够让他们尝到孤立你的恶果。】那个声音又说。
　　“你，你是什么东西？！”施小秋声音不稳。
　　就在这时候，厕所的门被拧开了。
　　施小秋睁大双眼，她这次是真的有些懵。这甲级上的鬼就算是广撒网多捞鱼也不至于一点隔绝外界的鬼气都不用吧？怎么厕所还能被随便闯入的？
　　“释萌萌？你在这里吗？”听声音是那位学习委员。
　　在“释萌萌”这个角色举报全班的时候，这个学习委员也是气愤的，也参与到了质问的队伍当中，只是后来她更像是个旁观者的身份，不参与，也不解围，更不会再对释萌萌这个角色给予任何的善意。
　　刚才释萌萌妈妈的那一巴掌显然是吓到了这位学习委员，眼看着释萌萌跑开，她想了想还是跟了上来，她怕释萌萌真想不开，出什么事。
　　【假好人来了？】那声音阴恻恻的说。
　　人家小孩才这么点大，三观都还没完善，这时候假定善恶还为时过早，更何况这还是施小秋的刻意引导，她更加没必要跟这群小崽子们计较这些。
　　不过她还是很符合人设的攥紧了拳头。
　　外面的学习委员显然没有听到这个声音，她安静了一会儿，又喊了声释萌萌的名字。
　　【从水箱里把我拿出来。】那声音命令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水箱？厕所水箱？
　　施小秋回头看了一眼，这里是蹲厕，水箱是密封的，施小秋研究了一会儿，终于从水箱和墙壁之间发现了一个手机，这东西还用塑料包裹着。
　　不得了啊，这是察觉了自己穷学生的身份，还给她白送了一部手机吗？赚了！
　　不过到底是谁把这东西塞进来的呢？那个甲级上肯定没有出现过，毕竟秦文的感知已经覆盖了整个学校，真有大鬼根本瞒不住他们。
　　伥鬼？不不不，大概是能够从厉鬼的行为上获得利益的人吧。自愿地成为了“伥鬼”？
　　有点意思，如果涉及到普通人的话，这个甲级上厉鬼的自主意识就有待怀疑了。
　　施小秋把手机藏在校服宽大的袖子里，推开隔间门走出去。
　　她没有搭理那位学习委员，甚至在路过的时候还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这时候这位还是离自己越远越好。
　　“小……萌萌。”秦文就等在门口，这儿毕竟是女厕，他不能随便进去，“你感觉怎么样？”
　　“不舒服，有点想吐。”施小秋垂下眼帘，这是他们之前就对好的暗号。
　　“呦，小萌萌想吐喽？”有男生在起哄，大概是小萌萌这个名字太幼齿，那男生开口之后又是引起了一串的笑声。
　　秦文的身体一瞬间绷紧了。他是真想跟这群小崽子打一架，奈何施小秋拉住了他。
　　很显然，秦文是个可靠的战力，但他不是个合格的演员。
　　手机已经拿到手了，只需要解决app的问题他们就能离开这里。
　　作为潜伏的必备要求，施小秋当然是有家庭存在的。
　　她家里有晓涂扮演的精神衰弱妈妈，郎道长扮演的一家之主爸爸，当然这个一家之主基本不管家里的事，还有暴力倾向。
　　陶琼枝则是碎嘴子婆婆，还有那么点重男轻女的意向。
　　而释萌萌一回到那个精心准备的小家，就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
　　妈妈在那儿捂着脸哭哭啼啼，爸爸坐在沙发上沉默，只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释萌萌，其中压抑的愤怒几乎要喷涌而出，而奶奶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坐在一旁的板凳上，就等着这一家人闹起来。
　　演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最后纷争由父亲一巴掌拍茶几上而展开，母亲疯狂的责怪父亲在家庭中的缺席，不然女儿不会变成这样，而父亲则是让释萌萌滚过来。
　　这些剧本都是施小秋他们托异管局的人整的。
　　不得不说，还挺压抑，压抑到施小秋有一瞬间开始庆幸自己所扮演的这个释萌萌是个假身份。
　　庆幸完之后她就得挨揍了。
　　揍是真揍，不过她们给施小秋的皮肤外壳上上了一层防护，至于伤口，施小秋身体的血肉都是由她自己控制的，顺势制造几个伤口不算麻烦。
　　而在被自己的父母用各种少儿不宜的词汇辱骂过后。她便被扔回房间里反省了。
　　没有开灯，她坐在床上紧抱住自己的膝盖，盯着床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想改变这一切吗？】那道声音又响起了。
　　这时候释萌萌仅剩的一点防备心随着她无声的崩溃而崩塌，她终于说出了：“好。”
　　【打开手机。】那声音催促她。
　　施小秋从水箱里把手机抠出来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仔细研究过这部手机。而且施小秋其实很好奇，这背后的人怎么知道自己会去哪个隔间？
　　还是说祂在每个隔间的每个水箱都塞了？施小秋总感觉后者的可能性最大。
　　这手机很明显是个新的，不需要解锁，而整个显示屏上除了基础软件以外只剩下了一个叫“黑色幽默”的app。
　　这个app的logo图标设计得还挺俗套，黑色的背景上是一个笑着的嘴巴，而竖在嘴唇中间的是一根食指，整体风格偏向卡通，阴影处还带着波点图纹。
　　施小秋点进去之后，只有一张线条复杂到看不清图案的背景图，和上面三个选项框。
　　三个选项分别是“捉弄”“伤害”和“死亡”。
　　施小秋点进捉弄选项里，里面要填的只有两个东西。姓名和捉弄方式，填好之后可以按下“生成幽默清单”选项。
　　【它会计算支付这笔幽默清单你需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那声音忽然笑了起来，嗓音低沉的吓人。
　　愿望和代价？这种契约类的选择听起来更像是国外那些非正常人类会整出来的花活。
　　现在连厉鬼都开始西化了吗？
　　施小秋在心里微微惆怅了一下，不过她自己也很好奇这个代价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收取。
　　于是她光速地在姓名方面输入了自己奶奶的名字，也就是陶琼枝假身份的姓名，而在捉弄方式那一栏选择了摔跤。
　　而最后她需要支付的代价仅仅是扯下三根头发。
　　屋外，回了房间的陶琼枝余光瞥见有一团鬼气环绕在自己脚踝处，没什么杀伤力，顶多能绊倒她。
　　绊倒？陶琼枝想起他们的计划，假装被拉扯，而后咚地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哎呦。”陶琼枝装模作样地捂着自己腰椎处哀嚎。
　　而另一头实现了愿望的施小秋忍痛拔掉了脑袋上的三根秀发，别的不说，这甲级上的鬼要真落在她手里，施小秋肯定首先给对方剃个秃瓢。
　　就这样，施小秋完成了第一步的试探，接下来她就需要一步步的“踏入深渊”了。
　　她不能真对那些小孩做什么过分的事，还是得拿身边人开刀，比如说秦文。
　　原本给他的设定应该是稍稍有些变态的，但他实在演不出那种感觉，最终只能让他“落井下石”的分手了。
　　“喂，我警告你，在学校最好别缠着我了。”秦文堵在她家老小区的门口，这话语调很凶，警告意味很浓，但实际上秦文只是在干巴巴的念台词，“别让我跟你一起丢人！”秦文的目光看向施小秋。
　　施小秋：……你别单单话说得凶，你的眼神很脆弱啊喂！
　　施小秋很想提醒秦文，说他可以再凶一些，他现在这样子活像是背后有什么苦衷。
　　幸好，“释萌萌”现在的状态不怎么样，她有足够多的理由去忽略这些：“你也觉得我丢人了是吗？”
　　“不不不。”秦文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而被施小秋瞪了一眼之后他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么做，默默地把嘴闭上。
　　【也许是她的家人想让你和她分手。】就连那破手机都察觉到了问题不对劲，【怎么样？想报复他们吗？】
　　倒也不是不行，由于秦文的演技太烂，吸引火力主要都是施小秋来，他们担心朝夕相处让手机发现问题才决定真人扮演的，而秦文的设定里当然也有家，家里有伯伯阿姨和弟弟这三个角色，都是木傀。
　　“弟弟”的年纪很小，还没到上幼儿园的年纪。
　　不过这个手机压根没有见过秦文的家人，这时候许愿能有用？
　　手机的声音秦文也能听到，不过所谓的报复家人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以接受的行为，反正他的家人都是假的。
　　但样子还得装，施小秋低垂着脑袋，快步走去了学校。
　　在上早自习之前，施小秋掏出手机，她选择了“伤害”那个选项，在要填写名字的时候她愣住了：“我不知道他家里人叫什么？”
　　【你可以直接描述，比如他的大舅舅，大舅妈这类的。】
　　“好。”施小秋抿着嘴，打下了“干磊伯伯”这四个字，在伤害方式里，她选择让对方骨折。
　　【生成幽默清单中。】那声音带着几分愉悦的味道。
　　而此时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秦文抬了下眼皮，他察觉到了更多的鬼气，比上一次要浓烈，而且隐约有了个方向，不过这连接还是太弱，几乎是转瞬即逝。
　　如果想要彻底把方位搞清楚，施小秋可能还是得选择最后那个死亡的选项，而目标最好是秦文本身。
　　这次施小秋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一点血，用美工刀戳破表皮流下三滴血就可以了。
　　相对于幽默清单对象的下场来说，施小秋需要付出的代价真的很小。
　　于是施小秋盯着这手机看了一会儿，她没有跟秦文交流过，不过她也能察觉到鬼气的动向，所以：“那个死亡是真的会死人吗？”
　　【会的，神魂俱灭哦。】多杀一个人就是多一层的业障，也能上厉鬼的力量更上一层楼，对于厉鬼本身来说，当然是杀得越多越好。
　　“那我想让他死掉。”施小秋闷声闷气地开口道，“他想跟我分开，他没有勇气反抗家长，但是他又是唯一一个站在我这边的人。”
　　“我不想让他离开我，所以他去死吧。”施小秋刚获得的了掌控所有人命运，类似“神”的力量，她的怨恨终于不用憋闷着，然而这种怨恨爆发最先伤害的却是曾经对她还算不错的对象。
　　只因为对方还不够好。
　　施小秋把干磊这两个字填上去之后，报告又开始自动生成了。
　　假名字有效，从未见过的伯伯也能成为报复对象。
　　施小秋对操控厉鬼的人类之一有了个大概的猜想，对方大概率是个老师，起码对方是对释萌萌和干磊的家庭背景足够了解一个人。
　　班主任？不，同一个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也是有可能的，还有负责人员调配的那种那些。
　　为什么要让普通人拿起“黑色幽默”这把屠刀呢？
　　大概因为在选择之后，这“黑色幽默”的app负责杀人，而业障最终会被转移到普通人的身上吧。
　　就像施小秋准备拿厉鬼当养料一样，这些普通人同样也是厉鬼的养料兼过滤器。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干磊”死亡之后施小秋大概也不会暴露。
　　这次施小秋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在身上划个一厘米长的口子，果然代价很轻微，甚至这次的代价和那个伤害的代价还能一同支付。
　　就在施小秋这样想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学生的尖叫声。
　　施小秋连忙收起手机从厕所出门去看，发现是“干磊”坠楼了。秦文本身就是个尸，如今再扮演尸体着实没什么难度。
　　然而施小秋却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因为教学楼顶上还有个孩子，在施小秋出来的一瞬间，那孩子也跟着往下跳。
　　千钧一发之际，施小秋冲上前一把抓住了下坠的小孩。
　　不好！可能暴露了。
　　施小秋意识到不对劲的同时，她直接将自己的鬼域铺开，铺到最大，把学校里所有人都笼罩了进去，确定没有人跑得掉。
　　鬼域的铺开对于普通学生来说没什么太大影响。
　　他们惊诧与释萌萌那恐怖的速度，以及刚跳楼的“干磊”居然就这么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看着屁事没有。
　　于是尖叫声再次响起。
　　施小秋看向这个被自己拽住的学生，这是个男孩，应该是高年级的，他脸上满是泪水：“对不起，求你救救我，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施小秋没有问，她能从这个男孩身上察觉到浓厚的鬼气，这有可能也是一个“黑色幽默”的使用者，不知道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但现在代价显然已经堆叠到需要他付出生命了。
　　施小秋单手拎着这个不算轻的男生，将他提溜到二楼，而后看了一眼教学楼下花坛那边的秦文。
　　“主体有一部分出现了！”秦文说，“在教务处。”被锁定成目标的一瞬间，秦文察觉到了那只甲级上厉鬼的存在。
　　大概在杀人的时候还是自己亲自参与比较稳妥，更何况这次祂还准备省事的一次解决两个。
　　有老师走向了秦文的方向，却不敢太靠近：“同学！你还好么？”
　　“控制厉鬼的不止一个！”秦文没有搭理他们，而是继续对着施小秋说。
　　这一切对于察觉不到鬼域存在的学生们来说简直就是魔幻现实，他们只是默默地离施小秋远了些。
　　施小秋大概也能察觉到鬼气的方位，而那团鬼气在意识到施小秋是这方鬼域的主人之后，二话不说就攻击了过来。
　　施小秋单脚踩在护栏上，猛地一跃。
　　“诶！萌萌！”那学习委员居然还想过来捞她一把，不过‘释萌萌’却没有如她预想得那般坠落，而是漂浮在半空中，似乎和什么东西发生了碰撞。
　　那东西学习委员看不到，可却能听到“嘭”的一声，而后她被巨大的气浪裹挟着撞在了墙上。
　　“不好意思，接下来看到的这些可能会有点魔幻。”释萌萌看着那群东倒西歪的小崽子，还有些尴尬，“不过你们放心吧，过段时间会给你们清理清理你们的小脑瓜的。”
　　撞在了墙上他们却感觉不到痛，学习委员疑惑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而后她听到了同学的惊呼，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浓厚的黑色雾气像火一样地自下而上包裹了释萌萌的身躯。
　　他们也终于看清了释萌萌面前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个浑身上下写满了字的人……勉强可以被称之为人吧，他佝偻着身躯分辨不出男女，身上的字像是蚂蚁一般，跟随着一定的规律在蠕动。
　　他背后长着巨大的瘤子，几乎占了他身躯的三分之一，那上面都是脓包，这怪物就像一个人形的火山一样。
　　“你要是好好积德行善，修个鬼仙就不至于这么渗人了。”施小秋打趣道。
　　而后她看到这厉鬼背后的肉瘤开始蠕动起来，一个一个的圆球上裂开一条缝，而后缝打开，流掉部分脓水之后露出的居然是眼球！他背上的肉瘤变成了一颗颗的眼球，那些眼球转了一圈之后都聚焦到了施小秋身上。
　　“我的妈呀，你这也太恶心了。”施小秋嘶了一声，“你这让人很倒胃口诶。”
　　这只是厉鬼的一部分，看样子这个甲级上还是个聚合体。
　　释萌萌的声音变了？学习委员惊诧的睁大双眼。
　　在那漆黑的雾气扩散到没那么浓密之后，她终于看清了释萌萌的脸。
　　苍白没有血色，好看却莫名让人心生忌惮。身后那头乌黑的长发几乎要和周围黑色的雾气融在一起。
　　这是……释萌萌吗？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意料之外。
　　被施小秋拽上来的那个男生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准备要跑, 却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秦文给摁住了。
　　“你现在不能走。”秦文的手放在男生的后脖颈上，没用多少力气，但那男生却被吓得没法动弹。
　　“你,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那男生的身体在颤抖，叫嚣着远离身边这人，这人是个怪物。
　　此刻秦文也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那凶神恶煞的气质更上一层楼，分分钟吓哭小朋友。
　　比较尴尬的是他还穿着校服。
　　是的, 他和施小秋的校服都没有换下来，施小秋还好，体型变化不算太大。
　　秦文就不一样了，初一小男孩普遍没怎么发育，个子设定比较矮, 而真正的秦文还挺高大的，尽管校服已经比学生本身要大一两码了, 穿在秦文身上却依旧显得紧绷。秦文早有准备坚持穿校服外套，尽管这时候外套也有些小, 但好歹没有被撑到显露身型。
　　“你用了黑色幽默的软件。”秦文跟那小男生说话其实还算温和，只不过他的温和普通人没法感知的到，“走到最后付出生命这一步，你很有可能沾了人命, 所以等事情解决之后你会有异管局的人来找你。”
　　这个男生不懂异管局是什么, 但好歹是现代的小青年了，想也知道这肯定是某个秘密组织，可能还同官方有联系。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秦文没帮施小秋的忙是因为他察觉到这个甲级上厉鬼的一部分不会对施小秋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在这种情况还是施小秋自己去面对更好。
　　施小秋回头看了一眼秦文的方向, 她扭过头来看秦文纯粹就是想洗洗眼睛, 那鬼怪的外形实在太刺激了，她稍微有些承受不来。
　　她看过去的时候秦文冲她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
　　“你们学校的老师有问题。”秦文跟身边的学生说，“那三个老师我们需要带走。”
　　在紧张的氛围中，有学生缓过神来，居然还问了一句：“那我们初中是不是要停课了？”
　　“不可能的。”秦文打消了学生的幻想，“放心吧，你们不会停课的。”
　　那学生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秦文毫无所觉，还给了那学生一个安抚式的目光，让他不要担心。
　　被秦文控制住的那个男生垂着头，他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忽然低低的笑了出来：“我会死吗？”
　　“你犯病了吗？”秦文和他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的。
　　而对方阴郁的状态显然因为秦文的打断而为之一顿，不过他很快地调整好情绪，忽略秦文的那句话，他说：“对，我是杀人了，可那是他们该死啊。”
　　哦，那就不是精神病犯了。秦文原本看着对方无缘无故地大笑，还以为他本身脑子出了点什么毛病。
　　现在看来那声笑应该只是为了烘托气氛。
　　秦文抬头看了一眼，施小秋已经跟那甲级上厉鬼的分/身打起来了，施小秋压着对方揍，不需要担心。
　　他其实挺想看施小秋打架的，那样特别有活力，也特别的有魅力。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想必你和她不会是什么小人物。”男生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渗人的笑来，“你没有体会过绝望吧？”
　　什么东西？秦文微微皱了下眉，有些迷惑。
　　“他们该死！”那人说。
　　“哦哦，好。”秦文敷衍的应了两声。
　　那人的情绪再次被打断。
　　怎么这样？这时候要么安抚他的情绪，要么厉声呵斥表示杀人就是不对的，“哦哦”是个什么意思？
　　男生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如果有机会，他们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嗯，我知道了。”秦文继续应答，他也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跟他说这些，他一不认识对方，没那个立场帮对方解决问题，二这人说“如果有机会”，到事实是他再不会有机会了，再说这些没有意义不是么？
　　“如果是报仇的话，异管局会评估你行为的正当性，从而做出判决。”施小秋这时候已经解决掉那坨分/身了。
　　“有非人正常人类力量参与的事件人类警察是不管的。”施小秋说着，用袖子蹭了蹭自己的衣服。
　　那个厉鬼已经被她吞噬，吞噬只是鬼气倾轧包裹，尝不出味来。
　　“回头我还是先吃鬼玉里面那些吧。”就算尝不出味施小秋也觉得渗人，她一直以为自己不是外貌协会，不会因为皮相而对谁另眼相看，如今看来是她高估自己了。
　　“鬼玉里面那些可以做小零食。”秦文一本正经地摇摇头，“那里面没有甲级上的鬼，作用有限。”
　　“先把那三个学校的人给抓起来，追踪的事暂时可以交给陶琼枝她们。”施小秋说着，用手指拨弄了一下自己脖颈上的项链。
　　那是一个用红绳子串起来的木雕弥勒佛，这是个木傀，在甲级上厉鬼暴露的一瞬间，陶琼枝也察觉到了，施小秋相信她们能够找到地方。
　　“那个，释萌萌？”一旁有个细微的女声响起，施小秋看过去，发现是那个学习委员。
　　施小秋还怪不好意思的：“那个，抱歉，不过回头你们的记忆会被处理，可能也就不记得这些事了，我对你的态度那是……”
　　“我知道了。”学习委员打断施小秋，她的两眼仿佛在放光，“你是龙组的人吗？”
　　“呃。”施小秋一时间有些懵，“不是吧，不算，不过也是半个官方。”反正待会儿这群小孩的记忆都得被处理，她也不怕暴露太多。
　　“你们在执行秘密任务？”学习委员又问，“所以世界上是真的有鬼吗？”
　　她的热情似乎打破了同学们之间沉寂的气氛，无数的声音响起。
　　“刚才到底是在干嘛？”
　　“这个组织我可以加入吗？”
　　“你们组织对颜值有要求吗？”
　　“漂亮姐姐你看看我能进去吗？”
　　“所以释萌萌是不存在的对吗？”
　　施小秋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她只回答了最后那个问题：“是啊，释萌萌是假的。”
　　“让你们围着操场蛙跳我还怪不好意思的。”施小秋挠了挠头，而后她又补充，“不过初中生锻炼锻炼身体也挺好对吧。”
　　这次没有人再纠结释萌萌的问题，他们一个个眼冒金光，在察觉到施小秋性格不错之后，他们继续叽叽喳喳的提问。
　　站在一旁的秦文有些不爽，他提醒施小秋：“我们应该抓人了。”
　　“你们在这儿好好待着，我们去抓你们老师了。”施小秋提醒这群孩子，她说完之后又是一步踏上护栏冲了出去，秦文紧随其后，手上还抓着那个男孩的衣领。
　　想抓住那三个普通人并不算困难。
　　施小秋怀疑这个甲级上的厉鬼是人为培育出来的东西，那种合成体又恶心，又不像是有自主意识的样子。
　　她的这种想法很快就得到了印证。
　　揪出来的那三个老师，一个是教务处的主任，还有俩看着年轻一些。
　　施小秋没有给他们辩解的机会，直接暴力逼供，鬼气往人的身体里钻，疼的那三人哀嚎不断。
　　“是这样的，非法使用非普通人类力量伤害甚至残杀人类的家伙，对于我们来说就是被剥夺了人权的，除了不能杀死你们，我什么都可以做，明白吗？”施小秋询问这三个人。
　　然而这三人只能捂着肚子惨叫，没法回答她。
　　施小秋暂时也不打算听他们说话，因为她知道，若是直接问这群人，他们指定又会顾左右而言他，或者跟她叭叭一大堆自己的理念，施小秋不擅长打嘴炮，她只是觉得找把这群人折磨一顿，信息会来得更快。
　　施小秋叉腰站了一会儿，过来围观的老师学生越来越多，他们聚拢成了一个大圈子，没敢太靠近，很明显是在看热闹，但又怕打扰施小秋。
　　施小秋：……
　　她有点尴尬，也没有个人来质问她凭什么觉得这仨老师有问题，她都想好怎么解释了，结果这群人只是在那儿看。
　　也是，毕竟自己现在展现出来的力量太非人了，站在普通人的角度来说，这时候跳出来嚷嚷无疑是以卵击石。
　　施小秋感觉自己现在特别像那种万众瞩目的超级英雄，如果这时候她还能热心地安抚学生情绪，让他们不要混乱好好上学，那就更像了。
　　可现在施小秋她说不出来，她只能沉默。
　　“喝饮料吗？”秦文给她递了一瓶汽水。
　　“哦谢谢。”施小秋接过，拿到手上才察觉不对劲：“等等，这是哪里来的？”刚才秦文身上什么都没有，那紧绷的校服在秦文的身上已经失去藏零食的功能了才对。
　　“我一直拿在身上。”秦文解释，“在我的鬼域里。”
　　他这是把鬼域当随身帆布包用了啊。
　　施小秋有些无奈，不过有秦文陪着起码那种尴尬的感觉小了些，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嗯？这个饮料味道不错，新出的吗？”
　　“好像是，我在超市门口听他们聊天说这个好喝。”秦文点头。
　　“你也尝尝。”施小秋将饮料递过去。
　　鬼域里还有另一瓶的秦文：“……哦，好。”那瓶就先放着吧。
　　秦文接过饮料喝了一口，而后认真道：“好喝。”
　　“我觉得我们那儿的超市也可以进点货。”施小秋，“感觉会卖得挺好诶。”
　　“能帮上你就好。”秦文还有些不好意思。
　　一只手搭上了施小秋的脚踝，施小秋差点把那抓她脚的人给踢出去，结果低头一看，是她正在折磨的那三人之一。
　　抓住她脚的是那个教导主任，他眼泪和鼻涕一起流，嘴角还有大概是口水的玩意儿，按理说这种痛苦应该会让人说不出话，不过他好歹硬憋出来了两句：“别，别聊了，求你。”
　　施小秋：……她刚才那一小会儿把这三人忘了。
　　也是，折磨时间到了。
　　施小秋不可能暴露自己忘了这件事，她只是面色深沉地将手背在身后，把鬼气收了回来：“现在，说吧，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解释清楚，否则我马上重新给你们找点乐子。”
　　她外表挺有欺骗性，杵在那儿像是万事尽在掌握之中，别人也只会以为她是故意将人逼迫到极限。
　　而之后得到的信息也正如施小秋所想，她们抢到的这个甲级上任务里头的厉鬼并不完全，这只厉鬼没有神智，甚至没有普通厉鬼那样的自由，祂是被操控的傀儡，一个强行融合无数厉鬼之后搞出来的怪物。
　　如果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有炼化厉鬼的功法？
　　要说非正常人类的话，最近感觉也没出个什么能操控厉鬼的狠角色啊。
　　还是小心为上吧。
　　这群人把甲级上的厉鬼当成一个工具，壮大甲级上厉鬼的力量，而后借着厉鬼的庇护捞偏财。
　　利用煞气么？
　　施小秋伸手从其中一人的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之后划拉了几下。
　　嗯，这人手上的副业确实不少，炒股，基金……估计除了这些手机上能查到的东西，他彩票也中了不少，啧，还是挺让人羡慕的。
　　“我们只负责摆放app，这个鬼是我的侄女整出来的，跟我没关系啊！”教导主任不敢去看施小秋的脸。
　　施小秋她看着实在不像个活人。
　　“你侄女要搞出这么大一只鬼做什么？”施小秋蹲下身，“她想用这只厉鬼达到什么目的你清楚吗？”
　　教导主任连连点头：“这个我知道。”
　　施小秋嘴唇微勾，然而她笑到一半就被教导主任接下来的话给镇住了。
　　教导主任说：“她是想给自己做个伴侣出来。”
　　施小秋：……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秦文，发现秦文也是蒙的。
　　“她好像是说自己创造出来的才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会听话的。”教导主任声音越来越小，“这孩子从小就缺爱。”
　　这特么是缺爱的问题吗？！就刚才那么个东西？伴侣？这位人类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秦文瞳孔颤抖：“现在的人类已经这样了吗？”
　　本身有点个人爱好的施小秋也跟着喃喃开口：“是啊，现在的人类已经这样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对比
　　搞清楚幕后黑手是谁之后就能把这学校的问题扔给异管局去解决了。
　　施小秋撤掉自己的鬼域, 打车去了那幕后黑手的公司。
　　教育局的那位侄女倒不是什么大老板，她只是公司里头的财务。在坐在出租车后座的施小秋很快收到了晓涂发来的信息。
　　刚才那一出已经打草惊蛇，公司里那个罪魁祸首显然已经慌了, 但她没有跑，大概也是怕一出公司写字楼就被抓住，而且公司里头普通人多, 料想异管局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咦？”施小秋看着对方从小到大的经历，有些困惑。
　　对方太普通了, 没有悲惨的童年，没有不合的父母，她不够优秀，但绝对够幸福。
　　这人叫徐露，她是家里的独女, 父母的关系非常和睦，也很在乎她。
　　成绩不突出, 外貌也说不上漂亮或者难看，没有什么校园暴力或者被网络暴力的记录。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也都是通情达理的类型, 这一切组合起来其实已经比绝大多数的家庭要和睦温馨了。
　　也正是因此，施小秋找不出对方想要炼厉鬼的理由，教导主任所说的炼厉鬼来搞对象太离谱了。
　　但异管局查了这人的银行流水，以及各个购物平台的账单。她又确实没有什么烧钱的爱好, 对奢侈品一类的也不感兴趣, 甚至没有借厉鬼的力量去炒股。
　　她偶尔还会捐些钱，用她自己的工资。
　　怎么说呢，单看这些, 她是个普通又善良的人类。
　　可根据异管局统计, “黑色幽默”这款软件已经让六十多人丧生了, 养厉鬼这件事这本身就是谋财害命的勾当。
　　一路上施小秋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等车停到公司门口，施小秋正好看到站在那儿的郎道长。
　　郎道长她们没有轻举妄动，这栋写字楼有二十多层，一共有12个公司在里头，此时正是上班时间，写字楼里挤满了人。
　　施小秋没有感受到太浓烈的厉鬼气息，不过不排除她可以随时召出厉鬼的可能性。
　　如果将徐露扔进鬼域，很难保证在切断联系之后那厉鬼会不会暴走，施小秋他们必须保证普通人的零伤亡。
　　“准备怎么做？”施小秋问郎道长。
　　“等。”郎道长双手环胸。
　　陶琼枝和晓涂已经上了楼，她俩弄晕了两个和徐露同公司同部门的员工，正在往公司里潜入。
　　“这个徐露的人缘似乎挺不错的样子。”郎道长说到这里，抬眼看了下施小秋和秦文，“我个人建议你们还是换个衣服，尤其是秦文，待会儿动作太大衣服撕裂就不好了。”
　　郎道长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位置：“那里有公共厕所。”
　　施小秋看到秦文身上紧绷的校服，立马拽着秦文走过去：“刚差点忘了这一茬，要是待会儿打架的时候不小心爆衣，那就太诡异太色气了。”
　　太什么？
　　秦文愣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不明白，男人可以用色气去形容吗？他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
　　而那时候他们正好走到公共厕所的洗漱台那里。
　　“你看看你自己。”施小秋指了下镜子，“你知道你这样是什么吗？”
　　“什么？”
　　“脸和身材加起来是超棒的性感尤物。”施小秋觉得自己得让秦文认清一下自己，“你很厉害，但是又不容易生气。这种类型很受欢迎的？”
　　是吗？秦文不这么想，他要是真受欢迎，何至于在被封印之前连朋友都没几个？
　　他将这一切归结于是施小秋的滤镜，因为施小秋对他有一定的好感，这样想着，秦文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还想跟施小秋说点什么，奈何施小秋下一步就是把他推进了男厕所，提醒他进隔间，而她自己则是去了女厕那边。
　　衣服当然是不用买的，烧纸就好了，有术法加成反而没那么容易坏。
　　衣服穿上的一瞬间，施小秋忽然感受到地面一阵的颤动。
　　手机上收到信息，政/府发布了地震预警。
　　陶琼枝和晓涂他们成功接近了徐露？
　　这震动当然是郎道长搞出来的，震颤得最厉害的只有写字楼周边那块地方，地震预警则是给了那公司人员一个疏散的理由。
　　毕竟这振动架势看着都要把写字楼给摇散了。
　　……
　　周遭着急切慌乱的声音并没有影响到徐露，她依旧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概从一个小时之前她就是这么个状态，而当大地开始震颤，徐露便像是提早知道了一些什么，她低声呢喃：“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徐露知道自己迟早会被找上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小徐！”旁边工位的大姐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咱们快点从安全通道下去，看这样子楼怕是要塌。”
　　“手机上预警说这只是二级地震。”徐露表情空白，说到这里嘴角扯了扯，却扯不出个笑来，“为什么会这么厉害呢？”
　　“你们两个快点跑啊！”一旁一位男同事一把将徐露给拎了起来：“不要命了？！”
　　“我跑出去才是真的不要命了。”徐露的声音很平静，“放心吧，大楼不会倒的，那群人起码不会害你们。”
　　“你在说什么啊？”那位大姐明显听不懂，表情有些迷茫。
　　“等所有人都跑出去，我就该死了。”这次徐露拔高了声音，她很崩溃，捂住脑袋蹲了下去。
　　而曾经公司里和她关系还不错的同事们就跟看不到她的害怕和焦急似的，只顾着自己逃生。
　　徐露干笑了两声，却也不觉得失望或者惊奇。
　　大家都是这样的，说着喜欢，说着爱，真遇到事了第一个想起的永远都是自己，被普通人类歌颂的各式各样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小徐，咱们走吧。”那位大姐时不时看一眼安全通道，她也在犹豫这时候要不要抛下徐露，毕竟自己的生命很重要不是么？
　　“婷婷姐，王哥，谢谢你们过来看我。”徐露冲着二人露出了个笑容来，“你们可以陪我吗？”
　　“什么？”被称为王哥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脚踝就被一双黑紫的手给抓住了。
　　那手是从徐露的手机屏幕里头伸出来的，屏幕只有那么一点大，手却伸出来了十几只，它们的根部极度扭曲，像是一堆被强行聚拢融合的腐肉。
　　被抓住的二人睁大眼睛，他们想尖叫，可这一刻声音堵在嗓子口，他们喊不出来。
　　在那些手出来的瞬间，徐露忽然感觉不到震动和那些慌乱的脚步声了。
　　来了？！
　　嘭！
　　玻璃被人从外头破开，三人几乎是瞬间就站在了徐露的面前。
　　“你们这些怪物还来得蛮快的嘛。”徐露往后退了一步，尽量让她抓住的那两个普通人暴露在对方的视野里。
　　施小秋看了一眼，而后单刀直入地问：“你是怎么知道聚合厉鬼的法子的？”
　　在看到手机里头那本体的手臂之后，施小秋更加确信了这厉鬼不本质是个缝合怪，祂不是因为自己弑杀而成为厉鬼的，单纯是被喂养成了这样。
　　至于怎么喂养……当然就是通过那个“黑色幽默”的app。
　　“抱歉，这个我不能说。”徐露看着还挺和蔼，只是那堆鬼手却将她的同事攥得更加紧了些。
　　“你想用他们威胁我们？”郎道长挑起一边眉毛，“你觉得我们在乎他们的死活？”
　　“你们这些怪物是属于官方的对吧？你们不能杀人不是么？”徐露摊开手，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继续说点什么，忽然就听到了砰的一声。
　　那两只抓住同事的鬼手爆裂了，而她的两位同事的容貌也发生了变化。
　　“假货？！”徐露的脸色终于变得难看了起来。
　　“是这样的，由于你身上背的业障太多。”伪装成大姐的晓涂几个起落，最后停在了施小秋的身边，“所以你现在已经不属于普通人范畴了，可杀。”
　　后两个字晓涂语调像是在嘲讽。
　　然而她这气势很快就被打破。
　　因为她被秦文拽到一边去了，秦文提醒她：“你可以不插在我和她中间的。”
　　晓涂：“……”呸，得寸进尺的尸。
　　就像郎道长说的，还没进门就管得这么宽了，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豪横。
　　“你炼厉鬼图个什么？”陶琼枝有些好奇。
　　“搞对象。”施小秋替徐露回答了，她之前也觉得这个扯，但刨除掉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剩下的那个就算再离谱，那也很有可能是真相。
　　对面这人还真就是想跟厉鬼搞对象，尽管施小秋不能理解其中的逻辑。
　　“祂是唯一一个全心全意都放在我身上的存在哦。”徐露后退，握住了手机里伸出来的紫黑色手臂，“祂我创造的，绝对爱我的。”
　　“祂连基本的智力都没有，爱？你不觉得扯淡么？”这个聚合型的厉鬼就是一个工具罢了，对于情绪的感知大概还不如一个一岁小孩，“而且你跟祂在一起不会做噩梦吗？”
　　徐露表情忽然凶狠起来：“你们能看到的就只有外貌吗？他会变成这样仅仅因为他是一只鬼。”
　　“你放屁！”施小秋这就接受不了了，这人对鬼有误解，这纯粹就是偏见！歧/视！
　　“对啊。”秦文也这么觉得，“活尸和鬼区别不大，但很显然我是性感……呜呜呜！”
　　他没能把话说完，因为施小秋捂住了他的嘴巴。
　　“不要跟其他的人炫耀这种东西！”施小秋压低声音警告。
　　“啧。”郎道长眉头几乎要拧成一坨，“你们两个都给我注意点！”这个性感什么什么肯定是施小秋先说的。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凉拌海蜇皮的出现
　　徐露觉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很多, 只是比较纯粹。
　　她对金钱名利没有兴趣，做个普通人才是最自在的。她只是想找个在乎自己的存在。
　　纯粹的感情，不包含任何杂质, 没有索取和任何利益的元素，在乎的也只有她一个，直到遇见那个奇怪的人, 给了她炼化厉鬼的法子，她才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你就是为了那个狗屁的唯一的纯粹的感情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施小秋听对方绘声绘色, 极其自以为是的以单人视角描述她自己的心路历程后，还是无法理解。
　　纯粹的感情，那得多纯？再者说了，她想要求得这么一份情感，她自己又能给予对方同等的回应吗？由于实在搞不懂, 施小秋只能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委婉地询问对方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这不是没事找事么？因为过得太顺心了故意给自己找不自在？
　　“你们不会理解我的。”徐露说, “永远都不会。”
　　“可以开始打了吗？”秦文询问施小秋，他觉得对方这个故事没什么听头, 还不如他之前抓到的那个小孩，起码还有点恩怨在故事里头。
　　“嘿嘿嘿嘿。”徐露又往后退了一步，“谁说我没有全心全意的爱祂呀？”
　　她松开了手，手机落到地上, 像是惊醒了手机里的那团厉鬼, 厉鬼忽然从手机里头挤了出来。
　　无数的手臂和被缝合的肉瘤包裹了徐露，顷刻间，这位女孩就被吞噬。
　　被吞噬就是死亡, 可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施小秋也看不到这女孩眼中有任何面对死亡的恐惧。
　　到现在施小秋终于确定, 这人怕是从出生起就是与常人不同的那个, 只是她隐藏得太好了，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那堪称疯狂的偏执。
　　“就这么死了？”晓涂觉得很离谱，“她刚刚明明还很害怕的！”
　　“她只是害怕我们打断她和这只厉鬼的交流罢了。”施小秋皱眉开口，她不爽的点在于这姑娘害死了那么多人，最后她自己的结局对于徐露来说是有遗憾，但也算是和自己的“挚爱”双宿双飞了。
　　真他么膈应人。
　　那鬼爬了起来，让施小秋感到意外的是，这鬼的本体的确扭曲，但却不能用单纯的丑来评判。
　　它身高足足三米，身上手眼无数，后背脊柱那一条格外的粗，由无数张人脸排布。
　　这些人的面色并不可怖，微垂着眼睛反而让人看出了几分安详之感。它身上的那些眼睛也没像□□那般死死盯着人看，它们同样也微垂着。
　　在厉鬼转身过来之后，施小秋看清了它本体的脸……或者说是骨质的面具，没有没有眼睛，鼻梁高的有些夸张，嘴角是平的。
　　除了畸形的恶心感之外居然还带着几分神性？
　　也就是这一丢丢的神性让是小秋想起了一个东西：“凉拌海蜇皮？”
　　“什么？”秦文没有听懂。
　　“哦，我是说皮肉骨。”施小秋换了个说辞。
　　这次秦文听懂了，并且表示有可能。
　　“那这个皮肉骨几个意思？”晓涂问，“他硬就盯上我们了是吗？他脑子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
　　“啧。”陶琼枝表情不太好看，郎道长的嘴唇也抿了起来。
　　“这个厉鬼不算强，他可能猜到了我们接下来会选择什么，故意在这儿喂招。”陶琼枝说，“我们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
　　“但是我们别无选择。”郎道长接话，她们现在依旧也只有这条路能走，这条路的终点会是什么，没人知道。
　　施小秋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扭头询问秦文：“你的皮肉骨有你的记忆吗？”
　　“有的。”秦文点头，对方有一部分他的灵魄，尽管如今他已经是独立的个体，但原本的记忆应该没有消失。
　　也就是说，这个皮肉骨本身的性格应该是和秦文差不多的，只是后期被扭曲掉了？
　　就秦文这个性格！对方到底都经历一些什么？！
　　那厉鬼传出了一道尖锐的吼声。这声音吸引了施小秋他们的注意，他们终于没聊天了。
　　“我先上了。”施小秋撸起袖子，“回头我要是不行……”
　　“我会帮忙的。”秦文立刻表示，“我不会让你出事。”
　　“好样的。”施小秋拍了拍秦文的肩膀，“出去之后咱们再聊聊皮肉骨的问题。”
　　皮肉骨？秦文刚想开口，施小秋却率先一步冲了过去，和那甲级上的厉鬼缠斗了起来。
　　秦文其实觉得皮肉骨没什么可聊的，除了皮肉骨可以用来吞噬，让施小秋离“大反派”这条路更进一步以外，就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了。
　　然而是小秋窜出去了，她的三个朋友却还看着秦文。
　　秦文本想无视，但她们的目光太过炽热。
　　“那个。”晓涂憋不住了，“皮肉骨变成那样，你不给自己打个预防针吗？”
　　“打什么预防针？我和他不一样的。”秦文不理解，他不知道皮肉骨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的性格，但秦文认为自己不至于重蹈覆辙，他也没那个重蹈覆辙的条件。
　　晓涂纠结犹豫，最后她说：“他变成了那样岂不是代表你的性格并不那么，呃，坚定？”
　　“五百多年，会变很正常的。”秦文并不觉得如何，“施晋尧都能结婚了，皮肉骨会变成这样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皮肉骨和他的先决条件不同，皮肉骨应该是和施小秋一样有个“死期”的，不知道他靠什么本事活到了现在，总之相比于之后那五百多年的生活，原先那点属于秦文的记忆就显得格外微不足道了。
　　总是他们是不同的两个个体，秦文并不觉得对方是他，也并不觉得自己不被封印就会活成那个鬼样子，对方脸上那种笑容真是虚伪又膈应尸。
　　秦文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就警惕了起来：“您们不能以此为借口拆散我和施小秋。”
　　“需要我提醒你吗？施小秋和你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郎道长在一旁冷冷的开口。
　　秦文愣住，而后忽然就低落了起来。
　　对啊，他们还不是男女朋友，也没个正经关系。明明施小秋都对他有意思了，都夸他性感了，结果连个名正言顺的身份都没给。
　　“啊啊啊，也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由于对方低落得太快，让晓涂有些不好意思，搞得好像她们在欺负尸似的，“她只是傲娇，还没看清自己，真的！”
　　“也许是吧。”郎道长也有些别扭，这么高大一个男人，情绪怎么能外露成这样？施小秋的审美着实是有些堪忧了。
　　“你别难受，没人反对你们搞对象。”陶琼枝紧跟着补充。
　　另一头，施小秋把那厉鬼炸得乱七八糟了，不过这厉鬼好歹是个甲级上，死的没有那么快，只是那代表它脸的骨头裂开了，原本被封死的眼瞳处出现了一只人的眼睛。
　　尽管接触不多，可施小秋看出来了，这是属于徐露的。
　　徐露没有死！
　　在看到对方眼中的恨意之后，施小秋更加确信徐露还算是活着的。
　　他们想错了。这个厉鬼根本不是徐露寄托自己感情工具，某种意义上，它就是徐露的躯壳，徐露切割了自己的一部分作为这个厉鬼的核心。
　　厉鬼没有心智，但作为徐露的身体，它自然是无条件地亲近徐露，一切以徐露为准，现在只不过是两具身体重新地合二为一了。
　　徐露爱的是她自己？或者说她只相信自己会百分之百地包容自己，这到底是什么鬼畜水仙剧情？
　　施小秋挡住厉鬼的攻击，往后轻跃了一小步：“蛮有意思的。我还以为折磨不到你了？”
　　“呵呵，你想怎么折磨？”厉鬼反问，“杀死我？这样……”话说到一半，它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它被施小秋拖入了精神世界。
　　恐吓人，这是每鬼必备的精神攻击技能，能把人控制在自己内心最恐怖的噩梦里，从而造成人神魂不稳的假象。
　　一般来说这技能应该是厉鬼用的更顺手，施小秋以为对方因为缝合怪的关系，压根就没点这棵技能树。
　　结果施小秋把对面厉鬼拖入恐怖梦境的瞬间，居然被反弹影响了。
　　她对恐怖的幻觉是有抗性的。
　　只不过施小秋一眨眼的工夫，看到的却不是什么自己存活失败，抑或是父母双亡的场景。
　　“凉拌海蜇皮？”施小秋看着自己面前拿着饮料的那人，眼睛微微眯起，“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鬼地方？”
　　“这只厉鬼是我的玩具，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一次性的通话筒。”皮肉骨坐在长皮质单人小沙发上，冲着施小秋微笑，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请坐吧，朋友。还有你能告诉我凉拌海蜇皮是什么意思呢？”
　　施小秋没有动，她环视四周，试图找出这个幻境的阵眼。
　　没有得到回答皮肉骨也不恼，他只是说：“和我聊聊天，也许就能出去了呢。”
　　“那你能告诉我你本体在什么地方吗？”施小秋一屁股坐皮肉骨对面，她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本鬼其实是有想吞噬你的意愿的。”
　　“抱歉，这个不能告诉你。”皮肉骨一手撑住自己的下巴手肘抵在了腿上。
　　“那你想聊什么快点说，尽量简洁一点，我赶时间。”施小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上面并没有手表，“我的朋友和秦文正在等我。”
　　“哦？秦文不算是你的朋友吗？”皮肉骨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黏腻。
　　“准男朋友。”施小秋老实道，说到这里，她忽然又警惕地看向皮肉骨，“所以有点基本的道德底线啊，接下来的话题你得注意一下这方面。”
　　“……”皮肉骨的嘴角僵住了，“那我可真是谢谢你提醒。”
　　“哦，这倒不用，别客气。”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大公鸡和小鸭子
　　“说实在的, 我搞不懂你怎么就忽然盯上我了呢？”施小秋靠在椅背上，身体舒展，一副大爷样, 她看了眼自己和皮肉骨中间的茶几，“有茶吗？”
　　“没有。”皮肉骨双腿交叠，翘起腿, 脸上的笑容不变，“这只是一场幻境, 这里不吃东西不会饿死。”
　　施小秋啧了一声，她没再胡侃，她得快点聊完废话然后离开这儿：“我劝你别想把我跟你拉同一个阵营，我本身也做不到你这样无牵无挂。”
　　她还有爹妈和朋友，而且很有可能还会多个老婆, 她属于是有家室的女人，和皮肉骨这种晃里晃荡的无业游民不一样。
　　“可是他们给你的爱不纯粹不是么？”皮肉骨反问, “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私心的，你父亲明明早就知道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但他没有告诉你。”
　　“我没有洁癖到这种程度。”施小秋提醒他。
　　“可你不是圣人，你真的不会被影响？你就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你父母的干预，也许你就成功了, 我至今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抵触我。”皮肉骨笑着说, “你不觉得很没道理么？我是唯一一个能够与你共情，甚至能够帮到你的人。”
　　“不不不。”施小秋打断了他，“你也许能够与我共情, 但帮我？你是我的谁啊？”
　　“我爸妈帮我是因为他们是我父母, 我朋友和我一起长大的, 她们没法分割这一份感情。秦文嘛，顽固又简单，和他比起来你太聪明了。”施小秋伸出手示意坐在对面的皮肉骨，“聪明的当然是好事，但不怎么值得信任。”
　　皮肉骨双手交叉，垫在自己下巴那儿，他笑道：“我曾经和秦文是一样的。”
　　“哦，是吗？”这个施小秋早就知道了，有原本的记忆嘛。
　　不过她没有当回事，因为性格的变化更多的受环境因素影响，秦文想要复制这位皮肉骨的经历都难。
　　施晓秋看着皮肉骨那一副胜券在握的笑脸，只觉得不爽：“所以你是想说你和秦文一样对我一见钟情了？”
　　“你觉得你魅力这么大的吗？”皮肉骨的嘴角抽了抽，他补充，“秦文对你应该也不是一见钟情吧？”
　　“四舍五入一下，算。”施小秋毫不犹豫道。
　　而后她又呵呵笑了两声：“毕竟除非你忽然被人下了降头，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我，我实在想不通你干嘛要帮我活下去？同理心？”
　　“或者你确实需要一个队友，一个试验品小白鼠，因为你也不确定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对的。”施小秋的语速越来越快，她眼神里那点懒散逐渐被锐利替换。
　　皮肉骨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难看。
　　两人之间只余下沉默。
　　施小秋见对方紧抿着嘴唇，忽然又笑了一声：“我现在相信你曾经是‘秦文’了，你猜为什么？”
　　她站起身，低头去看对方，身上那点严肃的气质再次一扫而光：“你看现在看起来好像也不是特别的聪明。”
　　皮肉骨似乎想要笑，却不怎么笑得出来：“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个冒牌货会变成这样么？因为我需要活下去，就跟你一样，这只是我最根本的诉求。”
　　“大哥你已经活了五百多年了，这个世界都更新换代了，普通人可没你活得久。”施小秋不以为意。
　　皮肉骨也站了起来：“你不信任我仅仅是因为我和秦文不同不是么？你信任他。”
　　“他才二十多岁，你五百多岁。”施小秋提醒对方。
　　说完施小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嘿，生存危机解决之后你会自杀吗？”
　　“什么？”皮肉骨觉得施小秋这话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咱们这也属于有目标有理想的人了，和那些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的不一样。咱们有个寄托不是么。”施小秋笑着说，“我曾经认识一个姐姐，她比我大几岁，她成绩很不错……”
　　皮肉骨没有打断施小秋，只是耐心地听着。
　　“她家是单亲家庭，她不需要自己的母亲去干预自己的学习，她永远都是年级第一。”施小秋像是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缓和气氛，“她是她妈妈的骄傲，因为她的成绩。后来她妈妈在她考上大学这天去世了？”
　　“所以她自杀了？”皮肉骨接茬，眉梢微挑，“很老套的故事。”
　　“不不不。”施小秋否认了他的猜想，“她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她进入了相当优异的大学，出国读了硕士，博士。”
　　“你能在她身上看到生命最原始的张力。”说到这里，施小秋指向皮肉骨，她说，“就像你一样。”她像是在夸皮肉骨。
　　“就像一条活泼的泥鳅，在慵懒的鱼群里格外显眼，甚至搅得周围鱼无法安宁。”施小秋评价。
　　“所以这是一个穷苦女孩靠自己奋斗走向人生巅峰的故事？”皮肉骨觉得好笑。
　　“不是，她自杀了，在拿到无数奖项，人生似乎要迈向一个新高度的时候。”施小秋接下来的话却让皮肉骨感到意外，“因为她的目标已经攀爬到了尽头，她似乎觉得没意思了。”
　　“也许……”
　　“就像你一样。”施小秋伸出双手，她的手指修长，白的过分，指尖带着凉意。
　　她毕竟一半是鬼，体温要比皮肉骨更低。
　　施小秋手放在皮肉骨的领子上，帮他整了整：“我不是个太刻薄的人，但……”
　　“我有父母，朋友，我还有个准爱人，我要是能活下去，我的人生就可以开启新的篇章了。”这次施小秋笑得多少有些不怀好意，“可你有什么呢？”
　　她看向皮肉骨的眼神那么温柔：“似乎没有人会在终点等着你，在你成功之后给你买个大蛋糕然后说新生快乐。”
　　“所以告诉我，什么都没有，唯一的目标只剩活下去的你，在达成目标之后会选择自杀吗？”施小秋对忽然进入这里是相当不爽的。
　　她十分确信对方的感情牌只是一种利用，这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就算真如她刚才的玩笑那样是狗屁的一见钟情而后莫名其妙地保护欲，施小秋也不信。
　　如果感情这东西真这么可靠，那些历史上所谓的“祸国妖妃”也就不会被推出来做替死鬼了。
　　在施小秋自认贴心地帮对方整理过衣领之后，立刻松开手表示：“志愿者陪聊工作结束了吗？我可以下班了？”
　　“施小秋。”皮肉骨这次声音已经带上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是我，我在。”施小秋依旧面不改色，“你是还想再聊五块钱的吗？我是没意见，毕竟我现在身不由己，不过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压榨我的时间，不久之前你才叫我朋友来着，现在你的朋友需要休息。”
　　“不，不压榨。”皮肉骨顺着施小秋说，“你会改变想法的，至于你说的那些，总得等我活下来了才知道不是么？”
　　施小秋愣了一下。
　　“我说了，我和你很像。”皮肉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没让自己继续失态，“无论利用与否，你也只能照这条路走下去。”
　　“嗯，我知道啊。”施小秋点头，的确没有其他选项，不过施小秋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估计没人看了能高兴。
　　皮肉骨还想说些什么，可话题显然已经进行不下去。
　　施小秋听到一声很小很小的撕裂声，而后一眨眼的工夫，她就从幻境回到了现实世界。
　　那个三米多高的厉鬼还倒在她的面前，厉鬼在痛苦地抽搐，施小秋看向身边围绕的朋友以及秦文，不等他们问，就直接交代：“我刚才进了幻境看到皮肉骨了，现在心态良好，没出什么问题。”
　　郎道长原本张了嘴，听了这话之后又把嘴给闭上了。
　　“皮肉骨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秦文问。
　　“把我拉进幻境本身就挺过分了，其他倒没什么特别的。”至于那些试图动摇她的劝诱，不需要施小秋刻意提出来，而且施小秋本身也没受什么蛊惑。
　　秦文没再说话，反而纠纠结结地低头看向了自己的鞋：“那个，你担不担心……”
　　“放心吧，我知道你和他是两个个体。”施小秋知道秦文想说些什么，“我不搞连坐那一套的，你别难受。”
　　啧，这尸在施小秋面前示弱真是越来越习惯，越来越顺手了。
　　“那这个厉鬼呢？”陶琼枝忍不住打断。
　　“祂的幻境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总之那会是一场噩梦。”施小秋蹲了下来，她看着厉鬼双眼紧闭，不断地颤抖，“它是个缝合怪，身上很多本该属于厉鬼天赋技能的东西都没有，鬼域，或者精神影响。”
　　她伸手戳了戳那厉鬼，鬼气顺着她的指尖流入厉鬼的身躯。
　　而后施小秋的指尖稍微颤动了一下，她倒是没有看到对方的幻境，只是那愤怒又惊恐的情绪被传递了过来。
　　秦文大概是早有防备，他伸手托住了施小秋的后背：“保持本心。”情绪的影响比对方人生经历的流入更可怕。
　　后者只是看了场电影，而情绪本身却可以勾起个人的回忆，加重偏执。
　　“小秋，感觉怎么样？”晓涂伸手在施小秋胸膛那儿，给她顺气。
　　“有点生气。”施小秋说。
　　陶琼枝想了想：“那待会儿一起去吃个火锅？”
　　施小秋没做声。
　　“吃完火锅再看个电影吧。”郎道长补充。
　　“行。”施小秋这次点头了，“找个恐怖片吧。”
　　“哈？恐怖片？那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晓涂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跟施小秋聊上了。
　　“你不懂。”施小秋等着尸往她怀里扑，秦文身材那么好，抱起来应该跟大型玩具熊差不多。
　　大型玩具熊啊？
　　施小秋看了一眼因为听到恐怖片三个字而睁大眼睛的秦文，忽然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这样吓尸似乎也不道德，但他们现在不是男女朋友，她直接占尸便宜是不是也不太好呢？
　　“算了，换个电影吧。”施小秋最终还是选择了做个好人，尽管那让她有些遗憾。
　　不属于她的愤怒源源不断的进入她的脑海，施小秋必须得多想些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蹲着累吗？”郎道长忽然幽幽的来了一句，施小秋想说还行，但是郎道长没让她开口就继续道，“实在累得慌你就在秦文身上靠一靠呗。”
　　施小秋诧异地看过去。
　　郎道长表情不变，维持了她清冷道长的人设：“别看我，我这小身板不够你靠的。”
　　“我太瘦了。”陶琼枝紧跟着说，“因为比较紧张中午没吃饭，现在可能有点低血糖。”她从来没有过这毛病。
　　晓涂也立刻表示：“我是只兔子，很脆弱的。”她本体绝对全是兔子里强壮的那一类了，看着比肉兔的块头都大。
　　秦文没有吱声，他其实想说这样不好吧，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他看得出来施小秋的朋友们都是故意的，什么时候非普通人类脆弱到让人靠一靠都不行了？
　　但这么快就有这么大面积的身体接触，而且靠着肯定和拥抱不一样，不是一触即逝，他这算不算在占施小秋的便宜？回头施晋尧真要揍他，他都没底气的。
　　“可以吗？”施小秋问他。
　　不能答应，这是趁人之危，这是占便宜！秦文深吸了一口气：“可以……吧。”
　　他的回应和他脑子里的想法完全相悖。
　　最后施小秋真靠在他身上的时候，秦文都忍不住唾弃自己。怎么就经不住诱惑呢！
　　而施小秋。
　　施小秋觉得真不得了，她感觉自己靠在了一块梆硬的铁块上：“你能别这么紧张吗？”这都不是肌肉紧绷了，简直是尸僵。
　　“我尽量。”秦文也不想这样，但他自己控制不住。
　　施小秋等了一会儿，秦文的身体终于慢慢放松。
　　而施小秋的眼睛也不自觉地睁大，依靠惊人的控制力才没有发出“哇偶”的声音。
　　怎么说呢，她感觉自己陷进了棉被里头，好软和啊。
　　也不是绵软，就是……感觉还蛮有弹性的。
　　施小秋抬眼看了下秦文，发觉秦文表情特别诡异，她思索了一下，估计是因为自己脑袋枕秦文胸口了，秦文有些害羞。
　　哦不对，看对方眼睛都不聚焦了，可能不是简单的害羞问题。
　　不过这不怪施小秋，因为秦文的胸膛是真的可以让施小秋埋进去一部分的。
　　脑子里那些暴虐的情绪依旧在乱窜，而施小秋却在思考有关秦文的事。
　　这尸的块头这么大，抱起来应该很爽吧？就像那种一口没法从上啃到下的汉堡一样。巨无霸汉堡属性，放松起来还这么Q弹，哦对，还会用这种良家妇男害羞的表情一言难尽地盯着她。
　　还有！他的拥抱应该很容易把人包裹进去吧。
　　施小秋该死的心动了，她觉得自己为秦文心动的次数已经太多了，但是秦文他太大了。
　　她和秦文就很互补。
　　施小秋遗传了她爹太多东西，她爹是个阴郁厌世脸帅哥，是修长型的，他压根没有胸，这一点大概也跟着遗传到了施小秋的身上。
　　唯一的问题是，施小秋她是个女孩子。
　　现在好了，秦文有胸，而且看样子不算小，属于施小秋的乐子还在后头。
　　现在唯一一点遗憾的就是她还没找到理由骗秦文做下面那个。
　　愁啊。
　　眼看施小秋面色红润，表情安逸，陶琼枝忍不住询问：“你状态好了？”但那个厉鬼好像还没分解完啊。
　　“没有。”施小秋只是在想他们两个解决问题之后和谐生活，这情到深处有点脸红实属正常，“那种情绪还没有消散，不过也影响不到我了。”
　　总之，从她躺在秦文身上那一刻开始，直到厉鬼彻底消失，施小秋脑子占据主导的只剩下了“软绵绵”三个字。
　　秦文原本都快被施小秋的亲近弄得魂游天外了，可等施小秋一起身，他却能光速反应过来：“不继续休息了吗？”有点失落。
　　“暂时不了。”施小秋情绪回归正常之后，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
　　郎道长忍不住评价：“小秋你刚才就跟仰躺在老母鸡胸脯上晒太阳的小鸭子似的。”她觉得自己形容的特别贴切，因为施小秋和秦文的种族不同。
　　小鸭子施小秋：“啊？”
　　老母鸡秦文：“应该是大公鸡。”郎道长把他性别整错了。
　　施小秋：“你下次的重点能不能稍微抓准一点？”


第27章 挤占时间
　　在一起去吃火锅之前她们还得先把这次任务给上报。
　　最麻烦的应该就是那个初中里孩子记忆的处理。
　　由于秦文经常性地和施小秋她们联系, 所以从第一次和负责人一起来小超市之后，管理秦文的人就已经被换成了那位存在感低得不行的，施小秋他们的直系负责人。
　　此刻学校已经被从外头封闭了, 施小秋他们就坐在对面快餐店的二楼。
　　“那个跳楼的小孩蛮可怜的。”负责人说，“他爸妈死得早，家里的钱被那这个没良心的亲戚瓜分了个干干净净, 他有个弟弟得病死了。”
　　陶琼枝眉头微皱：“所以他的惩罚是什么？”
　　“没什么惩罚，这本来就是因果报复。只是他借用了厉鬼的手段, 被抓去局里做批评教育了。”负责人喝了一口茶，异管局的规则和普世的法律不同，它们更原始。
　　施小秋撑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学校大门，她忽然开口说：“皮肉骨有没有可能已经渗透了异管局？”
　　她不怀疑负责人，毕竟皮肉骨是因为秦文的出现才发现了施小秋的存在, 如果负责人有问题，那皮肉骨应该知道得更早更多。
　　“这个我们也在怀疑, 不过现在知道的人不多，排查不能做得太明显。”负责人说话依旧是温声温气的。
　　他看起来和施小秋他们这个群体不太搭, 施小秋他们是青春靓丽的年轻人，站在哪儿都算是一道显眼的风景线，而负责人不同。
　　他属于中年发福那一类，老老实实穿着蓝色衬衫和西装裤, 挺着个比较大的肚子, 脑袋上头发梳得很整齐，只是头发数量实在不怎么多。
　　也幸好他存在感低，不然他们这个组合就像是一群长得好看的年轻人跟着一个大老板了。
　　负责人喝茶的时候左瞟瞟右看看, 偶尔还清清喉咙明显是有事儿, 然而施小秋他们没人注意到他, 也就没人开口问。
　　“那个，你们待会儿准备玩去是吗？”负责人无奈，只能直接问。
　　“是啊。”晓涂点头，“你要跟我们一起啊？你没工作的吗？”他倒是不介意多个人，负责人这人就算跟着他们也没啥存在感，要是道德底线足够低的话，看电影直接进去都不会被人发现。
　　陶琼枝总是想得多一些，她知道这位负责人不可能是想跟他们一起出去：“是有什么事吗？”
　　“可能有个紧急任务。”负责人坐直了些，他知道他这种打扰人休息的行为不受待见，立刻表示，“如果能推脱的话我肯定帮你们推脱了，只不过这事儿可能涉及皮肉骨，其他人做任务也不太合适。”谁知道皮肉骨的势力范围到底有多广呢？
　　“所以？”施小秋有一股不好的预感，“紧急任务是有多急？”
　　“呃，你们准备准备下午出发吧。”负责人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你们不是最近想要接甲级上厉鬼的任务么？这次也有甲级上的厉鬼，可能还不止一个。”
　　施小秋……她笑不出来。
　　“哦对了，你们注意隐匿好自己的身份，这里任务和一个大家族有关系。”负责人又补充。
　　一个大家族？甲级上厉鬼？
　　“这危险系数到底有多高？”郎道长忍不住问。
　　负责人挠挠头，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就，实在不行就上报，生命安全重要。”
　　懂了，估计是地狱难度。
　　“不会上报的。”秦文依旧自信，“我很厉害。”
　　这种与大家族有关的任务，个体的强弱有时候作用不大。
　　同样作为大家族成员的陶琼枝显然更加的明白：“这次任务不会给我们太多援助是么？”
　　“是的，你们最好能速战速决。”负责人把热水壶给盖上了，“关于他们家族的信息在我公文包里，调查之后手写的，你们看完之后最好把纸给毁了。”
　　“这么夸张的？”晓涂诧异，信息传递都不用网络的，搞得这么吓人：“你们不会是想把他们家族给搞没吧？这也太离谱了哈哈。”
　　她笑了好几声，然而负责人的表情依旧严肃，晓涂笑不下去了：“你们还真准搞？！”
　　他们聊天的时候施了隔音术，没人能听清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
　　这时候孩子都在上学，二楼的人也不算多。
　　施小秋他们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曾经异管局就有过一次大家族灭门事件，那被闹得很大，而这次如果调查清楚对方家族如果都有问题，那么也需要全部解决掉。
　　家族和家族之间都是有联系的，上一次大家族的覆灭就让不少的家族警惕了起来，前前后后闹了不少事，所以这次他们最好是能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快速解决问题。
　　陶琼枝微微点头，她倒是不会有什么兔死狐悲之感，毕竟傀门不少人都在异管局里头任职，傀门本身就和异管局过分紧密，像傀门这类的大家族也不少，他们大部分是支持异管局的。
　　毕竟如今时代变了，大家族们抱团只会被打击得更加严重。
　　而且那场堪称灭门的屠杀，本就已经走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
　　这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吗？
　　“是哪个家族？”陶琼枝询问。
　　“岬城刘家。”负责人说，“是那个炼尸驭鬼的家族。”
　　“嘶。”施小秋倒抽了一口气，秦文也有些懵。
　　秦文问：“岬城居然刘家还在吗？”
　　“你跟他们很熟？”施小秋看向秦文。
　　“以前把我炼成活尸的就是他们当时的家主。”秦文说出来的东西却是施小秋没有想到的。
　　秦文成为活尸就是他们做的？那秦文当时的灵魄出问题，皮肉骨成为另一个“个体”背后又有没有他们的手笔呢？
　　说完之后秦文反问施小秋：“你呢？”
　　她刚才看施小秋表情也不怎么样。
　　“哦，他们跟我爸关系不好。”施小秋耸肩，“当初不是他们背刺，我爸也不会受重伤，那之后就断了联系了。”
　　“那走吧，去干一票。”陶琼枝起身，“我也很好奇，他们怎么就养出了甲级上的厉鬼。”
　　秦文也想知道他们家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原本说好的约会……好吧也许不算约会，毕竟那么多人一起，但好歹他可以和施小秋坐在一起看电影，而现在，全黄了。
　　郎道长倒是很有动力，毕竟每次的任务对她来说都算是一场试炼，她已经比自己同辈人优秀太多了，而这次任务看着复杂，却也是一次机会。
　　“那个，小秋和秦文可以直接潜入进去。”负责人说，“他们俩一个是半只厉鬼，一个是活尸，还挺合适的。”
　　“那我们呢？”晓涂指了指自己。
　　“他们好像在招收刚入行的普通人，说是做门外学徒，不过招的量有些多。”负责人说。
　　招的量比较多？这其中必然是有猫腻的，不然负责人不至于提这么一嘴。
　　果然，负责人紧跟着说：“这个危险性可能很高。”
　　陶琼枝她们互相对视，之后晓涂开口道：“我反正没什么问题。”
　　“陶琼枝你别跟我们一起，你修习的术法都是傀门，没有一家的门徒去另一家做门客的道理。”这样会被怀疑的。
　　而兔妖和道士那就不稀奇了，到处都是。
　　“去我们的超市，把文件先给我们。”施小秋也拽着秦文站起来，“把异管局的计划告知我们，如果有需要改的地方我们再商量，我先提醒你，如果有角色扮演一类的要求，秦文不合适。”
　　“……哦，好吧，那可能确实得重新设定一下了。”负责人喝了一口茶，表情稍微变得有些严肃，“嗯，施小秋你爸爸对一百多年前那段动荡年代了解多少？”
　　“你想干嘛？”施小秋有些防备地将秦文挡在身后，尽管她完全拦不住。
　　“没什么，就是想找个场外求助。”负责人冲着施小秋笑了一下，弄得施小秋防备心更甚，“我没记错的话，你这身血肉是可以收起来化为白骨的对吧？”
　　“我的骨架是黑的。”施小秋提醒他。
　　“黑色的骨架也不稀奇啊。”非正常人类什么样的都有，只要不是七彩炫光的骨架，一般不会太惹人注意，“给你弄个假名字假命格嘛。”
　　“所以你准备让我自己上？”施小秋伸手指向自己的脸。
　　“不是，他陪着你啊。”负责人说。
　　“我也要做骷髅吗？”秦文询问，“这个我会。”
　　“对，就是这么回事。”一般的活尸是没法将血肉都收起来的，但秦文显然不一般，起码在术法这方面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天才，“没法化形的骷髅连话都不会说，你们不需要担心口音暴露。”
　　“那写字呢？”施小秋询问，一百多年前可没有简体字这个概念。
　　“一百年前有多少人会写字？”负责人反问，“做个文盲不就好了？”
　　晓涂看了眼施小秋，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那施小秋他们还是不是还得被埋土里？”
　　“不至于吧！”施小秋睁大了双眼。
　　……
　　如今天气正是反复无常的时候，说下雨就下雨。岬城是个市，群山环绕。哪怕下雨也没有一丝凉爽之感，只让人觉得闷热，这儿就像个巨大的蒸笼。
　　施小秋看着面前的木板，她已经开始数木头上的条纹了。
　　咚咚咚。
　　左侧的木板那头传来了敲击声。
　　“小秋，小秋？”那是秦文压低嗓子说话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可做的。”施小秋啧了一声，她如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宽袖平裁旗袍，在施小秋说话的时候会发出骨头的碰撞声，那是因为她现在就是一坨骨头架子，没有皮肉做缓冲。
　　那头秦文也是一样的。
　　“待会儿真的会有山体滑坡把我们送下去吗？”秦文轻声问。
　　他们两此刻躺在俩做旧的棺材里，并排躺着。
　　“会吧。”施小秋想要叹气，但是她如今这身体四处漏风，她没那个条件。
　　“我们现在没法看电影了。”秦文说。
　　“嗯，我知道。”
　　“聊天吗？”秦文询问。
　　“聊什么？”施小秋实在觉得无聊。
　　“你明明是可以接受我的，但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呢？”秦文询问，“你刚才都能躺靠在我身上了。”
　　施小秋咔咔碰了两下牙，她实在不想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你担心你爸爸不同意吗？”秦文继续问。
　　“不，我有些小习惯，一般尸可能不太能接受的了。”施小秋可不想这么早暴露，要是吓到尸最后搞得朋友都没得做了可就亏大了，得温顺煮青蛙，不过秦文既然提出来了，施小秋觉得自己顺势装装可怜也不是不行。
　　“什么习惯？”
　　“我不想说，秦文。”施小秋分析道，“也许是因为我从出生起就被告知了死亡时限，你知道的，我连自己的命都把握不住，所以我也许有那么一些偏激的掌控欲。”
　　而从来都抓不住重点的秦文这次也不负所望，他在沉默一会儿之后询问：“所以你我们在一起的话，你会特别特别在乎我吗？”
　　在乎？应该也算吧。
　　施小秋嗯了一声。
　　“那我会很高兴的。”秦文笃定道。
　　“给我点时间准备好吗？”施小秋依旧没有透底，只是说，“我有些紧张。”
　　“嗯，好啊。”秦文在自己的棺材里躺平了，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腹部。
　　在安静下来之后，他们听到的只有天上的雷鸣和暴雨冲刷泥土的声音。
　　秦文过了好一会儿，又像是想要重新确定一遍似的询问：“掌控欲强就是你会把注意力都放在我的身上对吧？”
　　“是啊。”施小秋有些无奈，她总觉得秦文好像在有意无意地吃她朋友们的醋，她都不明白吃醋的点在哪里，“你对晓涂她们有意见吗？”
　　“没有。”秦文不觉得自己对这群小姑娘有什么意见，她们是小秋很好的朋友，也许以后会是一辈子的朋友，当然，尽管是朋友，最后和施小秋最亲密的肯定是自己，“等你能活下来了，我们会组合成一个家庭，之后她们会来做客的。”
　　他想的可真远，不过也是，秦文也是孤身一尸，也许所谓的掌控欲反而会让他有些安全感。
　　不知为什么，想到这里施小秋忽然觉得要是自己真死了，最无法适从的可能是秦文。
　　他们明明才认识一小段时间。
　　可陶琼枝她们还有彼此，施晋尧和周玉巧也可以互相抚慰着走下去。他们会很难过，但生活还得继续。
　　而秦文他太孤单了，至今似乎也就只和施小秋稍微亲近一些。
　　施小秋敲了敲自己左侧的木板，她说：“等这件事结束，你也许可以和其他进行社会化教育的非普通人类认识认识，交一两个朋友。”
　　这还是她第一次为“死亡”和“后事”做准备，秦文的家人已经没了，他总得找点什么能让他牵挂的东西，不然意志再坚定的个体也是很有可能走歪的。
　　“谢谢你。”秦文知道施小秋在想些什么，“我们可以先解决你的问题，之后我会交朋友的。”
　　施小秋还想劝，但她能感觉到棺椁的震颤，估计是山体不稳，果然，大概十几秒之后，棺椁翻转了起来，不断还有石头落在棺椁上的响声。
　　施小秋闭了嘴，她知道此刻的进入角色了，普通的骷髅没有气管和声带，刚修炼成精的它们是不会说话的。
　　她就像是被封在袋子里头的摇摇乐薯片，只能跟着一起翻滚。
　　施小秋下意识地抬头想要看向秦文的方向，但入目的只有木板纹路。
　　秦文此刻应该跟着她一起向下翻滚，但只是听声音的话，压根听不出他尸在哪儿。
　　同样在棺椁里翻滚的秦文则是在纠结施小秋的秘密。
　　他觉得这个所谓的秘密不会是什么大问题，总是这样的，对于幼童而言，芝麻绿豆点大的小事放在他们身上也仿佛天塌了一般。
　　但秦文是个有耐心的尸，所以他决定等等，只要知道不是施小秋对自己有什么意见，那就问题不大。
　　他想了很多，唯独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施小秋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比他要大的，会让施小秋谨慎地也从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此刻的秦文还不明白。
　　棺椁停下，它侧躺在了不知何处，秦文准备调整一下自己的位置再打开棺材板。
　　结果就听砰砰两声，他的棺材板被掀开了，在秦文愣怔的目光……哦，他现在是个骷髅，没有眼球，更谈不上目光这种东西。
　　总之在秦文懵逼几秒的工夫里，棺材被摆平，外头施小秋伸出手，他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很明确，让秦文拉着她的手出来。
　　施小秋来得有些急了，只是刚才在那情绪的加持之下，她不太想把秦文一个尸扔一边。
　　施小秋如今也就是黑色的骨架，她身上那件平裁旗袍就跟挂在了衣架子上似的，连五官都没有，就更别说好看了。
　　但秦文在看到施小秋朝自己伸手的时候还是觉得施小秋漂亮，就连骨头都长得这么恰到好处，这太不得了了。
　　眼看秦文一直没伸手，施小秋干脆把他薅了起来。
　　等秦文站好之后，施小秋才开始打量四周，这是哪儿她并不清楚，周遭都是泥土和被山体滑坡冲断掩埋的树木。
　　但周遭完好处也都是树，并没有看到公路的痕迹。
　　施小秋准备等着炼尸一门的弟子来找自己。
　　普通的鬼怪对方肯定不会管，他们又不是什么慈善组织，这种事情扔给异管局就好。
　　不过施小秋的白骨手上还戴着一个木镯子，这是阴木所制，像施小秋他们这种“初级”枯骨，接触阴木多了之后被转化成精怪很正常。
　　而且这阴木上还有个相当古老的阵法，阵法由施晋尧远程友情提供。
　　施小秋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表现出那种紧迫且无所适从的感觉，不过由于没有皮肉做表情，也不需要发出声音，所以情绪到底如何也没有人看得出来。
　　比如此刻施小秋就看不出来秦文正在心里感叹她的骨头长得恰到好处。
　　施小秋拽着秦文往树林深处跑去。
　　秦文看着施小秋的背影，尽管此刻施小秋的后脑勺只有光溜溜的黑色骨头，秦文还是觉得有点浪漫。
　　好像偶像剧里头那种不顾一切的私奔。尤其是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在施小秋和他身上的时候。
　　总感觉这时候得搭配个音乐就更妙了。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他们跑了大概一公里就被穿着唐装的男人给截停了。
　　那人看着有三十出头，头发偏长，整齐的梳理在脑后，扎成了一个马尾。
　　他脸上还戴着金丝框眼镜，看起来挺有斯文败类的感觉。
　　当然，他跟施晋尧比起来还是差的有些远了。
　　这男人打量了施小秋他们的衣服，而后笑了笑，朝着二人一拱手：“想必二位遇到了些麻烦。”
　　一百多年的时间挺长，但男人说的方言，想必这两具枯骨被埋在这里，也是本地人，总归听得懂一些。
　　结果就是施小秋和秦文都没听懂，不过没听懂没关系，装装样子就行了。
　　施小秋似乎想要开口说话，可她只能发出牙齿碰撞的声音。
　　“不要着急。”那男人朝施小秋伸出手，想要去扶住对方，让对方不要太过激动，结果手伸到一半就被秦文给拍了回去。
　　演戏可以，瞎摸不行。
　　秦文有些烦躁，他怀疑这个男人是看施小秋骨头长得好看，像占便宜。
　　而那男人被拍开手也不恼，想也知道这二人应当不是现世的精怪，大概是被山体滑坡给冲下来的。
　　而这二人的关系大概是夫妻，过去的人保守，接受不了其他人碰自己妻子再正常不过，哪怕妻子变成了黑色的骷髅。
　　“我不是坏人，二位要是无处去，可先去我家坐坐，有些问题我可以帮着解决。”那男人又是一拱手，在好声好气之后他忽然又换了个语气，“二位不过刚成型的精怪，我若真要杀二位那易如反掌，不需要将二位引入我居所。”
　　豁，好狂的口气。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所说，这男人反手打出一道鬼气，将一旁粗壮的树给打断。
　　这男人是个活人，能使用鬼气纯粹是因为他手下的“鬼卿”和“尸卿”。也就是被他炼化的鬼和尸。
　　那些鬼怪保留着自我的意识，只不过将自己与这男人绑定了，人做主人。这主人若是多用他们的力量去惩恶扬善，那功德也会落在这些鬼怪的头上，总之也算是一种捆绑式的修行。
　　这种炼化不能有厉鬼和凶尸，不然就会反噬主人。所以御鬼听起来像是歪门邪道，实际上只是合作共赢。
　　当然了，这位大家族出来的肯定看不上施小秋和秦文这两个完全没有力量的废柴，收了她们没有半点好处，这男人看上的只是施小秋手上那个阴木镯子。
　　施小秋也不太能搞懂，这样的大家族里面怎么会有甲级上的厉鬼？这样做对他们本身的修行也没多少好处。
　　真相也就只有到了他们家族才能弄清原委了。
　　所以施小秋他们就“碍于对方强大的力量”只能跟人走，期间施小秋还紧张地握住了秦文的手，秦文表现倒是沉稳，只是警惕地盯着那个男人，免得对方又有什么动手乱碰的倾向。
　　由于没法分析表情，所以秦文这种警惕和沉稳被男人当成了一种大男子主义的保护欲，他自己估计也是怕的。
　　想到这里，男人冷笑了一声。
　　他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吗？秦文和施小秋对视一眼，嗯，什么情绪都没从对方眼里看出来，从眼眶里能看到的只有头盖骨的内部。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熟悉的相处模式
　　施小秋他们被领去了刘家。
　　这种大家族的宅子都是代代传下来的, 从进来之后施小秋就没停止过乱瞟。
　　这倒也符合她的设定，毕竟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乡里人”。
　　刘家宅邸的建筑和陶琼枝她家挺像的，只是更大一些, 也更奢华一些，那斗拱的每一根木料上都画着各式各样诡谲的图案，施小秋盯着看了许久之后终于确定, 这并非是阵法藏匿的法子，纯粹就是炫富。
　　那男人领着他俩进了一个小会客厅, 吩咐手底下的人端上饭菜来。
　　那眼神空洞丫鬟一般打扮的东西是木傀，从陶家买过来的。
　　如今这个年代想找下人特别麻烦，尤其各大家族里头平常非正常事件还不少，保不齐就把人吓出个什么毛病来。而木傀不同，它们没有思想, 不会暴露一些不该说的东西，而且工作起来比普通人要更利索。
　　大概是注意到了施小秋看木傀的眼神, 男人轻轻一笑之后便开始介绍起了木傀这种工具。
　　施小秋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以示惊讶, 她其实一个字都没听懂。这男人执着于用方言交流，施小秋听了五六句，勉强从中分辨出“木傀”两个字，大概猜测他是在介绍木傀这东西。
　　该死的, 就不能用普通话交流吗？
　　听到后面, 施小秋干脆靠在秦文身上，和自己唯一认识的骨架紧靠在一起，一副三观和世界观都崩塌了的架势。
　　秦文伸手, 沾了一下旁边茶杯里头的水, 他在桌上写道：【我不是本地人, 你到底再说些什么？】
　　他不需要装文盲，因为他本身会写的就不是简体字。
　　要是一直听方言，他们肯定会错过某些相关信息，这还不如写字。当然，这就只能让秦文上了。
　　反正如今谁都没有脸，再怎么去酝酿情绪也没法让人看出个所以然来。
　　那男人愣了一下，便也写字：【那尊夫人能看得懂吗？】
　　秦文回想了一下施小秋的人设，便摇摇头，写道：【看不懂，她不认识字。】写到这里，秦文看了眼施小秋，施小秋没什么反应，相当敬业的维持自己文盲的人设。
　　之后这男人就开始聊天套话。
　　话里话外就是把自己拔高，说自己这个家族怎么怎么牛逼，怎么怎么厉害。
　　施小秋在一旁看着都要睡着了。
　　幸好很快木傀上了菜，男人给饭菜上插了香，明显这顿饭是供施小秋他们吃的。
　　在这人吹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的牛逼之后，他终于进入了正题，询问施小秋的镯子是怎么来的。
　　当然，他没有表明是自己想要那个镯子，只是说他们二人如今成为精怪可能和这个镯子有些关系，具体的可能得他拿到镯子调查过后才能知晓。
　　这镯子的来历他们对过词，是施小秋这个角色早死的爹给的，这爹是个道士，害了重病就这么去了，只给施小秋留了这么个不值钱的玩意儿，后面施小秋就一直戴着。
　　当然，现在施小秋的名字叫秋月。
　　他们没有立刻把镯子交出去，那男人也不急，只让他们吃过之后可以让木傀带他们四处转转，放松放松。
　　反正如今进了他们家，想要跑也是不可能的，当然这男人也确实是没什么坏心眼，真害了这俩手无缚鸡之力的精怪对他来说半点好处都没，他又不是什么杀人狂魔。
　　就这样，施小秋他们胆战心惊受宠若惊地住下了。
　　男人非常大方地给他俩安排了一个房，屋内布置是施小秋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普通精怪想都不敢想的，这男人大概也是刘家的嫡系。
　　在确定屋里没有监控和术法之后，施小秋终于能够跟秦文沟通了，不过她没有选择直接开口，而是伸手在床垫上比划写字，没有任何的痕迹，但秦文能够看得懂。
　　【我没有感受到甲级上厉鬼的气息。】施小秋写道，【我父亲曾经来过这里，待会儿我们可以查看一下这边的布局，看看是不是能对上。】
　　异管局给的消息是这个刘家不只是有甲级上的厉鬼，还很有可能在利用那些刚化形的妖或是刚修炼出一点成果的修士去养鬼，这个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而且在无法带来利益的情况下私自圈养甲级上的厉鬼到底是有什么意图？
　　【我回头把自己的血肉放出去一些。】施小秋本身不在三界外，就连郎道长想要推演她的命格都极其费工夫，再加上她爹给的隐匿术法，想要发现她还挺困难的。
　　【小心一些。】秦文没有提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他知道施小秋比自己想的要更多，也要更全面。
　　【也不知道晓涂她们什么时候进来。】陶琼枝如今只能在场外观战，毕竟她代表的是傀门，若她这个嫡系牵扯进来，回头傀门那边也难交代。
　　【我们可以先出去转一转。】秦文转移话题，【你把你的血肉放出去，我们也可以光明正大地逛一逛，转移注意力。】这里的鬼怪不少，秦文他们也可以跟鬼怪聊聊。
　　施小秋同意了。
　　秦文起身，他从一旁的梨花木梳妆台里头摸到了一卷透明胶，撕下了大概两厘米。
　　施小秋没有阻止他，尽管他不清楚秦文到底想做些什么。
　　不过很快施小秋就明白了，因为在出门之后秦文伸手折了一朵粉色的月季，给施小秋粘脑门上了。
　　秦文本意是想给施小秋别花，但现在的施小秋没有耳朵，只能靠贴的。
　　对此施小秋：“……”她这见鬼的造型一路走过去还吸引了不少弟子和鬼怪。
　　秦文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只是看花开得那么好，不往施小秋脑袋上戴可惜了。
　　“你相公可真有趣啊。”一只皮肤惨白的鬼打着伞飘了过来，如今是下午，这儿的雨是一阵一阵的，而在停了雨之后立马太阳就能出来，这鬼的修为估计不高。
　　眼看有鬼过来，秦文光速警惕。
　　倒不是别的什么，只是他看这鬼长得还不错，他怕那鬼对施小秋有意思，毕竟施小秋的骨头长得那么恰到好处。
　　施小秋那三个朋友就算了，他不想再多来几个分散施小秋注意力的。
　　那鬼却是误会了，以为是秦文怕她攻击施小秋，于是她又掩唇一笑：“我不会害你老婆的，若是我想动手，你们二人此刻已经躺在地上了。”
　　这可不见得。
　　秦文却是被这鬼口中的“老婆”二字给安抚住了，缓缓挪开。
　　“你相公可真紧张你啊。”那鬼凑近了些。
　　施小秋碰撞自己的牙齿，发出咔咔咔的声音，算是回应。
　　那鬼以为是施小秋想说话，实际上施小秋只是碰着好玩。
　　“我领你们去见见其他的弟子和鬼怪吧。”这鬼还挺热情，施小秋和秦文便也顺势她一起。
　　而此刻施小秋的血肉正在房梁上狂奔，隐约能看出它是个人形，不过比较抽象，脑袋就是个球，四肢也是简单的圆弧形，像个立体的姜饼人。
　　它的个头比蚂蚁大不了多少，不过幸好它的速度足够快，不至于溜达完一个房间就得花一个小时。
　　这点血肉本就是施小秋的一部分，跟施小秋是通感的。
　　根据施晋尧提供的地图，这小人摸到了正房，也就是如今刘家家主所住的地方。
　　若是真有甲级上的厉鬼，不可能瞒得住这位家主。
　　刘家这一代家主名叫刘玥仪，她如今四十多岁，也不是个深居简出的类型没什么神秘的。
　　根据陶琼枝的说法，刘玥仪是有陶琼枝的游戏账号的，长着自己是长辈，要挟其他的小辈带她玩，因为她的技术很烂。
　　而从各个方面看，这位刘玥仪都算是天才，年轻的时候和郎道长她们如今一样，也都是本门派的天之骄子。
　　这正房没有禁制，施小秋扒在房梁上往下瞅，发现刘玥仪正在处理文件。哦不对，不是处理文件，她把文件夹竖着，手机摆放在其中，一脸认真地在……看小说？
　　施小秋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对方手机上确实不是什么文字版的文件，也是，看文件何必做出一副偷偷摸摸的架势，还用文件夹给挡住。
　　这真的是家主吗？施小秋不理解。
　　她在房梁上蹲了一会儿，而后便看见有一只活尸走了进来。
　　随着对方的进入，这位家主光速将文件夹往自己身体的方向滑动，手机落到她的大腿上，而后被她的大腿抵在桌下。
　　看架势这还是个老手了？！
　　那活尸看着像是个被缝合起来的玩意儿，分辨不出男女，他大概也注意到了家主的反常，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朝家主伸手：“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家主轻咳两声。
　　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
　　施小秋用小圆手撑住自己的脑袋，不管怎么看这家主也不像是个反派大Boss，她没有阴沉的交叉双手，隐匿在黑暗之中发号施令。
　　反派Boss会工作时候摸鱼看小说吗？那也太没逼格了。
　　就在施小秋纠结的时候，下面的一人一尸却吵了起来。
　　“我警告你，我是个人！我有独立的人格！你不能剥夺我休息的权利！”家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话术一套一套的，“你不能剥夺我合理休息的权利！”
　　“你前天的工作还没做完！”那尸也不惯着她，“每天都在看小说，你要是干不下去就他妈给我退位算了。”
　　施小秋有些尴尬，她是来打探大阴谋的，不是来听这些八卦的，这种家长里短无关紧要的小事反而会让施小秋心里有负罪感。
　　“我这本小说看完了就开始啊！”家主已经开始摆烂了，“它太长了我也没办法。”
　　“你给我把手机交出来！”
　　“你想都不要想！”
　　另一边，正高高兴兴坐在凉亭里跟那只鬼一起玩编花环游戏的施小秋尴尬的磨牙。
　　而秦文疑惑地看向施小秋，他脑袋上还顶着个大花环。
　　施小秋不知道应该怎么跟秦文传递他的尴尬，因为此时此刻她的设定不允许她开口。
　　秦文见她不断的看看手里的花又看看自己，明白施小秋可能是发现了一些什么。可惜他们的默契还没有达到只靠一个没有眼球的眼眶就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的程度。
　　这让秦文有点焦虑，他之前答应了施小秋自己会保护对方，此刻他需要证明自己是能够帮得上忙的，奈何他真的看不懂施小秋想要表达什么。
　　就在秦文开始低落的时候，他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东西，一把攥住了施小秋的手。
　　他这样的反应却让施小秋明白了，能让秦文一瞬间警惕起来的，大概就是那具皮肉骨。
　　皮肉骨出现了？而且秦文能够感应到对方，皮肉骨也能发现秦文，哪怕在秦文在一瞬间收敛起所有的气息也没用，已经被发现了，而他们两具白骨是刚进来的，不需要过多思考，就能发现他们有问题。
　　与此同时，埋伏在房梁上的施小秋也的确看到了皮肉骨。
　　这皮肉骨假模假样地穿了一身黑色的大褂，双手背在身后，在他跨入主房的一瞬间停顿了一下，皮肉骨回头看了一眼。
　　施小秋明白这是察觉到了秦文的存在，可皮肉骨什么都没说，只是勾了勾唇角，冲着家主打招呼：“我打扰你们吵架了吗？”
　　家主显然是认识皮肉骨的，她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而后啧了一声，不太欢迎这只怪物，但也没有赶人，而是伸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位置：“坐吧，你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你们最近抓的人太多了，可能已经被异管局盯上了。”皮肉骨的声音是温和的。
　　“盯上又怎么样？他们异管局还管得到我们家来？”刘玥仪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腹部，半靠在椅子上，看着实在没什么精神。
　　皮肉骨笑了两声，而后提醒这位家主：“如今是法治社会，做得太过分是会被警察带走的哦。”
　　“你看过猫和老鼠吗？”刘玥仪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们就是里面的食猫鼠，异管局并不清楚我们的底牌。”
　　皮肉骨纠正她：“你说的那个叫黑猫警长。还有，食猫鼠闹得狠，最后也会被一网打尽哦。”
　　“你除了跑过来警告我们还有什么要紧事吗？”刘玥仪不喜欢和这个皮肉骨待在一起，皮肉骨是个实实在在的怪物，每次看着对方笑眯眯的脸总让刘玥仪背后发凉，感觉自己会被这王八蛋坑一笔。
　　“本来是想借你们的玩具用一用，不过现在看来不必啦。”皮肉骨就这么站了起来，他走到门口，在即将跨出大门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他冲着家主告别道，“我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烦你啦。再见，朋友。”
　　躲在房梁上的施小秋身体一僵，她总觉得最后那句“再见，朋友。”是说给自己听的。
　　而屋里的刘玥仪也证实了这一点，她恶心的吐了一下舌头：“这怪物怎么这么腻歪？谁是他朋友？”
　　说完，她又伸手指向了大门的方向，冲那只活尸命令道：“关上门，咱们房里可能进了小老鼠。”
　　若是皮肉骨要借甲级上的鬼，何须用“玩具”这个词来指代，他可不是什么腼腆不好意思的货色，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儿还有什么东西在听。
　　在说这话的时候，刘玥仪身上那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气质像是一瞬间消散不见，她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是个家主，好歹捡起了家主的威严。
　　房梁上的施小秋缩回脑袋，她不担心被找到。
　　因为她血肉的气息就连秦文都感应不到，小时候如果不是她暴走的时没什么动静，她爹也不可能让她去水里做了一个星期的水猴子。
　　所以为什么会被发现？
　　施小秋思考了半天还是觉得皮肉骨感应到了秦文，猜测她也在这里的可能性比较大。
　　毕竟她是异管局的编外人员，而秦文一直跟着她，此时秦文会在这里就说明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此时这位家主被监听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所以只是因为这个可能性而演戏吗？施小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如今只有蚂蚁那么点大，也就一毫米，想要离开这儿不是麻烦事，只要在他们的视觉死角偷偷爬开就好了。
　　想到这里，施小秋站起身，只是她没来得及开始爬就僵住了，倒不是被人发现，只不过外头的皮肉骨已经找到了他们。
　　就在秦文学会怎么编花环，花环越来越大，有往花圈的方向发展的时候，皮肉骨忽然出现在了凉亭里。
　　施小秋和秦文都是骷髅，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而凉亭里其他的鬼怪却瞬间的警惕地看向了皮肉骨。
　　皮肉骨目光绕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秦文和施小秋的身上，唯独这两个他看不到脸，而且对于秦文的骨头他还算熟悉，那和自己的没有区别。
　　白骨是秦文，那么黑色的就是施小秋喽？
　　皮肉骨抚着自己的下巴，发现施小秋脑袋上用透明胶粘了一朵花，这肯定是秦文那个没脑子的家伙干的。
　　皮肉骨觉得好笑，伸手将花摘下，而后他就被秦文一拳揍在了脸上。
　　于是原本还在找“小老鼠”的刘玥仪就听到了外头急匆匆的脚步声，而后主房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个嫡系的女弟子：“家主！那个怪物被揍了。”
　　在这里会被称为“那个怪物”的只会是皮肉骨。
　　“什么？”刘玥仪还有些懵，“谁揍他？”
　　“哦，一个骨架子。”那弟子还在喘粗气，“好像是因为他调戏了人家老婆。”
　　刘玥仪：“……啊？”
　　“他往那骨架子老婆的脑袋上摸，还摘上头戴着的花。”那弟子几乎是在以自己最快的语速，尽量吐字清晰地描述了个大概。
　　“他没还手吗？”刘玥仪很疑惑。
　　“没，就知道用手挡。”
　　刘玥仪和活尸对视了一眼，最后叹了口气：“你在这儿继续找，我去看看。”
　　而施小秋的血肉趁着他们聊天的这会儿工夫，已经从窗户那儿挤出去了。
　　另一头皮肉骨被秦文摁着脑袋揍，他也不敢反抗。皮肉骨当然不在乎秦文的身份会不会暴露，只不过闹大之后秦文肯定会死揪着他不放，皮肉骨没必要为了刘家给自己招来这么一个大麻烦。
　　若是不暴露，秦文碍于身份也不敢动用什么术法，于皮肉骨来说是有益的。
　　他过来只是恶心一下秦文，谁知道秦文这么容易被激怒？
　　秦文如今没有肌肉，打人不够疼，所以他用自己右手把左胳膊卸了下来，直接扔胳膊抽皮肉骨。
　　刘玥仪跑过来的时候皮肉骨已经被秦文逼到角落了。
　　施小秋见皮肉骨没有暴露他们的身份，很快也想通了关键。原本皮肉骨是想吞噬掉秦文的，只不过后期他可能察觉到吃掉秦文并不能让他完整，相反，秦文是那个能将他死死压制的存在。
　　施小秋早就怀疑秦文摆脱封印是皮肉骨捣的鬼。
　　皮肉骨是为了活命，只不过秦文这条路走不通。
　　眼看家主跑过来了，施小秋连忙上前把秦文拉开，秦文顺势跟着施小秋走。
　　“你什么情况？”刘玥仪走过来的时候目光只在秦文和施小秋身上扫了一眼，微微皱了下眉，这两个人她没有见过，不过最后的重点还是落在了皮肉骨的身上，“我听说你调戏人家老婆了？”
　　“也不算调戏。”皮肉骨站了起来，居然依旧是背脊挺直，看着还挺有骨气，“只是觉得这具骨头长得不错。”他总不能说真话，那秦文无所顾忌了就能给他来个当场翻脸。
　　而且这只是一场实验，没有所谓的盟友，皮肉骨不打算为刘家负责：“你不觉得她很漂亮吗？”
　　刘玥仪回头又看了一眼施小秋，没能从骨头上看出漂亮来，不过她稍微有些理解，毕竟皮肉骨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一个人，他算三个。里面那个骨对这个黑骨头姑娘有兴趣也挺正常的，但无论如何这是别人老婆啊！
　　当着人老公的面调戏他老婆？相处这么久刘玥仪怎么就没发现皮肉骨还有这种重口味爱好呢？
　　“你活该被揍。”刘玥仪啧了一声，如今的情况他实在不可能帮皮肉骨说话，“滚蛋！”
　　“那我走了。”皮肉骨拍了拍身上的灰，临走前还没忘记冲施小秋挥挥手，“回头见。”
　　如果不是施小秋死死的拉住了秦文，秦文还得冲上去揍皮肉骨。
　　“那个……”刘玥仪大概也觉得尴尬，她在看到具愤怒的白骨之后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他不是我们家的人。”她选择第一时间撇清关系，反正这丢人事不能是他们家族的。
　　在简单的解释之后，刘玥仪又询问：“两位是？”他记忆力很好，家族的鬼卿和尸卿名单里没这两只，他们身上的气息很弱，压根也做不了成年弟子的鬼卿。
　　唯一有价值的大概就是那只黑色骷髅手上的手环。
　　“幺姑妈！”原先带施小秋和秦文进家族的那男人终于赶到了，“他俩是我带进来的。”
　　这男人是刘玥仪大哥的儿子，和刘玥仪也就差了十二岁。她看了自己侄子一眼，明白自己侄子是想搞清楚施小秋手上那个阴木手环上头的聚阴阵，那确实足够复杂。
　　刘玥仪笑了两声，尽管已经奔五了，她笑起来依旧有一种属于年轻人的朝气：“那小哲你记得照顾好客人，别又闹出不愉快了。”
　　说着，她又转向施小秋他们：“我为刚才的变故向你们道歉。”
　　施小秋和秦文没有回应。
　　那男人帮忙解释：“姑妈，他俩听不懂普通话。”
　　“这样？”刘玥仪又用方言重复了一遍，这次施小秋有反应了，看起来像是受宠若惊一般，连忙摆手，大概想说自己没事。
　　反正已经没有脸了，施小秋做出这幅小女儿的姿态没有丝毫的包袱。
　　之后刘玥仪似乎想要调节气氛，她看向了秦文脑袋上的花环，询问：“刚才你们在这儿玩吗？”
　　“回家主，我领着他们熟悉族里人呢。”那打着伞的女鬼立刻回应，方才我们在这儿编花篮来着。
　　一直在这儿吗？
　　皮肉骨那个怪物的的确确是个变态，但他真会因为一具“貌美”的骨头而闹出这档子荒唐事？刘玥仪依旧笑着，只留下一句“你们好好玩。”便离开了。
　　被怀疑了？施小秋看着刘玥仪的背影，这个家主她实在是看不透，无论是异管局调查出来的资料，还是根据陶琼枝他们这些老派家族的内部消息来看，刘玥仪都只是个天分卓绝，有些贪玩，大部分时候靠得住但是性格有些脱线的特殊家主。
　　毕竟除了她也没有谁会借用家主的身份逼迫小辈带自己游戏上分。
　　那男人也是满脸歉意，毕竟谁能想到骷髅都能被骚扰呢：【实在抱歉，我保证这事儿以后不会发生，为表歉意，回头你二人能够适应如今生活之后，我做主给你们弄套房子。】
　　哦豁！好人啊！
　　施小秋没想到，不过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种大家族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秦文也有些羡慕，不过秦文已经对自己的未来做好规划了，思来想去还是加入异管局最挣钱，他相信凭借自己的实力，很快就能买上房子。
　　当时候他就能够和施小秋组建一个新的家庭。
　　就这样，施小秋和秦文被招呼着回了房间。
　　施小秋怀疑刘玥仪留了耳目在监视他们，这时候不宜做什么大动作。
　　秦文则是重新折了一枝花，用透明胶给施小秋贴上去了。
　　施小秋：“……”这该死的执着！
　　他俩坐在房间的圆木桌两侧，秦文撑了一会儿脑袋，而后用手在桌上写：【屋外两米远的地方有术法的气息，也许是木傀。】
　　【我们被怀疑了。】施小秋也写，【他们不敢靠太近，大概是怕惊扰我们。】
　　不过这样施小秋的血肉也就能继续地往外放了。
　　那只血肉凝聚的小人再一次从窗口离开，借着秦文那恐怖的感知力，一路绕开那些眼线，继续深入调查。
　　【你刚才是真的在生气吗？】施小秋忽然问，她总觉得秦文虽然一根筋了点，但没那么容易失控。
　　果然，秦文摇了摇头：【那是打他的好机会，他不敢说话，也不敢还手。】皮肉骨怕他真的暴走。
　　【你就不怕他走远了之后转眼就把咱们卖了？】施小秋继续问。
　　【他没朋友。】秦文话少，却也字字扎心，【他不在乎刘家，刘家也不在乎他。】这是他从刘玥仪的态度上看出来的。
　　秦文稍微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写道：【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所以秦文认为他不会把他们暴露给刘家。
　　他们待在刘家起码也算是给了皮肉骨一个缓冲期，皮肉骨才不是什么优秀完美的合作对象。
　　狼狈为奸罢了。
　　在写完之后，秦文忽然发现施小秋已经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了。
　　秦文有些紧张：【怎么了？】他是不是表现得太了解皮肉骨了？这样也许会造成一定程度的误解，尤其皮肉骨最初的性格也许和他没有区别。
　　【别紧张。】施小秋写，【我只是不希望你变成那样。】
　　果然！秦文想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不过施小秋却继续地写了下去：【生死的压力和孤独会改变一个人的。】
　　这曾经也是施小秋所恐惧的，可以说如今施小秋还算稳定的性格全都依托在她的父母和亲友身上，有人会劝你“实在不行就别勉强了”也是一种幸运，她没有退路，但总有人在乎她。
　　但秦文确确实实什么都没有了，他还比自己小。
　　自己对秦文产生感情是因为对方那一往无前的热血笨蛋式阳光，而秦文喜欢自己，多多少少有些“雏鸟情节”在里头。
　　【多结交几个朋友，拓展一下自己的交际圈吧。】施小秋始终觉得对方把某种希望绑在了自己的身上，施小秋倒是不介意，但万一她真死了呢？她可不是什么封建迷信的小老太太，不需要秦文来替自己陪葬。
　　秦文伸手想写点什么，结果几次抬手，又几次放下了，最后他低垂着头。
　　他不想交朋友，那样真的很累，更重要的是他不太想浪费和施小秋的相处时光。许多许多的人一生也就只有一个朋友，他本身就和施小秋是朋友关系，不需要再多一个了。
　　但秦文有些担心，这种想法写出来会不会让施小秋不舒坦，毕竟他若是说了，就有了那个现代形容词，那个……哦对，道德绑架的意味了。
　　秦文全身上下只有那只白骨的手还在动，能看得出他在紧张。
　　施小秋将自己的手放上去，吓得秦文一个激灵。
　　【你不喜欢么？】施小秋问他，她之前听施晋尧说过，秦文曾经加入过某个组织，只是之后又跑了，兴许主动交友这件事对于秦文来说还真没有那么容易。
　　往往交友这个行为最开始都没有那么纯粹，而秦文应付不来某些拉扯与权衡。
　　这大概就跟把一只金毛扔进猫咪堆里，要求金毛和猫们做朋友是一个道理，对于秦文来说，那难度有些大。
　　果然，秦文写字了：【我会试试的。】他在写到“我”那个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才继续下去。
　　这导致是小秋有一种错觉，他原本想写的大概是“我不想。”之后后面强行转了个弯。
　　【朋友不是什么麻烦事，很多时候你是可以在朋友身上获取到很多正面的情绪价值的。】施小秋继续安慰。
　　秦文看她的字越写越多，忍不住打断：【那我们是朋友的对吧？】
　　施小秋愣了一下，呃，他们确实是，只不过友谊没那么纯粹。
　　【那我有一个朋友了。】秦文这说法多多少少有些任性，【我会跟你打好关系的。】
　　【你这……】施小秋还想写些什么，结果秦文伸手把自己眼眶给捂住了，不管写什么，反正他不看。
　　施小秋：“……”
　　最后施小秋实在是无奈了，她开口，用极其轻的声音说：“可我也许会死诶。”她真没那么自信自己就是那个天选之子，那个能够突破一切障碍活下来的特殊存在。
　　当然了，她只能相信自己，但也不得不为秦文的未来稍微考虑一下。在这之前，施小秋自己都不清楚原来她施小秋还是这么个善良的类型，明明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就在这里愁其他尸了。
　　“我认识你，认识现在的你，哪怕你真的变成皮肉骨那样，我也不会厌恶你的。”施小秋的声音轻的似乎能被呼吸吹散，但秦文听得到，施小秋继续说，“可如果变成那样，你就太痛苦了。”
　　秦文默默松开捂住自己眼眶的手，施小秋没再说话，转而写字道：【为另一种可能性做个预备。】
　　这次秦文的回应就没那么委婉了，他直接写：【不可能的。】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就是不可能。】秦文有些生气了，合着施小秋的脑子里在想这些？
　　【你不会死，我会帮你的，你不会死！】秦文不断地重复，【你不应该这么想。】
　　【我……】
　　【你再这么想我就去告诉你爸！】秦文打断她，【你消极怠工，背着他安排后事。】
　　告诉她爸？如果此刻施小秋有脸，秦文就能看到施小秋的表情僵在脸上，毕竟秦文这操作还蛮特别的。
　　【而且你还准备提前抛弃我。】秦文控诉。
　　【我哪有提前抛弃你？！】这控诉就有些夸张了。
　　【提前给我打预防针，准备把我抛弃到别的“朋友”手上。】秦文双手环胸，忽然坐直，似乎终于找到了点底气。
　　而施小秋有些懵，就在她懵逼的这段时间里，秦文几乎把她从头数落到尾，最后哼了一下，起身坐床上不吭声了。
　　生气了？施小秋看向秦文，秦文没有搭理她。
　　果然是生气了吧！
　　“你若只是不想要人粘着，想要一些自己的空间，我可以去交朋友试试。”秦文气的直接用鬼气写字，吓得施小秋连忙去注意外头的人有没有发现术法波动，而后发觉秦文尽管生气，也还是记得下禁制的。
　　“你现在告诉我你可能会死？”秦文声音小，但其中的愤怒却完全地表达了出来。
　　施小秋走了上去，想要安抚秦文的情绪，但他手还没碰上对方的肩膀就被躲开了。
　　“真生气了？”施小秋小声询问。
　　“我只是……”施小秋挠了挠自己的头。
　　“你只是想把我抛开而已。”秦文接话，“难怪你不肯做我女朋友。”
　　施小秋总觉得现在这状况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秦文。”
　　“那你不死了？”秦文终于看向了施小秋。
　　施小秋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说了我要死了？我的意思只是……”
　　这次她又没能说完，因为秦文一把抱住了他。
　　这还是秦文第一次主动的拥抱，把施小秋吓得愣在了原地不敢动。
　　同时施小秋也终于知道了那该死的既视感是怎么一回事，刚才自己安慰秦文的时候，特别像施晋尧安慰周玉巧那时的状态。
　　秦文还在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嗯嗯，好的。”施小秋这时候不准备刺激秦文了。
　　秦文松开她，又问：“那你可以一直做我的朋友了吗？”
　　“一直做朋友？”施小秋笑着问。
　　“可以结婚，但结婚了也是朋友。”秦文认真道，“我想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我会有买房子的动力，我想和你一起住在里面。”
　　施小秋忍不住道：“你的性格好小公主哦。”
　　秦文还不太能理解性格小公主是什么意思，他只说：“如果那样的性格能让你积极向上一些的话。”
　　“啊，你太可爱了。”施小秋伸手盘了盘秦文的头盖骨，这人怎么没有皮肉只剩骨架都能这么可爱啊！
　　秦文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谦虚的表示：“我还好，你比较可爱的。”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工伤
　　介于外头有人盯着, 施小秋没和秦文聊太久。
　　那位领他们进来的男人还给贴心的准备了晚饭，尽管施小秋和秦文不吃是不会死的。
　　施小秋看着满满一桌子菜，都有些仇富了。她终于发现, 这个刘家可能比陶琼枝他们家还要有钱，毕竟陶琼枝肯定做不到说送房子就送房子。
　　吃饭的时候施小秋把外门和后头的窗户都打开了，透透风, 当然主要是借这个理由让刘玥仪安排的人更方便监视。
　　他们如今吃饭不用动筷子，饭菜上头插香就行。
　　外头监视的都不算人类, 其中一位也就是施小秋在主殿那边见过的活尸。
　　刘玥仪大概是怀疑这俩骷髅是异管局安插进来的。若是确定这两只骷髅有鬼，那便可以重点防范他们，不必杀，只需要给些错误的信息就够了。
　　那被缝合起来的活尸静静蹲在树杈上，隐匿身形, 他肩膀有鸟雀落下，大概是把他当做了树的一部分。
　　在施小秋推开门窗的时候他便微微伏低了身子, 让自己能看到屋内的景象。
　　而后他发现那个黑色的骷髅脑门上粘了一朵花。
　　又粘上去了？
　　活尸不知道他们是在搞什么，以这种方式表达他们很恩爱吗？
　　他是有怀疑这俩骷髅是刻意地做出那副姿态给外人看, 异管局里头高手如云，他们也许已经被发现了也说不定。
　　施小秋他们吃饭不需要动筷子，只坐在桌边就行，也没什么正经事干。于是施小秋就去摸秦文的手去了, 她对比俩人的手骨结构。一黑一白两只手骨摆在一起, 明明这场景在普通人看来堪称恐怖，施小秋却觉得特别有意思。
　　他们这也算别样的坦诚相待了。
　　秦文也盯着俩人的手看。
　　有时候闹点矛盾反而会让感情更加升温，在矛盾被解决之后那种你侬我侬的气氛就更热烈了。
　　在摸手？这是演戏？活尸不能确定, 毕竟这两具骨架没有脸, 活尸也没法分析他们的表情。
　　只见那只黑色的骷髅忽然张开下颌, 咔咔咔地嗑了几声。
　　白色骷髅立即跟上，也咔咔咔地碰牙。
　　活尸警惕了起来，他怀疑这是什么密码，在他们这种玄学世家里头搞摩斯密码传递消息？
　　想到这里，活尸唇角微勾，将他们磕牙的频率记下来，再用手机发给了家族里擅长此道的小辈，家族存在的久并不代表他们不懂与时俱进，不然也没必要把家族里的小辈送出去读书了。
　　就在活尸得意的时候，他忽然看见那黑色的骷髅张开了嘴在轻轻颤抖，如果有皮肉的话，她大概是在笑？
　　随后那白色的骷髅也跟着一起笑了出来，笑得东倒西歪，那黑色骷髅还真就靠在了白骷髅的身上，而后又开始咔咔咔地磕牙。
　　活尸僵住了，不知为何，他有一种这对夫妻只是觉得变成了骷髅很新奇，在玩的感觉。
　　他的感觉没有错，施小秋和秦文其实是在互相讲话，在不用术法的情况下，由于没有喉管，连舌头和嘴都没，所以只能咔咔咔。
　　这种行为其实特别傻缺。
　　因为施小秋和秦文都不知道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而且到了后期他俩其实也就只是在单纯的咔咔咔碰牙。
　　类似两个人嘴里含着俩砂糖橘试图讲话，然后对方猜自己讲的是什么，但由于俩人说话都不利索，所以这个游戏其实没有意义，他们也知道这没有意义，却依旧乐此不疲。
　　哪怕到后面发展成了冲着对方吱哇乱叫。
　　这种行为属于是幼儿园大班毕业之后就会开始嫌弃幼稚的类型。
　　活尸还是不死心，给他们碰牙的次数和频率记得清清楚楚，发给家里的小辈。
　　而收到信息的刘家小辈：“……”这什么鸡掰东西？
　　施小秋笑了一会儿，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她从秦文身上起身，伸手在秦文的骷髅头上戳戳点点。
　　秦文却明白了过来，由于现在只有他能写字。所以他在门口找到了守在这儿的木傀，在对方手心上写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木傀便给他们拿了笔墨。
　　两支毛笔，一盘墨，一盘朱砂。
　　监视的活尸再次来了精神，他死死地盯着这俩骷髅，眼看着黑色骷髅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水，在那白骨的脑门上画……了一只小鸭子。
　　施小秋画画是施晋尧教的，技术不怎么样，施晋尧也没打算让自己闺女变成个大艺术家，不过好歹下笔没有现代那简笔画的味道。
　　施小秋在小鸭子后面还画了一串鸭子，而后乐呵呵地拿镜子给秦文看。
　　而后秦文不甘示弱，拿起笔粘上朱砂往施小秋脑门上涂，秦文是正儿八经大家族出身，身上技能多得很，虽然画工也不如何，但只画花卉却也过得去。
　　秦文执着于在施小秋脑门上搞花，不过黑色的头骨上画鲜红的杜鹃，尤其是在眼眶那部分，最后成品居然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在秦文给施小看镜子的时候施小秋都惊了，左右转动自己的脑袋，而后不可置信地捂住嘴，这种腐败崩坏的美丽太有意思了。
　　再看秦文脑袋上的小鸭子，施小秋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连忙拿木傀准备的毛巾给秦文擦掉，不就是花吗？她好歹跟施晋尧学了一些，画个兰花不成问题。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活尸撑着树枝主干的那只手越握越紧。
　　看着里头两具骷髅在对方脸上乱涂乱画，无奈只能把画的内容又给记下来，免得其中是隐藏了什么重要信息。
　　最后前后出现过的鸭子，杜鹃花，兰花，梅花，牡丹还有……嘶，那到底是麻雀还是胖家鸡？不管了，总之打包发给家族里的小辈。
　　再次收到消息的刘家小辈：“……”有病啊这！
　　施小秋只觉得和秦文的默契更上了一层楼，如果不是如今还在执行任务，他们俩这样还真有点约会的意思。
　　闹完了还是得把对方的脑壳给擦干净的，施小秋擦完之后忍不住伸手摸了两把。
　　这完全是个下意识的动作，施小秋自己没怎么注意，秦文也早就习惯了，甚至在施小秋擦的时候还轻蹭了一下。
　　活尸看到这里就有些困惑了，这俩骷髅之间的关系似乎真的不简单，不像是临时组队的同事，临时组队的同事不应该有这些多余的小动作。
　　当然，也有可能对方有刻意地训练过这一点，为的就是不让他们提起疑心。
　　等到了傍晚，施小秋便把门窗都关了，不过他们自己却走了出来，搬了两个凳子，坐在门口躺着吹吹风。
　　两个骷髅之间没有任何交流，由于没有眼睛，活尸也不确定他们是醒着还是睡着了，他俩的手互相牵着，看上去特别安逸。
　　蹲守在树上的活尸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背一凉，他抬眼看去，发现是麻雀在自己手背上拉了一坨。
　　活尸：“……”不然还是让家主换个鬼来蹲守吧，反正他今天采集到的信息已经足够多，足够细致了，就连在家某个方位走了几步都详细地记录了下来，只需要等小辈分析出结果。
　　而刘家小辈此刻站在窗台边往下望。
　　“哥哥！”一个小姑娘死死地拽住了他的衣摆，“你别做傻事啊！”
　　“这是三楼，我跳下去不一定会死。”刘家小辈扭头看自己的妹妹，笑容格外勉强，“但家主一定会把这操蛋的工作分给别人，听哥哥的话，以后不要跟哥哥学一样的东西。”
　　守在电脑旁边的另一个弟子看都没看他：“得了，别闹了，快回来，家主的活尸又发新的东西了。”
　　而此时施小秋和秦文手拉手，吹着晚风，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空和慢慢变得显眼的星辰。
　　施小秋忽然觉得这次任务还挺值的，毕竟在城市的夜空里她是看不到这么漂亮的星星的，尤其是跟着秦文一起。
　　还有鸟雀的叫声，由于只剩骨头了，蚊子也不会光顾他们，这真是悠闲又自在。
　　施小秋察觉到另一头秦文动了，秦文松开她，搬着有扶手的椅子回了房间，而后又拿出一个圆木椅，连靠背都没有的那种。
　　而后他将圆木椅放在施小秋前面，他坐上去之后仰躺下来，脑袋刚好放在施小秋的腿上。
　　这次秦文是故意的，因为那些监视的家伙还在，秦文觉得他们得表现得更亲密一些。
　　一般脑袋枕在大腿上那是因为大腿肉是软的，但施小秋的大腿如今硌人的要命，好在在白骨化之后他们的感知会有所降低，而且对于秦文而言，硌人并不是什么问题，他土坑都睡过。
　　施小秋将自己的手放在秦文的额头上，而后继续抬头看着天空，她喜欢秦文和自己亲近。
　　但这种亲近对于围观群众来说就不太好了。
　　他们两具骨头散发出的粉色泡泡气场着实是过于浓烈了，他们在那儿岁月静好，活尸在树上赶鸟，那些把他当树杈的鸟完全不会控制自己肠道的，想拉就拉。
　　两相对比之下，活尸觉得自己有些郁闷。
　　这活不是尸干的，他要注意的东西太多了，而且他真不想接触这种老夫老妻，天天你侬我侬看着没意思，还不如让他去干点脏活。
　　当然了，他不可能是羡慕，他对这类感情没有兴趣。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坐在下头的那具白色骨头曾经也是声称自己对情情爱爱没有兴趣的活尸。
　　而就在他们优哉游哉的时候，施小秋的血肉也几乎把刘家给跑遍了，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发现，也没有厉鬼的气息。
　　之前皮肉骨有说过想借他们的“玩具”用用，这个“玩具”很大概率就是甲级上的厉鬼，可厉鬼到底被封在了哪里呢？
　　在转了一圈之后施小秋跑去了家主的书房，每个家族都是有藏书阁的，只不过施小秋对这位她看不透的家主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怀疑。
　　这位家主的书房外头设置了许多禁制，施小秋不敢保证自己进入之后一定不会将那些禁制触发，所以在本体悠闲吹晚风的时候，血肉几乎耗费了快六个小时的时间才将复杂的禁制搞懂，一一将其解开。
　　而进入之后，她发现书房左右两侧都放着巨大的书桌，左侧全是家族古籍秘法，还有部分记录家族人员的卷宗。
　　而右侧则全是游戏和小说，施小秋还在里面看到了珍藏版的手柄。
　　这儿是没有摄像头的，毕竟有时候摄像头是能够被技术攻占的，还没有术法靠谱。而施小秋在摸到某个机关之后，地板打开，里面推出了一面，嗯，超大的液晶显示屏。
　　还以为终于找到了躲藏地的施小秋默默将液晶显示屏给收了回去，与此同时心里忍不住吐槽这位家主的不靠谱，天天玩游戏，一点正事不做，活该被她的活尸骂。
　　施小秋费劲巴拉的把书房翻了个遍，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摸到，倒是找到了这位家主偷偷藏起来的手机。
　　就在施小秋思考要不要干脆把手机往外挪一些，让活尸好发现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她。
　　施小秋打量四周，什么都没发现，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为什么？
　　施小秋再次爬上书架，准备一本书一本书的摸，但在摸到某本族谱的封皮时，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上面的古籍秘法的封皮像是皮革的。
　　一般国内的秘籍都是纸质的，再古老些的就是绢帛或者干脆是竹简。国内的大家族也看不上国外那些皮革封面的玩意儿，反正审美和口味对不上。
　　这位家主是个奇葩，喜欢这种西式的东西也挺正常，毕竟那放着游戏卡盘和手柄的书桌侧面还挂着不知名的二次元美男海报呢。
　　喜欢这种国外的玩意儿还是说……
　　施小秋不知想到了什么，默默松开手。
　　那盯着她的目光并没有消失。
　　个头只有蚂蚁大的皮肉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而后一举抽出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本书。
　　这场面还挺震撼的，毕竟单就一本书和施小秋的体格子差得有点大。
　　施小秋将书放在地上，她仔细查勘过了，没有禁制。而后她翻来第一页，如果此时施小秋有个完整的身体，那么她大概会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书翻来之后内封的第一张就是一个眼睛，没有眼球，只剩下眼眶，被撑得很开，薄薄的甚至能透出下层的字体，
　　就像是一张极薄的混沌皮，没有老旧泛黄，还有弹性，施小秋的手放上去还能感觉到其上滑溜溜的触感。
　　而在这张皮后夹着的是一张符纸，施小秋没有再翻，因为她看出了那张符的作用——阵鬼，压制鬼气。
　　这儿的人皮书页足够薄，施小秋能够看到后面几乎是每一页后头都有一张符纸。
　　如果整本书是一只厉鬼的话，那么基本等同于从上到下都贴遍了符，单靠捂都能把鬼气给捂住。
　　这些都是皮吗？
　　施小秋抬眼看去，正面墙，书架上摆满了书，都是皮革制成的。整面墙的书柜，大概有三百多本到四百本。
　　原先在外头的时候施小秋还听到他们家族有人吐槽自家的家主书房里摆书只是装装样子，大多数时候她会把工作推给自己的活尸。
　　总之就是不怎么干事。
　　这一柜子的厉鬼光明正大摆在这儿，她翻来这些书能看到些什么？
　　再者家主的书房没有她本人的传唤以为根本进不来，除非是她的鬼卿和尸卿。
　　施小秋默默将书籍推回了原位，从书柜上跳下。
　　她跑到另一边的书柜，想看看这里面是不是还藏了些什么。
　　在她爬上一层的时候，不经意看了一眼贴在墙上的那位动漫人物，而后施小秋愣住了。
　　刚才这个海报不是贴在书柜的侧面吗？什么时候跑墙上去了？而且对方吗布灵布灵的大眼睛正盯着施小秋。施小秋跳下书柜往另一头跑，那海报的目光并没有跟着移动过来。
　　施小秋警惕了起来，她想到了什么，扭过头，再转过来。
　　果然，那海报再次看向了她。而且这次海报出现在了刚才施小秋要爬的那个书柜的玻璃上距离施小秋更近。
　　鬼？可如果有鬼气施小秋不可能察觉不到，这到底是个什么的东西？
　　施小秋纠结了一阵，还是选择直接莽上去，她跳上了书柜，径直走到那海报面前。
　　在施小秋凑近之后那海报里头的人的脸终于出现了变化，二次元小帅哥开始往现实人物过度，那过程会给人一种恐怖谷的不适感。
　　这时候那个家主没有出现，外头的禁制也没有动静，也就是说这东西不是类似阵眼那一类的玩意儿。
　　这就好说了。
　　施小秋血肉凝结的小人默默抓住了海报的一脚，而后刺啦一下把它撕了下来扔地上。
　　在那海报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施小秋对着海报就是一通猛揍，还试图用鬼火去烧。
　　这种级别的鬼怪不是施小秋的对手，更何况施小秋高攻低防，只看战斗力的话她自己也算个甲级上。
　　不久前她还吞噬了一个甲级上的机会，自然也就更厉害了一些。
　　“你是什么东西？”施小秋把海报揉成了一团，又再次展开，她紧紧攥着海报里那位动漫帅哥衣领处的纸，而她的声音像是加了效果器一般，浑厚而低沉。
　　起码得做两手准备，如果那个家主真能通过这个海报发现她，听到这声音起码还得纠结她的性别。
　　在问出口之后施小秋没有等对方回答就开始继续折磨。
　　她的宗旨就是这样，不痛苦到极点这些人是不会说真话的，而施小秋没那个时间听他们逼逼叨叨一些有的没的。
　　这东西敢装神弄鬼地吓她其实就已经说明了一定的问题。
　　只可惜这次施小秋的的确确遇上了一个硬骨头，在折磨了大概三十分钟之后，这个海报依旧什么都没讲，并且还试图威胁施小秋。
　　“还有两个小时家主就要来了。”这海报的声音比施小秋伪装的声音还要低沉粗糙，不集中精力甚至很难听懂它的吐字，“你就算在这儿杀了我也没用，家主会发现的。”
　　它反正不配合，若是施小秋不杀它，家主来了它就会告密，如果杀了它，家主也会发现它的失踪从而开始全方位地排查。
　　施小秋倒是没有思考太久她一手扯着皱巴巴的海报，一边跳上书柜从里头取下人皮书。
　　全程海报都没有说话。
　　而施小秋拿下人皮书之后，将人皮书和海报都放在地上，而后伸手拍了拍书的封面，最后直接放出鬼气开始缓慢的吞噬。
　　“你做什么？！”那海报终于开口了，语气听起来还挺焦急的样子。
　　“吃饭。”如果左右都会暴露，那还不如在被发现之前把力量给补充足，回头打架也更有力气。
　　“你不是异管局的员工吗？”海报诧异的询问，异管局的员工执行任务的时候限制很多，这些被制成书皮的鬼怪很有可能知道些东西，这种作为关键证物的东西是绝对不能私吞的。
　　“你还知道异管局啊？”施小秋觉得好笑，她就是个编外人员，他们这种编外人员的限制除了不能误杀普通人和尽量不要暴露身份以外就基本没有了。
　　不过施小秋不可能认下编外人员的身份，她只说：“我只是来找找好东西，谁能想到你还能威胁我呢？”
　　“你住手！停下！”海报的声音更加激动。
　　然而施小秋下了禁音的术法，这声音压根没法传到外界去。
　　“这只鬼和你的关系很好吗？”不然的话声音那么大做什么？
　　就算施小秋真把这些厉鬼吞噬了又能怎样呢？她本体现在可还在刘玥仪的监视之中，刘玥仪本身就是她的不在场证明，她完全可以把这里的厉鬼吃干抹净，然后再慢慢调查刘玥仪的行为动机。
　　反正异管局似乎是不打算留下刘家了。
　　只不过这样会打草惊蛇，就目前看来，这些厉鬼和刘玥仪的关系可能不简单，要是刘玥仪暴走伤人就不好了。
　　“你不许动他！”那海报似乎还想奋起反抗，可惜被施小秋摁得死死的，此刻施小秋感觉自己就像那个电视剧里头的反派，威胁了主角的家人逼迫主角就范的那种。
　　“如果你不想让他死的话……。”施小秋伸出圆溜溜的手在海报上拍了拍，“知道待会儿你家主来了你应该说些什么吗？”
　　海报没有回应，估计是被气得狠了，
　　施小秋并没有就此放过对方的意思，如果她就这么离开了，那这海报想说些什么施小秋可还真管不着：“我就待在书里头。”
　　“你说什么？”海报诧异的询问。
　　“我说我就待在你们家书里头，你要是有一句话不对劲，这满墙的厉鬼可都是我的吃食了。”施小秋将海报扔开她的鬼气覆盖了里头的书页，而后还真就自己偷偷躲进去，合上书，用鬼气将书托回原位。
　　“你若是只要进食，那藏在这里做什么？你果然是异管局的！”海报还在嚷嚷，然而这次轮到施小秋不搭理它了。
　　这个海报最不该的就是暴露自己对这满墙厉鬼地在乎，而此时此刻，施小秋相信它不敢赌，毕竟由于施小秋本身的特殊性，对方甚至没能看出她到底是个什么种族。
　　“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些厉鬼而放弃整个刘家吗？”那声音还在说。
　　而此刻正与厉鬼亲密接触的施小秋坐在人皮眼眶上晃悠自己的腿。
　　不会因为厉鬼放弃整个家族？这可还真不好说，毕竟现在这个家族所做的就是在走钢丝。
　　这种老牌家族可能会看不起异管局这种官方组织，但他们绝对不敢和异管局硬碰硬，毕竟异管局里头厉害的角色太多了，而且官方组织的手腕不是他们能够抵抗的了的。
　　大部分不是大家族的非正常人类基本都站在异管局的这边，毕竟异管局代表的也正是他们的利益。
　　至于实力，看过去的异管局轻而易举覆灭了一个老牌家族就知道了。
　　如今刘家搞这一出的确是在赌，若真撕破脸皮拉上几大家族和异管局搞拉锯战，那虽然废些力气，却也能被异管局一波带走，只不过那样需要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
　　“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没有唬人。”施小秋终于说话了，然而开口说的却是那海报不愿意听的东西，“我被你发现了，已经没有退路。我自己肯定是不想死的，你对这些厉鬼有感情，我没有，把我逼急了，他们必须死，明白吗？”
　　她现在就像个穷途末路的凶徒。
　　这让海报有些后悔，他不该擅自行动的，是因为他的暴露才让局面变成这样。
　　“回去把自己粘好吧。”施小秋幽幽开口道，“咱俩还得做好长一段时间的室友，我希望你能稍微讲究一些。”
　　她没有得到回应，不过施小秋也不急，她这个压根就不是本体，就算没了也不过是回到身体里头去，施小秋没有那么着急，那急的也就只能是那张海报了。
　　血肉和施小秋是共感的，相当于施小秋在精分。而就在书房剑拔弩张的时候，这头施小秋和秦文手拉手躺一张床上了。
　　这整个房间就只有一张拔步床，施小秋倒还好，没觉得害羞，毕竟他们俩现在都是骷髅，身无二两肉，就是施小秋想害羞都做不到。
　　不过秦文就不同了，他特别不好意思。
　　要说施小秋是怎么从一具白骨上看出不好意思来的……主要是此时此刻秦文僵得像一根棍子似的，关节都是硬的。
　　施小秋知道，这是秦文又觉得他自己占了施小秋的便宜。
　　她伸手敲了敲秦文的关节，发现是硬的，而后她又松开手，躺得远了一些。
　　在她远离秦文之后秦文终于稍微放松了下来，然后施小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蹭一下再次抱上去。
　　秦文又僵住了。
　　“你你你，你别玩我了。”秦文忍不住出声。
　　“嘘，不要说话。”施小秋提醒他，“可能会被发现的，敬业一点。”
　　秦文脑子乱哄哄的，只觉得施小秋不愧是施晋文的崽，蔫坏。
　　“我也知道你不适应。”施小秋悄咪咪的说。
　　已经大致摸透施小秋套路的秦文明白，她这是打算装可怜了。
　　果然，施小秋紧跟着开口：“我的意识刚才在书房经历了好惊险刺激的打斗，现在困在书房里出不来。”
　　不能上当！不能上当！秦文告诫自己，试图把自己动摇的理智给拉回来。施小秋还能这么做说明那场打斗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危险性，甚至她现在是可以掌控局面的。
　　“那部分意识停在那里，我好害怕哦。”施小秋最后五个字说得那叫一个矫揉做作。
　　然而秦文就吃这一套：“那你抱吧。”光速放弃，都不带犹豫的。
　　施小秋就这么搂着秦文，一晚上没有睡觉。她是因为还有意识在外头，没法睡。秦文也没睡，秦文纯粹是被施小秋整的睡不着。
　　好在他们鬼怪如果不是对生活质量有什么特殊要求的话也没必要睡觉，他们不会出现精神状态方面的问题，更不会有黑眼圈，第二天起床依旧可以精神抖擞。
　　而今天施小秋准备将那个阴木手镯给那位带他们进来的男人，毕竟对方都承诺了会负责他们的世俗化教育，也就是说他们还得在这儿待挺久。
　　当施小秋把手镯送上去的时候那男人明显有些意外，最后看到秦文写的【你是好人】四个字，莫名其妙还生起了几分感动。
　　这是这些大家族人的通病了，他们见多识广，眼界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但也由于家族的保护，总有一些莫名的天真在里头。
　　外头自己修炼到三十多岁的道士不可能因为这四个字就感动得不行。
　　之后这位嫡系说到做到，给他们安排了世俗化课程。
　　那课程进度比起异管局的来说差的有些远。
　　毕竟异管局才是正经干这个的。
　　秦文需要学习现代知识，他本身确实也需要学这个，他的常识差的还有些多，而施小秋……她要从写字开始学起。
　　施小秋：“……”
　　“你可以让你的相公教你，你们得边学这个边修炼，骷髅架子是没法在人类世界生存的。”那男人安慰她道。
　　男人还是用方言安慰的，毕竟之前施小秋对他的方言做出过反应。他便以为这是个外地男人跑到他们这儿来结婚生子了。
　　施小秋手里拿着一本幼儿读物，这很明显就是附近乡镇书店买的施小秋看了看书，又看了看对面的男人。
　　秦文替她写道：【她说谢谢。】
　　【不用客气。】男人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觉得这百年前的人是真淳朴，只要稍微对他们好一些，他们便会记在心上许久。
　　施小秋也确实将这男人记上了，某种程度来说这男人想得也没错。
　　男人在拿了那阴木镯子之后就对施小秋他们特别上心，偶尔上课还会来看看。
　　而负责教导施小秋他们的老师也就是刘家的鬼卿和尸卿。
　　秦文学的还挺认真，而施小秋由秦文去教。
　　他们也就这样安安稳稳地度过了半个月。
　　期间施小秋的血肉就住在书房了，把那海报气得要死，而施小秋从书房的各种细节当中终于拼凑出了部分真相。
　　首先是墙上的海报，这海报确实不是鬼，而是刘家家主的部分灵魄，这画其实是一种符，将刘家家主的那部分灵魄给封印到里头去了。
　　不过刘家家主的灵魄如今是没有残缺的，她和这海报的关系就像是秦文和皮肉骨，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施小秋也算是威胁并且殴打了刘玥仪。
　　并且刘玥仪分出来的这点灵魄也没像皮肉骨那样和本体彻底变成两种性格，所以说它是刘玥仪也没错。
　　不过这种术法倒是让施小秋怀疑起了皮肉骨的来历，丢失掉的那点灵魄只怕是和刘家脱不开关系。
　　至于这满墙的人皮书嘛，这些就是刘家上一辈和上上辈意外死亡的那些族人了。
　　刘家御鬼，他们自己死后却无法作为鬼怪飘荡人间，往往是当时当刻死，立马就投胎转世。
　　而刘玥仪如今这做法相当于将自己的至亲们强行留在世上，具体是哪些人施小秋还不清楚，不过刘玥仪这个计划很可能从她自己二十岁左右就开始了。
　　这一切的信息都是从海报那里套出来的。
　　这个海报被分离出来时年龄不大，她所经历的也不多，没那么难缠。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嘛，施小秋没能问出来，但初步估计可能和三十多年前的动乱有关。
　　就是那场动乱把年仅十二岁的刘玥仪推上了家主之位，没办法，当时的家主和刘家许多的嫡系都死了。
　　施小秋其实怀疑那场动乱也是个皮肉骨脱不开关系的，因为从上代家主因为动乱死亡的时间来算，直到二十多岁的刘玥仪搞出人皮书这种东西，中间的那些年根据刘家人的特性来说，他们的灵魂根本就没法保存那么久。
　　皮肉骨也完全有理由那样做，这个刘家估计很早之前就不干净了。
　　在秦文的过去里，那个操控了他爹娘的尸体，说是制成傀儡，有没有可能……想到这里，施小秋心里一个咯噔。
　　那个想让秦文暴走出问题的，有没有可能就是刘家的人？
　　若是这样，那完全承载秦文记忆的皮肉骨想要报复那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当然，如今这一切只是施小秋的猜测，不过她也确实得让秦文做个心理准备。
　　要是这背后的真相真那么残忍的话，皮肉骨不会放过秦文的，他绝对不会让秦文安安稳稳就这么糊涂下去。
　　而就在施小秋一步步解密的时候，晓涂和郎道长也通过招揽门客学徒的方式来到了这里。
　　这时候施小秋和秦文已经基本摆脱了嫌疑，毕竟他们整天就在那么几个地方晃，秦文学东西学得还挺认真挺快的，他那种无知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他的老婆他自己教，只是教的时候他老婆喜欢插科打诨，喜欢逗他。
　　这俩是属于多看几眼都能让单身鬼士看出内伤的程度。
　　甚至不需要晓涂她们去套话，就从这儿的老门客口中得知了这对整天腻歪在一起的标准模范骷髅夫妻。
　　“他们两个天天在小亭子里给对方互相编花环，那凉亭周围都秃了。”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短袖体恤的男人，“说真的天天你侬我侬他们不嫌腻歪吗？”
　　“得了吧，那个男的白骷髅还不喜欢别人盯着那个他老婆，说真的谁会爱上一堆骨头啊。”另一个男人接话。
　　“他连女人都防，也不知道他老婆有皮肉的时候到底长什么天仙样。”剪着娃娃头的女人开口道，“我还挺好奇的。”
　　旁听得晓涂和郎道长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瓜子。
　　就这么一阵子没见，他们的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等她们找到机会在凉亭偶遇施小秋和秦文的时候才发现那些人是半点没夸张。
　　当时施小秋正在给秦文画像，画白骨，画技不怎么样，晓涂她们甚至不明白一堆骨头有什么好画的。
　　偏偏画完之后秦文特别喜欢，在上面题字之后便将画收了起来。
　　他们这还真是过的神仙日子，天天玩玩闹闹。
　　“哈哈哈，两位就是那些朋友们口中的恩爱夫妻吧？”晓涂背手走了上去。
　　秦文看她一眼，没有搭理她。
　　晓涂和郎道长的容貌都有所改变，秦文和施小秋居然没能认出来？
　　这俩降智恋爱脑！
　　郎道长磨了两下后槽牙，才勉强用还算亲切的语气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旁边这位是个兔妖，在下是个道士。”
　　道士和兔妖？这个组合？
　　施小秋和秦文终于反应了过来，脑袋转向了她们。
　　郎道长笑得那真是一点都不友善：“二位还真是眼中只有彼此，容不得外人啊。”
　　施小秋：“……”
　　秦文：“……”
　　也就是这时候，家主的那只缝合怪活尸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而在看到凉亭里的施小秋和秦文之后，他停住了脚步，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他这反常的表现引起了凉亭众人的注意。
　　这只活尸发现什么问题了？晓涂警惕起来。
　　而施小秋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心生感慨，看来那几天的监视对他的折磨真不小啊。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慷他人之慨
　　施小秋花了两天的时间去解释他们和那位活尸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毕竟他们不能和晓涂郎道长交流太久，按照施小秋和秦文如今腻腻歪歪的设定，他们若是忽然和晓涂她们关系好了那才是有问题。
　　为了配合施小秋他们的人设, 晓涂和郎道长这两位纯纯的直女甚至地扮演伴侣关系，毕竟那样不会让“善妒”的秦文排斥她们。
　　她俩默契还是有的，只是一旦有目的性的亲密接触就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而在得知前因后果之后晓涂悟了：“所以他是被你们给恶心到了？”
　　【只是狭隘的单身尸对小情侣有意见罢了。】施小秋在桌面上写字纠正她们。
　　郎道长和晓涂没有反驳，倒不是认同, 纯粹是知道她们反驳之后施小秋会就这个问题跟她们争论很久，浪费这个时间没有必要。
　　而除去这方面之外，他们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刘家整个家族里头甲级上厉鬼的问题。
　　甲级上厉鬼的数量有……三百多。
　　放施小秋向她们透露出这个消息的时候，晓涂和郎道长都傻了。
　　他们上个任务还是解决掉一个甲级上的厉鬼，现在一下子就三百多个了？这跨度是不是有些大？
　　比起这个, 施小秋更在意的是这刘家背后有关于秦文的那个秘密。
　　秦文父母的“死而复生”到底是不起刘家做的？皮肉骨和刘家到底又是怎么一层关系？这些无论施小秋在书房怎么翻找都查不出任何信息。
　　而在和晓涂她们分开之后，施小秋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怀疑告知秦文, 他有权利知道真相，而且施小秋也很好奇, 秦文作为活尸还能长大，这个操作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也幸好刘家已经打消了对他们的怀疑，只等学习结束回房之后他们就可以开口说话，当然, 静音的术法还是要用的。
　　施小秋尽量委婉地将自己的怀疑讲给了秦文听, 并且提醒秦文这大部分如今只是她的猜测。
　　可哪怕是这样，秦文也明显在懵逼一阵之后便陷入了愤慨当中。
　　施小秋对他的情绪是个有预备的，毕竟秦文曾经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家人, 而对他来说, 那份过去距离如今并没有五百年。
　　他以为自己报仇了, 可如今再看，兴许他都没找准自己的仇敌。
　　但在愤怒过后，他并没有再做些什么，毕竟此时他暴走了也没用，这只会给这次任务带来麻烦罢了。
　　“我们会查清楚的。”施小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秦文的小臂上。
　　“我知道。”秦文此时的声音很平静，“不用担心我，我都明白的。”
　　在岬城市的一家奶茶店里，皮肉骨左右手分别拿着两杯口味不同的茶饮，他桌上还放了杯，毕竟他不能现场长出第三只手来，那会被抓走的。
　　坐在市区也是因为之前那次跟踪让他有了经验，如果靠秦文太近他是会被发现的。
　　皮肉骨坐在这里还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毕竟他的外形条件足够优渥，又没有秦文那种莫名其妙的凶悍buff加身。
　　而没有人知道，这位三意识拼接的皮骨肉，其实正在自己跟自己聊天。
　　【施家那个小崽子只怕已经发现问题所在了，要不要给刘玥仪来点场外指导？】
　　【没必要，刘家这场游戏已经结束了，三百多个甲级上的厉鬼，之后施小秋大概会长时间被不属于自己的情绪拖累影响吧？】
　　【你觉得她会赢？】
　　【刘玥仪是个偏激的理想主义者，稍不注意就会滑向崩溃和虚无。至于施小秋嘛，她说得对，她的家人确实给了她太多东西。】
　　施小秋确实有太多刘玥仪没有的东西了，哦，皮肉骨也没有。
　　哪怕记忆里的父母兄姐不死，他们也是属于秦文的，秦文是名正言顺的秦家小公子。而他皮肉骨只是一个怪物，一个被复制出来随时有可能死亡的怪胎。
　　他羡慕施小秋吗？当然。
　　他又不是秦文那个傻子，皮肉骨口口声声对施小秋说他们是同类，可皮肉骨的背后可没那么多坚强的后盾。
　　这不公平，但皮骨肉不会再向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去讨要所谓的公平，那太被动了。
　　皮肉骨想到这里不自觉地勾唇笑了笑，这只是他的习惯性动作，与喜怒无关。
　　而在刘家家主的书房里头，那海报虽然没有将施小秋供出来，可它的反常却引起了刘玥仪的注意。
　　原先海报只是挂在那儿，刘玥仪也没怎么看。虽然外界对她的评价是游手好闲，但真什么都不干的话，刘家也不可能撑到今天。
　　再加上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海报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暴露问题也是在所难免的。
　　“你转眼珠的频率是不是高了点。”刘玥仪撑着脑袋笑问，她语气轻松，可这话却引起了施小秋的警惕。
　　本身附着在海报上的那一缕灵魄就是刘玥仪本人的，这一缕灵魄基本就成了书房里头的保安，真要玩心术是绝对斗不过刘玥仪本体的。
　　而刘玥仪没有等来回应，她站起身：“是这里进了什么小老鼠吗？”
　　躲在书页里头的施小秋催动鬼气，她不指望能瞒过刘玥仪本尊。
　　另一边白骨化的施小秋也迅速起身：“被发现了，找到晓涂她们，通知异管局。”三百多只厉鬼，施小秋可没把握一顿吃完，那负面情绪会把她脑袋挤爆的。
　　施小秋想的没有错，那海报虽然没有说话，但刘玥仪却通过海报细微的表情观察，将目光落在了人皮书的书柜上。
　　“小老鼠进了不该进的地方？”刘玥仪开了口，却没有行动，很显然她明白海报会是如今这样必定是被威胁了。
　　能威胁到海报的也就只有这满墙的人皮书。
　　这些同样也是刘玥仪的软肋，她暂且还不知道那潜入进来的是个什么东西，又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这些人皮书毁掉任意一本刘玥仪都无法接受，尽管如今刘越仪恨不得将躲藏其中的隐匿者抓出来碎尸万段。
　　可在这刘家自己的地盘，刘玥仪却什么都做不了。
　　施小秋始终没有回应，她在拖延时间。
　　而另一边施小秋的本体终于打出了一道术法，追踪晓涂以及郎道长，却发现刚还同他们有联系晓涂和郎道长都失踪了。
　　她们的气息消失了？！
　　这怎么可能？
　　她们当然没有消失，只是晓涂和郎道长被带走了。
　　为了能够合理同施小秋他们取得联系，郎道长和晓涂这两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被迫假扮成了伴侣关系，并且明确地表示因为师门和家里妖不同意，她们实在没办法才出来做门客的。
　　而这种自动和家里断绝联系的门客刘家自然是欢迎，而在调查过她们背景没有问题之后，刘家人准备趁早将她们处理掉。
　　当然不只有郎道长和晓涂二人，本家弟子一共带了十几个门客一同去往家族的后山。
　　本身刘家就坐落在山脉群中，若不是那内门弟子领他们过去，他们也不知道这还有个什么后山的说法。
　　他们都是有术法的，自然不用费心攀爬。
　　那领队的正是带施小秋和秦文二鬼回刘家的男人。
　　后山的半山腰处有个堪堪能过一人的细长窄道，人从其中穿过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慌感，大概是怕自己左右两边的石头忽然动起来，紧紧的贴合在一起，将其中的人压成薄片。
　　但好在这条通道是越往里头越宽的，到最后大概走了十多分钟，领头的男人终于停下。
　　而郎道长也回头看了一眼，这里被“关”起来了。
　　“诸位。”那男人朝着众多门客一拱手，“麻烦你们了。”他领他们过来的理由是想借几个人帮帮忙，作为报酬他们刘家可以提供功法给他们。
　　没有人会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如今大部分非正常人类也已经习惯了和平的生活，有异管局在，大部分非正常人类的生活和普通人也差不多，只不过他们得定期的去做登记。
　　更何况刘家是个大家族，大部分门客压根没有那个防范的意识。
　　知道他们见到了石床上被剥皮的尸体。
　　“诸位，麻烦你们了。”这男人站在一边，他的话并没有说全，只是随着他话落，地面伸出了无数只手开，紧紧握住了这些门客的脚踝。
　　晓涂有些意外，毕竟施小秋之前有跟她们提过这个男人，只说他是个脑子有点直的那类大家族嫡系弟子类型。
　　在男人领她们过来的时候晓涂和郎道长就已经警惕了起来，而此时这男人大概是想送他们去死。
　　他的性格是伪装？还是说……
　　“他们这个家族的氛围可能出了大问题。”郎道长从自己衣服内侧扯出那片小布剑，小布剑化为实体，郎道长将攥住自己脚踝的鬼手给砍了下来。
　　她又看了一眼尸体，躺在石板床上的似乎是一个小孩，只是小孩的皮已经被剥了下来，被展开挂在了一旁的石壁上，这皮上头还画了符咒。
　　也就是说这小孩是下一本的人皮书？而他们这些人是让这小孩成为甲级上厉鬼的祭品吗？
　　郎道长的举动自然吸引了那男人的目光，他转头看过来，不需要询问，立刻皱眉道：“异管局的人？”
　　随着他话落，能在地里的厉鬼纷纷爬了出来。而在这其中，郎道长居然感受到了甲级上厉鬼的气息。
　　这儿怎么还有甲级上的厉鬼？这个刘家是什么情况？甲级上厉鬼收集狂魔吗？
　　“兔子！先破禁制！给异管局传给消息！”这甲级上厉鬼的数量显然已经大大的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再这么下去他们可能会栽在这里。
　　……
　　施小秋完全联系不上郎道长和晓涂，更察觉不到她们的气息。跑去门客的住所才知道她们被人带走了。
　　就算是带走了，郎道长应该也会想办法联系她。
　　如今这状况只怕是……
　　想到这里，施小秋看向了屋内其他的门客：“现在天气很热，不穿上衣不会冷的对吧？”
　　这是什么意思？不对！等等？这个黑色的骷髅为什么会说话？
　　施小秋压根没给他们一个反应时间，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扒了两个男性门客的上衣，她扔了一件给秦文：“包头上，包紧一点。”
　　说完，她身上的血肉开始疯长，与此同时，家主的书房里头那点血肉开始通过鬼气吞噬周遭的甲级上厉鬼人皮书。
　　刘玥仪当即想要阻止施小秋，她也成功了，只不过在那一点血肉消失之前，三本书被施小秋囫囵吞了下去。
　　那三本书直接随着血肉的归位而消失了，刘玥仪木愣愣地看著书的位置，而后猛的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桌子直接裂成两半：“混账！”
　　……
　　“咳咳咳。”施小秋伸手拍了两下自己的太阳穴，那种极端痛苦的情绪拉扯着她。
　　“你怎么样？！”秦文眼看施小秋踉跄了一下，连忙拽住她，“难受吗？”
　　“先不说这个。”施小秋摆了摆手，要是时间够的话，她肯定就抱着秦文回血了，不过现在不行。
　　正说话的功夫，秦文忽然看了一眼后山的位置。
　　“怎么了？”施小秋询问。
　　“有甲级上的厉鬼想要开鬼域。”秦文脸色沉了下来，“被我压下来了。”
　　甲级上的厉鬼？在那个位置吗？
　　也就是说郎道长她们很可能就在那里？
　　施小秋打开了自己的鬼域，包裹了整个刘家以及后山。
　　甲级上厉鬼对于她实力的提升是显著的，而这头又有秦文压制其他的鬼怪，施小秋的鬼域张开得相当顺利。
　　只不过由于那些负面情绪的影响，此时鬼域里头的场景稍微有些恐怖，周遭的墙壁都是一副被血泼过的样子，甚至还有腥臭味，这一切都表明了施小秋的状态不算太稳定，这鬼域甚至有厉鬼鬼域那味道了。
　　“秦文，你如果完全放开了打，有多强？”施小秋对这个没太大概念，她只知道自己老爹在出事之前强得离谱，而秦文却能让他吃亏。
　　书房的方向，那些厉鬼都被唤醒了，足足三百多甲级上的厉鬼。
　　“勉勉强强。”秦文估算了一波双方的力量差距，“我也许会受不小的伤，但他们一定会死。”他确实有这个实力，对方能让他受伤也只不过是鬼多，堆砌的。
　　施小秋深吸一口气，而后她沉下脸询问：“异管局给我们看资料的时候，你还记得刘玥仪父母的照片吗？”
　　秦文点头。
　　“我想她不会把自己父母放出来，你拖住那些厉鬼，我去找。”施小秋嗓子有些哑，“如果你在那些厉鬼里头看见他们了，记得把他们控制起来。”
　　“你准备用她爸妈去威胁她吗？”秦文询问。
　　“这些人皮书里肯定有她的父母。”这样很卑鄙但是有用。
　　“好。”秦文应下了。
　　而后山的山腰处，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晓涂和郎道长终于领着门徒门逃了出来。
　　不是所有人都活着，毕竟面对那么多甲级上的厉鬼，他们能做的也只是跑，但总会有那么几位门客死在了厉鬼的攻击之下。
　　郎道长现在整个人特别狼狈，腰间的衣服都破了个大口子。
　　她们能够跑出来主要还是施小秋的鬼域放开了，鬼域不会压制郎道长她们，却会限制对象的厉鬼。
　　“你们害死了她！！”那男人躲在厉鬼后头，发疯似的大喊。
　　害死了谁？那个躺石床上的死人吗？郎道长的确也顺手划破了那张皮，
　　她本身就已经死了，如今刘家只不过是想强行将她转化成厉鬼，甚至试图用门客的命去一步步将其变成甲级上的厉鬼，这简直匪夷所思。
　　“你们居然真的有问题？！”第一个和秦文碰上的是那个监视他们的活尸，只不过他刚冲上去就被秦文给捶开了。
　　施小秋看着秦文随意折了一根树枝，而后极其庞大的力量就这么压在了那根树枝上。
　　这让施小秋想起了他们刚见面时那柄架在她脖颈上的长剑，当时施小秋还以为那是什么专门对付鬼怪的法器，如今看来可能只是秦文随手捡的，而后将自己的气息附着在其上。
　　“异管局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一号角色？”刘玥仪并没有靠近，她半眯着双眼，打量秦文。
　　秦文的实力堪称恐怖，这种大能她不可能没见过。刘玥仪和那些隐居深山的老顽固不一样，她和异管局的关系还不错……起码明面上是这样。
　　若真有这么个强悍的角色，她总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刘玥仪朝着秦文一拱手：“敢问是哪位前辈？”
　　“他才22岁。”被掩护着的施小秋没忍住开口大声嚷嚷。
    22岁？刘玥仪睁大了双眼，这次她是真感到了惊讶。
    22岁怎么可能有这么强悍的实力？这进阶速度都成了千年一遇的天纵奇才了。刘玥仪当然是不可能信的。
　　“比起我，你们刘家才更让人意外。”秦文能够感觉到刘玥仪外泄的力量，“居然这么弱的么？”
　　他这句话，施小秋和刘玥仪都以为是嘲讽，然而秦文只是在陈述事实。
　　相比起五百年前，如今这位家主的力量简直不能看，五百年让这个家族衰弱成这样了？
　　的确，刘玥仪的术法看着很强，但根基明显不稳，这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学术法的时候忽略了某些基础却也重要的东西，没有打好“地基”。
　　这一切大概不是刘玥仪的本意，刘家的功法遗失了吗？
　　不过如今这个情况秦文也不可能做个热心肠，他只是说：“你恨你们家人么？硬要把他们做成厉鬼？”
　　这是秦文所疑惑的，如果不是痛恨，秦文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要把自己家族的人往厉鬼的方向整，而且这些厉鬼看着还是没什么理智的。
　　“你懂个屁！”刘玥仪大声反驳，不得不说秦文惹人生气很有一套。
　　紧跟着秦文又戳刘玥仪的肺管子：“原本刘家人死后即刻转世，你如今这是准备让他们灰飞烟灭，这不是恨是什么？”
　　“轮回转世？呵，轮回转世后，那人便不是原来那个了。”刘玥仪明白秦文实力强劲，这聊天其实更多的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她能弄清秦文的破绽。
　　“所以你要让他们灰飞烟灭？”秦文还是不太理解刘玥仪的脑回路。
　　这时候周遭的弟子以及鬼卿和尸卿们都往这边聚拢过来了。
　　这里是施小秋的鬼域，每个人分布在什么地方，施小秋都是清楚的。哪怕刘玥仪想要藏也没用，于是这时候施小秋跟着嘴贱了一句：“那你这么恨他们的话，我吃你爸妈你应该没意见吧。”施小秋现在其实吞噬不了，她体内情绪拉扯得太厉害了，不过这不妨碍她恶心人。
　　“你吃吧。”秦文特别大方。
　　“你们这群王八蛋！”刘玥仪彻底的爆发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他的脑回路
　　秦文的确是拖住了那些甲级上的厉鬼, 不过他也没有多余的工夫再去管刘玥仪。那些刘家弟子就跟疯了似的攻击秦文。
　　他们攻击秦文倒也正常，但完全忽略掉施小秋这就不太对劲了，看起来他们似乎不希望那些甲级上的厉鬼死在秦文的手上。
　　果然, 这些厉鬼都是刘家人，而且刘玥仪亲自去堵施小秋了，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是他们攻击没几下, 忽然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产生了变化，几乎就是眼睛一闭一睁, 他们就出现在了厢房内。
　　这也就是俗话说的鬼打墙。
　　这种大范围的鬼打墙很耗费经历，而且像刘玥仪这类的强者施小秋是控制不了的。
　　“这位又是？”刘玥仪的术法朝施小秋砸下，却被施小秋的鬼气冲开。
　　刘玥仪拦在施小秋的面前，她微微皱眉，其实不太能搞懂施小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能够打开鬼域, 但施小秋不像个鬼，她身上有生气, 这种以活人之体操纵鬼气的能力更像是他们刘家人。
　　“你猜啊。”施小秋都偷人衣服捂脸了，怎么可能还报自己的名号？她如今说话都是带浑厚特效音的, 不等刘玥仪接茬，她又问，“上次被我们揍的那个怪物，刘家主和他是什么关系？”
　　她没有提皮肉骨三个字, 老实讲施小秋还搞不清楚皮肉骨如今本名叫什么：“让你们甲级上厉鬼的主意是他先提出来的？”
　　刘玥仪没有回应, 她依旧警惕地盯着施小秋。
　　“你们和他是盟友关系？”施小秋继续问。
　　她始终不去考虑信任皮肉骨这个可能性，一是因为二者年龄经历不尽相同，施小秋对对方完全没有了解, 甚至之前施晋尧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一旦合作, 施小秋就是最被动的那个。
　　而现在，如果施小秋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刘家只怕是被皮肉骨给“坑”了。
　　“你可知道刘家很有可能是他诞生的幕后推手？”这一点施小秋也不确定，她只是说来唬人，“我只是很好奇你到底清不清楚这一点，毕竟你们刘家和他可能有深仇大恨。”
　　施小秋本身的力量诡异又强大，这些本是传承自施晋尧，再加上吞噬甲级上厉鬼之后她的力量更上了一层楼，这导致她的年龄也是个迷，没法被简单地判断出来。
　　刘玥仪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但她却依旧没有透露任何的信息，而是直接朝着施小秋攻击了过来。
　　好吧，看样子刘玥仪没有想要跟她敞开心扉吐槽的想法。
　　刘玥仪能借的也就是她手下鬼卿尸卿的鬼气，单就比攻击的话，不及施小秋，更何况如今他们处在施小秋的鬼域之中，施小秋想要压制刘玥仪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刘玥仪毕竟是刘家家主，她在察觉到施小秋攻击力强的离谱之后自然不会和施小秋硬碰硬，一时间施小秋和刘玥仪难分高下。
　　“用你爸！”秦文冲着施小秋喊了一声。
　　什么东西？施小秋眼角抽动了两下，她知道这是秦文不想暴露他们二人的身份，毕竟施晋尧的知名度还是蛮高的，但是“用你爸”是个什么玩意儿？
　　施小秋深吸了一口气，一块黑色的鬼玉出现在了施小秋的手心。
　　鬼玉里头还封着施晋尧的一部分神魂，这东西一直被施小秋收在自己的鬼域里，这里最安全。
　　这把鬼域当临时储物空间的招数还是跟秦文学的。
　　施小秋将自己的意识探入，她不需要吃厉鬼的时候没必要投注那么多的精力。
　　于是原本还在鬼玉里闭目养神的施晋尧就被一句【老爸！！】给吵醒了。
　　完全没有经历过本体的遭遇，无缘无故多出个女儿的分神：“……”
　　【爸！爸！爸！救命！】施小秋超大声的嚷嚷，这声音普通人听不着，但在施晋尧耳畔就跟放了十几个大喇叭似的，如果施晋尧有耳鼓膜，这时候大概是碎了的。
　　施晋尧：“……”不太想管，平常鬼玉不被人催动的时候他是处于休眠状态的，但自从鬼玉被自己这个便宜闺女拿到了之后，他就经常性地被唤醒。
　　本来施晋尧和施小秋是语言不通的，可这该死的血脉让他们能够互相听懂对方在讲些什么。
　　【爸你醒了吗？起床了！爸！！】
　　“别吵。”施晋尧忍不住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尽管这样对他来说屁用都没有。
　　施小秋哪管这些：【爸！我被人打了！救命帮帮忙！】
　　“什么？！”施晋尧眉头皱起，施小秋那句“救命”纯粹是个语气助词，起码对她自己来说是这样的。
　　本体的施晋尧也经常喊“救命”，那基本都是因为他得罪了自己的老婆。
　　不过在这个分神的施晋尧听来，需要“救命”那就相当严重了：“你现在如何？可是受伤了？”
　　【受了，受了。】施小秋连忙道，说完她又补充，【而且正在受，所以爸你给帮帮忙呗。】
　　“什么忙？”施晋尧都已经做好准备离开鬼玉帮施小秋挡灾了。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施小秋来了一句：【这说来话长，爸你听我慢慢跟你讲哈。是这样的，你闺女我接到了一项比较重要的任务，你也知道你闺女比较优秀，不过这任务交给我主要还是因为皮肉骨的事儿，诶，爸你知道皮肉骨吗……】
　　施晋尧：“……”
　　之后施小秋姜讲完前因后果大概花了十几分钟，其间说到什么她觉得这个分神可能不太了解的，她还开个支线，支线说完了之后她还能绕回主线。
　　好不容易说完之后，由于施晋尧没给个回应，施小秋还问：【爸？你还在吗？又睡着了？】
　　“在。”施晋尧有些恼火，“你想杀了刘玥仪？”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施小秋打岔，【哦对，刘家和爸你的矛盾我说了吗？】
　　“重点。”
　　【我暴露得太快了，我想搞清楚刘家到底什么情况。】施小秋倒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爸你不是会摄魂吗？教教我。】
　　“我没有教过你？”施晋尧有些困惑，摄魂确实是高等秘法，可施小秋是自己的女儿，她长这么大，自己就没教过她摄魂？
　　【原来是不需要学，现在我在鬼域里面，也没法跟爸你的本体打电话啊。】施小秋也很无奈，她以前特别小心自己那点力量，她的力量都是需要功德做基底的，【对了，爸，你知道手机是什么吗？】
　　“我现在教你摄魂。”施晋尧连忙打断她，“这术法与幻术有些共通之处，我说一步你做一步。”
　　施小秋有些遗憾，她觉得这位年轻版的爹还挺有意思的，想多聊两句来着，奈何对方似乎有些害羞？算了，下次再找机会吧。
　　从刘玥仪的视角去看，施小秋的脑袋上其实也包裹着鬼气，她是在搞双层防护，不过很显然施小秋有些多心了，因为能看透她浓厚鬼气的人就挺少的。
　　刘玥仪始终紧盯着施小秋，所以她能够发现施小秋脸上鬼气的变化。
　　鬼气渐渐散开，刘玥仪以为施小秋这是准备摊牌了，而后她在鬼气之下看到了一双眼睛。
　　她的第一反应是觉得眼熟，总觉这双眼睛在哪里见过，不过她根本没有时间多想，注意力很快不可遏制地被那双漆黑的眼瞳所吸引。
　　像墨汁一样的眼眸，似乎有黑红色的气息从瞳孔处蔓延而出，明明隔了一段距离，刘玥仪却觉得自己看清了那双眼睛里的眼纹……那些眼纹看起来很危险，像是暴雨冲刷下的海面。
　　等刘玥仪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迟了，意识陷了进去。
　　摄魂？？这人到底是……
　　鬼玉里，施晋尧听到一声【谢谢爹！我成功了！爹你睡吧！】这声音巨响，施晋尧感觉自己脑瓜子都在震动。
　　施晋尧不禁再次陷入沉思，思考他自己到底是怎么养出了这么一个女儿？
　　摄魂能让施小秋看到刘玥仪记忆里的一些东西，就像是看一场电影，只不过没有那么费时间。
　　施小秋感觉自己几乎是陪着刘玥仪走完了整场的人生，可现实世界一秒都没过去。
　　而等二人都再次清醒的时候，施小秋终于能够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皮肉骨是在报复刘家，而且刘家这些甲级上的厉鬼，只是他给自己存的粮食，如今刘家看着还是个庞然大物，内里却已经被皮肉骨给掏空了：“亲爱的！刘家有问题！”
　　她喊亲爱的也是为了避免暴露秦文的身份，他们现在本身就是情侣的身份。
　　“他们刘家人的死有问题。”施小秋一边抵挡刘玥仪发疯似的攻击，一边拔高声音，“只怕那个混蛋压根就没有打算把刘家留太久。”
　　刘玥仪终于停下了攻势，施小秋见对方愣住，也跟着收起鬼气。
　　“你说什么？”刘玥仪和秦文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刘玥仪眯起眼睛：“你说的那个人是越景封？”
　　越景封是皮肉骨的名字，施小秋从刘玥仪的记忆里看出来的。
　　施小秋感觉自己的脑子越来越混乱了，暴怒的情绪掺杂着过量的信息。
　　不过好在秦文再次及时地打乱了她的思绪：“负责！你叫我亲爱的你就得给我负责！”
　　他现在连个名分都没有，施小秋就知道乱撩，又不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秦文觉得这样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讨尸厌的朋友
　　秦文此刻一点都不轻松, 他正在被围攻。就在他嚷嚷着要施小秋负责的同时，他的腰腹处被一只甲级上的厉鬼划开了一条大口子，几乎给他的腰削开了一半。
　　不过区区腰斩现在对他来说不是问题, 尽管赶过来的郎道长看到他这情况忍不住正大双眼甚至发出了一声“卧槽”。
　　而秦文却还在那儿没事尸似的说：“事情结束的时候你要记得哦。”
　　“好好好，行行行。”施小秋很无奈，把自己特殊的小爱好先放一边, 此时此刻秦文看起来有些惨，好在没被攻击到本源, 对鬼怪来说□□损伤算是不值一提的，不过，“你别把自己玩死了，你死了我就真没老婆了。”
　　现在她看对眼的也就这么一位，她是打算温顺煮青蛙, 但青蛙不能半途嗝屁，不然她就白搭了, 说不定心理方面还会出点问题，那样不好。
　　秦文闻言笑了笑, 他的腰腹迅速愈合，而在控制住攻击他的一只甲级上厉鬼之后，秦文又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他是老婆？
　　不过这一点很快就被他忽略了，他只以为是口误, 并且沉浸在了施小秋答应他会负责的美好幻想当中。
　　他并不知道自己忽视了一件多么重要的信息, 而此时也没有谁在乎这一点。
　　“你认识越景封？”刘玥仪狐疑地看向面前人。
　　“我只能说他如今想完成的目标少不了甲级上厉鬼的加持。”施小秋在刘玥仪的记忆里确定了这些甲级上厉鬼的出现是越景封的诱导。
　　而知道如今整个刘家上上下下都处于一种被洗脑的环境当中，这种洗脑堪称匪夷所思。
　　由于凝聚起整个刘家的是他们亲人复活的可能性，整个刘家是为共同的利益去奋斗的, 其他一切的不正常在他们这里都被合理化了。
　　就比如用普通修士去献祭这个行为。
　　现在他们的逻辑是那些普通修士本身就是无用的, 他们刘家牺牲了太多, 想要从那些普通修士身上获取他们应得的回报。
　　这种逻辑堪称勉强，但当周遭大的环境都以这样的方式进行思考的时候，他们也就没再将那些无门无派的普通修士当做人来看待。
　　“杀人是要受因果的，你们杀了这么多，天罚都没落下来，是因为越景封用秘法给你们挡了劫难。”施小秋慢悠悠地开口，“隐瞒不是长久之计，你们家那些小辈不清楚，你个做家主的也不了解吗？”
　　和普通人不同，他们这些比较特殊的存在在触犯因果之后天罚将降得特别快，无论越景封是用什么方法帮刘家掩盖了，但越景封绝不可能永远地帮刘家隐匿下去：“我感觉一旦我撤了鬼域，天上的雷可能就要往你们脑门上劈了。”
　　刘玥仪却自动忽视了这些她问：“你说越封景的存在是因为我们刘家？”
　　“我不需要证明什么反正你们都快成死人咯。”施小秋耸肩，她说这些只是为了恶心人，更何况从刘玥仪的记忆来看，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刘家其实已经出现了传承断代的情况。
　　如今的刘家很有可能只是越封景的傀儡，没法从他们身上挖出任何的特殊价值。
　　“你还能吃吗？”秦文忽然在远处询问施小秋，他将那些甲级上的厉鬼控制了起来，但并没有杀掉。
　　毕竟杀掉太浪费了，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多甲级上的厉鬼，要是施小秋鬼域一撤，天上的雷一劈，把这儿轰得干干净净，那再想吃就没机会了。
　　秦文这话却让刘玥仪变了脸色，她和施小秋再次打成一团。
　　施小秋则是在分析过自己的承受极限之后表示：“吃！为什么不吃？”随着她的话落，被秦文捆起来的那些甲级上厉鬼身下涌出黑色的鬼气，那鬼气在沾染到他们皮肤的一瞬间就开始了吞噬。
　　而随着吞噬开始，施小秋的鬼域状况也愈发糟糕，墙壁上的鲜血在扩大，地面上花花草草枯萎成了黑色，几乎一碰就会灰飞烟灭。
　　“施小秋你给我停下！”这是郎道长的声音，“你不要命了？”
　　“你别打断她。”秦文能看出施小秋的勉强，不过他也相信施小秋有分寸的。施小秋想要活命就不会乱来，“你得信任她。”
　　“我信任个棒槌！”郎道长觉得秦文是真的奇怪，他很在意施小秋，但在某些方面又放纵过头了。
　　施小秋一边吞噬厉鬼一边继续和刘玥仪打架，吞噬给她带来的最大影响估计就是情绪方面的。
　　一点点小小的负面情绪都被无限放大，她现在看着面前的刘玥仪就跟看到了杀父仇人似的，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就在施小秋慢慢占据上风的同时，她感觉到有人试图进入她的鬼域。是异管局的人。
　　施小秋看了一眼秦文的方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厉鬼吞噬了近一半，而后干脆利落地撤掉鬼域。
　　那些弟子没有在被鬼打墙限制，而施小秋也脱离了同刘玥仪的战斗，后撤到秦文身边。
　　秦文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你好好休息一下。”
　　施小秋没有回应。
　　“小秋！”晓涂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我们在后山那里发现了他们的祭祀点……小秋？”
　　如今天空乌云翻滚，黑压压的感觉似乎抬手就能够触碰到，而云层之中还有紫色的雷电，不管曾经越景封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去隐瞒因果，此刻他肯定已经放弃了刘家。
　　在施小秋撤去鬼域的同时，天罚也到了。
　　这种程度的天罚根本瞒不住，其他家族只怕是已经有了察觉，不过这也好，本身就是刘家自己造了孽，扯不到异管局的身上了。
　　异管局的人也到了，现在不需要他们动手，他们只需要保证这儿没有任何一个刘家人能够逃得出去。
　　今日过去，刘家将不复存在。
　　“皮肉骨应该事唯一的知情者了。”施小秋的声音有些沙哑，笼罩在她头上的鬼气散去，套在她脑袋上的衣服也被她扯开了，“这是一场针对刘家的报复。”无论最后刘家死在谁的手里，皮肉骨都乐见其成。
　　而在看过刘玥仪记忆之后，施小秋更加确信不能和皮肉骨深交，不然往后死都不知道会是怎么死的。
　　刘玥仪的目光始终都落在施小秋的身上，而在看清施小秋的脸之后，刘玥仪诧异地睁大了双眼，而后咬牙切齿地喊出了一个名字：“施晋尧！！”
　　施小秋和施晋尧的确长得挺像，毕竟是父母，不过不至于被错认，所以施小秋更倾向于对方知道了自己与施晋尧的关系不简单。
　　粗壮的雷电直直劈下来，这道雷电几乎笼罩了整个刘家的地域，将施小秋他们也覆盖在其中，但是施小秋他们没有任何的感觉，这雷落到他们身上就跟猛烈的水流冲过似的，反正对他们造不成影响，他们身上没有业障。
　　而这道雷之后，刘玥仪他们却是站都很难再站起来，只是那双眼睛还死死地盯着施小秋。
　　“你跟我过来一下。”施小秋轻轻拽了一下秦文的袖子，没再注意刘家人，她现在脑子混乱得很，一点点小情绪都被无限放大，整个人的气压都是低沉的。
　　“你们要去干嘛？”郎道长皱眉询问，施小秋只跟她说等等。
　　而施小秋离开之后，郎道长和晓涂大眼瞪小眼。
　　“小秋不会想不开吧？”晓涂问。
　　“嘶，应该不可能吧。”
　　……
　　刘家坐落在深山野林之中，施小秋拽着秦文在树林里穿梭，他们脚下甚至连一条像模像样的路都没有。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秦文问她，“需要靠一下吗？”
　　上次施小秋状态不对就在他身上靠了好久。
　　“你想和我在一起的是吧？”施小秋问。
　　秦文不知道她现在聊这个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不妨碍秦文点头表示确实。
　　然后他就发现施小秋用劲了，似乎是想拽他，但是没拽动。
　　施小秋停顿了一下，继续用上更大的力气，秦文依旧一动不动。
　　最后施小秋默默地看向了秦文。
　　秦文恍然大悟，于是在施小秋第三次拽秦文的时候，秦文顺着力道就被施小秋甩树干上了。
　　他的后背砸在树干上，好悬没把树给干断。
　　在把秦文甩出去之后，施小秋一把揪住秦文的衣领，随后刺啦一声，秦文的衣服早就被弄得稀碎了，稍不注意就能把上衣全扯下来。
　　施小秋：……
　　秦文正大双眼，默默抬手想要把自己光溜溜的上半身给捂住。
　　而后他就听到施小秋啧了一声，随后说了一句：“麻烦，不管了。”
　　紧跟着施小秋抓住秦文的两个手腕掰开，而后对着秦文的嘴唇亲吻了上去。
　　秦文：“！！！！！”
　　施小秋浅贴了一下，而后松开，抿了抿嘴唇：“你知道的，我现在情绪可能不太对劲，在看到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想对你做什么吗？”
　　“什，什，什么？”秦文声音都变轻了，每个字都是颤抖的，在震惊中还夹杂着一丝小期待。
　　“有人说过你很色吗？”施小秋问秦文，她伸手放在秦文的脸颊上，一寸寸地往下抚摸。
　　秦文现在真觉得自己没什么力气了，他心里羞耻的要命，恨不得立即把施小秋推开，表示他们可以慢慢来。但秦文就是觉得自己没力气。
　　色？他哪里色？施小秋的那种侵略性眼神才色吧！
　　就在施小秋准备继续倾身而下的时候，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施小秋你真没事吧？”郎道长找了过来，而后她看到了施小秋和秦文如今的姿势：“……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秦文脸黑了下来，施小秋的这群朋友真是讨尸厌啊。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好爸爸”
　　郎道长回到晓涂身边的时候脚步虚浮, 表情尴尬，眼神左右飘忽没个落点。
　　“你这是什么表情？小秋她还好吗？”晓涂不理解，郎道长看上去像是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 “出事了？”在不稳定情绪的影响下，施小秋杀了秦文？这不应该啊，秦文是活尸, 就那实力，施小秋也干不掉他啊。
　　郎道长看向晓涂, 就是这兔子撺掇她去找施小秋的：“她差点把秦文给吃了。”
　　晓涂倒吸一口凉气，这么恐怖吗？
　　紧跟着施小秋和秦文也来了，来时二人还手牵着手，施小秋明显有些不爽，这很正常, 毕竟被打扰了进食，但为什么秦文看起来也不太开心的样子？他冷下脸给人感觉更凶了。
　　施小秋看了晓涂一眼, 晓涂身体一僵，连忙挤到郎道长身边, 她轻声问：“小秋现在应该不想吃我吧？”
　　郎道长一脸疑惑地看向晓涂，她明白晓涂这是想岔了，又解释：“我过去的时候他俩正在接吻。”
　　晓涂再次陷入呆滞，而紧随呆滞之后的就是愤怒：“他们居然在这关键时候跑去接吻了？！”天上的雷都劈完两轮了, 看架势天罚还不准备结束, 他们怎么能这么悠闲。
　　“可能是情绪影响吧。”郎道长特别不好意思的底下了头，她不敢去看施小秋和秦文，在撞破两人亲密画面之后, 郎道长总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影响估计挺大。”
　　就刚才那画面, 施小秋真跟要吃尸似的，秦文也不反抗，看着还挺配合。
　　她过去打断算怎么回事啊？
　　“咳咳。”施小秋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二人的交谈，她把秦文拽到自己身边，转移话题道：“刘玥仪居然还没死吗？”
　　是的，刘玥仪依旧站在原地，几道雷劈下，她如今整个人黑漆漆的，隐约还能看出是个人形。施小秋能够感受到她身上冲天的业障以及属于活人的生气。
　　而在施小秋过来之后，刘玥仪的目光转向了她。等施小秋注意到她的时候，刘玥仪甚至扯了扯嘴角。
　　“她想干嘛？”晓涂想把施小秋往自己身后拽，结果秦文先她一步这样做了。
　　晓涂：……她发现了，朋友的伴侣只是存在就蛮讨兔厌的，总觉得秦文抢掉了一些本该属于她们的相处机会。
　　施小秋看着刘玥仪，她表情冷了下来：“如果天雷弄不死她，她可能就要化煞了。”怨念太重。
　　在刘玥仪的记忆里，施小秋能够看到刘玥仪本身对于家族的恩怨是不了解的，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家中的长辈基本都死光了。
　　再之后刘玥仪与皮肉骨合作，纯粹的是想复活自己的父母以及亲友。
　　刘玥仪渐渐长大，她的兄弟姐妹也都活不长，像是中了什么诅咒，而刘玥仪是刘家这一辈唯一的独苗。
　　要说施小秋有什么皮肉骨害了刘家的证据，那还真没有，她当时纯粹是想让刘玥仪分神，也是为了拖住刘玥仪才信口胡诌的。
　　简单来说，一切都是施小秋的猜测，她现在把这一切笃定地说出来，只是为了让刘家调转枪口面向皮肉骨。
　　毕竟天罚之下刘家也不一定能全歼不是么？就像现在的刘玥仪一样。
　　如今围着刘家的是异管局的人，施小秋他们早就撤到外围去了，刘玥仪却压根没有管那些异管局的员工，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施小秋身上。
　　晓涂看了看刘玥仪，又看向施小秋：“老实说你是不是和她有仇啊，她干嘛就看你一个。”
　　“我都不认识她。”施小秋耸肩，“她是和我爸有仇。”
　　这也是施小秋从对方记忆里看出来的。
　　晓涂一愣，而后大脑里面自动检索出了一套狗血的剧情，她问：“感情纠葛？”
　　“不是，当初刘家出事的时候刘家想求我爸帮忙来着，我爸没管。”刘家坑过施晋尧，施晋尧又不是什么圣母性格，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从刘玥仪的记忆去看，当时求助施晋尧大概是刘家唯一的希望了，尽管那时候的施晋尧伤都没有好利索。
　　刘玥仪其实也就跟他爸见过两面，印象这么深大概还是因为施晋尧的拒绝掐灭了她父母能够活下来的最后一点可能性。
　　如今毁了刘家的其实是皮肉骨和刘玥仪她自己，只不过施小秋的出现让皮肉骨抛弃了刘家，业障被揭露了，天罚落下。
　　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施小秋还真吞噬了不少甲级上的厉鬼，这些曾经的都是刘家人。
　　“嘶，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晓涂没忍住，伸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感觉鸡皮疙瘩起来了，“在找皮肉骨报复之前，她会先搞定你爸和你啊？”
　　“谁知道呢。”施小秋冲着刘玥仪笑了笑。
　　将自己父母炼成厉鬼的是她自己，而做了引导的是皮肉骨。
　　她一个刘家家主，不至于拎不清吧。
　　大概是因为刘玥仪在天罚下迟迟不死，引起了异管局人员的警惕，在上报过后，上级下达命令决定直接动手将刘玥仪杀死。
　　此时她不死，后患无穷。
　　“那些甲级上的厉鬼都死了？”施小秋在这儿唯一能够察觉到的鬼怪气息是自己身侧秦文的。
　　“前两道雷劈下来就什么都没了。”郎道长看着依旧屹立的刘玥仪，并未表明那些鬼怪是死了的，“或许死了，也或许被她吃了，现在看来……”
　　郎道长拖了个长音，倒不是她自己想卖关子，只不过此时刘玥仪烧焦的外壳忽然开始往下掉落。而隐藏在焦炭之下的，是雪白柔嫩的新肤。
　　“大概是吃了。”郎道长睁大双眼。
　　刘玥仪身上最后一点生气消失，伴随而来的是冲天怨煞与鬼气。
　　原本刘玥仪是四十出头的年纪，她并未肉身化圣，自然也是会老的。再怎么保养得不错终归也能看得出一些岁月的痕迹。
　　而如今她整个人像是倒退回了二十出头的年纪。
　　在她蜕壳的一瞬间，施小秋拍了拍秦文的手臂，像是在安抚：“等等我。”
　　“什么？”秦文愣了一下。
　　刘玥仪朝着施小秋的方向冲来，秦文下意识就要将她击倒，却再一次被施小秋拦住，“我和她聊聊。”
　　也就是这一阻拦的工夫，刘玥仪扼住了施小秋的咽喉，鬼气弥漫，瞬间笼罩二人，像是结成了一个茧子，而后一瞬间，她们消失在了原地。
　　“小秋！！”晓涂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这变故大概也就一秒。
　　郎道长没有出声，她第一时间咬破了手指在空中画符，施小秋的体内本就有符纸，想要找到施小秋不算麻烦。
　　郎道长在画符，晓涂在抓狂：“怎么这样！施小秋她几个意思？都不反抗的？就这么跟人走了？”
　　符画好，一道红线由符的笔触中伸出，在空中转了两圈之后往西北方向飞去，郎道长稍微松了一口气：“找到了，追！”
　　“我联系负责人。”晓涂掏出手机，现在这群异管局的可能还得留在刘家收拾残局，晓涂准备让负责人多拨几个人过来追。
　　“不用。”秦文打断她，“我跟着你们就行了。”
　　“你也就……”晓涂想说你也就一个尸，多找几个人多力量大，但当她抬眼看到秦文时，默默将话咽了回去。
　　秦文本身就长得凶，他和施小秋在一起这么久，晓涂看多了本身对他这张脸就已经免疫了。
　　但现在秦文身形不稳，鬼气被他自己压着没有泄露出来，透过身体都能看到埋藏其中的黑色血管，而且越来越明显。
　　这是被气得不轻啊！
　　晓涂咽了口唾沫：“你你你，你还好吧？”
　　“还好。”秦文语气那是没有半点不对劲，“我先去找他们要一件衣服。”秦文上半身还光着，晓涂她们肯定没有秦文能穿的衣服，只能找异管局的男员工借。
　　晓涂目送秦文离开，在黑气之下，晓涂看到了秦文背后大片大片的图腾，像是某种神兽的纹身：“他……”
　　“施小秋自己造的孽。”郎道长啧了一声，“咱们没必要管这些。”
　　施小秋也是时候吃个教训了，她总不能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让朋友为她担心。
　　总得让她想点教训，让她明白有些事就不能做得太过。
　　……
　　施小秋被掐着脖颈带到了附近县城某个新小区的房屋里，刘玥仪全程没有惊动任何普通人，而这间房屋大概是刘家自己的资产。
　　掐着脖子对施小秋造不成任何伤害，她还有那个闲情雅致打量房屋里的装潢，并且询问：“这桌子和沙发都是红木的吧？这玩意儿值钱啊。”
　　“你不害怕？”刘玥仪单手把她抵在地板上，整个人压在施小秋的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施小秋。
　　“你对秦文的实力有底，你也应该清楚哪怕是化煞成了厉鬼你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这时候对我出手于你而言百害而无一利。”施小秋看着刘玥仪的双眼说，“你冲过来的时候并未带杀死，只是跟我单独聊聊不是么？”
　　刘玥仪哈的一声笑了出来：“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猜错了怎么办？”
　　“那在你报复越景封之前，你自己就得死了。”施小秋说，“我个人觉得，化煞应该不降智吧？”
　　刘玥仪没有再说话，她认真地打量施小秋，那架势让施小秋怀疑对方甚至能数清楚自己眼睫毛的到底有几根。
　　“我有对象，不搞出轨。”施小秋提醒她，“家主您这样的眼神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家主？”刘玥仪觉得好笑，“我刘家在那一道道天雷之下还剩下什么？”说着，她却松开了施小秋，站起了身。
　　“施晋尧居然还能生出一个女儿，倒是有趣。”她伸手将盖在桌上的桌布扯下，遮住了自己的身体，一直到她盖住身体之前她都是光着的，不过现在也没有谁会在乎这些。
　　“你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我得自己去考证。”刘玥仪坐到了沙发上，“若是真的……我会让越景封付出代价。”
　　“怎么让他付出代价？你根本没有他的把柄不是么？”施小秋也跟着爬了起来，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还有，你是不是把你爸妈也给吞噬掉了？”
　　刘玥仪如今已经不是人类，她吃掉了自己的尸卿和鬼卿，那些厉鬼大概也被她吞了大半，只不过她本身就有很重的因果煞气，刘玥仪干的坏事可不算少。
　　而在听了施小秋这话之后，刘玥仪的目光徒然伶俐起来，死死的瞪向了施小秋。
　　“看我干嘛？”施小秋却双手环胸撇了一下嘴，“如果不是你们杀了太多非正常人类，我们也不会潜入进去，不是我们逼着你做的，说白了这事儿从头到尾就是你们突破了底线，总会有这么一遭。”
　　“呵呵，底线？”刘玥仪说到这里，语气中有些不屑，“我父母惨死的时候也没见天道讲什么底线救救他们，现在天罚的时候倒是出来了，这算什么？”
　　“随你怎么想。”施小秋不打算说服她。
　　现在什么理念，什么道德，都是扯淡。不管刘玥仪是怎么去想的，只要她的最终目标是皮肉骨，那么她对于施小秋来说就是有用的。
　　刘玥仪也看出来了：“你想利用我。”
　　施小秋点头。
　　“这么诚实的吗？”刘玥仪有些不爽。
　　“你快死了。”施小秋说，“你仅剩的时间只够你对越景封做点什么，天罚会追着你，你身上的煞气浓的熏人。”
　　施小秋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她继续道：“你没有其他的路径可以选不是么？”
　　“懵懵懂懂地被越景封当成了玩具，整个刘家也许只是他报复过后的一场游戏，刘家主，你的整个人生被他变成了一场笑话，你现在已经疯了。”施小秋靠在沙发背上。
　　刘玥仪最主要的目标是复活自己的父母，可她如今只怕是把自己父母给吞噬掉了，厉鬼被吞噬，那跟魂飞魄散有什么区别？她的目标已经被她自己亲手摧毁掉了，而此刻这位刘家家主看似冷静，却已经陷入了癫狂。
　　“有意思。”刘玥仪拍了下巴掌，“我已经无所顾忌了，不过我很好奇，你的父亲还好吗？”
　　“他？”施小秋知道刘玥仪是什么意思，施晋尧力量减弱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自己的诞生本就很古怪，只要稍加思考大概就能猜到她是个不在三界内的怪物，像施小秋这个类型应该是活不了太久的，施晋尧肯定做了些什么。
　　施小秋无所谓地摆手道：“你自己去看看呗，问我干嘛？我不反对他见老朋友。”
　　刘玥仪没再回应，不说自己是否会去。
　　她陷入了沉默，施小秋也不再说话。
　　直到一条红色的丝线从窗外飘了进来，刘玥仪看了一眼，而后起身便走，离开之前她还顺道提醒了施小秋：“我会回来找你的，刘家的账我要跟他算，你也跑不掉。”
　　有命回来再说吧。
　　施小秋眼看着那红色丝线飞向自己心口，并未阻拦。她等了大概五分钟，郎道长他们就赶到了。
　　郎道长她们用术法赶路极其耗神，三人里头最轻松的大概就是秦文。
　　而在看到施小秋之后，晓涂嗷了一声，二话不说上来揪着施小秋的衣领乱晃：“你瞎跟人跑什么啊你！被拉到没人的地方杀了你就开心了是吧？啊！混蛋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心情？”
　　“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施小秋试图解释，“当时那种情况，她是不可能杀我的。”
　　“万一她是装的呢？”晓涂完全不听，“你这是在玩命！我要早知道你这么不惜命，我还不如自己把你给噶了！一了百了以后还不用担心。”
　　说着，她还真扭头去找郎道长要剑：“来！让我捅死她！圆了她的愿！”
　　“别别别，冷静。”施小秋连忙抱住了这只愤怒的兔子，“晓涂，小兔兔，我下次真不会了，真不这么做了。”
　　“你还想有下次？”晓涂在意的点却是后面那句，“你总这样！你总记吃不记打！”说着，晓涂嗷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谴责施小秋，毕竟她是真被吓得不轻。
　　施小秋捧住晓涂的脸给她擦眼泪：“好了好了，不哭了啊，不哭了。”
　　郎道长在旁边围观了一会儿，其实她现在也不太想搭理施小秋，不过：“咳咳。”
　　她的咳嗽声引起了施小秋的注意。
　　在施小秋看过来之后，郎道长微微摇头，示意秦文的方向。
　　秦文跟着来了，但却什么都没说，就杵在一边当木头。
　　施小秋是当着秦文的面被掳走的，秦文一路过来气压都特别低，但到了之后反而像是无所谓了。
　　当然不是真的无所谓，不然秦文早就先晓涂一步凑过来了。
　　哪儿会任由晓涂拽着施小秋的领子晃？
　　“秦文？”施小秋也发现了不对劲，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嗯，我在这边。”秦文应了，却没让施小秋觉得如释重负，因为秦文他应了，却压根没有凑过来，还是远远的站着。
　　郎道长心中叹了一口气，她挺直背脊，忽然对施小秋说：“你知道你的行为有多危险吗？秦文眼睁睁看着你被抓走，你这属于在他心里留下心理阴影了你知不知道？”
　　“你刚跟人家表白，现在就来这一出，我要是秦文我都揍你了。”郎道长是想让施小秋给个态度。
　　施小秋也顺坡下驴，立刻表示：“是是是，我过分了。”她大概是有些吓到秦文了，刚才施小秋的精神状态不太对，被带走确实挺危险的，平日里秦文不在乎这些只是因为他能看着，施小秋实在打不过他还能帮忙兜个底。
　　那不代表他不把施小秋的命当回事。
　　秦文是真的担心，也是真的着急。在担心和着急之后就是气愤，尤其是现在反应过来了，郎道长还有法子追踪施小秋，如果只剩秦文的话，他能做的只有铺开自己的鬼气去找人，可施小秋不是皮肉骨，和他本人的联系没有那么紧密。
　　最大的可能就是秦文只能在原地团团转，只能等着施小秋结束之后再找回来，这让秦文感到焦虑。
　　“不是你的问题。”秦文说，“我知道那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毕竟那么多异管局的员工围着。
　　“秦文？”施小秋还是觉得秦文不对劲，尽管秦文说了无所谓，可他依旧没有靠近施小秋。
　　而此时晓涂也收起了眼泪，她抽噎了两下，看看施小秋又看看秦文，后知后觉这俩人可能产生了一些矛盾。
　　如果秦文知道她在想什么，肯定会反驳。
　　这不是矛盾，只是秦文觉得自己心里有些别扭，别扭地让他自己难受。其实施小秋没必要向他道歉，施小秋也没做错任何事，她的选择不能算冲动，那只是随机应变。
　　但秦文单方面的有些不自在，这种不自在秦文觉得不应该：“暂时结束了的话，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啊，应该可以，咱们先去和陶琼枝汇合。”郎道长接话，“这事儿应该还没完，毕竟刘家没清理干净，那位家主还化煞了。”
　　但他们也不需要继续留在这里，后续交给负责人去处理就好。
　　“是啊，可以回去的。”晓涂一边说话一边打嗝，她眼泪汪汪地看了眼施小秋，她已经发现了施小秋的焦虑，晓涂压低声音说，“你活该。”烦躁去吧，自己惹出来的事。
　　施小秋：……
　　好在秦文没有让她尴尬，秦文询问：“厉鬼的影响还在吗？”
　　“还有一点点，不算特别多。”施小秋立刻表示。
　　其实她现在情绪起伏还蛮大的，当然，她不会把这一切表露出来，也不想在这时候示弱。
　　秦文抿了下嘴唇，他说：“这几天要好好休息的。”
　　嗯？施小秋睁大双眼，秦文不给她靠了吗？？
　　郎道长和晓涂眼看着施小秋愣了一会儿，而后以极快的速度蔫了下去，就像一只颗失去了水分和阳光的小白菜。
　　任务结束和陶琼枝汇合之后他们立刻就能走。而在回程的路上，陶琼枝也察觉到了这俩人不对劲，怎么和她分开的时候还是黏黏糊糊的，现在他们俩却像两颗并排摆放的脱水腌黄瓜似的？
　　这群人里只有陶琼枝什么都不知道，还在状况外。
　　一直到他们回到目的地，和秦文分开，晓涂和郎道长才把事情的始末给讲出来。
　　对此，陶琼枝的回应是：“施小秋你去给我把话说清楚。”
　　“我道歉了可是没用啊。”施小秋特别郁闷。
　　“不是道歉！”陶琼枝认真道，“你去问清楚秦文是怎么想的，然后对症下药。他没有不理你，小秋，这时候把话说开最好。”陶琼枝觉得现在的施小秋就属于是被降智了，要是谈恋爱搞对象地换成其他人，施小秋只怕看得比谁都清楚。
　　果然，施小秋还在那儿纠纠结结：“这样有用吗？”
　　陶琼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傍晚，于是她道：“你今天不用回超市了。”
　　“你说什么？！”施小秋简直不可置信，“这超市是我们的共同资产！你没有阻止我进去的权利。”
　　此时她们都已经走到超市门口了，而陶琼枝伸手拍在施小秋的肩膀上，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但作为朋友我得对你的未来负责，相信我，和秦文好好聊。”
　　“这是个好办法啊。”郎道长深表赞同。
　　晓涂也点头：“那你今天别回来了。”
　　“我一个二十五岁的妙龄女子，长得这么好看，你们大晚上把我扔外面？”施小秋拔高了声音。
　　“待会儿你就这么跟秦文装可怜吧。”陶琼枝不为所动，“别硬闯啊，我用木傀给你赶出去。”
　　这什么恶霸行为？
　　施小秋在心里狠狠地谴责自己这三个朋友，但也没再多说，相反的，等她们上楼之后，施小秋真就转身往秦文住所的方向走了。
　　秦文住所离他们这里不算近，有七八公里的路途，但是施小秋没有打车，她准备走过去，顺便想想该怎么开口，让这轻柔的晚风给她脑子吹凉一些，方便思考。
　　她的速度已经比普通人要快了，只是走到秦文他们楼下时天也已经黑了。
　　施小秋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而在家里，秦文坐在沙发上发呆，他这里已经不需要监督者了，负责人帮他递交了申请，他可以一个尸住。
　　秦文在纠结自己是否过于小肚鸡肠了，就在他深思的时候，忽然被一串极其规律的脚步声吸引了注意。
　　像是有个人在走来走去。
　　很奇怪。
　　秦文皱眉，起身去往窗口向下看，然后他就看到了——施小秋？！
　　秦文光速从窗口那儿收回脑袋，贴墙站着。
　　施小秋怎么过来了？！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打乱了，尽管他没有呼吸。
　　而在楼下晃来晃去地施小秋若有所感地抬起头，什么都没看到。
　　施小秋还在找见面的理由，但她找不到，最后无可奈何之下，她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她认识的人里，有一个对这种事特别有经验。
　　铃声响了大概三秒，电话那头的人便接了起来。
　　施小秋坐在了一旁的花坛边上，开口喊道：“爸。”
　　是的，施晋尧，他就特别有惹老婆生气之后道歉的经验。
　　电话那头的施晋尧听出她语气不对，立即询问：“怎么了小秋？被人欺负了？”
　　“不是。”施小秋清了清嗓子，她又看了一眼秦文所在的楼层，那里灯都没开，就好像里面没有人似的，“爸你在干嘛？”
　　施晋尧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他说：“你爸我在小区花坛蹲着呢。”
　　施小秋：“……”她看了一眼自己周遭的环境，陷入沉思。
　　另一头施晋尧继续说：“被你妈赶出来了，我今天遇到个认识的鬼，跟他打了一架，被你妈看到了。”
　　“不说这个了，小秋，你找爸爸做什么啊？”施晋尧现在实在是闲得无聊，他老婆还在气头上，只能在外面多蹲一会儿再回去。
　　施小秋莫名地多出了一股悲凉感，她说：“我也在花坛边上蹲着呢。”
　　施晋尧：“？”
　　之后施小秋把前因后果大致讲给了施晋尧听，听完之后施晋尧乐了，他笑出了声。施小秋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脸部表情：“你在笑什么？”
　　“没，没什么哈哈哈哈哈。”可以听得出来施晋尧真的很开心，“小秋你果然是爸爸的亲闺女啊，亲的！不掺一点假！”
　　施小秋：“你要是实在没办法我就挂了！”这老头压根就不打算给她一个解决方法，他就知道笑！
　　果然，在笑完之后施晋尧立刻又表示：“小秋，咱们一起吃夜宵去吧，你和爸爸打电话，我俩也不算孤单了。”
　　“我不要！”这种中年老男人快乐的既视感是怎么一回事？她施小秋可还没结婚！
　　“别想了小秋，下次你回来爸爸带你去公园下象棋。”施晋尧是真觉得有意思。
　　施小秋恨不得立刻就把电话给挂了。
　　“小秋。”秦文的声音忽然在施小秋的身后响起，施小秋一惊，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
　　“秦文？你怎么会在这里？”施小秋尴尬地冲秦文笑了笑。
　　秦文也特别不好意思，他目光都不敢看向施小秋：“你，你忘弄静音术法了。”
　　这是比较委婉的一种说法，这栋楼里都是非正常人类，施小秋忘记弄静音术法就说明刚才那段对话被挺多人听到了。
　　施小秋：“……”她立刻就想逃离这里，她都看到有人在窗口探头探脑了。
　　结果她刚走两步，手就被秦文给拉住了。
　　施小秋顺势抱住秦文，脑袋死死埋在他身上不肯抬起来：“呜呜呜，我变成奇怪的中年男人了。”
　　还能听到他们对话的施晋尧：“？？？”有那么奇怪吗？他觉得还好吧。
　　“没有的。”秦文也有些局促，只能拍拍施小秋的后背以示安慰，“要上去坐坐吗？”
　　“好。”施小秋死都不肯抬头，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
　　他俩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上了电梯，到达楼层，进了房子。
　　门被关上之后施小秋终于肯露脸了。
　　秦文去冰箱给施小秋拿了饮料，而后询问：“你来这里做什么？我让你难受了吗？”
　　“啊？不不不。”施小秋连忙摇头否认，“是我惹你生气了，我，我想找你说开。”
　　“我没有生气啊。”秦文有些懵，“我只是有些奇怪。”
　　“什么奇怪？”这个施小秋就不了解了。
　　而后秦文和施小秋坐在沙发上，秦文开始向施小秋描述他当时那“奇怪”的心理活动。
　　他是知道施小秋有把握的，清楚施小秋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可秦文依旧有些不自在。
　　在听完之后施小秋恍然大悟：“你就是有些生气嘛。”
　　“可我没有生气的理由。”秦文还是不觉得自己生气了，施小秋的行为是合理的啊，他为什么因为施小秋合理的行为而生气？
　　“担心我算不算？”施小秋问，“就像晓涂她们一样，就算知道我的分析可能是对的，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会出差错，她们都会担心的。”
　　“可，那样太无理取闹了。”秦文说，“明明……”
　　“我知道了。”施小秋打断他，放下饮料之后施小秋双手捧起秦文的面颊，看着秦文的双眼郑重道，“我向你道歉，秦文。”
　　“不用啊，你没有做错。”秦文觉得这样不好，本身施小秋还被厉鬼影响着，她干嘛道歉？凭什么道歉？
　　在秦文想要挣脱之前，施小秋说：“我说过了吧，我们现在已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有时候咱们这种亲密关系不能只讲理性的。”
　　“我让你难受了，抱歉。”施小秋轻声说，“你不需要压抑你的感情，我们以后会在一起很久很久的，这意味着我们需要磨合，你不用永远理性地看待问题，起码在我面前不用。”
　　秦文愣住了，他眨巴两下眼睛，眉头微微蹙起，看上去有些可怜，施小秋以为他是更难受了，连忙伸手捧住他的脸：“怎么了？”
　　“没有。”秦文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想控制一下表情结果没有成功。
　　就在施小秋有些着急的时候，秦文却默默地搂住了施小秋，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把自己的脑袋放在了施小秋的颈侧：“我知道了。”
　　“嗯？”知道什么了？
　　秦文把自己整个人都往施小秋怀里挤，奈何他块头太大，施小秋又只有那么点儿。最后施小秋也就只能勉强地抱住他。
　　“你很好。”秦文说，“真的很好。”
　　这怎么还表白上了？
　　“你也很好。”施小秋搂着秦文说，“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尸了，我是想和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的。”
　　秦文没有回应，只是挤的更紧了一些，施小秋都被挤到沙发扶手那儿去了。
　　不用永远的保持理性么？
　　秦文感觉自己又变得奇怪了，这种奇怪的心态和刚才还不一样，似乎他的情绪起伏再次被调动了起来。
　　这世上能够任性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家里。
　　对秦文来说亦是如此，只不过他的家早就没了，被埋葬在了五百年前，如今改朝换代，连座坟都没有留下。
　　秦文本身觉得没什么的，日子依旧过，而且他总归能找到些新的目标，更何况她如今也是即将有家室的尸了。
　　只是施小秋告诉他说可以不那么理智的时候，某些应该被他遗忘掉的情绪却卷土重来，除却感动以外，秦文居然还觉得委屈。
　　他不想这样，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就好像幼时在外头受了伤，硬要等到爹娘或者兄姐看到了才肯哭。
　　此刻秦文也有些想哭，他庆幸自己是只活尸，没有眼泪那种东西，不然可就要丢大尸了：“施小秋你千万不能死。”
　　“嗯，我会尽全力的。”施小秋帮秦文顺着后背，“不能死啊，我们还要结婚呐。”
　　秦文：……更想哭了，可恶！怎么回事！为什么施小秋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他难受？
　　他们俩就着这个姿势在沙发上依偎了好久，施小秋搂着秦文，看着房顶的灯光，忽然有一种极其满足的感觉：“我好想就这样一直抱着你哦。”
　　然后她的嘴就被秦文伸手捂住了。
　　秦文没办法，秦文实在听不得这些，他觉得施小秋就是一个恐怖的催泪狂魔。
　　而被捂住了嘴的施小秋却是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是不是需要买个房子了，房子不需要太大，因为就只有她和秦文两个人住，他们不会有孩子。
　　有个属于两人的家，这个概念听起来还蛮温馨的。
　　想着想着，施小秋便有些困了，秦文的体温是凉凉的，抱着睡觉还蛮舒服的嘛。
　　恰在这时，施晋尧的声音居然响起了：“啊，我观摩了一下，你俩做对象我同意了。”
　　昏昏欲睡的施小秋：……
　　挤在施小秋怀里的秦文：……
　　施小秋惊恐地倒吸一口凉气，而后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发现正在通话中，她刚才没挂电话？？
　　“我还不知道秦文这小子能娇羞成这样。”施晋尧啧啧感叹。
　　“你为什么还在啊！”施小秋被吓醒了。
　　“一直都在啊。”施晋尧理所当然道，“我现在坐在花坛边上没事干，我以为闺女你是故意的呢。”
　　什么故意的？他明明知道是施小秋忘挂电话了，毕竟如果不是施晋尧偷摸用了禁音术法，施小秋不可能到现在都发现不了他。
　　秦文幽幽的插了一句嘴：“你在哪个花坛？”他现在想把施晋尧解决掉，永久性地解决掉。
　　施晋尧哪能听不出秦文的意思？他立刻表示自己要挂电话，走之前还不忘谢谢施小秋：“你们的对话我录音了，爸爸找到回家的理由了，谢谢你小秋。”
　　自己闺女会讲肉麻情话了，这不得好好跟老婆分享分享？
　　施小秋感觉自己羞耻的快要爆炸了，她把挤在自己怀里的秦文提溜出来，反抱住对方，脑袋再次埋进胸口：“啊啊啊啊！”她再也不要露脸了！让她死在这里吧！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突破
　　这天深夜, 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忽然冒出来一条语音信息。
　　这群里人不少，陶琼枝她们还有她们的父母师父甚至家族里头一些人，最多的还是桃东湖鬼村里头那些鬼怪, 他们是看着施小秋长大的。
　　这里头压根就没有正常人类也就意味着大晚群里依旧热闹，而等施晋尧那条音频发出来之后，群里安静了一小会儿, 而后蹭一下爆发了，疯狂的艾特施小秋。
　　施小秋她……看到了。
　　她捧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目睹了全程, 整个人现在就处于魂离体外的状态，她的人生已经完蛋了，她经营了好久的老实晚辈的形象嘭一下就没了。
　　施小秋虚弱地靠在了秦文的身上，而秦文现在尽职尽责的在做尸体，他早就恍惚了。
　　“我要登报和我爸断绝关系。”施小秋咬牙切齿地说, 秦文眨巴两下眼睛，他想干脆把施晋尧灭口算了, 但现在这么多人都已经听到了，秦文觉得这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就在施小秋想要询问秦文肯不肯跟她一起换个地方生存的时候, 陶琼枝的电话打过来了。
　　秦文的注意力也被铃声吸引，施小秋反正觉得无所谓了，她摁下接听，已经做好了被贴脸嘲讽的准备。
　　结果：“施小秋你个缺德玩意儿！你秀恩爱我们没意见, 还硬要让你爹录个音是吧！”
　　嗯？施小秋忽然来了精神, 这谴责的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揶揄，施小秋看了一眼秦文，正好和秦文目光对上, 他们什么都没说, 却相当有默契地勾了勾唇。
　　“此话怎讲？”施小秋的声音忽然就不蔫了, 精神也有了。
　　电话那头原本是郎道长的声音，在施小秋问过之后，晓涂也没憋住开始嚷嚷：“你在那儿跟秦文你侬我侬，我爸妈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准备找对象了你知道吗？”
　　施小秋的心情彻底的舒爽了起来，嘴上却还是一副诧异的调调：“啊？怎么这样？太过分了。”
　　秦文附和：“是啊是啊，所以你是还没有对象是吗？”
　　晓涂：“……你故意的是吧！”她有没有对象这不是一目了然么？
　　施小秋连忙打岔：“晓涂就算了，陶琼枝和郎妞妞你们俩什么情况？妞妞你师父还管这个？”
　　郎道长是能够结婚的，但他们这些非正常人类有没有伴侣都无所谓，这些本就不是他们所追求的东西。
　　“那就要问你爸了啊！”郎道长咬牙切齿，“他深更半夜给我师父打电话，分享他宝贝闺女搞到的对象，就跟念经似的。”郎道长的师父听着觉得还挺好，就顺道打电话来问问郎道长有没有这个意向了。
　　晓涂她父母纯粹是知道自己女儿是个人类控，借这个机会给晓涂传达“还是非人类伴侣好”的思想理念，希望把晓涂思维给掰回去。人类有什么好的？人类还吃麻辣兔头啊！
　　陶琼枝父母倒是没有打电话过来问，但陶琼枝是有弟弟的，还有一堆堂弟堂妹，他们跑过来唠叨了。
　　你看人最不可能搞到对象的施小秋都脱单了，你什么时候跟上。
　　总之这个晚上把她们三人折磨得那真是苦不堪言。
　　对此施小秋的表示就是乐出了声。
　　此刻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施小秋感觉自己仿佛重获新生：“谢谢你们。”
　　“他妈的！你几个意思！”那头的郎道长她们听着可就不太爽了。
　　然而施小秋敷衍了几声之后便挂断了电话，而后她舒展四肢，躺到了秦文的大腿上：“我爽到了！”
　　“嗯。”秦文居然也认同了施小秋的说法，尽管这样有些对不起施小秋的那几位朋友，但在知道有人因为施晋尧的行为比他们更加苦恼之后，秦文真的轻松了很多。
　　“也真是辛苦她们了。”施小秋在这儿马后炮的感慨，而在感慨过后，她忽然发现秦文正盯着自己看。
　　她脑袋靠在秦文的大腿上，秦文想看她就只能低着头，而在施小秋注意到秦文之后秦文显然有些不好意思，要将脑袋挪开，结果却被施小秋搂住脖颈往下一拽。
　　两人再次吻在了一起。
　　施小秋这动作做得突然，把秦文给吓了一跳。而施小秋不管这么多，她只觉得自己也算是身心俱疲，原本跟秦文的亲热被郎道长给打断，中间又杂七杂八地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她总可以对秦文做点什么了吧？
　　更何况他们如今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有进一步的身体接触是理所当然的。
　　秦文当然不可能反抗，只是他的两只手有些无措的高高抬起，像是在投降，姿态窘迫的有些搞笑。
　　施小秋也完全没有经验，最开始只是胡乱瞎亲，到后头感觉到秦文身体的紧绷之后她反而来了兴致，双手紧紧环住秦文的脖颈，像是生怕尸跑了。
　　当二者舌尖碰到一起的时候，秦文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而施小秋感觉自己快压制不住那点鬼气了。
　　黑色的鬼气从她身上延伸出来，像是无数条没有边界雾蒙蒙的黑色触手，这些鬼气向下延伸，触碰到秦文的脚踝之后沿着脚踝向上蔓延。
　　施小秋能够察觉到秦文在轻微的颤抖，秦文想要挣脱其实很容易，但他什么都没做。
　　最后施小秋双手撑在秦文的胸膛上，把他推开，同时自己起身跨坐在秦文的腿上：“这样会觉得讨厌吗？”
　　“不，不会啊。”秦文脖颈僵直，他总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而且现在他能感觉到施小秋的鬼气还在他身上爬。
　　“他们现在都知道你是我的对象了。”施小秋能够察觉到秦文的不自在，毕竟鬼气是她控制的，“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做一些伴侣都会做的事？”
　　秦文微不可察的点点头，他其实也在期待：“还要亲对么？”
　　只是亲？施小秋一时失语，不过她这时候也确实不准备做到底，那样会吓到尸的：“是啊，我还想亲你。”
　　“那你的鬼，鬼，鬼气！！！”秦文的语调忽然变得有些尖锐，那可能是因为施小秋的鬼气已经爬上去了。
　　“你的鬼气到奇怪的地方去了！！”秦文声音变得有些虚。
　　“我知道啊。”施小秋搂住秦文的脖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我们继续吗？”
　　“你，你的鬼气在……唔。”接下来的话秦文没能再说出来。
　　秦文觉得太奇怪了。
　　他虽然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但他不是傻子，正常的男女朋友是真的玩的吗？可惜如今秦文没法向谁去求证，因为他的嘴被堵住了，而且施小秋的鬼气还在奇怪的地方乱碰。
　　最后秦文实在受不了了，将自己的鬼气释放出来，企图抵挡施小秋。
　　结果施小秋的鬼气触手把秦文的鬼气圈了起来，慢慢地收紧。
　　秦文怕伤害施小秋，没敢有什么大的动作，施小秋估计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的鬼气触手不断地在秦文鬼气上磨磨蹭蹭，甚至试图直入其中。
　　秦文的肌肉绷紧了，如果不是他本身成了活尸，只怕如今早就出汗了。
　　说实话鬼气的碰撞还蛮舒服的，尤其施小秋现在和他挤得很紧，秦文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起来。
　　最后施小秋放开秦文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地说了一句：“亲爱的你真的好色哦。”
　　秦文身上肌肉线条清晰又分明，在紧绷起来的时候很像是进入了战斗状态。
　　老实讲，就秦文这种身材简直就是天生为战斗而设计的武器，每一处都相当完美，而且充满危险性，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大老虎。
　　施小秋伸出一只手指，她手指是纤细而苍白的，在指尖蹭过秦文身体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秦文肌肉的收缩。
　　明明施小秋没有用多少力气。
　　这种感觉简直太棒了！施小秋佩服自己定力好，没有直接走到最后一步。
　　“小秋？”秦文能够察觉到施小秋兴奋的情绪，尽管他其实不太明白施小秋高兴的点是什么。
　　“你放心吧……”施小秋想说自己不会再继续了，毕竟她也不想把尸吓得太厉害。
　　结果就见秦文尴尬地询问：“还亲吗？”他喜欢这种感觉，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秦文总觉得自己没法在施小秋面前强势起来。
　　“亲！”
　　他们在这儿一夜未眠玩亲亲游戏。
　　郎道长那边第二天中午都没等到人回来，终于憋不住再次打电话。
　　郎道长她们能听出电话那头人语气里的满足来，施小秋甚至询问她们：“不然我以后跟我对象一起住吧。”
　　“你给我滚回来！你还记得正事吗？”郎道长不管她什么你侬我侬的爱情，她只知道这时候刘家家主还没死，皮肉骨的事情还没解决，而且，“那个厉鬼对你的影响你解决掉没？”
　　“早就解决掉了。”施小秋说起这个那真叫神清气爽，“你们想知道为什么我好得那么快吗？”她迫不及待地想分享自己那点甜蜜的爱情故事。
　　和施小秋从小一起长大的郎道长还能不知道她是怎么一个心思？她立即表示自己不需要这种分享，不想看施小秋在自己面前嘚瑟。
　　“啊，那怪可惜的。”施小秋说，“我本来还想告诉你昨天和秦文接吻了，接吻疗效特别棒呢。”
　　郎道长：……
　　神经病啊！她都说了她不想知道。
　　“你猜我们昨晚在干嘛？”施小秋又问她。
　　“除非是你把他搞怀孕了，否则都不算什么大新闻。”郎道长冷着脸表示，“所以呢？你们晚上干嘛了？”情侣晚上能干什么？不就那点创造新生命的小事么？
　　“不是，他是个男尸，没法怀孕。”施小秋觉得郎道长的猜测特别离谱。
　　“哦，这样啊。”郎道长无感情的捧哏。
　　紧跟着施小秋又炫耀说：“我们亲了一晚上。”
　　郎道长：“……你们是亲嘴鱼吗？！”亲一晚上嘴巴不会麻的吗？再说一直亲嘴到底有什么意思？破坏口腔菌群？想整个口腔囊肿出来？他们这纯粹就是仗着自己是鬼怪在肆意乱为吧！
　　“倒也不用羡慕我。”
　　“谁会羡慕这种东西啊！”打一晚上啵到底有什么好羡慕的？
　　郎道长摁着自己的眉心，感觉以后和这个智商减半版的施小秋交流会更加费事：“你给我滚过来，把你的另一条亲嘴鱼也带过来，负责人来了。”
　　说完之后她就挂了电话，结果她发现那个负责人正捧着个保温杯盯着她，那双眼中的好奇藏都藏不住。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她和他的头
　　有些时候, 有些人，她即便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说, 都能做到惹人讨厌。
　　就比如现在，施小秋跟个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右手拿着汽水左手搂着秦文, 她在自己的朋友堆里是那么的突出，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就连负责人也忍不住眼神往他们身上瞟。
　　秦文捧着个冰淇淋吃的特别斯文, 他俩挤在一起就像那个土匪头子和压寨夫人，长得凶悍的秦文是压寨夫人那个角色。
　　尤其秦文还把冰淇淋往施小秋嘴里递，施小秋当然就是张嘴理所当然地接受投喂。
　　这既视感更奇怪了，如果施小秋再往秦文脸上摸两把再说上一句“小脸挺嫩”，就特别有那土匪头子的味了, 还是过两集就会被围剿掉的那种。
　　到底为什么秦文那张凶悍的脸做出这幅小媳妇姿态会那么自然啊！
　　“你是说现在异管局要求我们必须解决掉刘玥仪？”施小秋居然还正经听进去了负责人说的话，“凭什么？关我们屁事？”
　　最开始她们的任务只是解决掉刘家和刘家的厉鬼而已, 她们是编外人员，和异管局的合作不算紧密, 在人山人海里面搜索某一个目标？这根本不现实，她们没有那么大的资源去调查刘玥仪的动向，这事儿应该异管局自己去做。
　　“上头给的理由是这人是你们放走的，当时她逃窜的时候你们没有立即抓捕。”负责人也觉得离谱。
　　因为放走刘玥仪这件事施小秋她们也许有问题, 可无论再怎么有问题, 这任务也不能交给她们，毕竟她们是确实没有那么资源能够追踪刘玥仪。
　　而且刘玥仪还化煞了，现在就是个凶悍的厉鬼, 还是大白天能跑出来乱逛的那种, 异管局应该紧急控制, 而不是放任，甩手交给施小秋她们这群编外人员。
　　“她成为厉鬼不是由鬼魂转化的，活人直接转化为厉鬼，这个过程本身就非常痛苦，一般人压根挺不过去。”郎道长对这方面了解得多一些，她说，“就算找到了我们也抓不到她。”
　　刘玥仪有可能主动来找施小秋，这个她们都知道，但谁都没有说。
　　施小秋放走刘玥仪，一是想要搞清楚秦文他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秦文尸化的过程有些奇怪，而这背后最像是幕后推手的刘家却跟个纸糊的一样，刘家的传承似乎都断代了，而这一切很可能和皮肉骨有关。
　　负责人想要喝一口茶，不过他嘴凑上去的时候才发现杯子里头已经没水了，他叹了口气，忽然说：“这事儿异管局办的就有问题，刘玥仪在外头多游荡一会儿就很有可能多个普通人受害。”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施小秋，正好和施小秋四目相对。
　　“一个疯子的行为我们没法去预测，下次还是小心一点，不要再‘失误’了。”负责人说到这里，收回目光，他始终保持着一个中年男人的颓丧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似乎刚才那句话也就随口一提。
　　他敲了敲自己的杯子，远处的饮水机热水出口自动打开，水被引流到他的杯中，在水装满之后，负责人冲着水面吹了一口气就直接开始喝了：“小秋你以前太压着了，放松一点也挺好，但记得不要放纵过头。”
　　在场的其他人都变了脸色。
　　不过很快的负责人就放下保温杯瘫在了沙发上：“还是聊聊刘玥仪把，我跟上头申请了，没用，他们就是要把这活推下来，我都搞不懂他们因为点啥。”
　　“不是说皮肉骨在异管局可能安插了不少人么？”施小秋终于收敛了坐姿，“有没有可能是他做的？”
　　“不清楚啊。”负责人叹了一声。
　　“没办法了？”郎道长询问，“我们要怎么找？”
　　“不知道啊。”负责人反正就是摆烂。
　　“那我们不接这个任务。”陶琼枝啧了一声，什么线索都没有，她们总不能真等刘玥仪找过来，那鬼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这是死命令。”负责人掏出手机，把信息给施小秋她们看，“各位虽然是编外人员，但好歹也受异管局管辖，这次任务如果不完成，你们也许得被除名。”
　　这么严重？
　　“高层很生气？”晓涂不理解。
　　陶琼枝倒是能明白一些，她伸手摁住自己的额头：“知道了。”
　　刘家的消失其实引起了很大的动荡，而且最后异管局还是出手了，这一切没法被包装成意外，不过刘家都被天罚了，其他家族也确实没法再帮刘家说话，这得造了多少孽才会被天罚直接毁掉整个家族！
　　这时候再站队刘家那多多少少是脑子有点问题。
　　不过就算这样，那些大家族背地里的小动作也没停过，他们和异管局本就是站在对立面的。总之最近异管局可能得忙起来了，但那也不至于没人力去找刘玥仪。
　　“哦对了，只要把刘玥仪杀了就行，怎么死的无所谓。”负责人冲着施小秋眨巴了两下眼，示意施小秋可以把刘玥仪吃了。
　　施小秋：……
　　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怎么什么类型的玩意儿她都能吃？她是清道夫吗？
　　但不管再怎么不合理，最后任务还是强行按在她们头上了，没有时间限制，只需要确定刘玥仪本体死亡。
　　对此她们也没有办法，只能让郎道长卜算大致的方位，再让陶琼枝派木傀去查探真假，晓涂是能够控制那些没修为的兔子的，那些兔子的眼睛就是她的眼睛。
　　可惜城市里头宠物兔并没有猫猫狗狗那么普遍，晓涂能帮上的忙不多。
　　至于施小秋，这方面她完全没用，只能干等着郎道长她们出个结果然后跟着一起出发。
　　秦文也是，他没办法将自己的感应铺满整个地球，那不现实，所以他只能作为武器使用。
　　所以这对“废物情侣”天天挤在一起吃吃喝喝，还因为怕错过信息，天天在郎道长她们跟前你侬我侬，倒是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身体接触也就仅限牵手，但他们看向彼此的那个眼神都特么快拔丝了！
　　幸好这样痛苦的生活并未持续太久，当然，这个“痛苦”是单方面对郎道长她们而言的。
　　她们找到了刘玥仪的位置。
　　这倒不是她们神通广大，只不过刘玥仪憋了个大的，她上新闻了。
　　某中原地带的乡镇居然起了龙卷风，这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显得诡异，龙卷风也就出现了三十分钟，没有破坏房屋，但有四十多人因此失踪。
　　从监控来看，龙卷风周边还伴随着恐怖的落雷。
　　那就是天罚。
　　其实施小秋她们一直猜测刘玥仪应该是躲藏在人群之中的，天罚不会在普通人多的地方降临。
　　“她干嘛暴露自己？”这是晓涂看到新闻之后的第一反应。
　　看那种程度的天罚就能明白那龙卷风是刘玥仪搞出来的，毕竟最近除了刘玥仪也没谁造了这么大的孽了。
　　刘玥仪搞这么一出就是把自己暴露在了天罚之下，晓涂左思右想，实在不明白为什么。
　　施小秋也不清楚这背后是个什么逻辑，总不会是刘玥仪找到了皮肉骨发现真相之后准备拖着皮肉骨一起死吧？皮肉骨可是比刘玥仪还要难缠的存在啊。
　　“那些失踪的人被拖进鬼域了。”秦文说。
　　“嗯。”施小秋点头，“她弄个鬼域又是干嘛呢？”还真就牵连到普通人了，但这些普通人类对她的计划也没用啊。
　　“要进鬼域？”郎道长询问。
　　进入其他鬼怪的鬼域是一件相当危险的行为，她们甚至没法保证几个人进入之后还能待在一起。
　　之前秦文刚出世，她们去抓秦文的时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那时候她们四个就被分割开了。
　　谁也不知道鬼域里会是什么样的景象，谁也不清楚她们在里头会遇到一些什么。
　　但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她们考虑推辞，一旦这种事件涉及了普通人，尤其还是上了新闻的失踪，那必须得第一时间解决问题。
　　施小秋一脸严肃地打开手机，给负责人打去了电话，电话被接通之后施小秋直截了当地询问：“新闻我看到了，我们马上过去。异管局全权交给我们是没错，车费还是得报销的吧。”
　　电话那头的负责人大概没料到这一出：“呃，报销啊。”
　　施小秋将电话挂断：“好了，走吧。”
　　“别的不问了？”陶琼枝有些诧异，她还以为施小秋会讨价还价要求异管局多给点资源。
　　“刘玥仪是我放走的，我当时确实是能够拖住她不让她离开的。”施小秋将手机放回口袋，而且这次异管局死都不肯给她们支持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不合常理的，施小秋有个猜测，只不过现在还不是验证的时候。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那四十多个普通人。
　　“放心吧，进了鬼域我们不会分开的。”秦文对施小秋说，“我会用鬼气捆着你们的。”
　　“你们？”郎道长有些诧异，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秦文点头，他是很强的，把五个人绑定在一起不是问题。
　　“那你们不过二人世界？”郎道长问。
　　“谁特么在别人鬼域里面过二人世界。”施小秋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向了郎道长，“你一天到晚地在想些什么啊？”
　　郎道长：……也是哦。
　　不对！如果不是这俩人天天挤在一起你侬我侬，她的思维至于被扭曲成这样吗？她以前明明是个很纯粹的道士啊！
　　“坐高铁去吗？”晓涂问，“话说这次事件这么紧急，他们异管局怎么说也应该给我们整个直升机把我们直接运过去吧。”她们坐车再坐高铁，到地方那些普通人还活没活着都是个问题。
　　“可以直接去。”秦文提醒她们，只要知道具体的地点。
　　施小秋也终于反应过来，秦文他是能够缩地成寸的，之前秦文忽然出现在她家的时候明显就是用了那个法子：“缩地成寸还能带人吗？”
　　“反正我可以。”其他人就不清楚了，秦文的实力增长一直都是BUG级的，他身上适用的规则不一定其他人也是如此。
　　施小秋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我到底是找了个什么大宝贝啊。”
　　秦文动作一顿，他转头看向施小秋：“是夸我吗？”
　　“是夸你。”施小秋伸手就要去捧秦文的脑袋，结果她刚两手挨上去就被郎道长给拽开了。
　　“做正事。”郎道长提醒她。
　　施小秋看了眼郎道长，又看了眼自己手里，属于秦文的脑袋。
　　是的，她把秦文的脑袋给揪下来了。
　　“没关系，我的身体画阵法就行了。”秦文开口说，“小秋抱着我的脑袋不碍事。”
　　其他人：……
　　如果不是大家都属于非正常人类，就秦文这个操作能给人吓出心脏病来。
　　而捧着秦文脑袋的施小秋万万没想到，在最后进入那个鬼域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真就只有一个脑袋了。
　　秦文的阵法布置得很顺利，他们都成功地抵达了目的地，只是到了地方之后众人有些神魂不稳，而且施小秋是直接抱着秦文的脑袋进了鬼域，其他人却被落在了外面。
　　这当然不是他们的落点不同，出现了问题，而是在传送的一瞬间施小秋就被那鬼域给拽走了，连带着施小秋怀里的秦文的头一起。
　　留在外头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注意到秦文这具无头活尸之后，立刻拽着秦文往偏僻的地方跑。
　　他们如今在一座河堤上，看周遭环境应该是乡下，没几个人，河堤半坡还有老黄牛在吃草，但这儿随时可能会有人出现。
　　她们一边拽着秦文跑一边询问：“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小秋呢？”
　　幸好鬼怪说话也不靠声带，秦文此刻也有些懵：“我能看到小秋进鬼域了，但是我进不去。”
　　“你有个脑袋在里头，没法建立连接吗？”晓涂诧异，按理说像秦文这种情况应该是可以进入鬼域的，他和自己的脑袋还有联系不是么？
　　“进不去。”秦文说，“这个鬼域……死了。”他只想到这么个形容词。
　　“这个不是平常的那种鬼域，现在刘玥仪将身化为了鬼域。”秦文说，“她和鬼域融合了，现在这个鬼域无主。”
　　“还能这样？”郎道长都惊了。
　　秦文也很诧异：“你们不知道？”无主的死鬼域就像是一套死板的独立程序，不连接“网络”，无法侵入。
　　而施小秋能进去只能说明刘玥仪没有向施小秋设防。
　　而此刻秦文在意的是郎道长对此不知情。
　　“这个我也不清楚。”陶琼枝也说。
　　秦文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他给施晋尧打了个电话，施晋尧那闲鬼倒是接听得快。
　　“现在的后辈怎么连死鬼域是什么都不知道？”秦文问的直接。
　　施晋尧那头还在诧异秦文给他打电话这回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死鬼域的法子是不是已经断代了？”秦文继续问。
　　“是啊。”施晋尧的答案在秦文的意料之内，他不再寒暄，将电话挂断，同时他大致也明白了这死鬼域的法子是从哪儿来的，“皮肉骨！”
　　……
　　而在鬼域里，施小秋捧着秦文的脑袋和秦文大眼瞪小眼，她看秦文的面部表情相当丰富，尽管秦文没有说话，施小秋大致也明白了：“这是针对我的一个圈套？”
　　“也许是。”秦文并未把话说死，“如今我本体不在这边，帮不上太多的忙。”也就是他这个脑袋没什么威胁才会被扔进来。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施小秋看了眼周遭环境，这儿她还挺熟的，就是当时她和秦文潜入刘家时住的那间厢房。
　　这个鬼域明显和普通鬼域不同，施小秋他们放出鬼域一般都是基于所处环境创造出另一个与现实世界平行的阴阳交接地带。
　　而他们传送过来的地方显然是没有完全一比一复刻刘家建筑的。
　　“这里好安静。”施小秋搂着秦文的脑袋从床上站起来，她走到门口，犹豫半晌之后还是将门推开。
　　“这是死鬼域。”秦文躺靠在施小秋的怀里介绍，“我刚给施晋尧打电话，这种阴损的术法似乎是断代了的。”
　　断代了？但是秦文清楚这术法？也就是说：“皮肉骨？”
　　秦文想要点头，可惜他现在没有脖子，完不成这种高难度的动作。
　　施小秋本以为推开门之后会看到一个阴冷遍布血迹的刘家宅院，结果外头的花开得很好，很艳，天上太阳高悬，整个院子都被照得亮堂堂的。
　　施小秋伸出手，让阳光洒落在自己的手上，她没有感受到一丝丝的暖意，相反，总有一阵刺骨的冰寒围绕着她：“好奇怪。”
　　明明是一派夏天的景象，却一点都不“热闹”，没有人声，没有鸟雀声，也没有蝉鸣，这景色就像是被封存起来的标本，栩栩如生，却是死物。
　　“小心一些，这种鬼域才是最危险的。”秦文提醒她。
　　施小秋把秦文搂得更紧了些：“先去找到那些普通人类，再看看阵眼在哪儿。”
　　她跨出院子，忽然感觉身上的寒意更重，有什么东西像是要顺着尾椎骨爬上来似的，若施小秋是个人，这时候只怕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嘶，这怎么还吓鬼呢？”施小秋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这时候她要是回头继续走，指不定就有个什么东西从后头冒出来了。
　　对此施小秋的处理方法就是把秦文抱到肩膀那块，让秦文帮她看住她的身后。
　　在之后那种诡异的恶寒还真就消失了。
　　施小秋继续往前走，而等她进去主殿的时候，主殿的烛火忽然亮起，窗外的景色一下就从艳阳高照的正午变成了夜晚，屋外的地面眨眼间就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而屋内灯火通明，笑闹打趣的声音不知何时出现。
　　这儿似乎正在举办宴会，只是周遭的人脸上都仿佛出了问题的显示屏，抽搐得让人看不清五官。
　　只是主座上的那个人，施小秋看得很清楚：“皮肉骨？”
　　此时坐在主位上的正是同秦文共用一张脸的皮肉骨，只是他如今穿着宝蓝色的丝绸襕衫，腰系宫绦，单手撑着脑袋望向施小秋笑。
　　“好久不见。”皮肉骨笑看着施小秋，在目光落在秦文脑袋上时，他笑容更大了一些，“我个人还是比较倾向于朋友你自己进来，没准备迎新客来着。”
　　“来都来了。”施小秋忍不住接茬，“这不是刘玥仪的鬼域吗？你在这儿做什么？”
　　“你不是想要弄清楚秦文身上到底经历了什么吗？所以我来了。”皮肉骨起身，朝着施小秋走来。
　　周围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那些笑声尖锐又刺耳，他们的面庞似乎也扭曲得更加厉害了：“那些被卷进来的普通人暂时没事。”
　　“暂时？”施小秋抓住了重点。
　　“也许很快就会有事了。”皮肉骨抽出别在腰侧宫绦里的扇子，在掌心啪的一敲，周遭那些吵闹的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不动了。
　　只是那笑声依旧还在继续，越来越扭曲，越来越尖锐。
　　秦文警惕地盯着皮肉骨，可这时候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猜如今是什么时候？”皮肉骨笑着询问施小秋。
　　“五百年前。”施小秋不想和他玩你问我答的游戏，她单刀直入，“我觉得有时候咱们办事可以简单点，比如你给我发个邮件，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都告诉我，然后附上证据，而不是在这儿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
　　对此皮肉骨则是表示：“生活得有仪式感。”
　　这什么狗屁的仪式感？
　　皮肉骨再次看了眼秦文，他说：“我曾经也是秦文，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对我的敌意这么大。”
　　秦文看他这装模作样的表情差点飞起脑袋去咬了，还好施小秋拽得快，没让秦文成为飞头蛮。
　　“我老婆只能有一个。”施小秋双手搂紧秦文的脑袋，“再说了秦文他是不会坑我的。”
　　老婆？
　　皮肉骨挑眉。
　　秦文没什么反应，他已经习惯施小秋的口误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冲突与充电
　　“秦文, 你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啊。”皮肉骨发觉秦文在不知不觉中也发生了变化，尽管这变化还不大。
　　“对了，我还没问你, 你那什么真相不会对我家亲爱的造成什么心理上的打击吧？”施小秋的确是担心这一点的，尽管她认为秦文不可能变成皮肉骨那样，但总归是会难受的, 而施小秋不想看到秦文难受的模样。
　　“我不会的。”秦文不想在皮肉骨面前露怯。
　　“嗯，不会的。”施小秋顺着秦文说, 说完之后再次警惕地看向皮肉骨，“你快点吧。”
　　皮肉骨又笑了两声，他伸出手拍了拍，而后周边的一切都消失了，周围环境也发生了变化, 这简直就像是他的鬼域一般。
　　主殿的景象褪去，周遭变成了石壁, 如果郎道长和晓涂在这儿一定能认出来，这就是她们当时被带入的那个后山石洞。
　　“如果说我们把整个事件描绘成画本, 那么直到百年前，刘家都还占着那个幕后黑手的角色。”皮肉骨打了个响指，嵌在石壁上的烛台便亮了起来。
　　施小秋心里感叹这人真会装逼，同时她的目光也落在了躺在石床上的那个人身上。
　　躺在那儿的还是个半大小子, 只穿着里衣, 胸膛上还渗出了鲜红的血液。施小秋连忙跑上去，而后她看看石床上的小孩，又把自己怀里的秦文脑袋捧起来左右打量。
　　皮肉骨在石床旁坐下：“他就是秦文, 你没有看错。”
　　“你怀里的那个秦文的确是个天才没错, 不过他也是个试验品。”皮肉骨跷起二郎腿, 他身上那点自带的神性居然莫名多出了几分痞气，“秦家上上下下的死，和他们刘家脱不了干系。”
　　施小秋将左手覆在那个小秦文的伤口上：“所以这个幕后黑手最终死在了我们手上？那我真厉害。”
　　皮肉骨笑了起来，他知道施小秋只是看他不爽。
　　不过笑到一半皮肉骨就被打断了，秦文指责：“笑得这么花枝招展，想要勾引谁？”
　　皮肉骨：……
　　“不好意思最近他宫斗剧看多了。”施小秋也觉得秦文这形容词实在是诡异。
　　没办法，毕竟谁能想到在外一拳一个小朋友的秦文会对家长里短，狗血宫斗感兴趣呢？不过：“你既然跟秦文是同源的，你应该能理解吧？”
　　对此皮肉骨没有回应，他只说：“有时候我也觉得这些事只有我知道很不公平，这个不公平是对我而言的。”
　　“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呢？”皮肉骨看向秦文，“你早就有了预感是吧，所以你没什么反应，哦对了，你还找了个女朋友，你不需要像我那样……”
　　“喂喂喂！”施小秋捂住了秦文的耳朵，“你别在这时候搞出奇怪的攀比心。”
　　“攀比？”皮肉骨笑容越来越大，“我和他的经历本来就是一场对比，他现在愈好，就显得我愈难堪不是么。”
　　他说着，又从石床上跳了下来：“我弄垮刘家的时候可没有谁帮我。”
　　“那和他没有关系。”施小秋始终只坚持一点，她想搞清楚真相，但不能让所谓的真相影响到秦文。
　　施小秋认真地看向皮肉骨：“你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你得学会自己走出去。”这话其实特别扯淡，完全没有站在皮肉骨的立场去考虑。
　　而施小秋也不打算站在皮肉骨的立场考虑问题，那样对她没好处。
　　至于秦文，秦文现在快气疯了。
　　他其实早就有了准备，秦家上下的死也许是有预谋的，如果根据皮肉骨的说法，那他确实是帮秦家报仇的恩人。
　　秦文心情很复杂，但不至于愤怒。他生气的点在于此刻他的本体不在这儿，没法威慑到皮肉骨，皮肉骨显然处于上风，施小秋有所顾忌。
　　皮肉骨看秦文那表情大致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你脑子里完全没有你的父母兄姐吗？”
　　“自然是有的。”这次回应的是秦文，“但你想让我如何？痛哭流涕？”若他真的不在乎自己家人，当年就不至于走火入魔，还做那么多的荒唐事了。
　　皮肉骨沉默了，他似乎也讲不出自己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答案，最后他干脆岔开了话题：“秦文不算是活尸，他本身天赋确实是千年难得一见，但那种恐怖的进阶速度也不正常。硬要说的话，他算一种新的种族，就像骡子。”
　　“呃，听起来像是骂人。”施小秋看到有两个人影凭空出现，他们的身形是半透明的，看着装也不像是现代人。
　　施小秋依旧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看出这俩大概是一男一女。
　　其中一人走向施小秋，这人穿透了施小秋的身体，最后停在石床的正中间，他伸手点在那个小秦文的额头，片刻后，一缕蓝色的光随着这人指间的牵引而飞了出来。
　　这是分割了秦文的灵魄？
　　之后施小秋眼看着他们掏出了秦文的心脏，而后将一块黑色的金属块塞了进去。
　　不等施小秋询问，皮肉骨主动解释说：“用无数甲级上厉鬼弄出来的魁金，刘家曾经想造神。”
　　魁金？这个名词对于施小秋来说有些陌生。，
　　“你不需要了解，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做的其实是在复刻刘家的猜想，不过是以自己为容器。”皮肉骨看着那两个人将魁金放入秦文的身体，“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如果没有我的阻挠，和……施晋尧封印，他们不一定会失败。”
　　造神？魁金？施小秋试图将它们串联起来，而后她又发现了哪里不对劲：“那为什么你被抽离出来了？”
　　“很简单，实验需要一个备用品啊。”皮肉骨说，“窃取仙体只是计划的一部分，你能明白吗？”
　　施小秋点点头：“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们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吧？”
　　“不不不，恰恰相反，一切才刚刚开始。”皮肉骨这次笑得不怎么好看，他勾起嘴角的时候忍不住抽搐。
　　“施小秋，我以为你是会理解我的，我们都是异类，现在看来你还不够像个异类。”皮肉骨忽然凑近了，不过介于秦文还夹在中间，皮肉骨如果超过某个安全距离，秦文很可能暴起伤人。
　　施小秋警惕了起来：“你想干嘛？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我成为你的同类？真要共感的话我家亲爱的不是更合适吗？”
　　她没有要把秦文推出去顶包的意思，纯粹是不理解皮肉骨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执着。
　　“我没打算对你做什么，只准备看戏。”皮肉骨拍了拍手，周围石壁的景象消失，又回到了主厅，“至于为什么对秦文没有执着，可能是我太了解他了，我曾经也是秦文，只不过我变了。”
　　“我见过了太多东西。”皮肉骨一边说着，一边围绕施小秋转圈，“我没法像你爸那样，活够本了就放弃一切谈个恋爱提前过上养老生活，毕竟有根死线被卡在了我的脖子上，我没法挣脱。”
　　“你之前问我，在达到自己目的之后会不会去死，我不清楚，不过我想过了，完成目标然后死亡好像也不错，不过我还有一个遗憾，太孤独了。”皮肉骨始终注视着施小秋的双眼。
　　“我需要一个能够完全理解我，能够倾听的朋友。”说着，皮肉骨伸手指向了施小秋，“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气到我了，你很合适。”
　　“你是个抖M吗？”施小秋皱起眉头，顺便冲秦文说：“你以后不要学他，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会愤怒说明你戳中了我的软肋，你在一定程度上是了解我的。”
　　“那我再戳戳你的软肋你会不会受不了自杀？”施小秋语带希冀。
　　然而皮肉骨打破了她的幻想：“不会。”
　　“那如果我做你的朋友，我柔性劝导你自杀，你会不会听我的？”
　　“不会。”
　　“那算了，跟你做朋友一点好处都没。”施小秋自认不是个圣母，这种累活她不想干。
　　“等你想寻求认同感的时候，我们就是朋友了。”皮肉骨笑着问她，“想玩个游戏吗？”
　　不等施小秋回答，忽然一声很轻的咔声响起。
　　周围的景象再次发生变化，她似乎身处一条大街的正中央，而她怀里的秦文消失了。
　　“秦文？”施小秋左右张望，依旧没有发现那颗脑袋的影子。
　　周遭的行人和车辆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她，车穿透了她的身体继续行驶，车牌是抽搐模糊的，所有的人类都没有脸。
　　直到街道红灯亮起，车辆停下，前头人行道上有个人走着走着停下来。
　　那人一身红裙，打着一把质地奇怪的半透明伞，而当对方露出脸的时候，施小秋下意识地喊出了那个名字：“刘玥仪？”
　　那个女人笑了笑，她一笑便有黑漆漆像是石油的东西从她嘴里流出来。她张嘴了，那声音沙哑而难听，她的嗓子像是被人用八十目的砂纸打磨过似的：“想看看更多的可能性吗？”
　　她根本不给施小秋一个回答的机会，在话落的同时，施小秋忽然感觉有谁抓住了自己的腿，她低头去看，那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手腕处还戴着木珠手链。
　　是陶琼枝？
　　在她目光投向陶琼枝的时候，街道没了，转而是一片废墟，陶琼枝跪坐在废墟之上。浑身鲜血淋漓：“傀门没了。”
　　施小秋微微睁大双眼，她没什么在外表现，但确实是被这“陶琼枝”吓了一跳。
　　“明明傀门站在异管局的那边不是么？”陶琼枝抬头，那双眼睛血肉模糊，似乎有人将她的眼球从眼眶中抠了去，“小秋，他们都死了对么？他们都死了！”
　　“为什么？施小秋你们为什么不肯帮我？”陶琼枝握住了施小秋脚腕将她往下拽，“你从来只顾自己活着，压根不在乎我们。”
　　她这一拽给了施小秋一种失重感，她脚下踩的地板好像消失了。整个人在往不知名的地方跌落。
　　而等施小秋终于站稳的时候，却发现一柄长剑横在自己脖颈间，握剑人正是郎道长。
　　她们二人似乎站在某一处的房梁上，郎道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现在你成了祸害，施小秋，你必须死。”
　　祸害？施小秋没有回应，她知道这大概只是皮肉骨弄出来的幻觉。
　　“你不死，这世间必定生灵涂炭，抱歉，我得做出选择。”郎道长说着，未拿剑的那个手是他捏了一个决，她抬起长剑，朝施小秋刺了过来。
　　施小秋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仰，到她忽然感觉谁在背后推了她一下。施小秋回头，发觉景象又变了，晓涂站在天台上，她似乎是在哭，也许做出某个行为让她很痛苦：“对不起小秋，对不起！原谅我。”
　　简直莫名其妙。
　　施小秋的身体往下坠，她除去一开始被陶琼枝的造型吓到以外，后头的心情都还算平和。她知道皮肉骨大概是想以这种可能性去搞她心态，可归根究底这种没个前因后果的剧情，施小秋想要代入情绪都很困难。
　　施小秋还在下落，她眼看着天台离她越来越远，忽然，有谁紧跟着跳了下来，她就跟加速了似的，迅速拉近了与施小秋的距离。
　　“你不觉得这种半空加速一点都不符合常识吗？”施小秋看着面前的刘玥仪，“如果你想搞我心态，那应该更严谨更科学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而且施小秋搞不懂现在这个刘玥仪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到底为什么她和皮肉骨进行了合作。
　　刘玥仪笑了两声，笑的还蛮好听的：“无论你信或不信，你所看到的就是未来的种种可能性。”说着，她张开双臂把施小秋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喂喂喂，注意一下，我不是单身人士，你这样做我家老婆会误会的。”施小秋只是嘴上嚷嚷，实际却没有挣扎，她倒想看看这群人还想做什么。
　　而后她发现刘玥仪的身体似乎开始慢慢和自己融合了。
　　什么鬼！哪怕知道是幻境，此时的景象也着实让施小秋起鸡皮疙瘩。
　　“嘭！！！”
　　血液飞溅，施小秋瞳孔扩大。
　　她终于落到了地上，随之而来是一柄长剑，从她的眉心贯穿而下，似乎要将她死死的钉在地上。
　　刘玥仪消失了，场景再一次改变，而这次施小秋看到郎道长那张清冷的脸被血渍污染，那血似乎是自己的？
　　“邪魔。”郎道长只说了两个字。
　　与此同时，施小秋耳畔响起了刘玥仪的声音：“还有无数种的可能性，我可以陪着你慢慢体会。”
　　第一次的幻境施小秋觉得荒唐，可若是这些可能性被推演千百次，没有一个好的结局呢？
　　“你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但你要清楚，你们总会分道扬镳的。”刘玥仪声音很轻，像是在蛊惑施小秋，“而你呢？你真有那么信任她们吗？”
　　“她们当真不会为了家族，个人的利益朝你挥剑？哪怕只是一秒，你没有怀疑过吗？”
　　“要知道，她们聚集在你身边就是为了监视。如今你们关系好只不过是她们确定了你不是什么毁天灭地的大魔头。”
　　一双手从施小秋的身后伸出，一手托住她的下巴，一手轻抚她的头顶：“可你要为了活下去而吞噬甲级上的厉鬼，很快你就能成为大魔头啦，到时候她们的家族，亲人，师门，容得下你吗？”
　　说完，那双手猛地一用力，扭断了施小秋的脖颈。
　　而施小秋只觉得自己视线里世界开始天旋地转，最后她的头似乎落在了地上，一只巨大的，象型木傀朝她抬起了脚，狠狠地踩了下来。
　　这场幻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
　　“还没好吗？”晓涂急的脑袋上的头发都被她抓乱了。
　　“我在试！”郎道长吼道，“你别在旁边发出声音干扰我！”
　　而原本盘腿坐在地上的秦文身体忽然站了起来：“小秋不对劲。”
　　另外三人纷纷看过去。
　　“不对劲是什么意思？”问话的是陶琼枝。
　　“她在哭。”秦文说。
　　此刻在鬼域里的秦文其实能够察觉到施小秋一瞬间是被影响了的。
　　也就大概一秒的事，而在施小秋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之后，有血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像他们这类的鬼怪是没法流泪的。
　　而也就是这一秒，施小秋感觉自己已经轮回了十几年。
　　“怎么了？！”秦文连忙问，施小秋捧着他脑袋的手都在微微发抖，这明显不正常。
　　施小秋还没缓过来，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说话不别扭，她说：“皮肉骨欺负我。”这话是冲着秦文说的。
　　“他把我关幻境里面去了，他折磨我的心智，他欺负我。”施小秋相当委屈，“我在幻境里被杀了好多次。”
　　她就像是幼儿园跟人打架打输了就告家长的那类小孩，这种行为相当没担当，但是有用。
　　起码施小秋告状完了之后秦文立刻表示：“皮肉骨，你最好祈祷我们找不到阵眼，不然我定将你抽筋剥骨！”
　　他在放狠话，忽然感觉施小秋把他捧的更高了一些，施小秋的鼻尖抵住了他的后脑勺：“我有点难受。”
　　“不难受，不难受。”秦文也不知道施小秋具体经历了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安慰，“我会陪着你的。”
　　皮肉骨嗤笑一声：“无可救药。”
　　而等他话落，磅礴的鬼气朝他落下，皮肉骨表情一变，连忙躲开。
　　轰的一声，整个鬼域都震了震。
　　“你不想要那些普通人的命了？”皮肉骨询问。刚才那一招施小秋肯定是没有保留的。
　　“你拖我进幻境的时候就没想过我可能剑走偏锋，干脆连你带那些普通人的骨灰一起扬了？”施小秋微微歪了下脑袋，“别在这种时候搞人心态啊。”
　　她现在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曾经刘家的确是个幕后大Boss那样的存在，只不过如今刘家都已经没了：“刘玥仪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
　　之前施小秋偏向于刘玥仪棋差一招，皮肉骨对她做了些什么。只是从那个幻境看来，刘玥仪给了施小秋一种很强的皮肉骨既视感，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格外渗人。
　　“我只是让她想起了她到底是谁。”皮肉骨拍了拍自己衣服外头并不存在的灰尘。“你想利用她给我带来一些麻烦，恰好我也想把她回收。”
　　“回收？”施小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皮肉骨说：“她是我的一部分啊，你以为我会让刘家生出个我没法控制的继承人么？”
　　既然是皮肉骨的一部分，那要收服起来也就格外的简单，只需要让她记起自己是谁就好了，刘玥仪只活了四十多年，面对皮肉骨那五百多年的记忆洗礼，几乎没费多少工夫她就被洗脑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或者说是另一个“皮肉骨”。
　　“她现在和我是一体的。她献祭了无所谓，死后她会回归我的身躯，完完全全地与我融合。”皮肉骨说到这里，又笑了出来，“想试试找到这里的阵眼吗？那你也许得足够的了解我。”
　　施小秋现在很暴躁。
　　她不可避免地被那幻境给影响到了，尽管她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到毕竟施小秋不是个机器，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保持本心也是很费神的：“了解你？需要我提醒你吗？这儿的幻境还是刘家，亏你还说你是个独立的个体。”
　　他只是用自己的记忆强行同化了刘玥仪。硬要说的话，早就脱离了他的刘玥仪也应该是个完整的，独立的个体。
　　“你这混蛋还真是自私到了极点。”施小秋咬牙切齿。
　　“是吗？”皮肉骨看上去有些苦恼，“可这些你应该早说的，这样也许我自我介绍的时候还能稍微顾及一些。”
　　自我介绍？什么自我介绍？
　　不知怎么，施小秋忽然想起了在幻境和自己融合的那个刘玥仪：“你……”
　　哒。
　　这是皮肉骨往前走一步的声音，他穿的并不是皮鞋，但那脚步声却像是在施小秋的耳畔无限放大。
　　“施小秋！”秦文的声音严厉了一些，“不要被影响！保持本心！”
　　然而施小秋现在什么都听不下去了，她的瞳孔扩散，更多的血液从她眼眶流出。
　　在鬼域之外的秦文站起了身，鬼域里只有一个脑袋，着实没有什么战力可言。
　　但现在他必须进去。
　　被施小秋抱在怀里的秦文艰难地转动了自己的头，与皮肉骨对视。
　　“怎么了？”皮肉骨注意到秦文的动作只觉得好笑，“你准备用你的目光瞪死我吗？”
　　他话落，忽然觉得脑袋一阵胀痛，秦文在摄魂，在与他共感。
　　“你疯了？！”皮肉骨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秦文如今实际年龄也就二十出头，与皮肉骨共感更大的可能性是创造出另一个皮肉骨。
　　但这对于皮肉骨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不需要另一个目标与自己完全不同的皮肉骨，他们一定会自相残杀，而秦文的实力比他强悍太多。
　　然而捂住眼睛也没用，摄魂所需的时间是特别短的。
　　在某一个瞬间，鬼域出现了混乱，因为他们分辨不出哪个才是真的皮肉骨。而也就是这一瞬间的货款，秦文能够将自己的身体拉扯进来。
　　脑袋有了身体，终于不再被禁锢。
　　秦文搂住了明显不太对劲的施小秋，抬眼看向皮肉骨：“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没有变化？”皮肉骨在意的却不是那个，他看着秦文。
　　秦文还是那个傻样，似乎只有摄魂的那一两秒短暂的发生了些变化，而现在，他又“恢复出厂设置”了。
　　这怎么可能？
　　他这么想，也就直接问了出来：“你为什么没有变化！你为什么……”为什么没有陷入疯狂？
　　他们曾经是同一个人不是么？哪怕共感不是记忆传输，可秦文到底为什么能做到若无其事？凭什么？这不公平！
　　从始至终走入癫狂的就只有他吗？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秦文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觉得皮肉骨简直不可理喻。
　　他不会变成另一个皮肉骨的理由其实很简单，他已经和皮肉骨走上了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硬要说的话他也是有目标的。
　　他想让施小秋能够安安稳稳活下来，然后俩人一起买房过日子，像所有的普通人那样。
　　尽管这个目标完全不宏大，对世界也没任何影响，但单就对秦文个人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而皮肉骨没等到回答，他在原地愣了好久，而后低低的笑了出来：“和你不一样，你只是和我共感了，没有完全继承我的记忆，但施小秋如今，只怕是正在经历我的人生吧。”
　　秦文微微一愣，而后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皮肉骨的面前，他单手托着施小秋，另一只手直直的朝皮肉骨的面门打了过去。
　　秦文本身实力强悍，再加上他似乎对皮肉骨有着某种天然的压制，这一拳皮肉骨没能躲掉。
　　“打开鬼域，不然你会生不如死的。”秦文知道自己杀不了皮肉骨，可皮肉骨还是会痛的不是么，他想把自己和施小秋在这儿关多久，自己就能折磨他多久，痛苦也会让一个人崩溃。
　　而被打倒在地的皮肉骨甚至懒得爬起来：“这儿还有普通人，秦文秦小少爷你动手之前最好想想清楚。”
　　秦文微眯起眼睛，皮肉骨则是继续说：“你猜待会儿醒来的施小秋，会变成什么样子？”
　　秦文没有动了，他搂着施小秋的那条胳膊是僵硬的，可伴随着皮肉骨话落，施小秋的思维回位。她抬眼看向秦文，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似乎酝酿着相当激烈的情绪。
　　她说：“亲爱的你身体进来了？快！快揍这个王八蛋！”
　　没有影响？
　　秦文有些愣，皮肉骨显然也完全没有预料到。
　　“这个王八蛋把他的记忆往我脑袋里塞。”施小秋咬牙切齿道，“不过也不全是坏事。”起码她现在知道了这儿的阵眼在哪儿。以及那些活人被藏到了什么地方。
　　“怎么可能？”皮肉骨愣愣地看向施小秋。
　　“我的脑子不会混淆记忆的。”施小秋伸手在自己太阳穴处点了点，“偶尔会被情绪影响，但其他不属于我的东西进不来。”她不清楚自己到底算个什么种族，但这也算是特性了。
　　这种解释皮肉骨自然是接受不了的：“你也不会被影响？呵呵呵，这可太有意思了。”
　　也？施小秋看向了秦文，然而秦文只是很认真地用自己的袖口帮施小秋擦她脸上的血。
　　“明明都是同一个人不是吗？为什么我要背负那么多？”皮肉骨声音低了下去，“你们活得可真自在啊。”
　　“你一会儿说你自己是个独立的个体，一会儿又说你们是同一个人，你自己思维都这么迂回的？”施小秋挑眉。
　　她的脸在秦文的手上跟个面团子似的，有些血液干了，秦文恨不得在他脸上哈口气再用袖子使劲去擦。
　　皮肉骨没有回答施小秋，他只是看着她，最后皮肉骨蹦出来一句让秦文瞬间警惕的话：“因为我也想像他一样，或者说如果我没有被抽离，此时我和他本就是一体的。”
　　秦文觉得特别不对劲，他恨不得把施小秋拽身后藏起来，他总觉得皮肉骨那句话是对施小秋有点意思。
　　他倒是不怕施小秋移情别恋，但是他怕皮肉骨直接开抢。
　　“我曾经也是秦文啊，我如今这样只是秦文变化的一种可能而已，最糟糕的一种可能。”皮肉骨冷笑，“我会嫉妒他不是人之常情吗？毕竟没有谁肯拉我一把，尽管我和秦文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这时候施小秋也意识到不对劲了，皮肉骨看她的眼神有些怪。
　　施小秋往秦文的怀里挤了挤：“我得提醒你，无论在哪个年代，小三都是为人所不齿的，尤其是有自主意愿去做小三的类型。走在大街上都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哈，是吗？”皮肉骨这次居然没有否认。
　　施小秋紧张起来了，这次她是真真切切的慌了，感觉自己像是被得了狂犬病的狗给盯上，让她格外的不舒服。
　　“破除鬼域先。”施小秋嘶了一声，“那些普通人在书房里头，把书房的书柜毁了就行。”
　　“好！”秦文连忙扛起施小秋就跑，他要让施小秋离皮肉骨远一些。
　　而被扛在肩膀上的施小秋除了最开始被放上去时感觉自己胃部受到重击以外，其他都还好。
　　他们跑得快，而皮肉骨似乎没有追上来的意思，他双手背在身后，就这么现在原地目送施小秋的离开。
　　在他孤身站着的时候，施小秋确实感受到了一阵很强烈的孤独感，五百年来只有他孤身一人，他的目标似乎是很空茫的，他想要活着，但其实他已经活了五百年了，也许他只是想完成某个执念，而后一切归于空洞。
　　皮肉骨从始至终都是被抛弃的那个。
　　“我叫越景封。”这是皮肉骨最后对她说的。
　　施小秋对此的回应是伸出手，然后比出一个中指。
　　他孤不孤独，他叫什么名，关自己屁事。他人生不幸福也不是施小秋造成的，相反皮肉骨一次一次地来找麻烦已经把施小秋给惹火了。
　　这时候莫名其妙还盯上了她这个人，也许是出于嫉妒，或者羡慕？但那说白了和施小秋也没关系，他妈的一厢情愿搞一堆阴间操作，把他的记忆往施小秋脑子里塞。
　　施小秋真想拿个马桶搋子把他脑子里的想法清一清。
　　神经病啊！她自己都自顾不暇，还得努力活下去和自己家活尸过过小日子。
　　在跑到书房的时候，秦文说：“他肯定是个抖M。”施小秋对他态度就没好过，他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肯定是。”施小秋被放了下来。
　　书房里头普通人都晕了过去，躺一地，一看鬼域的主人就没什么照顾普通人的打算，施小秋眼看着有人露个大肚皮趴在冰凉的地板上，估计这人回去得闹肚子了。
　　施小秋将这些人都扶好，顺便清点人数确定没有问题。
　　而秦文干脆利落的一把鬼火扔在了书架上：“我看到皮肉骨都经历过什么了。”
　　施小秋动作一顿。
　　“我很幸运，他说的其实是对的，他所做的就是我在那种境遇下会做的。”秦文看着熊熊燃烧的书柜，他说，“不过我觉得我没法变成他那样了。”
　　如果当时皮肉骨有他的这种实力，或者是有个精神支柱，都不至于滑向深渊。哦，也不对，皮肉骨最主要的还是存活的压力。
　　施小秋默默把普通人摆成一串，让他们手拉手：“这个没法怪你，环境造就性格嘛，你现在和他说白了就是两个人。无论你们内心怎么去纠结。”
　　他们的区别已经大到了长着同一张脸却不会被误认成同一个人的程度。
　　“没有纠结这个。”秦文其实明白这个道理，很多时候他不是脑子不好，只是习惯性把事情往简单的方向去想，这样活着其实会更轻松。
　　就比如现在，短暂的感慨之后秦文又说：“刘玥仪没法被吸收了，不过既然她和皮肉骨是一体的，回头吃皮肉骨肯定很补。”
　　施小秋：……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杀不死他了。”秦文又说，“他分割出来的类似刘玥仪这样的存在，肯定不止一个。”
　　像刘玥仪这种存在，异管局也许也会有。
　　他们的人生是真实的，但握在皮肉骨的手上，却脆弱的像是泡沫一般。，随时会被捏。
　　书柜被烧毁，这个鬼域终于破裂。
　　施小秋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重，还有些晕晕乎乎，不过很快她就被秦文扶稳了，而她的那几位干着急没能进鬼域的朋友此时也都凑了过来。
　　“小秋？”晓涂小心翼翼地开口，此时施小秋看起来实在不怎么精神，“你还好吗？”
　　施小秋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张开双臂把这三位朋友搂自己怀里：“你们不知道你们在幻境里对我做了多过分的事。”
　　“幻境？”郎道长本来要挣脱，她觉得这种黏黏糊糊的态度让她很不自在，不过听到施小秋的话之后她动作顿住了。
　　“皮肉骨为了搞我心态，我们分崩离析了不知道多少次。”施小秋说。
　　“神经病啊！”郎道长骂了出来。
　　“在人背后讲人坏话？”陶琼枝也不爽，“这王八蛋就不能搞点光明正大的事来？”
　　“烂人！烂人！”晓涂谴责。
　　她们四个抱作一团，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声讨皮肉骨。
　　而鬼域破了，皮肉骨却没有在，他大概早就做好了准备，给鬼域弄了两个阵眼，两个出口。
　　那群被牵连的普通人是和施小秋他们一起出来的，就在施小秋他们骂骂咧咧的时候，有人醒了。
　　那人醒过来还有些懵，不清楚是个什么状况。
　　他看到了秦文，秦文也看到了他。
　　“你先等等，待会儿会给你做记忆清理的。”秦文看了眼还和郎道长她们挤成一坨的施小秋，“她现在情绪比较激动，可能得发泄发泄情绪。”
　　普通人：？？？感觉面前这凶神恶煞的男人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连成一句话他就不明白了。
　　“你要是不急的话可以先睡一觉。”秦文说。
　　还没等那个普通人询问这破地方怎么睡，秦文的脑袋就从脖子上滚下来了，滚落在他自己的手上。
　　那个普通人：……
　　他睡了，好吧也许是晕过去的，不过区别不大。
　　等施小秋终于松开自己仨朋友的时候，发现那群普通人还在地上躺着：“给他们做点记忆干涉，然后报警吧。”
　　说完之后她一把将秦文抱住，在秦文的身上蹭来蹭去，这次属于是又累又没有收获，还被皮肉骨耍了一顿。
　　施小秋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乱，需要治愈一下。
　　秦文毫不犹豫地反抱了回去，他像抱布娃娃似的直接把施小秋给搂了起来。秦文也需要精神上的放松，搂着施小秋让他觉得解压。
　　他们俩就像那个树袋熊和树。
　　郎道长帮那些普通人检查处理过后，发现施小秋他们还抱着，郎道长其实是有些担心施小秋心理问题的：“施小秋？”
　　“不用管我！”施小秋的声音特别闷，但是很有活力，她没有回头，只是说，“我很好，正在充电！”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鸡同鸭讲
　　“魁金？”正在和自家老婆散步的施晋尧接到了施小秋的电话。
　　施小秋确实被塞了皮肉骨的记忆但很显然对方并不准备把一切都告诉她, 施小秋只能去问自己亲爹。
　　然而让施小秋没有想到的是，施晋尧居然对这个词很陌生：“这是谁新整出来的法器吗？”
　　“不是。”施小秋把她在鬼域的所见所闻和皮肉骨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了施晋尧，并且提醒施晋尧小心一点, 毕竟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帮施小秋“父母双亡，众叛亲离”呢？
　　而听了这话的施晋尧却困惑了：“你爸我都活了上千年了，确实没听说过什么魁金。不过他既然说魁金是由甲级上厉鬼弄出来的法器, 那应该不会是太好的东西，小秋你可以帮秦文检查一下。”
　　“正在检查。”施小秋一边说, 一边打量自己手上的心脏。
　　这心脏是秦文的，而秦文此刻和她并排在一起观察这颗心脏，它当然不会跳动，施小秋研究了半天，没发现有什么特别：“这也不是傀金啊。”
　　“可能已经融进去了？”秦文将心脏接了过来。
　　他们此时已经回了超市, 秦文这阵法还是挺有用的，来来去去都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你俩掏心窝能不能把窗帘拉好, 别吓到人。”郎道长打开了客厅的灯，过来将窗帘拉上。
　　“我们是背着窗户的。”施小秋撩起秦文的衣服, 秦文此刻腹部是没有肉的，为了方便观测，施小秋看着秦文的器官，嘶了一声, “我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就他们俩这姿势这造型, 换个灯光加个音效就能直接扔恐怖片里头了。
　　“皮肉骨那个王八蛋有话他说清楚啊！”施小秋有点抓狂。
　　“话说我觉得皮肉骨他看起来恶意不是特别重诶。”晓涂在一旁啃着薯片开口，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晓涂的动作一顿：“干嘛？”
　　陶琼枝眉头皱的死紧：“没有恶意？”
　　“是啊, 要是真想让小秋黑化, 那应该想办法解决掉我们, 再解决掉小秋的家人。最好是搞点大事嫁祸在小秋的身上，他现在整的这些不痛不痒，让人生气但是压根没触犯底线不是么？”
　　晓涂嘴里啃着薯片，说话有些模糊：“那些普通人他也没杀，次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他要是把那些普通人解决掉，那这业障多多少少会匀到小秋的身上。”
　　晓涂搞不懂这个皮肉骨想干嘛。
　　“他脑子有问题吧。”郎道长反正没有剖析别人内心的这么个习惯。
　　“不是。”开口的是秦文，他看向施小秋说，“他想让施小秋救他。”
　　施小秋愣住了，她睁大双眼。
　　秦文回想了一下皮肉骨的经历，继续说：“他不去同化我，只是因为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他。但小秋不一样。”
　　施小秋很幸福，就算有死期卡着，她也有家人和朋友，她的生长环境本身是很健康的。
　　因为施小秋和皮肉骨都不在三界外，他们身上有共通点。可施小秋和他也极其的不同。
　　皮肉骨已经陷入了死胡同当中，他的目标似乎只剩下了打破禁锢，而他曾经的执念都成了虚妄。
　　他报了仇，活了五百多年，经历岁月变迁，比之普通人他已经活得太久了。
　　皮肉骨只剩下了一个目标，而跨过目标之后等待他的很可能就是虚妄。
　　一切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他现在要做得就像是跨栏，栏杆高的夸张，几乎不可能一跃而过，而哪怕他能跳过去，栏杆后面也是万丈深渊，一旦跌落那就是粉身碎骨。
　　他不想这样，他想要有谁能拉他一把，所以他没有把事做绝，他嘴里说的不饶人，但其实不会把“施小秋”完全逼到绝境，摧毁她的人格，因为那样对于皮肉骨来说就没有用了。
　　“你救不了他的。”秦文继续说，他的语气相当笃定。
　　皮肉骨了解秦文，而在看到皮肉骨的经历之后，秦文大概也能够推算出皮肉骨是个什么想法。
　　他是秦文的另一种可能，秦文本身道德底线还算比较高的，而且他是个执拗的尸，他也曾复仇过，只是当合作者的行为触碰到他底线之后他选择了放弃。
　　这些是秦文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东西。
　　而皮肉骨已经崩坏了，他曾经作为“秦文”所坚持的，所在乎的，全部被抛弃。他的人格本就是经历了无数次破碎重组的。
　　他意识到自己的终点可能是毁灭，所以希冀有谁能拉住他。
　　此时出现的施小秋基本就等于他眼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但这不是好事，完全崩坏的皮肉骨的精神已经处于一种空洞的状态了，要填满空洞需要提供无数的情绪价值，他要索取的到底是什么他自己都还没搞懂。
　　这是很危险的。
　　毕竟他活了五百多年，而施小秋只有二十多岁，救命稻草拽得太用力可是会断的。
　　“你没有这个义务。”秦文只说。
　　仔细想来，皮肉骨是可怜的，他走到如今完全是被动的，被动分割，被动的崩溃。
　　但此刻最好是摈弃这一切，因为可怜悲惨的过往并不会抹去他是个危险分子的事实。
　　晓涂愣了，她看了看秦文，又看了看陷入呆滞的施小秋，忍不住开口道：“我觉得如果你不说皮肉骨的心思可能会更好一些。”还不如不知道。
　　总觉得皮肉骨一下子就从神秘奇怪的反派大Boss变成了小可怜。
　　“大多数的罪犯都有个不幸的童年。”陶琼枝听到这里有些烦躁，“放下那点圣母心，我们谁都救不了。”
　　施小秋确实也没有想救人的意思，她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救活自己，她更在乎的其实是秦文的想法：“你在可怜他？”
　　“没有。”秦文抿了下嘴唇，“只不过他曾经就是我，要说完全把他当成个陌生人也是不可能的。”而且皮肉骨做掉了一些本该秦文完成的事，比如报仇。
　　他的诞生也不是秦文主观能控制的，秦文如今对皮肉骨的感情比较复杂，东想西想，归根究底，最后能得出的结论也只是一声叹息而已。
　　这背后的是是非非似乎已经有些捋不清了，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把他吃了，很补的。”
　　准备了一大堆话想要安慰秦文的施小秋：……
　　好吧，秦文还是那个秦文，他永远都是向前看的，大多数时候抑郁俩字跟秦文无关。
　　而在聊完之后，晓涂却忍不住去看陶琼枝，刚陶琼枝反驳了她，这很正常，但是陶琼枝似乎很生气，而晓涂不明白这气愤的点在哪里：“琼枝？你怎么了？”
　　“什么？”陶琼枝反问。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晓涂指了指她的脸，陶琼枝就差把我不爽三个字刻在脸上了。
　　施小秋也看了过去。
　　郎道长倒是没觉得意外：“她最近有一劫。”这是郎道长算出来的。
　　这次就连秦文都有些好奇了，施小秋则是直接询问：“什么劫？”
　　“好了。”陶琼枝打断她们，“没有什么大事，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解决问题，你们先自己做任务。”
　　她说完就直接起身回房，留下客厅里面的众人面面相觑。
　　施小秋做口型询问郎道长是什么劫，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郎道长也用口型回她：“桃花劫。”
　　桃花？陶琼枝哪里来的桃花？至今脱单的只有施小秋一个，其余人一直都是母胎单身啊，这还能犯什么桃花劫？
　　郎道长瞟了一眼陶琼枝的房门，确定她不会出来，而后一个大跨步就坐到了施小秋身边。
　　晓涂也赶忙挤过来，施小秋由于实在没找出秦文身体里隐藏的魁金，干脆暂时放弃。而秦文也伸着脖子准备听。
　　在开口之间，郎道长先施了一个静音的术法，而后她才开口：“桃花劫，烂桃花，不需要陶琼枝喜欢。”
　　“所以她在生气什么？”晓涂不能理解，既然不喜欢，那回头烂桃花来的时候解决掉就行了啊。
　　郎道长又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大门口，而后在有静音术法的情况下压低了声音，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你们还记得高中时候陶琼枝的那个同桌吗？”
　　“谁？”秦文和施小秋是同时问出口的。
　　秦文诧异地看向施小秋：“你不知道吗？”
　　“我是文科生，她是理科生，我和她不在一个班。”施小秋确实没有在意过陶琼枝的什么同桌，陶琼枝也从来没有跟她提过。
　　“那个混蛋跟踪她被她揍了一顿。”郎道长提醒施小秋。
　　“哦！”施小秋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让琼枝挨了处分的男同学？”
　　“卧槽？她还会遇到那个混蛋？”晓涂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显然有些不忿。
　　秦文很好奇，但他完全听不懂：“谁？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他挤得更近了些。施小秋都能感觉到他身体紧贴在自己身上了，哦，为了听点八卦，这尸都不会害羞脸红了。
　　当年施小秋和晓涂那是文科班的学生，而郎道长和陶琼枝两个是理科班的，对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郎道长了解的更详细。
　　简单来说那位和陶琼枝做同桌的男生行为有些怪异，而他其实算是被男生群体集体排斥的对象，而当时作为班干部而且行事干练可靠的陶琼枝从老师那里得知了那男生的家庭情况。
　　他的家庭只能用悲惨来形容，父亲跟人打架闹出了人命被抓起来了，母亲自杀。他是奶奶独自一人抚养长大的。而在学校因为沉默寡言又阴郁，基本没人搭理他。
　　在了解情况之后，陶琼枝被老师委派了关照这位同桌的任务，再加上她本人也觉得这男生实在运气不好，所以在各个方面都多有照顾。
　　这事陶琼枝没有跟施小秋她们提过很正常，因为这对于陶琼枝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举手之劳，能帮则帮。
　　后来陶琼枝打人，施小秋她们问的时候，陶琼枝也只是说那人惹到他了。
　　而事实是，长久的照顾似乎给了那男生一种错觉，他开始得寸进尺甚至是主动的对陶琼枝有些要求。
　　他让陶琼枝不要离班长太近，因为班长是个男的。他还会嫌弃陶琼枝长得太好看了，这样看着不老实。
　　一系列操作让陶琼枝匪夷所思，而陶琼枝的选择当然是远离。
　　只不过这男生反而更加穷追不舍，最后陶琼枝打人是因为他偷偷跟到女厕所去了，甚至吓到了当时在厕所的其他女孩。
　　施小秋全程震惊脸听完了前因后果：“妞妞你知道那男生的家庭住址吗？”
　　“你想干嘛？”郎道长警惕了起来。
　　“我去他家看看。”施小秋说，她说的看看肯定不是大白天，她准备深更半夜晃荡进去，以厉鬼的身份。
　　陶琼枝居然还隐瞒了这么一段，不过也是，对于陶琼枝来说这确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那个男生还会找上门来？”
　　“你等等啊，我算算。”郎道长闭眼掐诀，过了一会儿之后她咦了一声，“这人死了？”
　　“死了？？”
　　……
　　越景封此时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往远方眺望，他所在的楼层很高，能够清晰地看到楼下奔忙的人群。
　　“你看着就像是准备跳下去的。”他身后有人说，“我希望你不要弄坏我的玻璃，这还挺贵的。”
　　闻言越景封扭过头，勾了下嘴角：“单纯的跳窗我可死不了。”
　　“没说你要死，主要是担心你一个不爽在我这儿玩蹦极，随机砸死一名幸运观众，我解释不清，回头别人说我高空抛物。”说话的是一个男人，他穿着黑色衬衫和深红的西装马甲，看上去骚包的要命。
　　这男人长得不算特别优越，但相当的会打扮，越景封坐在办公桌的椅子上，自然而然的吧脚放在办公室上头，他似乎不看看得爽男人这副模样：“你是准备公司破产了就直接去做牛郎吗？也挺好，你还能做到职业的无缝切换。”
　　“你不损人是会死吗？”男人将碳酸饮料递给了越景封，他办公室里头有个小冰箱，不过他这人除非应酬，不然不可能喝酒的。“说吧，需要我帮什么忙？”
　　越景封没有立刻回答，他先是喝了两口饮料，而后拿起饮料对着配料表看了看，没有看出任何酒精含量的标志，无奈只能叹一口气，直接说实话：“我打算翘别人的女朋友。”
　　“噗！咳咳咳咳。”男人一口饮料喷在了地上，如果不是他扭头快，这口饮料应该会落越景封脸上才对，男人吐完饮料之后惊疑未定地拍着自己的胸脯，“你说什么？”
　　他诧异地看向了越景封：“你拿错剧本了？还是说脑子受了什么伤？”
　　越景封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看着男人。男人被他看得背脊发冷，咽了口唾沫：“你翘人对象这个行为不太道德啊。”尽管往常越景封的行为就足够丧心病狂了，但男人觉得他真没必要把“欺男霸女这条也给补上。”
　　男人和越景封是合作关系，并没有多深的友谊，男人喜欢口花花只是他自己的习惯，最后在越景封淡漠的目光里，男人叹了口气：“好吧，您说您要怎么做？让我搞到她的家庭住址，然后安排几个壮汉直接去抢吗？”
　　“一般壮汉根本抓不到她。”越景封冷笑了一声，“她又不是人类。”
　　“哇哦，但她不是人类我是啊，我和你们这些诡异的非正常人类不一样，我脆得很，随时可能会死的那种。”男人耸肩，“我能帮个什么忙？”
　　“废物也有废物的用处。”越景封没有否认男人对他自己的评价，只是说，“你最有用的是你的公司，当然了，这是你爸那一辈打下来的基业。”
　　男人没有生气，毕竟无论如何公司已经在他自己手上了，而且有越景封的帮忙，他不需要太多的商业头脑，因为他的“运气”一直都很不错。
　　至于他的父亲，再怎么厉害那也只是个死人了不是么？
　　越景封继续说：“你只需要让她中个奖，随便去哪个沿海城市三日游的那种。剩下的可以交给我。”
　　“这个好办。”男人打了个响指，“随便给她按个什么由头，她会买我们公司玩具吗？”
　　“她从来不买玩具。”越景封接话，在男人的沉默中，他起身，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但这是你自己需要解决的问题，不是我。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找出一个解决之道。我希望一周之后能够听到你的好消息。”
　　男人：……
　　他们这就是个玩具公司，对方压根对他们公司没兴趣，不去买，他怎么安插中奖环节？
　　男人觉得这简直要了命了，但很显然越景封是不会体谅他的。
　　越景封扔下一个任务就走了，压根没有给个建议和方法的意思。
　　之后男人寻思了可以在对方女孩家附近弄个抽奖点，就弄在附近的超市里，买了多少生活用品就能免费摇一次的那种。
　　他想得好，可准备实施的时候才发现越景封目标那个姑娘本身就是开超市的。
　　而越景封在了解他的想法之后顺便还提醒了他，那个超市里没有一个正常人，那姑娘是半个厉鬼，另外可爱的那个是兔子精，看上去高冷的是个道士，御姐范的那位是某个神秘大家族的嫡系弟子。
　　小小一间超市，卧虎藏龙。
　　而且男人找人远距离蹲点之后还发现一位经常进出超市的男人和越景封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刚收到照片的时候男人其实是没有反应过来的，因为照片里那个男人看上去太凶了，和越景封的气质完全是南辕北辙，以至于男人第一时间居然没法把他们联系到一起。
　　男人不清楚越景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照片里头那个男人肯定和他关系匪浅，总觉得越调查，这件事背后的危险性也就越高。
　　对此越景封则是表示，如果不是他帮忙隐藏了男人的行踪，这时候男人应该已经被他们给发现了。
　　最后他逼不得已，使用了最原始的招数。
　　……
　　这天施小秋她们刚解决掉一个甲级上厉鬼的任务，回程经过天桥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人站在天桥栏杆上，像是准备往下跳。
　　施小秋和郎道长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有晓涂冲上去把人拽下来了。
　　而对于这种见义勇为的行为，施小秋表示：“时也命也，咱们作为非正常人类不应该干预别人的命格。”如果这种自杀是被其他非正常人类操控的她们确实应该插手，但如果只是自己不想活了，那他们就没必要多此一举。
　　普通人命中有这么一遭，该经历的还是得经历，其他普通人去救是其他人的事。
　　原本都准备开始说台词的男人被施小秋话语中那种冷漠疏离感一噎，不过好歹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角色，他死死的抓住了晓涂的袖子，生怕她们救人就走：“谢谢你，谢谢你。”
　　他表现得很脆弱，晓涂这个人类控的忧心都快写在脸上了。
　　施小秋看到这一幕微微皱眉：“你等等。”她打断了男人的话，而后上前拖住男人的胳膊，男人一见是她，立马顺着施小秋的力道走。
　　最后扶着男人的变成了，呃，秦文。
　　是的，施小秋就做了个中转站，她立马将男人递到了秦文手上，而后把晓涂拽开：“好了，你继续吧。”
　　直面凶悍秦文的男人：……
　　该死的，这原配给人的精神压力怎么可以这么大的？他感觉自己说话都快不利索了：“自打我父亲死后我一直精神衰弱，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上去，无论如何，谢谢你们救了我。”
　　他开始剖析自己的内心，当然了，这些都是他提前找人写好的剧本。
　　最后他念叨的秦文都困了，才切入主题，表示说要给施小秋她们钱，并且想请他们乘坐自己的私人飞机去往海边玩一玩。
　　对此，郎道长表示：“钱我们可以收下，不过去海边就不用了。”没那个兴趣。
　　“不不不！你们一定要去！”男人有些慌了，“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不然你给钱多给点？”施小秋询问，她们还得抓甲级上的厉鬼，实在没有那个时间去什么海边，“把什么私人飞机，大海，都抵消了算了。”
　　郎道长皱着眉头算了一卦，没发现这男人身上有什么问题。只是这男人表现得太像碰瓷了。
　　男人依旧不依不饶，由于秦文一直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他胆子也大了起来，拽住了秦文的两条手腕，继续热情邀请，热情的让秦文都皱起了眉头，这男人大有施小秋她们不答应就不让走的架势。
　　最后施小秋他们还是答应了。不为别的，主要是陶琼枝的桃花劫快要来了，这东西是躲不过的，而且就在这两天。
　　施小秋本来就有意停一阵，帮陶琼枝搞清楚这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如今也算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桃花劫是躲不过的，不会说换了个位置就不会来了，所以施小秋其实有些想岔劈了，她以为今天这一遭也就是陶琼枝烂桃花的一部分，完全没往自己身上想。
　　而在他们答应之后，男人的笑容显得格外真诚，要到了他们的联系方式，冲他们挥手的动作幅度那真是又大又饱满的。
　　回去路上郎道长还不忘警告晓涂：“你不准对那个人类有意思啊。”
　　“他刚装可怜的时候我确实有点意思。”晓涂倒也不隐瞒，“但我现在觉得他脑子可能不太聪明。”话又多又废，晓涂在一旁听着就差打哈欠了。
　　施小秋她们发行之后就是回去做陶琼枝的工作。
　　陶琼枝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和他们一起行动，她在家鼓捣新的木傀。
　　烂桃花不至于让她消沉，陶琼枝似乎是憋着一口气，准备把那烂桃花再揍一顿。
　　根据郎道长的推演，那个男生应该很早就死了，在她们上大学的时候死的。由于高中同学群里也没有他，所以他的死亡压根就没有被注意到。
　　死亡的原因是自杀，而且煞气极重。
　　他既然成了陶琼枝的烂桃花，就说明他如今还在世上飘荡，他是厉鬼的可能性更大，因为郎道长在卜算的时候察觉到了一阵阴寒的业障气息，他的手上肯定沾了人命。
　　而施小秋根据陶琼枝这糟糕的经历教育晓涂，不要起一些莫名其妙怜悯心，很容易把自己拖进去，尤其是感情方面。陶琼枝只是随手帮人都遇上了这么大的麻烦。
　　对于施小秋苦口婆心的教导，晓涂有些懵：“现在应该注意的不是你么？”很明显皮肉骨盯上的是施小秋啊。
　　“她不会那样做。”秦文帮施小秋解释，施小秋完全没有想要挥洒圣母心的意思，她对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是看得很清晰且明确的，唯一的意外可能就是和秦文谈了个恋爱。
　　之后施小秋她们和陶琼枝商量，陶琼枝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她的木傀都做得差不多，回头遇上了烂桃花肯定能把对方从头到脚犁一遍。
　　“你这么讨厌他的？”这让郎道长都有些意外了，毕竟哪怕是陶琼枝第一次揍对方，然后对方因为心理问题退学之后，陶琼枝的情绪都没有这么的激烈过。
　　陶琼枝冷笑：“我找我家族的人去调查他生前到底经历过什么了，结果这混蛋最后居然把自己所有的不幸都归结在了我身上。”
　　日记本上狗屁的“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未曾见过光明。”名人名言都被他给玷污了属于是。
　　而他周遭对他有印象的邻居也都知道他喜欢过一个女孩，那女孩帮过他，最后却没什么耐心，给他打了一顿整出了心理问题退了学。
　　也就是说，在陶琼枝完全不知情的时候，她已经成为这混蛋死亡的罪魁祸首，在街坊邻里之间被传了几轮了。
　　这男生在死后没多久，养大她的奶奶就跟着去了，据说她奶奶到死都在恨着陶琼枝。
　　真的很奇怪，他们不去恨那男孩坐牢的父亲，或者是当时寻衅滋事的那个罪魁祸首，却去痛恨陶琼枝这个只是展示了自己善意的普通学生。
　　“他心理不健康，他当然可怜，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陶琼枝咬牙，“既然他还敢找上来，那我干脆坐实了这罪魁祸首的名头，不把他折磨到精神恍惚都对不起我在他们街区口口相传的好名声。”
　　说到这里的时候，陶琼枝整个人都快冒黑气了。
　　而秦文在听完前因后果之后在脑内分析了一通：“那这个人觉得你抛弃了他，他是不是想以同样的方式去‘抛弃’你？”
　　“比如弄个新身份。让你不可自拔的爱上他，然后再狠狠的扔下你，玩弄你的感情？”秦文最近狗血剧看得有点多，“一般这种都是换个脸再来，以一个全新的高大上的身份，让你能一眼就发现他。”他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的剧情。
　　而他说完之后，忽然发现客厅里的人都在看他，居然没有人谴责他是不是家庭伦理剧看多了。
　　晓涂倒吸一口凉气：“我们刚才在天桥上遇到的那个人！我就觉得他很诡异，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郎道长倒是没下定论，因为她没从那人身上看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
　　“我们答应他之后，他真的很高兴啊。”施小秋回想了一下，“感觉他高兴得有些过头了。”
　　晓涂看的这类文学作品也多，她忍不住询问：“那不会是个2.0版吧？”
　　于是就这样，可怜兮兮被越景封压榨的男人开始被施小秋她们怀疑其目的纯洁性。
　　男人本身就心里有鬼，他的行为动机确实不纯粹。
　　等到了一起出行的那天，男人被他们死死地盯着，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要长满身了，他相当不自在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施小秋他们其实是人生第一次坐私人飞机这种高端玩意儿，秦文就更不用说了，秦文本身连飞机都没坐过。
　　不过这时候压根没有人去管什么私人飞机，他们试图从这男人身上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这就让男人更加害怕了，他总觉得这些人是发现了什么。待会儿飞机起飞之后，他们不会趁着幽闭的空间对他动手吧？
　　这群人里头没有一个普通的，他跟这群人待在一起，感觉像是小鸡崽子被扔进了虎园，他在那种恐怖的目光之下不瑟瑟发抖都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男人让飞机上的乘务员拿来食物和饮料，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不过没用，他的城府显然还没深到那种程度，所以他的一系列行为在施小秋她们眼里就显得更加诡异。
　　陶琼枝已经开始把玩手上的木珠手串了，这长长的手串，一颗小木珠就是一个木傀。
　　男人显然已经感受到了杀气。
　　陶琼枝等着这男人动手，而这男人则是一路都在祈祷自己不要死半道上。
　　他们就以这样诡异的默契到达了目的地，到了目的地之后男人立刻借口自己有事需要离开一阵，把陶琼枝他们扔给了一位下属，自己润了。
　　太可怕了这群非正常人类。
　　那位下属把他们领向了一栋靠海的别墅，一路上给他们介绍这儿的风景和美食，进了别墅之后又给他们介绍这别墅的装修理念，以及风景有多么棒。
　　对此施小秋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压低声音询问秦文：“那人怎么走了？我们怀疑错了？”
　　“也许是准备变换一个身份？”秦文说，“而且如果他真是那个烂桃花的话，我怀疑他和皮肉骨有关系。”他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居然猜了个正确答案。
　　“皮肉骨？”怎么又是皮肉骨？为什的哪儿哪儿都有他？
　　施小秋深思了一会儿，发觉在这方面她的思维没有秦文那么宽泛，于是她只能虚心请教：“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和皮肉骨有关系？”
　　“我是说如果他是厉鬼的话，毕竟他这种完全隐匿的本事不可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秦文有问必答，他对自己能够帮上施小秋这一点是很高兴的，“而且皮肉骨想要让你和你的朋友渐行渐远不一定要强行的分离你们。”
　　“他只需要让你的朋友们自顾不暇就够了。”秦文分析得那叫一个头头是道，而施小秋恍然大悟，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对象是大智若愚的类型。
　　这种钦佩在施小秋在沙滩上遇见皮肉骨后达到了顶峰。
　　皮肉骨出现在他们附近是瞒不住秦文的，皮肉骨似乎也没打算瞒，就这么大剌剌往施小秋和秦文的方向走了过来。
　　然而皮肉骨还没开口，施小秋就抢先道：“你就是幕后黑手？”
　　幕后黑手？皮肉骨愣了一下，而后他以为是施小秋意识到了他们会来到这里都是他布的局，于是皮肉骨笑了出来：“很聪明嘛，不过来一场免费的浪漫约会不好吗？”
　　施小秋恍然，这还真被秦文一字不差地给猜对了，于是她谴责：“你还真是坏事做尽啊。”
　　皮肉骨明白了，施小秋这是知道了自己准备撬秦文墙角的事，于是他的笑容更大：“我只是想找点乐子而已。”
　　施小秋对此的回应就是放秦文，基本只要秦文展露出攻击性，皮肉骨就不会在她面前待太久。
　　事实也是如此，皮肉骨只是在施小秋刚来的时候跟她见一面而已，没想这么早和施小秋起冲突。
　　皮肉骨还有些奇怪，秦文居然没有追着他揍。他还以为自己得被拆分重组了，毕竟他觊觎施小秋嘛，什么时候秦文性格变得这么温了？
　　他离开之后立刻要求那个男人滚回去和施小秋他们待在一起，男人不需要害怕施小秋他们，他们不会攻击普通人的。
　　那个男人根本没法反抗皮肉骨，只能跟着皮肉骨的指引去行动，不过非正常人类不会攻击普通人这一点确实让他松了口气。
　　……直到被一拳打在脸上之前，男人都是这么想的。
　　他只觉得住在别墅里会很危险，但万万没想到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就会受到攻击。
　　那群特漂亮姑娘此刻就跟一群喝醉酒的壮汉一样，也不给个理由，甚至没有盘问，二话不说就往他身上揍。
　　秦文倒是没参与，主要他实力太恐怖，施小秋怕搞出什么大事来。
　　男人进门的时候还是抹了发蜡，穿得整整齐齐的，在她们几人一顿爱的教育之后，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人都恍惚了。
　　他这辈子也算是做过不少孽吧，他爸就是他给整死的，也算是个大逆不道的人了。
　　但这顿揍他觉得毫无理由啊，哪怕知道他帮越景封撬墙脚，那不也应该是那个男的过来殴打他吗？为什么这群姑娘会气成这样？
　　“还没变？”郎道长皱眉打量他。
　　“看他快到崩溃的边缘了，应该快了。”晓涂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我们再加一把劲。”
　　“别别别！”男人连忙往后爬去，“各位姑奶奶行行好，我只是帮人做个僚机，您几位要实在生气就去找那人去，别光可着我一个人揍啊！”
　　这下施小秋她们愣住了。
　　“僚机？”晓涂问，“什么东西？”
　　他不是那个厉鬼伪装的人类吗？
　　而这时候一直处于战场外的秦文忽然站了起来，他意识到不对劲了。
　　恰在这时，别墅大厅里灯光闪烁，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显然是准备闹鬼了。
　　“咦？”郎道长掐指算了一下，“现在来的这个才是之前咱们那位老同学。”
　　大厅的灯光闪烁的更为剧烈，窗口那边都渗出了血。然而除了地上的男人被这一变故吓到失语以外，无人在意。
　　“现在出现的是那个混蛋，那他是谁？”陶琼枝指向了男人的方向。
　　“等等！你们看一眼周围啊！在闹鬼啊！”男人崩溃的大吼。
　　“他……可能就是个普通人？”施小秋目光游移，她们刚才对一个普通人使用了暴力？
　　“血！血流出来到地上了啊！！”男人声音都要哑了。
　　“那皮肉骨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晓涂皱眉不解。
　　“救命啊！血变黑了啊！”男人想要夺门而出，结果发现大门已经打不开了，“卧槽！卧槽？！大姐们！你们看一眼啊！”
　　“啧，感觉好混乱啊。”郎道长捂住了自己的脑壳，“不然明天找皮肉骨来问清楚吧。”
　　男人：……只有他一个人在着急，他好累哦。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折磨大师
　　男人眼看着周围的墙壁出现裂缝, 黑色的鬼影在众人身后凝聚，而他面前这群非正常人类还没有任何的反应，他麻了。
　　死吧, 都死了算球。
　　施小秋明白这男人和皮肉骨可能是想搞事，但他们想做得和自己以为的完全不同，而她误会也就算了, 还直接挥拳对普通人进行了殴打，这种羞耻感就像是一群大人在幼儿园围殴了一个小班的学生一样。
　　太丢脸了！
　　而一直被忽视的那位厉鬼显然已经生了气, 他周围的空气都因为那诡谲外放的力量而扭曲，他深吸一口气，而后冲着陶琼枝咆哮，咆哮到一半，他的嗓子被人给掐住了。
　　“？？？”厉鬼有些懵, 为什么普通人可以掐住他脖子的？
　　而做出这一切的施小秋啧了一声：“你这时候能不能不要吵？不会看气氛的吗？”
　　“我和你的问题之后再说。”陶琼枝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今天先不要闹了。”她们得帮这个普通人看看有没有把他身体揍出问题来, 真出事了她们的带人治疗，或者送去医院。
　　那个厉鬼大概是觉得自己鬼格受到了侮辱, 但他没能反抗，因为施小秋身上那鬼气已经释放出来了，大有他不走就直接捏死他的意思。
　　如果不是这人和陶琼枝之间还有因果，得陶琼枝自己解决问题, 施小秋可能真会做掉他, 毕竟他成了厉鬼就说明他杀了无辜的人，这种厉鬼是不受保护的，哪怕是天道来了也会选择一道雷给他劈死。
　　在施小秋释放鬼气之后, 那厉鬼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跑得特别快, 几乎是嗖的一下就消失了。
　　好，好帅！
　　坐地上的男人简直目瞪口呆，一句威胁就吓退了厉鬼？这么□□的吗？他看不到施小秋的鬼气，但他知道施小秋肯定做了些什么。
　　“起来吧，我们帮你治伤。”郎道长朝他伸出手。
　　不得不说，在不暴露本性的时候，她们四个站在一起那是真的养眼，属于一起走在大街上都是美化城市的那种。
　　男人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想要伸手去握，结果被人提溜着后脖颈给领起来了。
　　“我来。”秦文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那个男人，“只是皮外伤，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他。”皮肉骨的目标如果不是针对施小秋的朋友，那就是盯上施小秋本人了。
　　秦文还是有认真帮忙用术法去治的，只是他的术法落在身上稍微会有些疼。当然了，这个稍微是对于秦文来说的，至于男人，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被上刑。
　　治疗过后，甚至不需要秦文去问，男人就全招了。
　　皮肉骨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而在听到他说“越景封要翘秦文墙角”的时候，郎道长她们都看向了秦文，结果发现秦文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你还好吗？”晓涂以为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很好啊。”秦文思考了一会儿，而后询问施小秋，“他说我们能在这儿玩一个星期，他负责衣食住行对吗？”
　　施小秋点点头。
　　“那我们约会去吧。”秦文立刻建议。
　　“等等，你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东西？”郎道长有些懵，“他说皮肉骨要撬你墙角诶！”
　　“怎么撬？”秦文反问。
　　他不知道皮肉骨是怎么想的，但他对施小秋相当的有信心，施小秋要是这么容易被撬掉，也不至于单身到现在了。
　　而忽略撬墙脚这个问题，这个星期的海边旅行简直就是度假，在完全免费的情况下，秦文不介意身边多个烦人的皮肉骨，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施小秋迅速地明白了秦文的想法，并且欣慰地表示：“不愧是我的老婆！”这想法随她！
　　“浪费一个星期去度假？不抓甲级上的厉鬼了？”陶琼枝不太赞同。
　　“不能说是浪费。”施小秋双手环胸，“我们得解决掉琼枝你的问题之后才能安心地继续任务。”她说得冠冕堂皇，可实在没什么可信度。
　　施小秋的眼睛都仿佛在放光，就因为秦文那一句约会。
　　“你大可不必用我做理由。”陶琼枝啧了一声，“你想谈恋爱搞对象可以光明正大一点。”
　　光明正大？施小秋陷入沉思，她在思考结束之后看了眼秦文。
　　第二天他们两个就跑出去吹海风约会去了，施小秋倒不是有意想和陶琼枝她们分开，只不过她们似乎都不太愿意和小情侣走在一起。
　　施小秋和秦文找了个挨着沙滩的餐厅，这地方还挺有格调的，搭了个木架的高台，微微侧目就能看到大海。
　　皮肉骨找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二人面对面撑着脑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什么都没说，但那气氛把“我们是情侣”五个大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点了这么多菜，吃得完吗？”皮肉骨笑着走过来，此刻吃饭的人还挺多，秦文不敢在这儿对他动手。
　　只是皮肉骨没有想到，秦文不止不动手，态度还好得有些匪夷所思。在注意到皮肉骨的时候，秦文伸手拉了一下椅子，不是想抡起椅子揍人，似乎只是想让皮肉骨坐下来。
　　皮肉骨有些意外，而施小秋紧跟着来了一句：“老板你坐。”
　　就事论事，他们现在大概处于吃人嘴短的状态，这种时候没必要闹得太僵，反正他们也弄不死皮肉骨，他想尝试勾引撬墙脚就让他尝试呗，顶多算是陪土豪玩了一次奇怪的游戏。
　　皮肉骨：？？？他眉头都皱到一起去了。
　　尤其施小秋招呼完他之后就继续和秦文你看我我看你，似乎刚才只是在对他客套。
　　但哪怕是客套也不对劲啊。
　　皮肉骨惊疑不定地坐下，他倒是想看看这二人准备耍些什么花招。
　　“对了老板，你要不要喝点什么？”施小秋忽然扭头冲着皮肉骨笑。
　　施小秋生得好看，笑起来自然也是引人注目的。只不过此时施小秋的笑容就像那个地主家的狗腿子管家，带着一股谄媚劲，让皮肉骨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太诡异了：“不需要。”
　　“喝点吧。”秦文说，他这句话里倒是没什么感情色彩，但这也足够让皮肉骨浑身不适了。
　　最后皮肉骨相当不自在地陪着秦文和施小秋吃了一顿饭。
　　如果说施小秋和秦文态度差，皮肉骨还能自在些。
　　或者说他本身就做好了惹怒施小秋和秦文的准备，他当然不会傻到认为一次旅游就能撬到什么墙脚，他只是看不得这两人恩恩爱爱无忧无虑的样子。
　　昨天的冲突他早就知道了，那男人被揍了一顿，他还以为施小秋他们今天就会离开。
　　“待会儿吃完之后我们去玩水上摩托吗？”施小秋询问秦文。
　　“可我们自己就能飞。”秦文不觉得哪有什么好玩的，纯粹就是浪费钱，跟甲级上的厉鬼打一架比玩那个要刺激得多，“我们可以去堆沙堡，那个队伍秦文来说更有挑战性。”
　　施小秋闻言沉默了，秦文这个决定大概和他沉迷家庭伦理剧是一个逻辑，毕竟他自己就是个龙傲天：“那干嘛不扮家家酒呢？”
　　她只是随口一说，未曾想秦文却是双眼放光地看向了施小秋。
　　施小秋诧异地睁大双眼：“不是吧。”
　　他们两个的对话只有彼此，皮肉骨忍不住出言打断：“你们的好朋友们呢？”
　　“哦，她们嫌弃我和秦文，扔下我们自己玩去了。”施小秋随口应道。
　　“扔下你，只因为你有了男朋友吗？”皮肉骨觉得好笑，不过很快的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们吃完了，吃完之后施小秋打开了自己的鬼域。
　　周边的普通人在他们的视野里消失了，而沙滩和大海都还在，施小秋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站起身：“来玩吧。”扮家家酒很幼稚，不过和秦文一起玩好像也挺有意思。
　　皮肉骨也被笼罩了进去，他以为施小秋终于打算撕破脸了，不装了，结果施小秋对他说：“那老板你的角色是由恶龙变成的恶毒后妈，欺辱打压公主，把公主关在高塔里不让她出来，最后王子拿水晶鞋找公主的时候你还要假装自己能穿上。”
　　你这个人设到底抄袭了多少童话故事的设定？皮肉骨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觉得这个角色复杂过头了吗？”
　　“啊，如果我朋友在这儿的话她们就可以替你分担了。”施小秋表示自己也没办法，“那我们现在来堆沙堡吧，咱们还得堆出一座高塔来。”
　　难怪你朋友要跑路，皮肉骨此刻忽然理解了郎道长她们。
　　施小秋和秦文俩真就蹲沙滩上开始整沙堡了。
　　“那我要和恶龙搏斗吗？”秦文询问施小秋。
　　施小秋思考了一阵，回答说：“亲爱的你来做公主吧。”
　　“为什么？”
　　“因为公主可以被王子亲。”施小秋说，“我想亲你。”
　　“哦，那也行。”秦文都无所谓。
　　公主可以被王子亲，王子也可以亲公主啊！说到底这压根没区别好吧！皮肉骨一时不知道秦文是真傻还是装的，还有他总算看出来了，施小秋目的不纯！她原先那句老婆绝对是出于本心！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情绪的调动
　　皮肉骨第一次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强烈的后悔情绪。
　　施小秋是个善于学习的人, 在之前意识到自己折纸技术不够精湛之后她有认真的研究过，所以这个家家酒扮的还蛮真实。
　　“我需要打扮成这样吗？”皮肉骨强忍着没有发火，主要还是他被困在施小秋的鬼域里, 秦文要是真想对他动手他跑不掉，倒是不会死，只是会痛, 皮肉骨本身也不在乎痛不痛苦，只不过他不想因为这种傻缺的原因挨揍。
　　此时皮肉骨穿着一件超大超闪的蓬蓬裙, 他本身体格子就大，肩膀宽，再加上泡泡袖，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确实和秦文气质不同，可他和秦文长着一张脸, 剑眉星目和公主裙是不怎么适配的。
　　尤其施小秋一个术法还给他加上了艳红的嘴唇和相当有氛围感的腮红，脑袋上顶着黄色的卷发。
　　“你是恶毒后妈啊。”施小秋给他解释。
　　皮肉骨指向了秦文：“那他呢？他不是公主吗？他裙子呢？”
　　秦文上半身就是一件相当简单的黑色体恤, 下半身工装裤配黑色皮革短靴，这打扮配上他的长相和寸头, 感觉随时能进某个铁血硬汉的剧组里头扛着重机枪执行任务了。
　　“公主得好看啊。”施小秋理所当然道，“你觉得他穿裙子能好看吗？他这张脸和什么类型的裙子都不匹配吧？”
　　“那我就匹配了？”皮肉骨都快被气笑了。
　　“你只是恶毒后妈，你不需要漂亮。”施小秋提醒他。
　　“那你这个王子干嘛穿裙子？”皮肉骨又指向施小秋。
　　施小秋身上是一件黑色的长裙，特别漂亮, 特别衬施小秋的气质, 唯一的问题就是王子应该不会穿这种东西。
　　这里唯一符合人设的只有皮肉骨，也就只有他是被迫的。
　　施小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她说：“我这个王子有点异装癖, 这很正常吧？”
　　这正常个屁！秦文那体格子的公主会被后妈欺负吗？一点都不真实。
　　然而再怎么不切实际施小秋和秦文都能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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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 你的表情再凶狠一点, 你嫉妒公主的美貌。”施小秋提醒他。
　　皮肉骨看了看秦文：“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和他长得一样呢？”哦，他现在被涂了个大花脸，看着清清爽爽的秦文他还真有点嫉妒。
　　“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施小秋夸赞道。“表演得很不错，老板你很有天赋啊！”
　　皮肉骨：……
　　他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有一瞬间他不想再和施小秋产生任何的交集。就这样当她没有出现过也挺好的。
　　想到这里，皮肉骨垂在身侧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还是算了吧，这也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就在这时，施小秋忽然拉着秦文转了个非常夸张的圈，而后单手托住秦文的腰，和秦文深情对视。
　　为了高度统一，秦文下半身是蹲着马步的。
　　好怪！皮肉骨伸抵住自己的下巴，往后退了一步。他第一次对某个人产生了畏惧的情绪。
　　皮肉骨有意想撬秦文墙角，但看着秦文和施小秋的互动，皮肉骨相信自己肯定做不到秦文这种程度。
　　施晋尧到底生了个什么东西？
　　远在另一座城市的施晋尧打了个喷嚏，他没当回事，背后骂他的人人鬼鬼太多了，他不知道具体是谁，也懒得去了解。
　　他此刻正和郎道长的师父坐在一起喝茶聊天，郎道长的师父也算是施晋尧的老朋友了，施晋尧看着这个小姑娘长大的，如今这位道长七十有二，看上去像是施晋尧的长辈。
　　“施先生又被人念叨了？”老道长慈眉善目，她出来没有穿道袍，但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静，由内而外的“静”。
　　只是这位老人家出现的地方不太对劲，她和施晋尧一起坐在奶茶店里。
　　是的，他们喝的是奶茶，来来往往的年轻人总是抑制不住的往这两人身上瞟，一是施晋尧长得好看，二是这位老人家面前的奶茶是超大杯的，跟个小桶似的。
　　“什么惦记，他们一个个巴不得找我寻仇。”施晋尧喝了一口面前的奶茶，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东西对他来说过于甜腻了，“也就你们小姑娘喜欢这些。”
　　小姑娘？路过的女生没控制好表情，眉毛都要飞起来了，这个小帅哥是在叫对面那个奶奶“小姑娘”？
　　而那个奶奶还没有反驳？
　　施晋尧注意到一旁小孩诧异的表情，没有解释，只是笑了笑。
　　那女孩微微一愣，脸红了些，连忙转身走了。
　　老道长笑了出来，她挥手布下禁音术法：“先生还是不要吓着人了，如今我这模样实在担不起小姑娘这三字。”
　　“你才七十多，小着呢。”施晋尧看着对面老朋友的面容，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最后他摇了摇头，“你修为高深，说不得我还会死在你前头。”他的样貌没有变化，但内里随着自己伴侣的老去而衰败。
　　施晋尧倒是不觉遗憾，有了个明确的终点之后，还活着的每一天似乎都更加鲜明了一些：“罢了，不聊这些，我这次找你来是为了我家小秋的事。”
　　“小秋遇上麻烦了？我没听妞妞提过。”老道长也坐得端正了一些。
　　“也不算吧，主要是她那个男朋友，我想让你帮我算算魁金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施晋尧也不想管秦文，但没办法，现在秦文和施小秋是伴侣关系。
　　他和施小秋她妈的年纪都大了，想想都唏嘘，他千年老鬼居然还有向人托孤的时候，如果施小秋能够活下来，那以后她和秦文可就得互相扶持着过日子。
　　“魁金？”老道长皱眉，她卜算不需要用卦书上的那一套或是掐诀，她的修为已经比较高了，只是不修寿数，顺应自然天道，所以才会如普通人那般的苍老。
　　在喝了两口奶茶之后，老道长便再次笑了出来，一双眼睛都眯成了缝，她说：“我不知道哪个是个什么。”
　　“那你干嘛笑？”
　　“不是坏事。”老道长叹了一声，“这对小秋来说是个机会。”更具体的她就算不到了，毕竟有关施小秋的一切信息都跟蒙上一层雾似的，看不分明，偶尔有一两个有用的信息都算是相当不得了的了。
　　“她那个男朋友和她算天生一对啊。”
　　老道长不知道，这时候有一个存在和她秉持着相同的想法。
　　皮肉骨几乎麻木地看着施小秋捧着一束白菊花，就要深情亲吻棺材里的秦文。
　　秦文睡的那个棺材还不是水晶棺，而是正儿八经刷了黑漆的木棺，这画面跟童话故事那是半点不沾边。
　　皮肉骨被他们绑着，按照剧情他应该“死了”，因为此时王子已经战胜了恶龙继母，到了用真爱之吻唤醒公主的环节了。
　　皮肉骨此刻在质疑自己，他应该在搞大事，而不是欣赏六一儿童节小孩表演公主王子节目。
　　尤其施小秋在皮肉骨地注视下还没有亲秦文的嘴，而是亲了秦文的额头。
　　皮肉骨忍受不了了：“这场闹剧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王子”扶起刚苏醒的“公主”，他们听了皮肉骨的话之后一起疑惑地看了过去，施小秋不太明白：“什么闹剧？”
　　“如果这只是你们折磨我的手段，那我不得不夸奖你们，你们成功了。”皮肉骨说完之后却发现不太对，因为施小秋和秦文没有洋洋得意，也没有狡辩，他们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互相看看，又一齐看向皮肉骨。
　　“为什么会是闹剧？这多有趣啊！”施小秋拉住秦文的胳膊，放大了声音，“这么棒的公主诶！”
　　皮肉骨扯了扯嘴角：“你们真会觉得这个有意思吗？”
　　施小秋和秦文同时点头。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玩这种游戏了，只不过公主王子是最幼稚的剧本。和自己对象一起设定剧本然后演戏超有趣的好么？他们已经玩过人鬼情未了，霸总和霸总身材超好的秘书……施小秋给自己争取到了霸总这个角色。
　　总之，这可太他娘的有意思了。
　　“哦，可能因为你自己的角色是个边缘人物吧。”秦文觉得自己发现了问题，“不过你可以自己改剧本的，比如你其实有苦衷，最后成为了恶龙女皇什么的。”
　　“没人会对恶龙女皇有兴趣。”皮肉骨感觉自己和这俩人格格不入。
　　“可是后妈变正派，暴露恶龙身份大杀四方，最后成为高不可攀的女王这种戏份真的很带感啊！”施小秋说。
　　“够了，那就快点结束你们带感的游戏。”皮肉骨感觉自己脑袋疼，他依旧觉得这是施小秋和秦文在戏耍他。
　　“结束了我们去干什么？”施小秋反问，“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去看电影或者手拉手去吹吹海风也很无聊喽。”
　　秦文沉思半晌，而后恍然道：“我们是不是可以赶海？我看过视频的。”
　　施小秋刚要认同，就听到皮肉骨的一声冷笑。
　　这一笑把施小秋给笑恼了：“你自己要跟着我们的，现在要求居然还这么高？你这是撬墙脚？你这是来做大爷！”就他这样还能勾搭谁？
　　他们还想玩这种无聊的把戏？皮肉骨不信，他倒是想看看这俩人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于是他说：“好，那就按你们的来。”他观摩学习。
　　他没想到这是他此生做过的第二后悔的决定，第一当然就是让男人把施小秋他们骗这里来了。
　　施小秋他们计划得特别好，因为他们发现了这边还有个挺大的水上乐园，娱乐设施丰富，就在皮肉骨以为他们要进行常规的约会时，他们被路边画存钱罐的摊子给吸引了。
　　摊主的摊位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白色石膏存钱罐，五十块钱选一个，摊主给提供颜料。在看到施小秋和秦文各自拿了一个最大码的之后，皮肉骨暗道不好。
　　施小秋和秦文真就在摊子上画了整整一下午！最后成品还挺好看，因为颜色不全，他们还得自己调色。
　　期间他们就一直蹲在小板凳上，别说秦文，就是施小秋这个头坐小凳也格外憋屈，不过没有人在意这一点，除了皮肉骨。
　　他们其实是上午吃早饭之后遇见的，至于为什么施小秋和秦文画石膏娃娃花了一下午而不是一上午，那是因为他们俩！整个上午！都在玩公主王子的游戏！
　　对此施小秋表示：“你本来就对这些不感兴趣，干嘛要强迫自己呢？”
　　“硬要说的话，在注定死亡的结局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当时施小秋手里抱着秦文送给她的那个存钱罐。
　　老实讲，他们今天还真没刻意地去针对皮肉骨，只不过：“与其跟着我们，你还不如找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你说你想撬秦文的墙脚，可很显然你对我没那方面的意思。”皮肉骨会觉得幼稚，却并不会因为施小秋和秦文的亲密接触而产生别样的情绪。
　　“食物，游戏，电影，哪怕是你干缺德事之后会高兴，你总得有点喜欢的东西对吧？不是你口头上的喜欢，而是你做了某件事之后会由内而外的兴奋。”施小秋伸出手，点住皮肉骨心口的位置，这让皮肉骨动作一顿，有些不自在的想往后退一步。
　　而施小秋只是说：“你掉进虚无主义的坑里了，这时候没谁救得了你。”
　　“哪怕是一个热心肠的小甜妹拽着你吃饭聊天看电影你也会觉得无聊不是么？”施小秋难得好脾气地跟皮肉骨解释，“你得先把自己拉起来，或者沉下去，沉入人间。最大限度地调动你的喜怒哀乐试试。”
　　皮肉骨没有回应，他目光也没个准确的落点，似乎在深思。
　　施小秋和秦文则是回去跟郎道长她们汇合了。走之前还不忘朝皮肉骨挥挥手说一句老板再见。
　　对皮肉骨的恭维仅限于他们出来玩乐的这一阵。
　　皮肉骨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有老头散步溜达一个来回看他还在这儿，忍不住问这个小伙子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皮肉骨冲着老头笑了笑，他只是觉得施小秋所说的那些于他而言是一些假大空的伪概念，他曾与这个世界有过联系，只不过后面都被切断了，最大限度地调动喜怒哀乐？呵，说得轻巧。
　　想到这里，皮肉骨忽然发现那个老头没有离开，依旧盯着他：“有什么事吗？”
　　“小伙子你是演话剧的？”他看这小伙气质温和，也不像个失了智的神经病啊。
　　皮肉骨缓缓睁大双眼，暗道不好，他连忙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而后他就看到了自己脸上那属于“后妈”的精致妆容。
　　他顶着这张脸在外头晃荡了一下午？那来来往往的行人总喜欢多看他两眼，皮肉骨本来都已经习惯了，毕竟不谦虚地说，他的长相确实优越。
　　以前那些人都是在看脸，现在……只怕他们是在看神经病吧。
　　皮肉骨默默将手机收了起来，他脸上的笑容不变：“是啊，演话剧的，刚太匆忙忘记卸妆了，不好意思。”
　　别的情绪他不清楚，但施小秋确实调动起了他的愤怒。
　　愤怒到想要跑到施小秋面前骂她王八蛋的程度。
　　“啊嚏！”施小秋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往后看了一眼，她这类存在是不会感冒的，只有可能是谁在她背后念叨她，“我这么有魅力的吗？”
　　秦文：“你一直很有魅力。”
　　很大可能是皮肉骨发现了吧，不过秦文觉得施小秋说得对。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不会主动
　　施小秋她们回家的时候发现陶琼枝几个人已经在大厅沙发上坐着了。
　　郎道长瞥了一眼, 看到他们家怀里两个大石膏存钱罐便知道这两人这一天干嘛去了。
　　而施小秋注意到了同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有些诧异：“他还在啊？”
　　“说是越景封交给他的任务。”郎道长给施小秋她们腾了个位置，“我们在等那个王八蛋, 不过他今天晚上似乎不打算来了。”
　　昨天太尴尬，施小秋将那厉鬼给放走了，她散发出来的气息肯定吓到了那只厉鬼, 短时间内那个厉鬼可能不会出现。
　　“所以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为什么能跟着我们的了？”施小秋问。
　　一个不到甲级的厉鬼想要跟踪陶琼枝？这件事本身就不太对劲，陶琼枝的术法哪怕没有郎道长那般厉害, 也不至于被厉鬼打上烙印也发现不了。
　　她换了个城市那鬼还是追过来了。
　　“初步怀疑他拿到了陶琼枝的头发，不过怎么拿到的就不清楚了。”郎道长叹了口气，“这事儿咱们没法控制，总不能把头发都给剃了。”
　　“哪怕是用头发来追踪，也不应该是他一个非甲级的厉鬼能做出来的。”施小秋相信郎道长她们肯定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这个厉鬼背后肯定还有人, 至于是谁嘛……
　　就在整个别墅都陷入沉寂的时候，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你们被跟踪了吗？”
　　“皮肉骨？”施小秋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皮肉骨这几天都不想出门见人了。于是施小秋看向了秦文，秦文应该是对皮肉骨的位置变化最敏感的。
　　“他不在这里。”秦文摇头。
　　一直坐在沙发角落, 恨不得将屁股挪地上的男人缓缓抬起了手机，表示是他干的，不过：“我是被迫的。”他一个普通人夹在这群非正常人类中间真的好难。
　　“我以为你暂时都不会想见我。”施小秋没想到皮肉骨还蛮大肚的。
　　“我确实不想见你。”皮肉骨声音是带着笑的，这只是他的习惯, 但施小秋总觉得从这笑里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皮肉骨补充说：“我怕我和你见面会忍不住攻击你, 但我打不过秦文。”
　　果然，施小秋并不觉得意外，反而夸赞道：“你看, 你现在就特别的鲜活。”
　　皮肉骨不想就这个话题跟施小秋再聊下去, 他只说：“这里有一些有趣的东西。”
　　这里？是这个房子还是这座城市？
　　“这事儿背后不会又有你的手笔吧？”郎道长反应过来。
　　“与我无关, 我只是发现了一些好玩的东西。”皮肉骨声音轻柔了下来，这让秦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还可以这么恶心。
　　皮肉骨并不知道自己在被嫌弃，他只是继续说：“是跟着你们过来的东西。”
　　“东西，不是厉鬼吗？”施小秋问他，“我们已经和平相处一天了，关系缓和了很多，这时候没必要再打哑谜对么？”
　　皮肉骨在电话那头沉默了。
　　而其余几人也发觉了不对劲，晓涂眨巴两下眼睛，看着施小秋脸上颇为得意的笑容，她明白了，施小秋肯定对皮肉骨做了些什么。
　　“你不这么想吗？”施小秋紧跟着问。
　　不等皮肉骨回答，秦文立刻表示：“他是这么想的。”
　　这俩货挤在一起那真就是不折不扣的折磨王。
　　陶琼枝担心他俩继续下去皮肉骨会挂电话跑路，只能把话题掰回去：“所以你说的那个存在到底是不是厉鬼？”
　　“不是。”皮肉骨顺坡下驴，不过他说的话却搞得施小秋他们更摸不着头脑了，“兴许它觉得自己是神。”
　　神？什么东西？施小秋有些疑惑的皱紧了眉头。
　　紧跟着皮肉骨说的话却让施小秋更加惊讶了：“你吃掉的第一个甲级上的厉鬼就是那种东西的手笔哦，我只是借来玩玩而已。”
　　第一个甲级上厉鬼？那个依附于手机app上搞负面情绪收割人命的那只？
　　他们作为编外人员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至于之后都是异管局内部的事情，而这些内部信息肯定是不会和她们共享的。
　　施小秋还一直以为这事儿幕后推手就皮肉骨一个。
　　“在你吞噬掉那个甲级上厉鬼之后，那个东西就盯上你们了。”皮肉骨又说。
　　这时候施小秋恍然大悟，她们四个从开始读书到毕业就没碰上过什么正经桃花，和普通人类始终隔了这么一层，如果皮肉骨口中的那个东西真的存在，那祂费尽心思找出这么个厉鬼也还是蛮辛苦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皮肉骨没有撒谎。
　　“我很想知道接着来这场游戏你们会怎么去玩。”皮肉骨笑着说。
　　施小秋微微一愣，而后她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是不是刚才被我整的不爽，现在憋着劲来报复呢？”
　　“你也知道你刚才是整我啊？”皮肉骨反问，他声音拔高了些，显然是有些破防了。
　　施小秋想解释说良药口苦，她也是为了对方好，然而皮肉骨压根不等她开口就将电话给挂了。
　　秦文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性格好糟糕。”
　　“你可别说了。”郎道长觉得自己太阳穴疼，“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去把搞事的那玩意儿给摸出来。”
　　说到这里，郎道长沉思了一会儿又道：“说不准那东西小秋还能吃。”以为自己是神，那说明是个没神格的，做了那么多造孽的事，吃下去一定大补。
　　“所以你们想好怎么让那个厉鬼出来没？”施小秋询问。
　　“我大致有了个想法。”陶琼枝点头。
　　“什么想法？”施小秋一问出口，就发现自己的朋友们将目光投向了自己身上。
　　施小秋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她的几位朋友冲她笑了笑，就把她和秦文给请了出去，让他们自己找酒店去过几天。
　　那厉鬼忌惮的是施小秋，她们其他人可都还没暴露。
　　而且那幕后黑手真要想搞事，也不应该在意那只厉鬼的死活，就算知道是有问题的，肯定也会怂恿那厉鬼过来冒险。
　　毕竟她们之前围杀那个甲级上厉鬼的时候就已经能证明他们的实力了。
　　施小秋和秦文拿着他们的全部家当，手机，身份证，以及两个石膏存钱罐，在屋外面面相觑。
　　“她们变了，她们和我疏远了。”施小秋假模假样的扶住额头，而后看了一眼在身边当柱子的秦文，声音更加悲愤了一些，“现在我被赶出来了！”
　　赶出来？秦文眨巴两下眼睛：“可我们其实是……”
　　施小秋打断他：“我好痛苦！”
　　这下秦文明白了，他张开双臂：“那你需要拥抱吗？”
　　施小秋当即凑上去和秦文搂在一起。
　　在远处观望他们是否离开的陶琼枝等人：？？？
　　她们变没变不知道，但施小秋属实是变化有点大，她现在外向的让人害怕。
　　“我们让她走的时候，她明明很乐呵好吗？”晓涂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她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了，她痛苦个屁。”
　　郎道长看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身影，询问：“你觉得他们去酒店会开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你觉得施小秋会开两间房吗？”陶琼枝早就看透了自己这位老朋友。
　　“开一间房然后亲亲嘴拉拉手？”郎道长却觉得不屑，施小秋那胆子属于是点到为止的大，一点都不彻底。
　　“那也没办法吧，秦文看起来很纯诶，感觉是那种小白花的类型？”晓涂给秦文套人设
　　“小白花？”
　　“格外强壮的小白花。”
　　“他应该不会主动吧，那小秋没法做的太过头啊。”
　　而另一头施小秋和秦文腻在一起，她主动抱着秦文，不过碍于身高差，看起来像是秦文在搂着她，外加上秦文那仿佛黑老大一般的气场几乎把“不好惹的坏蛋”刻在了身上。
　　一路上行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而酒店前台的小姐姐更是一直冲施小秋眨眼睛，最后施小秋都憋不住问对方是不是眼睛里进东西了。
　　前台的小姐姐很无奈，只能用一种惋惜的眼神目送施小秋和秦文上电梯。
　　她不知道，在进房间之后，她眼里的那位一看就不是好人的男士被柔弱无助的小姑娘给单手甩床上去了。
　　当然，这一动作少不了秦文的配合。
　　“我现在真的很难受。”施小秋说。
　　“可你在笑啊。”秦文伸手指了下她的脸。
　　“这不重要。”施小秋一个跃起，正好压着秦文，坐在了他大腿上，这要是个普通人高低得被施小秋压出点问题来。
　　施小秋俯身双手撑住秦文的两侧，她又黑又长的头发顺着她的动作滑落下去，触碰到了秦文的肩膀和脸颊。
　　秦文紧张的双手握拳，无声的期待施小秋的下一步动作。
　　然而施小秋就冲着秦文笑了笑，而后一个翻身躺在了秦文的旁边，和他并排靠在一起：“有被吓到吗？”
　　秦文认为并没有，他配合着施小秋来行动的。
　　施小秋当然没有那么纯情，只不过她觉得秦文还要一些适应的时间，她不能把尸逼得太紧了，一收一放才不会让尸感到不适。
　　秦文目光有些游移，他开口想问：“那个，亲……”
　　“我们睡觉吧。”施小秋搂住他，今天秦文和她一起在皮肉骨跟前表演，可能让秦文感到些许不适了。
　　先小小的休息一下吧，之后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相处。谁知道那个厉鬼什么时候才会被抓住呢？
　　施小秋闭上了眼睛。
　　然后下一秒她就被秦文提溜起来了，秦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今天都没亲我我就想睡了？”
　　其实施小秋亲了，但她亲的额头，亲额头算亲吗？那肯定不能算！
　　施小秋敷衍他。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物是人非
　　施小秋有些懵, 她的头发随着她滚了几轮早就乱了，她伸手把自己嘴里的头发扒拉出去，整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秦文紧紧盯着施小秋, 在施小秋迷茫的目光中确定了，施小秋是并不是可以装不懂耍他，她是真没反应过来, 于是秦文更加憋屈了：“我们好不容易离开你的朋友，在酒店里, 你真就什么都不准备做？”
　　施小秋瞳孔都微微张大了，她以为他们今天走的是纯情路线，纯情路线就是个自己伴侣一起散散步，吃的冰淇淋，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一般地疯玩, 最后依偎着睡去。
　　她以为秦文会喜欢这些。
　　在大概明白秦文的诉求之后，施小秋清清嗓子她把自己头发顺了顺, 让自己看起来正式些：“我也想亲你啊，只是我还以为你更喜欢这种单纯暧昧的调调。”
　　“我……”秦文刚想说些什么, 他的嘴就被施小秋的食指抵住了。
　　“亲爱的，你要是有需求可以直接告诉我的，不用那么委婉。”施小秋看着秦文的眼睛，“你不应该怀疑我对你的欲望。”
　　施小秋一字一句, 说的比较慢, 争取让秦文每个字都能听清：“我每次亲你的时候都特别特别想把你吃掉，只是有些事情我们得慢慢来，我只是比较小心, 因为我很珍惜你。”她压根没法强行摁住秦文做点什么。
　　主要这样会破坏他们的关系, 尽管秦文看起来是被动的那方, 但他也就只是个没有特殊爱好的普通男尸。
　　由于施小秋表现得过于认真，这让秦文有些无措。
　　就像施小秋想的，秦文是个普通男尸，他也是有欲望的，当然了，作为一个修为高深的尸，他能控制自己的反应，不会出现什么尴尬的情况。
　　而施小秋这种情况让秦文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阴影。
　　那晚上施小秋当然是和秦文继续亲吻，秦文自己都提了，施小秋不可能放过这种机会。
　　带着对施小秋的怀疑，秦文忧郁的一晚上没有睡，他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在施小秋清晨起床之前问问她的爸爸。
　　他掏出手机，忐忑地在输入框打下自己的疑惑，写一段删一段，最后选择了一个对他来说最委婉的方式，同样也不会刺激到施晋尧。
　　另一个城市的施晋尧当时正在带着老头老太太打太极，他是领队。
　　秦文的消息他设置了特别关心，没办法，现在秦文和施小秋最亲密，有些时候如果施小秋受困，秦文还能给他发点消息。
　　施晋尧拿起手机的时候眉头都是皱着的，而等他看到了秦文的信息，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小秋小时候经历过什么吗？】这语气可真不想秦文平日里那种调调。
　　施晋尧嘶了一声，要说施小秋，她经历得可太多了。
　　幼儿园厕所闹鬼里面那个鬼就是施小秋，后来什么女寝红衣骷髅女事件，路边无头小女孩事件，还有水猴子，那都跟施小秋脱不了干系。
　　她以前神魂不稳，在人和鬼之间胡乱切换，只能说是苦了施小秋那些同学，他们这附近一半以上的闹鬼事件都是施小秋搞出来的。
　　施小秋的童年比大多数人都要丰富，只不过那些遇见施小秋的可能就没那么快乐了。
　　施晋尧也不知道对方说的到底是哪个，他也不想过多的暴露自己闺女的黑历史，毕竟孩子大了，还是需要隐私的，所以他反问：【你知道什么了？】
　　没有直接否认？秦文拿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颤，如果真的什么事都没有，这时候施晋尧应该嘲讽他有妄想症或者跟他说没事儿少看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知道了。】秦文没有再追问。
　　如果他什么都知道了，那自然不可能去询问施晋尧。施晋尧本身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不会告诉自己太多的信息，这些地等施小秋真的做好了心理准备再说出来，秦文尊重施小秋的选择，所以他决定等施小秋慢慢调整心态。
　　你知道了？施晋尧一愣，他不明白这活尸知道什么了，不过他还是不忘提醒：【你别在小秋面前提这些。】
　　他以前喜欢用这种黑历史来耍自己闺女，惹毛了施小秋，她就跟她妈装可怜，让周玉巧来压制施晋尧，施小秋报复心特别强，而且根据施晋尧对这俩人的了解，秦文玩不过施小秋。
　　不能提？心理阴影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秦文将默默将手机收起来，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最近学现代知识，看的新闻特别多，之前他和施小秋也潜入过中学校园。以前的施小秋没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大概算是同学里的那个异类。
　　秦文看着紧紧搂住自己的施小秋，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性。
　　什么独自坐在班级最角落的位置，不起眼只能垂头瑟缩在那儿。
　　什么男生之间玩真心话大冒险，大冒险是向施小秋表白，施小秋信了然后被耍之后受到嘲笑。
　　还有老师的偏心，觉得这个孩子表现得不太想普通小孩。
　　他完全忽略了施小秋本身就有仨朋友，单就她们四个的狗脾气，就算孤立也是她们四个孤立全班。
　　而且施晋尧会让自己闺女受这种委屈吗？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但这些秦文通通都没有意识到，他只是通过施晋尧的回应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施小秋小时候肯定经历过什么。
　　他看着施小秋恬静的睡颜，默默将施小秋搂得更紧了一些。
　　施小秋不清楚自己的人设已经变成了有童年阴影的小可怜，她此时在做梦，梦到自己在森林里头走着走着忽然窜出来一头大狗熊。
　　大狗熊嗷一嗓子冲过来紧紧地勒住了她，似乎想把她拦腰抱断。
　　施小秋当即就想反抗，但她的脸埋进了毛茸茸暖烘烘的胸膛，忽然就不想动了，这只狗熊力气虽然大的夸张，但是身上暖烘烘的诶。
　　她感觉自己快被挤进去了，就在即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刻，施小秋清醒了过来。
　　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失去的毛茸茸大熊感到遗憾，就发现自己真的被抱住了。
　　秦文把她当抱枕了？
　　施小秋艰难地抬头跟秦文来了个对视。
　　原本想跟秦文打招呼的施小秋默默将自己的声音吞回去，怎么说呢，此刻秦文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她命不久矣，好吧，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不错。
　　不过这种心疼加上慈爱和温柔糅杂在一起的表情，施小秋感觉自己有一瞬间在秦文身上看到了大大的“悲悯”两个字，这种悲悯和皮肉骨那种天生气场不同，秦文更接地气一些。
　　像个隔壁的老头。
　　施小秋默默伸出手，覆盖住秦文的面庞，用力揉了揉，确信这幅表情的秦文不是自己的一场梦：“你顿悟了什么大道？”
　　这也太不公平了，俩人亲热完之后他就顿悟了？而自己却睡得跟死尸似的。
　　“我会对你更好的。”秦文摁住施小秋的后脑勺蹭了蹭。
　　嗯？施小秋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这总归不是坏事：“好啊，好啊。”她拍了拍秦文的后背，这顿悟还能顿悟感情方面的？没听说过啊。
　　他俩就这样在床上抱了好一会儿，直到郎道长她们的电话打过来。
　　施小秋以为是抓到厉鬼了，结果郎道长她们说的东西却完全出乎施小秋的意料之外：“小秋，快回来，这个别墅后院发现尸体了。”
　　尸体？
　　施小秋和秦文立即翻身下床，施小秋一边穿衣服一边用鬼气拖着手机贴在自己的耳边，她甚至忘了把耳机插上去：“什么尸体？”
　　电话那头还能听见那个男人在高喊不是他做的，相较之下郎道长有些冷静的过了头，倒是没有多害怕，语气里更多的是愤怒：“一个普通人的尸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这个行为的挑衅意味就很浓了。
　　“直接报警可以吗？”施小秋询问，“或者告知异管局，本身这事儿也不是我们这些编外人员能管的。”
　　如果这人不是非正常人类弄死的，那就转交给警察，如果涉及非正常人类，那当然就是报告异管局。涉及普通人死亡的事件总是很麻烦，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染一身腥。
　　那头的郎道长却沉默了，电话那头传来响动，是晓涂接过了电话，晓涂说：“小秋，你最好来看看，这人我们认识的。”
　　认识的人？施小秋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晓涂继续说：“他是我们以前同班的高中同学。”
　　又是高中同学？陶琼枝遇上了一个，自己也遇上了一个？
　　她记得自己高中的时候没有跟任何人扯出过感情纠葛啊。
　　听了这话的秦文所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生怕是以前给施小秋造成过心理阴影的什么特殊存在。
　　等施小秋赶过去的时候，尸体已经被郎道长用符纸给封起来了。
　　地面上的尸体平躺着，脸朝上方，整个尸体因为腐败气体而肿胀，眼球突出，呈现出巨人观的形态，如果郎道长不封着，那味道绝对比尸体本身的模样更恐怖。
　　甚至不需要用什么术法去卜算，只看尸体脸上大片大片的紫红色尸斑，便知道这人死时是趴着的。
　　施小秋透过那浮肿变形的脸认出了对方：“胡家俊？”
　　这个男生她是认识，说起来这也算是曾经她们班上的风云人物了，长得帅，性格好，会打篮球，成绩还优异。
　　当时女同学们泡在各类言情小说里，这位胡家俊当时被认为是从小说里走出来的校园文男主角，其在班级的受喜爱程度仅次于施小秋那个老黄瓜刷绿漆的爹。
　　之后这位胡家俊去干嘛了施小秋不清楚，她没有跟曾经的高中同学联系过，也没去过同学聚会，就连以前的班级群她都设置了免打扰。
　　“他是怎么死的！”施小秋出离的愤怒了。
　　她对自己曾经的同学没什么感情，对方过的是好是坏，是死是活，与她无关。但如果对方死亡是因为施小秋，那就不同了。
　　这看这尸体也就死了三四天的样子，这么巧就在那个缠着陶琼枝的厉鬼出现前的一段时间，他就死了？这个尸体还能被利用起来膈应她们？
　　“不排除诱导的因素，不过这人确实是自杀。”郎道长已经卜算过了，她对这个胡家俊不熟悉，她高中和施小秋并不同班，不过她只要知道名字和生辰八字就能推算出这个普通人的命格。
　　名字好说，至于生辰八字嘛，晓涂去班级群看过了，她找到胡家俊的账号，他的动态并没有设置隐藏，晓涂进去确认在他生日的时候发过相关动态就行。
　　眼看施小秋鬼气都要笼罩整个院子了，郎道长解释：“这人似乎从高中毕业之后就过得不怎么好，会自杀其实也正常。”
　　“怎么说？”施小秋说话还挺平稳。
　　“他十九岁家里应该出了一场大变故，家庭成员骤减。二十岁的时候亲缘断绝，学业路也断了。十九岁到二十岁这中间，那位存活下来的亲人应该是生了重病，食道出了问题。”
　　从郎道长给出的信息大概就能判断，在他大一的时候家里人出了什么事，只剩下了一个，还得了病，而等他二十岁的时候家里亲人死了，自己大学肄业。
　　“二十一岁到二十三岁这段时间平稳了一些，不过二十三岁生日的那月应该失去了工作，老板跑路。”郎道长都觉得这人的一生实在操蛋得离谱，“老板跑路之后他自己身体应该也出了些问题，以后他身上的负债骤增。”
　　“二十五岁生日，也就是四天前，他在出租屋里烧炭自杀。”
　　郎道长讲完，整个院子都陷入了沉默。
　　施小秋甚至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她与高中同学没有联系，这也就导致她对自己同学的印象停留在毕业的那一刻。
　　而她只记得这男生算是个没官方认证的班草，家庭条件施小秋不清楚，但爱好那么多，偶尔还跟着那群男生勾肩搭背下馆子，也不像是个贫困家庭出来的。
　　结果25岁再见却成了这样？
　　也许正因为曾经是同学，虽然不怎么亲密，但好歹也说过话聊过天，施小秋此刻的心情才格外地难以言喻。
　　晓涂情绪反应比施小秋还要大，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一点进他的动态，第一条就是他生日那天发的。”
　　她把手机给施小秋看。
　　动态就是一张照片，老旧的木桌子上摆着一盘菜，很普通的木耳炒肉，而画面里最大的，离摄像头最近的是拍照人伸出的大拇指。
　　而动态的文字写着【二十五岁生日快乐！斥巨资奖励自己一顿肉。】
　　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很显然，在这个动态发出去后不久，他就死了。
　　可这个动态实在看不出任何特别的点，它太平常了，平常到施小秋若是在动态里刷到它，会直接略过，扫一眼就忘。
　　至于他的死亡到底有没有蹊跷，这还得等找到他魂魄才能知道。
　　郎道长她们肯定知道这一点，此时他的魂魄不在这儿，只能说明有什么阻碍了术法的链接。这不正常，毕竟胡家俊的头七都还没过，这时候魂魄是不可能投胎转世的。
　　“如果幕后黑手真是劝导自杀的话，我们其他的同学也有可能出事。”郎道长说。
　　“呃，那个，如果你们需要的话。”一直在旁边当透明人的男人默默举起手，她就像是那个上课回答问题的好学生，“我可以找私家侦探帮忙调查。”
　　“不必。”施小秋摇头拒绝了，“先通知负责人。”无论怎么说，先通知官方都是最稳妥的做法。避免回头惹一身腥。
　　“我给负责人发了信息。”陶琼枝将手机屏幕亮起，递给施小秋看，“现在负责人应该在帮忙排查你们这位同学的交际网，包括一切现实或者网络可能认识的朋友。”
　　施小秋翻过对话之后把手机还回去，对话里负责人表示尸体还要在这儿留一段时间，郎道长已经施了术法，再加上一层障眼法就行了。
　　在搞定一切之后施小秋看了一眼旁边有些精神恍惚的男人，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这人，这人似乎被尸体吓得不轻。其实这男人身上的业障也不少，不过那不是她们该处理的，他死后归地下负责惩罚，下一场轮回大概率做不成人。
　　但这也不公平不是么？
　　在障眼法落下之后，男人就看不到尸体了，原本尸体躺的那块地方草都没有塌，只是这样对于男人这个普通人来说反而更瘆得慌，因为他知道尸体就在那儿：“咱们还得和尸体共存多久？”
　　“看情况。”施小秋还能看到躺在那儿的人，她短暂的闭了下眼睛，而后起身走过去，从尸体上扯下一根头发，准备试试能否追踪得上。
　　她进了别墅，秦文自然也就跟了上去。
　　“可以让我试试。”秦文的声音特别轻，还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味道。
　　他这语调让施小秋愣了一下，实在是过于谨慎，都不像秦文了。这时候被尸体打断思绪的施小秋终于能够再次思考秦文的问题。
　　秦文他晚上到底经历了什么？
　　“给你。”施小秋将头发给了秦文，秦文的术法明显比她们更加强悍一些，会的也更多。
　　秦文接过头发，又安慰道：“你不必太难过的，轮回转世因果循环，此世过的苦便是还了前世的债。等再转世他必然能安安稳稳顺遂的过一生。”
　　轮回与修行一样，讲究因果循环，有些人穷苦一生，并非他本身是个坏的，更有可能是上辈子造的孽。
　　“可作为胡家俊的一生也就只有这一次，他不明前因却承担了后果。”施小秋在沙发上坐下，看着秦文手上那几根头发，“若是要罚，那当世罚完便可，何必留至下世？”
　　于他们而言，当今的一世便是全部，可放眼大道，人的一世只不过是一个极其微小的环节，无尽轮回的其中一个。
　　就如同对人而言，攀登珠穆朗玛峰是一种挑战，是信仰和人类执着强大的宣告。可要是放大至整个世界，整个地球，珠穆朗玛峰压根算不得什么，若是将篮球放大到地球同等的体型，那么篮球上条纹的凹陷都要比珠峰更为高耸。
　　个人所在意的东西放到宏观去看，那就太渺小了。
　　郎道长她们也走了回来，晓涂哭哭啼啼地坐在施小秋身边，搂住了施小秋的腰。
　　以前晓涂是真情实感的对胡家俊有点意思，当然了，那也不是喜欢，她只是个纯粹的人类控，感过兴趣的人类多了去了。
　　“好了好了。”施小秋只能摸摸晓涂的头，当另一个人的情绪更饱满更难过的时候，施小秋心中的愤怒便成了无奈，她借用秦文的话去安慰，“他下一世肯定能有个好的人生。”
　　“他太惨了呜呜呜。”晓涂一把鼻涕一把泪，施小秋抽了张手纸糊晓涂脸上，免得这兔子把鼻涕弄在自己衣服上头。
　　秦文借死人的头发去牵引，他试了许多种方法，可都失败了：“不太对劲。”
　　施小秋搂着已经变成原型的晓涂询问：“找不到？”如果完全没有线索，那胡家俊有可能已经魂飞魄散了。
　　秦文摇摇头：“不是，我应该找到了的，但每次刚一连接上就断开了。”
　　这就像打电话，那边还没接通，这边就挂了，不过电话能打通起码说明这个号码是存在的。
　　“没关系。”秦文说，“我可以一直用术法去联系。”
　　“不，等等。”施小秋伸手拉住了秦文的胳膊，“亲爱的你把术法教给我们，我们一起。”轮流轰炸。
　　要切断术法的链接可不是像挂电话那样只要动动手指就行了，对方是得正儿八经用到自己力量的。
　　只要那东西失误一次，施小秋她们就能搞到自己想要得到信息。
　　晓涂被施小秋放了下来，她现在不想变回人形，因为程野兔形之后施小秋显然更有耐心去安慰她，而听了施小秋的话，晓涂搓了搓自己的前爪，相当有元气的吱了一声。
　　她叫过之后，施小秋她们的目光都落在了晓涂身上。
　　而后郎道长眼疾手快，一把将晓涂捞进自己怀里，疯狂摸来摸去：“你跟我一起。”
　　兔子和人形完全就是两个待遇，郎道长以前跟她说话可不会这么细声细气，还伸手挠他下巴。
　　晚了一步的陶琼枝不太爽快的啧了一声，转脸看向施小秋，她本是想和施小秋一起鄙视郎道长，结果发现施小秋不知道什么时候窝秦文怀里去了。
　　哦，好吧，施小秋早就“叛变”了。
　　这一整天他们什么都没做，就疯狂地建立连接，他们从一早上八点坚持到了下午三点多，到最后那边的存在似乎烦了。
　　陶琼枝建立连接成功，这次不止确定了具体方位，甚至连接都没有中断。
　　其他人也没耽误，秦文直接拽着施小秋她们缩地成寸，眨眼间就来到了胡家俊魂魄的位置。
　　胡家俊的魂魄被锁在一间老旧的出租屋内，他就站在客厅的正中间，而施小秋她们到的时候胡家俊明显愣了一下，最后看清施小秋的脸，他疑惑地询问：“你是？施小秋？”
　　施小秋也算是曾经高中的风云人物了，或者说她们四个基本就等于是性转f4，只不过她们没有其他更亲密的朋友，始终像是游离于大群体之外，现在高中还有她们四个的传说。
　　其两位别班的胡家俊不认识，但施小秋还有晓涂她却是记得的。
　　只是此时他没看到晓涂，四人组里晓涂似乎被换成了一个男人。
　　施小秋自然也注意到了胡家俊，她在看到对方脸的时候愣了一下。
　　此时的胡家俊是他死前的模样，没有浮肿，但看着与曾经高中时期也是截然不同。
　　他看起来像是四十多岁的人，脸黢黑，不是晒得，很明显是身体有病，两颊凹陷，眼部突出，那还有半分曾经小帅哥的模样？
　　“没有其他人。”秦文来的一瞬间就铺开了鬼气，但他什么都没找到。
　　施小秋皱起眉头，她单刀直入地询问胡家俊：“你是怎么死的？”她的语调有些硬，看起来像是心情不太好的模样。
　　然而她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位老同学，如果他的死真跟自己有关的话……
　　“我烧炭自杀了。”说到这里胡家俊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身上硬是一点怨气都没，甚至还有工夫询问施小秋，“你居然能看到我啊？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秘密潜入高中的超能力者？”
　　他的语气着实平常过了头，自杀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凝结不散的郁气在，但他甚至比出意外或者老死的那部分人还要稳定。
　　“不是。”施小秋也有些困惑，不过胡佳俊这模样起码说明他的死是不痛苦的，起码对于他本人来说是如此：“如果方便的话，能稍微透露一下你自杀的理由吗？”
　　“我本身就快死了，得了癌症。”胡家俊说这个的时候也不见多少悲伤，更多的是兴奋，大概是发觉自己曾经的同学不是普通人。
　　这种兴奋就像是勤勤恳恳工作心怀善意的外卖小哥，忽然被执行任务的警察找上，能帮上忙抓逃犯，他只需要敲个门，但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一场特殊且新奇的经历了。
　　他这样的态度让其他人沉默了，甚至一时搞不清状况。
　　而胡家俊继续说：“当时我租的那个房子出了点事。”
　　根据他的解释，施小秋他们明白了。简单地说就是租房子的中介公司跑路了，房东没有拿到房租，准备给他们赶出去。
　　他们合租的室友们一起去仲裁，但是流程很长，很复杂，房东急着赶人，那头中介公司还在玩失踪。
　　“和我合租的有两个是大学刚毕业的，家里没有钱，刚找到工作还在实习期，实在没有钱租房，实在活不下去了。”胡家俊笑了笑，“这种事其实也好办，死个人事儿就被闹大了，问题解决起来也就快了。”
　　“我，我也不想在出租屋里头自杀，那样不吉利。”胡家俊目光游移，“但我们那个租房也就五楼，我怕跳下去死不掉。”他似乎觉得很不好意思。
　　而其他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最后施小秋只能问：“最后问题解决了？”
　　“快了。”胡家俊点头，“只不过屋里头死了人，他们还是准备换个地方。只要钱能退下来就行吧。”
　　郎道长怀里的大白兔子扑腾两下，最后脱离郎道长的怀抱化为人形，把胡家俊吓了一跳。
　　“晓涂？！你是个妖精吗？”胡家俊诧异的后退了一步。
　　晓涂则是再也憋不住了：“呜呜呜，你太惨了，呜呜呜，你来找我们啊……”
　　“晓涂。”施小秋打断她，“我们不能改变普通人的命格。”
　　胡家俊只是尴尬地笑了两声，他说：“是挺惨的，倒霉呗。”他不在乎什么死不死，最后那两年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傀儡，生了重病，没有目标，没有家人，什么都没有，他还在努力地借钱治病。
　　他也不知道他在活个什么，真活下来了又能去做什么。
　　最后决定死亡的时候他反而松了一口气，反正他都快死了，起码那些钱能要回来了，而那些刚毕业的学生能过得轻松些吧。
　　“哦对了，我昨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被吸进这里来了，离不开，然后那个电视机一直在响。”胡家俊说。
　　电视机？
　　施小秋他们扭头看过去，发觉那居然是个老彩电。
　　“刚才它上面是雪花屏，你们来了之后就不见了。”
　　施小秋走上去，伸手在电视上头拍了拍，没能把电视拍出什么反应：“打皮肉骨的电话！”
　　“皮肉骨知道什么？”晓涂反问。
　　“他肯定知道！这个幕后黑手说不定他还认识。”只不过皮肉骨肯定没把对方当朋友就是了，第一只甲级上的厉鬼还把施小秋拖入过幻境，而当时她在幻境里头看见的就是皮肉骨。
　　“胡家俊，你可能得跟我们走一趟。”施小秋说，“你的尸体也在我们那边。”
　　“啊？行啊。”胡家俊也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
　　……
　　此时此刻，在别墅里头的男人正在祈祷施小秋她们快些回来。
　　当时走的时候施小秋有询问过他要不要一起，主要是担心把他一个普通人留在这里会出什么问题，毕竟如今她们被奇怪的东西盯上了。
　　男人自然不肯去，他待在别墅会不会出问题不知道，但过去肯定能碰见鬼。
　　现在男人很后悔，因为就在施小秋他们离开后不久，那个厉鬼就找上来了。
　　如今男人手上捏着一张符，躲在二楼的房间里头瑟瑟发抖。
　　符纸是郎道长就给他的，男人只是个普通人，他看不见所谓的鬼气，他甚至不知道厉鬼到来的具体时间，当时他正准备从沙发上起身，而就在他站起来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身侧放了一双球鞋。
　　这球鞋一看就是便宜货，从上头的补丁和污渍能看出主人经常使用它，而从小吃喝不愁的男人显然是没有这么一双拉胯的鞋的。
　　当时男人就感觉自己的背脊一阵发冷，他将兜里的符纸掏了出来握在手中，二话不说就跑去了二楼。而等他进了房间之后便听到了脚步声。
　　这栋别墅的隔音做得非常不错，按理说哪怕此刻外头有一场盛大的聚会，无数人在热辣的音乐中舞蹈，只要门被关上了，里头的人依旧可以安安稳稳地睡觉，可男人就是听到了。
　　那声音仿佛就在他耳边。
　　伴随着脚步而来的是敲门声，那个厉鬼似乎准备从第一间房门敲过来。
　　男人背靠着墙，掏出手机死都打不通电话，这里没有信号
　　在那脚步声停在男人那间房的放门口时，忽然嘭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猛的砸在了门上。
　　“卧槽？这鬼过来偷家了？”是施小秋的声音，随后施小秋又不耐烦道，“没死就赶快出来。”
　　男人却没动：“你自己进来。”他不相信外头的那个是施小秋。
　　他话落之后，外头安静了。
　　男人心道不好，估计是被他给说中了，果然，在沉寂之后外头那东西笑出了声，伴随着一阵刺耳尖笑，外头那东西又说：“我看到你了哦。”
　　就在男人浑身僵硬的时候，玻璃窗被敲响，男人猛的扭头，发现窗外摆着个脑袋，那脑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男人特别想尖叫，但恐惧却像是被堵在了喉头，他没法发出任何声音。
　　门锁在疯狂的转动，外头那东西急切地想要进来。
　　就在男人情绪快要到达境界点的时候。
　　砰的一声。
　　脑袋砸破玻璃直直撞到了男人身后的门上。
　　“啊！！！！”男人彻底爆发。
　　而踢脑袋进门的施小秋被男人这恐怖的音高弄得精神恍惚，差点从窗台上掉下去。
　　“叫屁叫！”施小秋稳住了身形，“说了让你跟着我们一起，你自己选的在家待着，这不还没死吗？”
　　他拿着郎道长的符，厉鬼能做得最过分的行为也就是吓吓他。
　　跟着施小秋一起进来的秦文默默走上前捡起那颗厉鬼脑袋。
　　男人立马远离秦文，因为太着急，他还表演了个平地摔，向后仰倒。
　　秦文看他这个反应，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脑袋，而后猝不及防地朝男人扔过去。
　　男人就此被吓晕，失去了意识。
　　“你看看你。”秦文重新捡起厉鬼的脑袋，并谴责道，“吓普通人算什么本事？”
　　厉鬼：……他确实吓人了，但老实讲把这人吓晕的也不是他吧？
　　施小秋把男人捡起来放床上，房门被打开，郎道长她们走了进来。
　　“我抓住这只鬼的身体啦！”晓涂押着厉鬼的胳膊，把他摁在了地上。
　　“走，去客厅问清楚。”施小秋勾唇冷笑了一下。
　　男人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迅速从床上起身，伸手摁住了自己的额头，而后他看了一眼破碎的窗户，确定不是自己的梦。
　　在沉默大概两秒之后，他迅速翻身下床，这时候他并不想一个人待着。
　　等出门之后，看到施小秋他们都在，男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胡家俊坐在沙发上，他如今能坐主要是郎道长符纸的作用。胡家俊手里还捧着一杯茶，这茶也是专门为鬼提供的。
　　而客厅里另外一只被四分五裂的厉鬼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哦！所以晓涂是妖怪，施小秋你一直都是鬼吗？”胡家俊还在亢奋当中，“这个太厉害了，哦对了，你记不记得咱们班有个叫王玹的女同学？”
　　“她有什么问题？”施小秋警惕了起来，这个王玹她记得，她家距离自己家没多少的距离。
　　“她之前说她爸爸在路边遇到过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无头女鬼，那个是你吗？”胡家俊眼中放光。
　　施小秋：“……呃，应该不是吧。”
　　不是吗？陶琼枝挑眉看向施小秋，却被施小秋瞪了回去。
　　秦文默默地握紧了施小秋的手，他知道胡家俊无意中的一句话有可能让施小秋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而这时候他需要给施小秋支持。
　　施小秋面对秦文怜悯的目光还有些懵，她不知道秦文在同情一些什么，事实上比起她，那个撞见她没脑袋在路上晃的人更加可怜吧。
　　“别想太多。”施小秋希望秦文不要再这么多愁善感了。
　　而被安慰的秦文只觉得施小秋真温柔。
　　“施小秋现在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胡家俊感叹。
　　以前施小秋看上去就特别冷，就算笑起来感觉也是和人有距离的，如今她看起来灵动活泼了不少：“她以前话不多对吧。”
　　“是不怎么跟普通人类说话。”陶琼枝点头。
　　“那时候她可能有些内向吧。”秦文心疼地说。
　　内向？谁？
　　晓涂甚至包括胡家俊都愣住了。
　　而那只厉鬼忍不住出声：“你们聊完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便携式小空调
　　没有人去反驳秦文那句“内向”, 陶琼枝郎道长和晓涂她们仨以为这是施小秋又在给自己搞人设了，而胡家俊本身和施小秋就没有那么熟，他以前觉得施小秋就是纯粹的高冷, 不想发展人际关系。
　　此刻听了秦文的话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觉得是自己武断了，毕竟秦文是施小秋的男朋友, 肯定更了解施小秋。而且秦文本身就是个性格和长相货不对板的类型，这样更有说服力。
　　施小秋倒是明白这可能是秦文脑回路转去了奇怪的地方, 不过现在也不好直接问，而且秦文误会着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反正不是施小秋可以引导的，回头就算秦文发现了问题施小秋也可以说自己不知情。
　　于是众人默契地看向了厉鬼。
　　晓涂放下水杯清了清嗓子：“咳，我警告你, 我们已经很仁慈了，你知道有多少甲级上的厉鬼被她吃掉了吗？”晓涂说着, 伸手指向了施小秋。
　　好吧，她刚才还是自闭少女的人设, 现在就成了食鬼狂魔。
　　秦文对这种说法非常不满意：“吃厉鬼不是什么大事，厉鬼本就为大道所不齿，小秋吃厉鬼只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
　　施小秋看到，原本在晓涂威胁下面色如常的厉鬼在听了秦文的话后迅速面露恐惧。
　　显然, 一个威胁似的“吃厉鬼”并不一定是真的, 而秦文那种开脱的解释反而可信度更高。
　　“你背后到底是谁？”晓涂沉下了脸。
　　刚才她们已经询问过胡家俊了，胡家俊确实什么都不清楚，他就懵懵懂懂的被抓了, 那人一直诱导他报复, 但胡家俊不想。
　　按照他自己的说法, 他死都死了，这辈子就算是过去了，也没谁可报复的。
　　报复那个中介吗？他们已经被告了，死了人这事儿就没那么容易混过去了。报复室友吗？可出租房里死人了还不让别人害怕的？至于房东，人就是没拿到房租钱，又不是做慈善的，凭什么让人免费住。
　　在胡家俊的概念里，没谁需要被报复至死，他混成这样就是他太倒霉了，运气太差。
　　那个存在也有告知他，如今他凄惨是因为上辈子的债，这根本不公平。
　　但胡佳俊当时只觉得，如果是上辈子的债，那该还的也还完了，投胎转世就像睡一觉然后失忆，重新开始也挺好的。
　　总之胡佳俊已经完全没有了能够燃烧起来的热情，无论是喜爱还是仇恨，他都没了，反而是死亡让他松了一口气。
　　其实胡佳俊这类的人施小秋她们见过不少，只是过去没太多的感触，现在胡佳俊作为她们的老同学，看着胡佳俊如今的模样，施小秋和晓涂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总之，她们对胡佳俊还挺客气的，而地上那只厉鬼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
　　一个神经病跟踪狂，刚被绑起来的那阵还在看着陶琼枝放狠话，似乎想用他那厉鬼阴狠的眼神吓到陶琼枝。
　　对此陶琼枝的做法是放出了自己的木傀，把那厉鬼给狠揍了一顿。
　　而在发现陶琼枝居然不是普通人的时候，厉鬼蔫了。
　　面对晓涂的询问，厉鬼只说：“我不知道。”
　　“巧了么这不是？他也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你也是刚死的鬼？搞不清楚状况？”郎道长起身走到厉鬼面前，她掏出了一张符，如果这只厉鬼迟迟不准备开口，她当然就得用一些特殊的方法。
　　郎道长她们是不会避讳严刑拷打的，对厉鬼温柔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对方都杀人了，如春风般的温柔温暖不了一个连环杀人犯，但是暴力可以。
　　郎道长手中的符纸无火自燃，郎道长看着厉鬼：“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来。”
　　“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没见过他！”厉鬼挣扎了起来，显然刚才他已经被折磨过一轮了，“他只是通过电子设备和我联系！”
　　“什么样的电子设备？”陶琼枝询问。
　　“不一定，电视，手机只要能够连上网的。”厉鬼的声音喑哑难听。
　　施小秋还在用手机联系皮肉骨，这是他们那天出去一起玩，怕皮肉骨跑丢就特意加了个好友，只是听到这话之后施小秋的手微微一顿，她想起了当时她卧底在学校里头的那个软件。
　　当时她还在好奇这软件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皮肉骨过了这么久顺便还学了编程？总不会是当时那个病态的职工搞出来的吧？之前确实也有这样的怀疑，对方的话也引导她们往那个方向去想，现在看来，却不见得。
　　但他们发现胡家俊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台箱式的电视，在全面检查之后只看到了一个卫星锅，网是肯定没有连的，但卫星？感觉这个猜想更加恐怖了。
　　施小秋没有等到皮肉骨的回应，但没过多久皮肉骨就出现在了别墅门口。
　　这次再见面，皮肉骨脸上又一次挂上了得体的笑容，就仿佛从未被施小秋整破防过。
　　皮肉骨进门之后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他本想坐在施小秋的身边，但被秦文那威胁式的眼神给劝退了，最终退而求其次，挨着秦文本尸坐下。
　　“你们需要我的帮助了吗？”皮肉骨撑着脑袋隔着秦文笑看向施小秋。
　　“要。”施小秋点头，“你那朋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不是我的朋友。”皮肉骨纠正她，“虽然不是朋友，但我和他合作了很久，此时我如果告诉你们它是什么，那就太不道德了。”
　　“你既然能来就说明已经做好了当二五仔的准备。能别装了吗？你就说你要什么要求吧。”施小秋是真不喜欢皮肉骨这拐弯抹角一句话绕三绕的架势。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想要呢？”皮肉骨笑着反问，“但我若是帮了你，你会承我的情对吧？以后也许我们能多沟通沟通。”
　　秦文这个正牌男友就在这儿，皮肉骨说的这些简直就是□□裸的挑衅。
　　不过秦文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因为施小秋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可能不会。”
　　“能占便宜是好事，但我不准备还诶。”这事儿也就施小秋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了，“说不定回去了我就会删掉你的电话号码。”
　　皮肉骨沉默了一会儿，显然有些被施小秋的直接给惊到了：“你就不会不好意思的吗？”
　　“啊？我为什么要不好意思？”施小秋不理解，“你可以选择不说，不过你现在跑不掉了，秦文在这里。”
　　她拍了拍身旁秦文的肩膀，相当无赖地说：“我也很想尊重你啊，老板。但现在特殊情况嘛，所以你可以选择说，或者我们逼迫你说。老实讲我其实不太想逼你，毕竟你请我们来这儿玩了。”
　　她还真好意思？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男人都惊了。
　　这什么流氓行为？还流氓的这么光明正大？这种人会内向吗？不可能吧！
　　一旁围观的胡家俊心里所想和这男人同步了。
　　很明显，施小秋的意思是，能直接说挺好，要是不能直接说的话，揍出真相也是没有问题的。
　　“你在威胁我？”皮肉骨微微眯起眼睛，嘴角的笑容却不变，他没有生气，相反他已经习惯了施小秋这鬼性格。
　　“所以为了老板你着想，你还是说了吧，我也不想动手，那样会显得我们很暴力。”施小秋说着，把脑袋往秦文身上一靠，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那真是怎么看怎么做作。
　　皮肉骨很无奈：“我觉得你可以跟我好好说话的，就像你说的，我既然来了，就肯定会做这个二五仔，你没必要对展现出这么大的敌意。”
　　晓涂偷偷凑近了陶琼枝的耳畔，她压低声音：“这皮肉骨是不是有点抖M倾向啊？”他被施小秋折磨得还不够吗？
　　“确实有。”陶琼枝点头表示同意，和晓涂的吐槽不同，陶琼枝是真这么想的。
　　如果秦文说的是真的，皮肉骨已经渐渐陷入了空虚，那么上次施小秋惹火皮肉骨某种方面来说还真就是给他注入了新的，鲜活的情绪。
　　那种情绪对于秦文来说很重要，至于这情绪到底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都无所谓。
　　现在皮肉骨很有可能在继续寻求这种情绪上的起伏，说他是个抖M也没错。
　　施小秋那么对待他，他都没生气，甚至笑容还越来越大了，就差直接来一句“快骂我。”
　　想到这里，陶琼枝嘶了一声，不敢再深想。
　　“我那位合作对象把自己当成神，能够拯救一切的神，在我看来他实在是偏激又诡异。”皮肉骨没有被秦文揍的爱好，同样的，他压根不在乎什么合作对象。
　　“不会又是你的分/身吧？”施小秋皱眉询问。
　　“不不不，他不是，他只是一个单纯的中二病。”皮肉骨说，“拥有了足够强悍的力量之后，他的人格似乎就停止生长了呢，十几年如一日，依旧跟个小孩似的。”
　　说完，他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秦文。
　　被他盯着的秦文则是皱起眉头，有些不爽：“你别这么看我，很绿茶。”
　　已经带动了严肃气氛皮肉骨微微一僵：“什么东西？”
　　“他说你绿茶。”施小秋解释，“不是喝的那种绿茶，他的意思是……”
　　“好的我知道了，烦请你闭嘴收声。”皮肉骨明白绿茶是什么意思，他震惊的只是秦文会把这词用在自己身上。
　　阴险狡诈，虚伪，两面三刀。他说的若是这些形容词，皮肉骨不会有任何困惑。
　　但是“绿茶”？皮肉骨总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那你继续吧。”施小秋被打断，也只能放弃这个话题。
　　皮肉骨嘴角抽了抽，那种心里有火气的感觉再次弥漫开来：“兴许他现在就在监听我们的对话。”
　　“在手机里？”施小秋问，“那他知道你出卖他了，不会一气之下把你弄死？”
　　“没有人可以弄死我。”皮肉骨说，“毕竟他也是有限制的。”
　　“什么限制？”
　　“他自诩自己就是网络的一部分，是新的神，但网络上的信息太多，太庞杂了不是么？”皮肉骨起身，坐到远些的地方。
　　他确实是主动过来寻求一些情绪上的起伏，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愤怒：“那些混乱且数量繁多的信息是会彻底地改变一个人的，如果他真的融入了网络，那就不该还保留着那么幼稚的个人情绪，”
　　“他不敢。”秦文明白了。
　　对方确实能够拥有庞大的力量，但如果真接受了，他就会被排山倒海的网络信息洗脑成一个无知无觉，麻木的存在。
　　那可能真就跟“神”似的了。
　　对方知道会出现这种改变，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也就是这个不敢，让他有了限制。
　　“他和我这种纯粹的坏人不同，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自己的利益去考虑，他是真觉得自己在做好事。”皮肉骨说着，指了指地上的厉鬼，“喏，这个家伙。”
　　“他曾经骚扰过你的朋友是么？明明是个跟踪女孩，偷溜进女厕所的变态，但因为他本身足够可怜，而且事情败露之后他自杀了，于是那个小鬼判定他是无罪的，”皮肉骨说着，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很荒唐不是么？”
　　“他既然自诩好人，又怎么会跟你这个混蛋交朋友？”
　　“混蛋？不不不，在他看来我可太可怜了。我是个可悲的复制品，不在三界内，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活命，所以这在他看来是合理的。”皮肉骨说到这里又指向施小秋。
　　他知道施小秋肯定要问为什么人设差不多，这混蛋却针对她，对此皮肉骨的解释是：“因为你太幸福了，你有父母朋友，而且你杀了他手下的‘客户’，所以他觉得你该死。”
　　听到该死两个字时，秦文脸色明显变得难看了。
　　“随心所欲，自己说的就是真理，我觉得他不应该当神，他应该先去初中学一学思想品德教育。”施小秋倒是没太大的反应，她就是单纯觉得皮肉骨口中那个合作对象的年龄不会太大，起码心理年龄肯定是小学在读的阶段。
　　如今对方的做法就像是小孩拥有了一件与他心智不匹配的厉害武器，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惩罚或者奖赏某个存在。
　　这倒让施小秋起了好奇心：“你和他又是怎么认识的？”
　　如果对方心智不成熟的话，施小秋有理由怀疑皮肉骨是哄骗了对方的。“只是合作对象”这种说法只是皮肉骨单方面认为的，对方怎么想还不一定。
　　“这些你们就不需要知道了。”皮肉骨不准备说太多，“但如果想要逼迫他现身，你们大概得在刚抓到的这两只鬼身上下功夫。”
　　听了这话，大家默契地把目光投向那只被压制的厉鬼。
　　没有人去看胡家俊，也没有人会去折磨胡家俊。
　　是的，折磨，尽管皮肉骨没有多说，但所谓的下功夫除了折磨也没别的可能性了。
　　既然那存在自诩神，自诩拯救者，而她们是邪恶的坏蛋，那作为坏蛋的她们就必须履行自己的义务。
　　“小可怜”被大反派折磨得嗷嗷直叫，“小可怜”背后的守护者能受得了吗？那必定是不可能的。
　　说干就干，施小秋忽然来了精神，要干就干个大的，她直接放出鬼气，在鬼气的侵蚀之下，那厉鬼疼的尖啸了起来，施小秋吞噬了对方的胳膊和腿，而后她走上前，用鬼气变了个项圈出来，套在厉鬼的脖颈上。
　　在皮肉骨惊诧的目光中，施小秋转身对秦文和郎道长他们道：“咱们去吃夜宵吧。”
　　搞了这么久，天也黑了，这儿晚上也挺热的，施小秋拽了一下项圈上的绳子：“咱们这正好有个免费的空调。”
　　别墅里头无法被监控很有可能是皮肉骨做了什么，但大街上就不一样了，那么多手机，那么多的屏幕，幕后黑手想要看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观察。
　　“这……是不是稍微残忍了一些？”胡家俊毕竟曾是个普通人，看着这厉鬼狼狈的模样有些不忍。
　　郎道长没有废话，只是报出了厉鬼身上的业障：“这只鬼身上统共三十六条人命，其中最小的只有三岁。”
　　厉鬼听了这话，哪怕疼的魂体都要恍惚了，还是扯开嗓子大吼：“那是他活该！他推了我一句对不起都没有，他看不起我。”
　　“你看。”郎道长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意外，甚至没有气愤，毕竟脑回路没点问题也不钻牛角尖的人是成不了厉鬼的。
　　“别同情厉鬼，就像你不应该同情杀人犯。”施小秋拽得力气大了些，那厉鬼直直的摔在了地上，郎道长将他的能力封起来了，此刻他像是变成了普通人，当然了，把他拉出去，外头的人是看不见他的。
　　厉鬼想要嘶吼，他很疼，他恨不得从这些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但是没人搭理他。
　　他的目标，他曾经爱过，如今憎恨的陶琼枝更是从未把他放在眼里。
　　郎道长对待胡家俊就是另一副态度了，她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纸扎小人，这纸扎人个头小，却格外精细。
　　她将一张符纸从纸人的底部塞进去：“你附身上来，这是个临时的身体，虽然只能用十二个时辰，却也能让你重新体会到活着的滋味。”
　　胡家俊是想死，但他也想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活哪怕一天，没有病痛折磨，跟许多年前时一样。
　　他连声道谢，在俯身进去之后晓涂让他看看镜子，而后他发现自己那张凹陷黝黑的脸不见了。
　　现如今这张脸和他高中时一模一样，胡家俊摸了两把，最后忍不住感叹：“高中时候总觉得学业重，过得辛苦，哪曾想那是我最后自在的几年了。”
　　“你只是个普通人，你可以忽略我们的任务，尽情的玩一玩。”陶琼枝安慰他。
　　“谢谢。”胡家俊再次道谢。
　　他们一副老朋友重聚，其乐融融的场景，而厉鬼其实也算她们的老同学，但无人在意他。
　　最后出门的时候，一群人有说有笑，厉鬼跟个系了绳的麻袋似的，被施小秋牵在手中。
　　……
　　异管局是遍布全国的组织，这里当然也有。
　　俞爱君刚完成了一个大任务，被批了三天的假，准备找自己的朋友一起去吃一顿夜宵，哪曾想一坐下来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有厉鬼！
　　她的目光凌厉了起来，很快就找到了藏在人群中的那只厉鬼，呃，好吧不是藏。他太明显了。
　　当俞爱君看到那只被套上项圈像死狗一样拖在地上的厉鬼时，她是有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幻觉。
　　而那只被拖着的厉鬼显然很不爽，和她四目相对之后摆出了一副凶恶的表情，鼻子那块皱了起来，俞爱君甚至能够看到他的虎牙。
　　像是一只凶残但完全没有杀伤力的吉娃娃。
　　这厉鬼一看等级就不低，怎么混成这个鬼样子？
　　偏偏这时候她的朋友还开了口：“怎么回事？今天这里好凉快啊，一点都不热。”
　　另一位朋友附和：“不止不热，我还有点背脊发凉的感觉，”
　　“总不可能是空调开大了吧，咱们这是户外呀。”朋友表示不解。
　　可不是背脊发凉么，这儿有个厉鬼在，没被吸阳气就不错了。
　　顺着这厉鬼脖颈上的狗绳，俞爱君看到了那位控鬼猛人，一个看上去特别漂亮特别纤细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玩的可真大啊！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气氛破坏者
　　施小秋把牵引绳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她能够做到完全忽视这只厉鬼，众人里偶尔会往厉鬼方向瞟的就只有那个普通男人。
　　他被这厉鬼盯上了，下了咒, 就算不想看到对方也没办法。
　　男人看了眼和秦文笑着碰杯的施小秋，又看了眼地上死无可恋的厉鬼，一时间在心底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以后碰到这种笑容满面的小姑娘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这背后的水太深了。
　　皮肉骨也跟着一起出了门, 他倒是不怕被报复，这让施小秋更加怀疑他和那位幕后黑手之间的关系，只是合作者？
　　怀疑的深了，施小秋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皮肉骨闻言微愣，而后居然也没有隐瞒：“我觉得自己和他只是合作关系, 不过他也许觉得我是他的父亲呢。”
　　“父亲？”这个答案是桌上众人都没有想到的。
　　在剧烈的脑内活动之后，晓涂觉得自己明白了：“你对他的妈妈做了什么？”
　　“养父。”皮肉骨纠正, “他有自己的父母，起码曾经是有过的。”
　　“哦？男孩还是女孩？”施小秋询问。
　　“这个我不清楚, 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皮肉骨回想了一下，“算是一个性格畸形又极端的小怪物吧。”
　　施小秋微微蹙眉：“那他为什么和你关系不错？你对他很好？”
　　“事实上只要我想，我可以对任何人好。当然，排除秦文本身还有你。”皮肉骨骚包的冲施小秋眨了一下眼睛, “我希望你认识的是最真实的我。”
　　施小秋直接忽视掉了他这一行为：“也就是说你假装是个好人骗了对方的感情？”
　　没有恶心到施小秋, 这让皮肉骨稍微有些没成就感，他耸肩：“并没有哦，我只是不在乎他而已, 他的力量是我所需要的, 所以我可以纵容他的某些行为, 毕竟那些对我来说不怎么重要。”
　　“过激的行为有多过激？”胡家俊显然是对皮肉骨没有任何了解的，他看这一大桌人一起吃吃饭聊聊天，气氛还挺不错，便觉得皮肉骨也是施小秋他们的朋友。
　　“他杀过我三次。”皮肉骨语气相当平静，“如你们所见，没能给我弄死。”
　　“这就搞笑了，你不是说他同情你？”施小秋起身，想要去拿远处的饮料，她伸手之后发觉手腕处有一股力道牵引着她，扭头一看，是那只被她捆起来的厉鬼，好吧，她刚才把这鬼给忘了。
　　远处观望的俞爱君：“……”看看那厉鬼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那个牵绳的女孩到底是多强悍的大能啊？
　　“你到底在看什么呀？”她的朋友忍不住询问，“那桌上的人确实都长得挺不错，但你明目张胆看了别人那么久，会不会被怀疑是变态？”原先她以为是俞爱君看上了那桌上的谁，但再怎么春心萌动也得演示一下吧？她都恨不得把目光焊死在对面桌上了。
　　而俞爱君的另一位朋友倒是没管这个，她一脸暴躁的摇晃着自己的手机：“不是吧？就坏了？我他妈这个月刚买的，妈的，关机都关不了。”
　　没有人在意她在说些什么，俞爱君随口应道：“明天我陪你去营业厅看看还能不能退换。”她也没有回头，自然也就没看到那一瞬间从手机里探出来又很快缩回去的那点鬼气。
　　反倒是施小秋察觉了不对劲，她迅速扭头看向了俞爱君的那一桌，正好和俞爱君来了个脸对脸，俞爱君愣了一下，这才不好意思地扭过头。
　　“怎么了？”一旁的晓涂问她。
　　“坐在那桌的女孩是个非正常人类啊。”施小秋说着，略带困惑地眯起眼睛，其实在俞爱君出现的那一刻施小秋就已经发现她了，不过她没有管，毕竟非正常人类哪儿都有，对方没有找上来，她也懒得跟人解释她为什么出门还带个鬼。
　　拜托，她相当好心地提供了室外空调好么。
　　只不过：“刚才那一瞬间我察觉到了鬼气。”
　　“奇怪的东西来了。”秦文肯定了施小秋的说法。
　　坐在桌上的皮肉骨拿一次性筷子敲了敲桌边：“喂喂喂，两位陪人说话的时候不要被分散注意力好么？我刚准备剖析自己的内心，你们这样搞得我很没面子诶。”
　　“你继续，没人拦你。”施小秋说。
　　皮肉骨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确同情我，只不过他是个任性的混蛋，而我偶尔也喜欢一步一步地试探他人底线，看看他们能为我做到什么程度。”
　　“显然我的行为让他生气了，但他没能杀死我，而且每次事件之后他和我的感情似乎都会好很多。”皮肉骨喝了一口饮料，故作不解，“真不明白这小怪物是怎么样的心理啊。”
　　施小秋闻言扯了扯嘴角，不明白？有什么不明白的？她都怀疑这个皮肉骨是有套路有针对性的pua行为，他就是在驯养他口中那个小怪物。
　　一旦他用不上那个小怪物了，就会慷慨地将他交于自己的新目标，出卖起来那真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施小秋没有对此做出任何的评价，她甚至没有回头：“最后一个问题，他没法定位你的手机就算了，为什么也动不了我们的手机？他的限制到底是什么？”
　　“也不是动不了你们的，只是他学艺不精，如果贸然潜入绝对会被你发现的，就像现在这样。”
　　就像现在？
　　施小秋立即打开鬼域，但是失败了，她的鬼域居然被压制了下去。
　　秦文与她同步，但同样的没能将鬼域铺开，这就很不正常了。
　　与此同时施小秋察觉到自己手机忽然沾染上了鬼气，施小秋选择第一时间将手机给毁掉。其余几人也是如此。
　　“妞妞！蜃景！”施小秋高声喊了郎道长的名字，郎道长啧了一声，随后用术法布下蜃景。
　　蜃景和鬼域差不太多但终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东西，施小秋估计布不下鬼域是因为那怪物用了什么法子压制鬼气，但蜃景不需要鬼气，所以铺开完全没有问题。
　　唯一的麻烦大概就是蜃景笼罩了整个小吃店的普通人，把他们也带进来了。
　　施小秋猛拽了一下手中的绳子，用鬼气将那厉鬼烧的嗷嗷乱叫：“滚出来，你不想看我折磨你的‘信徒’吧？”
　　“她对别人凶的时候还挺帅的嘛。”皮肉骨压根没从餐桌上站起来。
　　此时最懵逼的大概就是周围那些吃夜宵的普通人了。
　　晓涂看向一旁跟着懵逼的俞爱君：“那个女孩，你是异管局的吗？”
　　“啊？是啊。”俞爱君点点头。
　　“你负责疏散一下这儿的普通人，让他们蹲在一起，免得被波及，明白吗？”晓涂朝对方挥了挥手，她相信这人肯定做过相应的训练。
　　“好的。”俞爱君立刻答应下来，此时她其实更想问这几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不过探求真相这事儿暂时没有那么要紧。
　　“什么东西？什么情况？”俞爱君的朋友们就很蒙了，她们看不到鬼气，此时只觉得莫名其妙。
　　而她们的朋友显然不打算口头劝说，直接上术法更有用。
　　现如今绝大多数人都是生长在红旗下，把鬼怪当封建迷信去看的。不过当陶琼枝的两个木傀哐哐落下的时候，大部分普通人的三观就已经开始碎裂了。
　　而当那被施小秋控制着的厉鬼在灼烧过后渐渐显了型。
　　那个存在并没有第一时间搭理施小秋，比起施小秋这个和他没有半分交集的普通人，他显然更在意皮肉骨的背叛。
　　周遭的手机响起尖锐的鸣笛声。
　　而那怪物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你背叛我？”
　　皮肉骨甚至都没有起身：“随你怎么想，你开心就好喽。”
　　说完他似乎担心这刺激还不够大，又对着施小秋开口道：“吃了他大补哦，他虽然年纪小，但本身实力绝对算是甲级上里头的极品了，毕竟捷径走得多。”
　　磅礴的鬼气瞬间爆发，朝着皮肉骨冲了过去。
　　他要攻击皮肉骨就必须越过施小秋他们，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因为施小秋他们没有替皮肉骨挡的意思，在鬼气冲过来的一瞬间他们就四散躲开了。
　　皮肉骨被大力冲击到了地上，他的胸口被灼出了一个大洞，他也很无奈：“你们这也过于冷漠了一些吧？”尽管无奈，但他的语气是平静的。
　　“他他他……”胡家俊都被吓傻了。
　　“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施小秋安慰道，“之前他被撕成好多片了，这不还活得好好的？”
　　压在皮肉骨身上的那坨鬼气渐渐化了形，而在化形之后，施小秋也看不出这小怪物是男是女。
　　看个头这怪物只有一米，脑袋很大，四肢和躯干纤细的过了头，他的背脊不正常的弯曲拱起，像是背了个巨大的蜗牛壳。
　　“你骗我！你骗我！”这怪物的声音沙哑难听，他拽着皮肉骨的领子控诉。
　　“我骗你什么了？”皮肉骨沾染有些不耐烦，他压根没有管自己身上那个大洞，“我可从来没有骗过你，我是说过你可怜，但我没有救你的意思哦。”
　　皮肉骨说着居然还笑了出来，他说：“你已经没有用了哦。”
　　那怪物嘶吼了一声，又是重重一击，似乎打算将皮肉骨的脑袋给削下来，不过这次皮肉骨没有让他的得手，一脚将他踹开了。
　　在周遭人尖锐的叫声中，皮肉骨啧了一声：“有完没完，小崽子，说实在话，也只有我这种变态才能忍耐你这么多年吧？”
　　“你知道你有多烦人吗？”皮肉骨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他看了眼自己身上那个大洞，还伸手摸了摸，“你做救世主不就是希望有个朋友吗？尽管那些就只是崇拜你的厉鬼。”
　　“自大，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皮肉骨细数着这只小怪物的问题，最后在小怪物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下了个结论，“我免费陪了你这么久，你应该感谢我不是么？”
　　在皮肉骨话落之后，一道尖啸声响起，随后施小秋她们脚下的地面一寸寸开裂。
　　“小心一点，他也控了不少厉鬼哦。”皮肉骨往后退了两步，在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到多少紧张的情绪，“不过他攻击力应该不怎么样。”
　　以那个小怪物为圆心，周遭鬼气暴涨，无数的厉鬼借着这儿的手机爬了出来。
　　秦文把施小秋拉进怀里，他目光落在周遭厉鬼身上：“这次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正因为甲级上厉鬼太多而困扰的施小秋：“……”有时候学着秦文简单看待问题真的能活的轻松很多。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她
　　介于厉鬼都是从手机里出来的, 俞爱君在忍痛砸毁自己手机之后，把朋友的手机也掏出来弄坏了。
　　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那些普通人身上，那些普通人虽然不明所以, 但都还挺配合的。
　　俞爱君只能一边砸人手机一边安慰那些普通人，表示他们离开这里之后记忆会被清除，而且不会被厉鬼给找上。
　　一位小伙子眼泪汪汪地看着她：“那我手机还能回来吗？”
　　“这个我们尽量。”俞爱君也是欲哭无泪, 这又是一笔开销，回头她还得写工作报告。想到这里, 她闭眼不愿意面对，顺便把人小学生胳膊上的电话手表扯下来扔地上一高跟鞋踩坏了。
　　电话手表也能上网，她这样也是迫于无奈。
　　而被抢走手表的小孩愣了一秒，而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的哭声和那个怪物的叫喊声诡异的重合，这让施小秋产生了一种错觉, 那怪物好像也在哭。
　　小鬼不断地重复着“你把他抢走了”。他执着于攻击施小秋其中的一大原因也许是因为施小秋的存在剥夺了皮肉骨的注意力，而皮肉骨对于他来说算是“父亲”。
　　“你是不是故意给他加上了嘲讽buff？”施小秋询问皮肉骨。
　　“故意？也不算吧, 只是觉得有意思。”皮肉骨试图让自己脱离战场范围，但显然这样是不可能的, “哦对了，还记得你第一次吞噬甲级上厉鬼的那次吗？”
　　“什么？”施小秋警惕地盯着那些甲级上的厉鬼，发觉他们居然没有攻击的意思。
　　皮肉骨继续说：“你们打不开鬼域是因为他也有自己的鬼域，而且他的鬼域因为现代网络的加成, 可能比施晋尧的鬼域还好更恐怖。”
　　“如果迷失在里面, 有可能会死哦。”皮肉骨提醒，“我说过了，这个小王八蛋最擅长的不是战斗。”
　　施小秋皱眉, 然而没等她消化皮肉骨的所言, 忽然感觉周身一空, 她的大脑好像遭受了重击。
　　那个小怪物的尖啸在达到某个高度之后忽然就静音了，或者说施小秋听不到了。
　　而后她感觉自己不可避免地被拉入了某个地方。
　　再一睁眼，施小秋坐在嘈杂的街边小摊上，这小摊是她们家附近的那个，陶琼枝她们就坐在施小秋的身边，施小秋看了一眼。
　　郎妞妞，陶琼枝，晓涂。
　　“他没来吗？”施小秋问。
　　“谁？”另外三人一齐看向她，她们身上都还穿着校服。如今正是国庆假期，倒不是她们多喜欢自己的学校，只不过校服耐脏，她们不心疼。
　　谁？这个字问到了施小秋，是啊，谁呢？刚才那句话好像也就是随口一说，某个形象一闪而过，而那之后那个形象就从施小秋的脑子里清空了。
　　总觉得有些闷闷的，施小秋喝了一口碳酸饮料，而后动作又顿住了，她猛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身体：“我居然能喝饮料？”这个年纪她应该没有血肉啊？
　　“不能喝饮料你喝什么？”晓涂觉得好笑，“喝露水吗？仙子？”她这话说出口，其他几人配合着笑了起来。
　　这时候施小秋似乎再次反应过来，是啊，她不能喝饮料那喝什么？她又不怕长胖。
　　晓涂拿起一串烤羊肉串，上头的油水滴到了她的衣服袖子上，施小秋提醒她注意一点，晓涂几乎是下意识地说：“注意什么？我们又不用洗。”
　　“为什么不用洗？”郎妞妞问她，“不洗你直接穿脏衣服么？”
　　晓涂愣了一下神：“也是哦，最近没去学校我脑子出问题了吗？不至于吧……”她靠在椅背上开始嚷嚷。
　　施小秋拿着汽水瓶笑了两声，笑着笑着，嘴角却撇了下来。她还是觉得自己忘掉了一些什么：“算了，不吃了，回家看看。”
　　“现在就回家吗？待会儿跟胡家俊他们约了卡拉OK，你不去吗？”陶琼枝问她。
　　“卡拉OK？除了胡佳俊还有谁？”施小秋感觉自己脑子里好像多出了一段记忆，不过这种想法很快又消逝了，“哦，他是不是最近交了两个朋友来着？一对双胞胎兄弟？”
　　“对对对，据说长得还不错，就是有点凶哦。”晓涂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聊天记录的照片给施小秋看，“那个凶巴巴的就是哥哥。”
　　照片里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并排站在一起，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笑吟吟的，两个虽然五官没有区别，但通身气质南辕北辙。
　　“凶吗？”施小秋反问，“他这样不是挺可爱的？”
　　“你不是吧？”郎妞妞眉头都皱起来了，这照片里的男人哪里可爱？
　　“就是很可爱啊，总觉得从他眼睛里面能够看出执拗。”施小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她干脆将手机关上，递还给晓涂。
　　她很喜欢这人眼里的执着，总觉得这会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具体安心一些什么，她自己也说不太清楚。
　　“那别吃了。”陶琼枝也放下了手里的烤串，“打包，去看你觉得可爱的那位帅哥去！”
　　而在她们四个起身之后，她们的桌子忽然被一个一闪而来的白影给撞到了。
　　施小秋低头去看，发现那是个小姑娘，穿着漂亮的白色连衣短裙，剪着娃娃头，有着可爱的小圆脸和一双漂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嗯？
　　“对不起，姐姐，我……”姑娘捂着自己被撞疼的脑袋似乎想要道歉，然而她还什么都没说就被施小秋抓住了胳膊。
　　女孩眼瞳震颤，她被发现了？
　　“你想去干嘛？”施小秋问她。
　　“什么？”小姑娘没明白施小秋的意思。
　　“你这么晚一个人跑出来想干嘛？”施小秋握着女孩的手劲越来越大。
　　一旁的郎妞妞看不下去了：“施小秋你今天什么毛病？刚才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现在拽着人家小姑娘恐吓。”
　　“啊？我也不知道。”施小秋也觉得自己奇怪，她连忙松开了小孩，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啧了一声后她嘀咕：“我刚才还以为这小姑娘不想活了。”
　　“你在放什么屁？”陶琼枝蹲下来，冲着小女孩说抱歉。
　　而她怀里的小姑娘抬头死死盯着施小秋，刚才施小秋说她不想活了的时候她的反应很大，整个人都僵住了，陶琼枝以为是施小秋吓到了人，便轻声安慰小姑娘不要害怕。
　　“错觉吧。”施小秋这样说着，语气却带着几分不确定，这样的情绪她似乎很熟悉，但具体从哪儿来的施小秋却忘了，她又问小姑娘，“你的父母呢？你也什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小姑娘看着施小秋，在沉默许久之后，她说：“我没有父母哦。”
　　“你是爷爷奶奶带的吗？”晓涂也轻声问她。
　　“不是，我没有亲人了。”小孩摇头，她的冷静不像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
　　小孩，哦不，或者说小怪物朝着施小秋伸出手，只要施小秋陷入很深一层的环境，彻底忘记她自己是谁，就能失去所有抵抗力，哪怕是被祂杀死也无法反抗。
　　祂知道施小秋这一类的人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她想要像普通人一样活着，不为生存奔波。
　　在美梦中死去对于施小秋来说也算是一种仁慈不是么？
　　“要我们送你去警局吗？”施小秋没有牵她的手，“你看起来确实需要心理干预。”她在这个小孩身上看不到半点的活泼与生气，这个小孩很可爱，可爱的死气沉沉的。
　　而且这个小孩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不舒服。
　　“我可以一个人待一会儿吗？”女孩垂下了头。
　　“可我们应该把你送去警察局，然后我们得去看帅哥了。”施小秋说到这里，她的嘴已经被郎妞妞给捂住了。
　　郎妞妞看自己老朋友这个态度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说点好听的会死吗？”
　　施小秋也很无奈：“我不会安慰小孩，而且她看起来也不喜欢我们。”
　　小姑娘身体又是一僵。
　　施小秋继续说：“她看我们的眼神像是在看仇敌，你们没有感觉吗？”
　　这个小孩让她有一种全身发毛的感觉，像是看到了曾经那些恐怖电影里的恶童，没有生机，且满含仇恨，尤其是她对自己伸手的时候，施小秋都担心自己被拽过去而后被捅一刀。
　　小女孩听了这话直接哭了出来。
　　“施小秋你够了啊。”郎妞妞用手肘捅了捅她，让她不要再继续了。
　　施小秋识趣的闭嘴，她没有欺负小孩的兴趣，只不过：“我们没法在这儿待太久，你们想干嘛？把她带KTV里吗？咱们也不知道这小孩说的是真是假，她要是骗人的，回头咱们就成拐带儿童的罪犯了，她家里人找过来咱们说都说不清的。”
　　“可我家里人真的都死了。”那个小孩哭着挣脱了陶琼枝，抱住了施小秋的大腿。
　　施小秋高举双手如临大敌：“好好好，我没有不信任你，呃，那个，你听我说。”
　　她缓缓蹲下，用双手托住小女孩的肩膀，把她推远了些，就仿佛这不是一个小女孩，而是伪装成猫咪的剑齿虎：“这样好不好，姐姐给你一点钱，你拿去吃顿夜宵，然后跟我们去警局。”
　　“不要！”小女孩搂住了她的脖颈，又弄得施小秋一僵。
　　她想说不然把这小孩扔给餐厅老板娘算了，老板娘性格非常不错，也有个女儿，开导起这样的小孩应该更容易。
　　“你能别像抱炸药包似的抱着小孩吗？”晓涂吐槽，“你这狗性格也不知道是随谁了。”
　　“这么多年还没适应呢？”施小秋反问，“我以前的性格更烂好么？”她十岁以前的性格更加糟糕，浑浑噩噩的，整个人都活得很恍惚。
　　想到这里施小秋又开始疑惑了，她觉得不应该，自己小时候好像也没经历过什么打击，怎么会是那样的性格？
　　一旁的郎妞妞察觉到了施小秋表情不对劲：“你怎么了？你从刚才开始就很奇怪。”
　　“没什么，我在想事儿。”施小秋回想自己的童年，她似乎是从十岁那年开始改变了，那年发生了一些什么呢？那些记忆好像已经被时间模糊了。
　　她看向自己怀里的小女孩，眉头皱得更紧，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她总觉得自己抱的是一个死人。
　　一旁的晓涂似乎是想活跃气氛，她换了个话题：“话说小秋你的审美最近是不是跑偏了啊？那么恐怖的人你会觉得他可爱吗？”
　　恐怖？就是刚才照片里那个男生？施小秋回想了一下，也确实没有觉得对方是恐怖的，他给自己的感觉很温柔：“他像是很美好的那种类型。”
　　“卧槽，美好是什么形容词。”郎妞妞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一个大男人，帅就说帅，硬朗就说硬朗，美好？哪种美好？”
　　“不知道，感觉就像……”施小秋看到了路边发传单的布朗熊，“感觉会像个大型的狗熊娃娃。”
　　“狗熊是骂人的吧？”
　　“不是啊，我的意思是很有安全感。”施小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是我想给它送花的那种类型。”
　　“你给第一次见面的男人送花？”陶琼枝也怀疑施小秋的脑子是坏掉了。
　　而就在施小秋说完想送花之后，前方就出现了一个花店。
　　以前有这个店吗？施小秋搞不懂，她总有一种自己心想事成了的错觉。
　　而窝在施小秋怀里的小孩用软软糯糯的声音问她：“姐姐，你喜欢花吗？”
　　施小秋停在花店门口，看着里头大束大束的鲜花，她说：“哦，不喜欢。”
　　小鬼：……她好想直接咬死施小秋啊。但施小秋显然还没有彻底沉溺于这个虚假的世界。
　　“花只是植物的为了繁衍长出来的生/殖器而已，我为什么要喜欢这种东西？”施小秋还反问，不过与她话语不符的是她毫不犹豫地进去让老板娘给她包了一束白玫瑰。
　　被她抱在怀里的小鬼不止想咬死她，还觉得这个女人的脑子有问题。
　　小鬼只能扯住自己的裙子娇滴滴的询问：“你不是不喜欢花吗？”
　　“哦，这一束不一样的。”施小秋理所当然地说。
　　这次陶琼枝她们没有反驳她，似乎认同了这一说法。
　　“为什么？”小鬼睁大了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因为这是我送给他的啊。”施小秋等着老板娘把白玫瑰包好。
　　小鬼和她待在一起心里头刺挠得很，偏偏施小秋不知无聊还是处于别种原因，忽然询问她：“你真觉得这些花好看吗？”
　　“我感觉你的喜欢，可怜，可爱，都好流于表面。”施小秋找了个凳子坐下，上下打量自己怀里这个怪小孩儿，似乎真准备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她感觉这小姑娘身上的“刻意感”太重了，这个小姑娘好像知道自己哪个角度最可爱，什么表情最惹人疼，这孩子身上有一种用心打磨的匠气，没有普通孩子那般的轻松活泼或者是熊。
　　“你不喜欢花。”施小秋下了定论，“你觉得它美，只是因为大家都说它好看，但说实在的，层层叠叠的花瓣和千层饼也没什么区别，饼还能吃，这玩意儿不实用。”施小秋认真地分析。
　　不实用你买它干嘛？小鬼在心里吐槽，而郎妞妞则是直接问了出来：“你干嘛不直接买个千层饼送给人家呢？”
　　“因为送花最直白啊，大家都知道我什么意思。”施小秋摊手，“而且我拿送人，这不就实用了么？”
　　她爹施晋尧也是个买花狂魔，尽管他比任何人看得都通透，可他依旧沉迷于这种没用的小玩意儿。
　　给施小秋的妈妈买，顺便给施小秋带一小支。
　　从小到大施小秋对于花这种东西的看法就没变过，曾经她似乎还更加偏激一些，只不过……
　　老板娘将花交到施小秋的手上，施小秋让晓涂帮她抱着花，她只从中取出了一枝：“这东西本身就是无意义的，硬要说的话，送花这种行为也很诡异。”
　　“只不过人在表达情感的时候总喜欢做点有仪式感的事儿，就跟请神还要带着傩面跳舞一样，好像这样做某些平常的行为就会更加重要一些。”施小秋说到这里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感叹，“忽然发现我是个当哲学家的料子诶。”
　　说到一半还带自夸的，她可真厉害。
　　不过施小秋紧跟着又说：“花这个东西不美好，它只是一种自然规律，植物自己进化出来的玩意儿。”
　　这话不是施小秋原创的，是她爹某天跟她说的，那天似乎施小秋的心情很糟糕，施晋尧拿着一枝花来哄自己的闺女。
　　施小秋此刻将花指向了小女孩，花蕊怼着小姑娘的鼻子，她说：“美好的是握着花梗的这只手，那个人。当那个人把花送给你的时候，这朵花就变了，它成了祝福所依托的实体，那种东西不会随着花凋谢的。”
　　她随手把花别在这死人一般的小女孩头上：“所以我买的这捧花当然是不同的咯，它现在可不是商品，我给它加buff了。”
　　“你……还真会搞浪漫啊。”陶琼枝在一旁听着，有些一言难尽，也不知道施小秋哪里学的这些东西。
　　而被施小秋抱在怀里的女孩懵逼地眨了两下眼睛，她伸手想要去触碰自己耳朵上的白玫瑰，最后刚碰到花蕊就把手缩了回来：“那为什么要送给我呢？”她问。
　　“我乐意呗。”施小秋没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事实上她也说不太上来，就觉得这姑娘看着好像命不会太长的样子，一点生气都没有，大概有有些像她自己？
　　但为什么会有点像，施小秋不知道：“你家里人死了，这朵花给你乐呵乐呵。”
　　“小秋！”晓涂低声警告她。
　　施小秋空着的那只手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不说了。
　　然而她不说了，那女孩却开了口：“你觉得他们死得好吗？”
　　施小秋有些懵，不明白这小姑娘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她求助似的望向自己的朋友们，然而没有人搭理她，几位朋友的意思很明显，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自己解决。
　　没办法，施小秋斟酌了一下，最后表示：“我不认识啊，我怎么知道死得好不好？”
　　这回答简直气死人，然而小姑娘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只是沉默了。
　　而最后施小秋她们走到KTV包厢门口的时候，施小秋很确信自己听到了怀里小孩说了一句：“可是死掉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施小秋瞬间僵直，她望向自己的朋友，那一个个的屁反应都没。
　　卧槽啊！闹鬼了，这小孩不是活人！
　　这一瞬间施小秋恨不得把自己胳膊卸下来甩掉。她就说这小孩不正常，如果放恐怖片你，她这个第一个发现问题的角色可就离死不远了？
　　施小秋深吸一口气，决定伪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尽量对这小孩子好一些。
　　KTV的门一推开，迎面走来的就是胡家俊，他相当热情的带四位女孩进去，而后给她们介绍自己认识的两位朋友。
　　越景封和秦文，他们姓氏不同主要是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
　　在进门的一瞬间，越景封，或者说皮肉骨的目光就落在了施小秋怀里那个小孩身上，他冲着小孩笑，这场鬼域游戏他已经习惯了，显然并没有沉浸其中。
　　小孩对于背叛自己的皮肉骨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
　　皮肉骨看了看小孩，又看了看脸色有些不对劲的施小秋，笑容更大。
　　他没有沉浸其中，施小秋他们还没找回自己，但这个小崽子作为鬼域的主人，看着怎么也不太清醒呢？
　　在施小秋进来的一瞬间，秦文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了。秦文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进来的五个女孩都特别漂亮，各有各的特点，但他好像只能注意到施小秋。
　　在自己怀里可能抱着一只鬼的恐惧中，施小秋颤颤巍巍地拿过了晓涂手里的白玫瑰花束，而后递给秦文：“你好，这是我送给你的。”她的嗓音有些干，纯粹是被吓得。
　　不过她不一定会死不是么？只要有活着的希望，那她为自己未来做打算搞个对象就很正常。
　　“送给我的吗？”秦文很惊讶。
　　“是，是的。”施小秋挤出一个笑容来，冲着秦文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很可爱，我不知道用可爱来形容你会不会让你觉得冒犯，但是……”
　　“不会。”秦文立刻说，“如果是你的话，不会。”
　　施小秋深吸一口气，而后她抱着个鬼娃娃，秦文抱着一束白玫瑰，俩人就这么坐沙发上聊了起来，完全没有准备点歌参与进去的意思。
　　陶琼枝看了他们一眼，而后她有些困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我已经习惯了。”
　　“我也是。”晓涂应和。
　　而郎妞妞更为直接：“少俩人抢麦也不是坏事，让他们在那儿吃菜去，我们自己玩。”
　　哪怕是失去了记忆，施小秋也完全没有搭理皮肉骨。而口口声声要挖墙脚的皮肉骨也没有借着这个机会勇往直前，反而颇为恶趣味地在一旁偷听。
　　施小秋和秦文的话题真的……很无聊。
　　大致就是“你是做什么的？”“你今天多大了？”“你喜欢什么？”这种一般人只会觉得尴尬的相亲话题，他俩反而聊得热火朝天。
　　施小秋都快忘了自己怀里有个鬼娃娃了，她笑着笑着，下意识地轻拍怀里鬼娃娃的后背，像是哄着孩子让对方不要来干扰自己的家长。
　　而那个小鬼，她看起来快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嘈杂的环境中，依偎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头，有人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会让她这么安心。
　　“这才过了多久，就这么放松了吗？”皮肉骨笑着询问秦文，他像是在提醒秦文，实际却是警告那个小鬼。
　　这时候如果不杀掉施小秋他们，等他们反应过来，死的可就是小鬼自己了。
　　这可不是什么寻找救赎的小游戏，施小秋更不可能有同情心到发现这孩子真正的问题之后还能维持“好姐姐”的形象。
　　“这是你妹妹吗？”秦文也终于注意到了施小秋怀里的孩子。
　　“哈哈哈，不是，是我捡的。”施小秋说的是实话，奈何这实话听起来比开玩笑还要扯淡，所以秦文也没信。
　　秦文只是说：“她看起来想睡觉了，在这里睡不太好，要不要干脆把她送回去啊？”
　　一个人和鬼娃娃相处？施小秋身体一僵，尴尬的咧开嘴角笑了两声：“她待在这儿挺好的吧？”
　　秦文误会了，以为她是不想独自回家，立刻表示：“晚上危险，我把你送回家之后咱们再一起回来吧？”
　　送回家？虽然施小秋是对这个男生有一定的好感，但他这么高壮的一个人，大半夜的送她回家，如果真发生了什么她也反抗不了吧：“好啊。”
　　嗯？等等，她是想拒绝的啊！
　　嘴巴和她的脑子仿佛不在同一频道上，而已经答应了，施小秋就不想再拒绝。
　　秦文看着浓眉大眼的，一身正气，应该不会是个坏人吧？
　　她和自己的朋友打过招呼之后就同秦文出门了。
　　正在唱歌的郎妞妞默默停下，她和另外两人互相对视。
　　而后还是陶琼枝先开的口：“不太对劲啊。”按理说施小秋想跟一个男生单独离开，她们应该尽力去阻止，然而现在屁感觉都没有，等施小秋他们离开之后几人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她们不担心施小秋会遇到危险呢？而且对于照片上凶神恶煞的秦文，她们好像也没提起警惕，似乎本该如此。
　　“琼枝，你们家是做什么生意的来着？”晓涂询问。
　　“好像是纸扎人吧，这个我不太感兴趣，封建迷信。”陶琼枝说到这里也觉得有些不对，她的记忆有些模糊，她只记得自己家好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并非城市，她只是为了生活的方便才在这儿租了房。
　　晓涂也迷茫了，她总觉得自己看胡家俊怎么看怎么顺眼？为什么顺眼呢？你你她见过的帅哥也不少，胡家俊特殊的点在哪儿？因为他是个学生，还是因为他是个人？
　　人？她自己不也是人么？
　　……
　　“外面空气真好啊。”施小秋和秦文并排走得很慢，“我总觉得我不该这么悠闲的。”
　　“为什么？作业没写完吗？”秦文问她。
　　“呃，应该不是这方面的原因。”施小秋不知道这个话题应该怎么深入下去，所以他干脆反问，“那你呢？你有作业吗？”
　　“我是成年人。”秦文说。
　　“21岁应该还在上大学。”施小秋倒不这么觉得，秦文看着比她要大，但相处起来没有那种面对成年人的生疏感，“你没上大学的话，做的什么工作啊？”
　　完了！施小秋怀里的小孩迅速抬起头，秦文和这个年代是有断层，如今最不适应如今这个时代的大概就是秦文，他的记忆肯定也是最不合理最混乱的那个。
　　在秦文眉头皱起来的同时，小孩攥紧了施小秋的胳膊，把她们拉入了其他记忆里。
　　周遭的环境转换，施小秋和秦文再次被拉开，他们会被拽去不同的场景里。
　　不能让他们再去做普通人，施小秋的诉求应该是活下去，只要让她心想事成，沉迷其中。
　　这样想着，周围场景变换，小女孩还没来得及看清周遭的环境就被呛了一大口水。
　　她挣扎着平稳身形，这才发现自己身处水中，再一睁眼，发现面前有两只鬼。
　　一只浑身青白四肢浮肿，看不出性别，应该是这水里头水鬼，而另一只看着还是个小学生，体型不大，她身体倒是全的，但她的脑袋有一半是骷髅。而从另一半可以看出，她就是施小秋。
　　“你也是鬼吗？”施小秋的声音特别奇怪，沙哑又尖锐。
　　这是一段什么见了鬼的记忆？
　　哪怕施小秋看着才小学，她个头看着也比小鬼要大，没等到回答，她干脆游了上来。
　　施小秋盯着小鬼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歪头，伸手从小鬼的耳朵上拿下那只别在上头的白色玫瑰：“这是什么？”
　　“那是我的！”小鬼终于出声，伸手一把将白色玫瑰抢了过来，在拿到手后，她看着那白玫瑰却有一种心底发寒的感觉。
　　这是她的鬼域，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所以一切都是随她心而动，为什么这只玫瑰还在？
　　为什么？
　　“好吧，它是你的。”施小秋顺着她的话说，此时施小秋看着没那么讨人厌了因为她整只鬼处于一个混沌的状态，在懵逼了一会儿之后，施小秋伸手指向那只水鬼，她说：“她叫青面，你可以叫她青面姐姐。”
　　小鬼：……为什么她要叫区区一只水鬼做“姐姐”？这水鬼身上一条人命都没有，连厉鬼都算不上。
　　想是这么想，但为了自己的计划，小鬼也只能憋着一口气喊了一声姐姐。
　　在小鬼喊完之后，施小秋又指了指自己：“我叫骷髅。”
　　你叫施小秋！小鬼终于明白了，现在此时此刻的施小秋精神状态不太对劲，这对于她来说其实是好事，因为这时候的施小秋比她脑子清醒的时候要更好糊弄。
　　小鬼调整心态，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柔弱无助的小朋友：“我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我……”
　　“好巧我也忘了。”施小秋颇为憨厚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你根本就没死啊！
　　施小秋不清楚这么多，她一手拉着那只恐怖的水鬼，一手拽着刚认识的小鬼，往水面游去：“外面下雨了。”
　　“你喜欢雨吗？”小鬼靠施小秋靠得更近了些。
　　“不喜欢。”和之前看花的时候一模一样的答案，只不过这时候施小秋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只是去看看。”
　　看什么？小鬼得明确地知道施小秋到底想要什么才能让她“实现愿望”，现在施小秋蠢得要命，估计连自己到底喜欢什么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是这样？
　　小鬼只认识成年后的施小秋，那个漂亮的，永远都惹人讨厌的家伙。只是小鬼万万没想到，施小秋小时候会是这么个货色。
　　像个小怪物一样，说话驴唇不对马嘴，没有谁能够理解的了她。
　　正想着，施小秋便拖着她们二人来到了桥墩下头。
　　此时大概是深夜，外头也确实是在下大暴雨，施小秋和那个水鬼真就停在桥墩那儿，借着桥墩的一点坡度躺着，静静看外头下雨。
　　“你想让雨停下来吗？”小鬼又问她。
　　施小秋的回答依旧是：“不想。”
　　那你想干嘛！小鬼啧了一声，似乎是不耐烦了。
　　“你看下雨了诶。”施小秋说。
　　小鬼感觉自己受不了了，脑瓜子嗡嗡的疼。
　　然而施小秋又说：“好安静啊。”
　　她们三只鬼就躲在桥墩那里看着大雨。
　　小鬼看上去光鲜亮丽，而施小秋和那只水鬼大概就是人类会害怕的那种类型，只是她们挤在一起，头紧紧的靠着，看着不吓人，只是让人感觉她们……好孤独啊。
　　两个怪物躲在雨淋不到的地方，在深沉的夜色下，看着这个世界，这个好像不属于她们的世界。
　　小鬼那点暴躁渐渐地平息下来，她和施小秋并排坐着，过了很久很久，她说：“我不喜欢他们。”她没说这个他们是谁。
　　施小秋也就没有回答。
　　“我不喜欢所有人。”小鬼继续说。
　　她扭头看向施小秋：“为什么所有人都对你这么好呢？为什么他们甚至不肯对我笑一笑？”
　　施小秋听不懂，她只是伸手把小孩搂过来：“你想要笑吗？我可以对你笑的哦。”
　　“不需要。”小鬼冷淡道。
　　施小秋不明白她生气的点在哪里，见她不开心，只能遵循本能在小孩的脑袋顶上摸摸：“那睡一觉就好了。”
　　睡一觉是不会好的，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只是靠在施小秋怀里真的让小鬼觉得好疲惫，又累又提不起精神。
　　“我记得哦。”小鬼轻声说，“我记得我是怎么死的，我太难看了，我是异类，我脑子不好，他们不想要我了。”
　　“你很漂亮啊。”施小秋不理解。
　　然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怀里的小孩变了，从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变成了佝偻着后背的畸形人，小鬼抬起头询问施小秋：“那现在呢？”她耳畔的白色玫瑰掉了下去，被施小秋接住。
　　“不漂亮了。”施小秋倒是诚实，只不过在这个小鬼想要自嘲笑起来的时候，施小秋将白色玫瑰给她别回去，而后再次伸手摸了摸她稀疏的头顶，“不漂亮了。”
　　她说得实在不是好话，却也不刺耳。
　　施小秋只是在平静地复述事实，剥去面具的小鬼看上去确实跟漂亮沾不上边，可这样才是属于她的真实。
　　小鬼忽然明白为什么皮肉骨会把目光转移到施小秋身上了。
　　像施小秋这样的人，她不会每分每秒的散发出那种刻意而为之的温柔，她会共情，但她大多数时候是能够剥离感情去看问题的。
　　因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某种证明。
　　或许是她父母的缘故，所以她知道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所谓意义只是人类自欺欺人强加上去的东西，她好像看懂了，可她却依旧沉溺其中。
　　小鬼攥紧了她的衣服，她想要换一个记忆。
　　这儿很安静，很温和，但是她觉得闷得慌。
　　她这样想，可却迟迟没有动手。
　　“我在想。”施小秋忽然开口，“你到底是讨厌我还喜欢我啊？”
　　她醒了？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你一个劲往我怀里挤的时候。”施小秋伸手把她抱了起来，她看着有些发抖的小鬼，估计是气的，她说，“你挺喜欢我的对吧？”
　　“你放屁！”小鬼气急败坏，如果她还活着，此刻肯定红了脸。
　　“别害羞了，我比皮肉骨好多了不是么？”施小秋把小鬼晃了晃，“如果你想被我抱在怀里一起看下雨也不是不可以哦。”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羡慕
　　两个混乱的王八蛋生下来的小怪物是什么样的？大概没有人比她知道得更清楚了。
　　她快忘了自己名字叫什么, 那些人大多都叫她小瑶。
　　她的妈妈在十六岁怀上了她，明明应该是上学的年纪，偏偏不肯打掉, 和她该死的父亲一起上演苦情戏，就仿佛这世上只有他们是彼此的依靠，其余人都是那阻止牛郎织女相爱的王母。
　　真是傻逼透了。
　　他们轰轰烈烈, 也没有安安稳稳过日子的意思，这很正常, 他们自己也是小孩嘛。
　　所以最后生出一个畸形儿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
　　没多久小瑶那个所谓的父亲就找了个借口离开，而那位年轻的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哭哭啼啼，没人在乎她的，她从始至终都只是个附属品，是狗屁爱情的见证。
　　她的妈妈尝试过用她逼迫那个男人的父母, 让他们负责，可是没有用, 后来她的妈妈也走了，为了“重获新生”。
　　他们需要新生, 他们都需要治愈自己，他们也是孩子，他们什么都不懂。
　　那她呢？谁来救救她？
　　没有人像她那样活过，或者说, 她感觉不出自己是个人。
　　有时候小瑶也不知道自己活着做什么。
　　她是有亲人的, 只是没人肯出钱治她的病，这病反正治不好嘛，没必要浪费那个钱。
　　斜对面开小网吧的老板是个好人, 大概也是看她实在可怜, 大多数时候小瑶都待在那个网吧老板那里。
　　现实世界没有那么多人会因为这儿有个极其难看的怪胎而不过来, 他们大多会赞扬老板的品行，多多光顾这位老板的生意。
　　再后来小瑶死了，这是理所当然的吧。这件事发生得突然，却也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也许有人会因为她的死亡而伤心，但那样的伤心绝对有限。
　　她死后一直在思考自己活着走这一遭是为了什么呢？从头到尾没有快乐，倒也没多痛苦，毕竟真要痛苦到极点那是需要对比出来的，人家说“见过光明所以无法忍受黑暗。”她这属于一生下来就乌漆嘛黑。
　　就跟裸鼹鼠一样，身在其中反而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可是死后她偏偏重获新生了，她成了鬼，于是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那仿佛不速之客一般的人生，她开始从别人身上寻求慰藉。
　　那些厉鬼复仇成功了总会给她一种别样的快感，而且她觉得自己成为了神，能够给鬼带来二次生命的神。
　　皮肉骨是个意外。
　　小瑶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她知道自己是个唯我独尊偏激的性子，可无论她做了什么皮肉骨似乎都不会介意，他永远都是笑着的。
　　她以为自己和皮肉骨的关系很好了，但事实证明这些都是假的，
　　她把对于长辈的，对亲密关系的憧憬放在了皮肉骨的身上，可皮肉骨从未责怪她只不过是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有谁会在意一只小老鼠冲自己张牙舞爪呢？尤其是他还觊觎着这只老鼠的粮仓。
　　“喂，不是吧，你要哭了？”施小秋把这小孩晃了两下，就见这小孩嘴一撇，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这个小鬼那么脆弱的吗。
　　其实看到这只小鬼本体的时候大概就能猜出来她的经历了，她当然是值得同情的。
　　但是她害人了。
　　那些甲级上的厉鬼都是她养出来的，如果陶琼枝她们不是非正常人类，这时候大概也被报仇索命。
　　杀人偿命，施小秋没资格去做那个圣母。
　　小鬼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死死盯着施小秋，眼中有固执防备，也有憎恨。
　　她像是想在施小秋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施小秋是幸运的，她多幸福啊，她所拥有的是小鬼从一开始就触不可及的，本该最普通的东西。
　　最后施小秋叹了一口气，她将这小怪物放下，伸手想去触碰小怪物的脑袋，在她力量触碰到白色玫瑰的时候，被小怪物给拦住了。
　　那小怪物看她的眼神更加锐利。
　　而施小秋不以为意：“打架也不急于这一时，等等雨停吧。”
　　“那你想干什么？”小鬼也没有攻击。
　　“无聊，给你整理一下仪容仪表，你待会儿可以死得好看一点。”施小秋理所当然地说。
　　小鬼笑出了声：“整不整理也就是这幅鬼样子，好看不到哪里去。”
　　居然没有反驳“死的好看些”这句话？施小秋微微一愣，不过她也没有点明，只是说：“这有什么的，人爱美的老太太都给自己烫个好看的发型。”
　　小鬼只是看着年龄不大，她本身已经死了很久了，对施小秋的话她嗤之以鼻：“你现在想来告诉我外貌不重要吗？”
　　“哦，那倒不是，外貌挺重要的。”起码施小秋看上秦文也是有一部分外貌因素的，施小秋觉得自己本身是个较为肤浅的人，一般肤浅的人不灌毒鸡汤，“你能不能别想太多，你要我怎么样？”
　　“告诉你心灵美更重要吗？小姑娘你杀人了，无论你活着的时候是否善良，现在都不能算是个好鬼。”施小秋耸肩，“我现在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想，我对你好一点待会儿动手的时候心里的愧疚感能少一些。”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应该憎恶的是自己的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施小秋并不清楚小鬼的过去，但想也知道，这么小的小孩怨气就能化成鬼了，那遭遇绝对不怎么美好。
　　“他们应该在B超发现你是畸形之后把你打掉。”施小秋这话说给一般孩子听堪称恶毒，但小鬼没感觉。
　　怎么说呢，她自己不止一次这样想过，如果她没出生，无意识地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什么都不清楚就那么死了也许更幸运。
　　她不是什么爱情的结晶，她只是一段不成熟感情的牺牲品罢了，是废品。
　　施小秋拽着她的胳膊，像是拽兔子一样的让那小鬼背靠自己坐了下来。
　　“我不是说你本身是原罪，这事儿很难说，只不过这见了鬼的人生落在你身上了。”施小秋稍微放轻了些声音。
　　施小秋知道这小鬼会羡慕她，可说白了她俩之间没关系，这小鬼倒霉也不是施小秋干的。
　　她只是觉得这小鬼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毕竟她似乎搞事没整到施小秋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我能理解你这种小朋友喜欢我这种潇洒的大姐姐。”
　　“谁喜欢你啊！”小鬼嚷嚷着反驳。
　　“行吧。”施小秋再次照顾小鬼的情绪，“你比较害羞，这个我也能理解，那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施小秋真的！好讨厌！
　　小鬼还想反驳，天上却有一道惊雷响起，雨下得更大了。
　　施小秋真伸手开始玩小鬼的头发，在她的手指插入发丝的瞬间，小鬼相当不自觉地抿了下唇。
　　这种感觉很奇特，和自己梳头是不一样的。
　　指腹很轻很轻的按压在头皮上，哪怕小鬼已经不是活人了，都还有一种浑身酥麻的感觉。
　　施小秋看着小鬼的后脑勺，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这个小鬼周边的甲级上厉鬼以男性居多，她不知道这崽子是不是对自己亲妈有什么阴影，或是因为缺少父爱的缘故有些恋父情结。
　　当得知有这么一个“神”帮着神经病报复陶琼枝的时候，施小秋还以为这会是个讨人厌的中二病男孩。
　　“你是怎么醒的？”小鬼问她。
　　“我不习惯和陌生人挤这么近。”和施小秋亲密拥抱过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她妈妈周玉巧，一个秦文。
　　至于施晋尧，他更喜欢带施小秋玩点刺激的，紧密的拥抱入眠还真没有过。
　　她们刚才真的挤得很紧吗？
　　小鬼没有回应，她看着桥外的瓢泼大雨，她的身体随着水浪而起伏，然而并不会被浪送走，因为有人抵在她的身后。
　　小鬼感觉自己应该生气的，因为施小秋明确表示了待会儿会对她动手，可此刻小鬼只希望雨再大一些，再久一些，让她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尽管她真的很不想承认，可这一切对她来说的确是新奇的，她喜欢施小秋的拥抱。很暖，也很软和，手指划过她的头发，她整个人像是被泡进了蜜里。
　　这种平凡的亲昵对她来说也太陌生了，陌生到好像在那一瞬间她拥有了全世界。
　　真的好困，真的好累，好想闭上眼睛睡一觉啊。
　　可施小秋清醒了，这场雨就不由她控制了。
　　施小秋察觉到她的变化，不由得诧异：“你以前到底过的什么倒血霉的日子？”怎么就这一点点的亲密就让她看着像是死而无憾了似的？不至于吧？嘴炮不至于还真能说死人吧？
　　她也和秦文一样有了热血动漫主角的Buff了？
　　“小秋！”秦文的声音还真从他们上方响了起来，秦文从桥梁上一跃而下，他跳入水中，警惕地看向了施小秋怀里的小鬼，“你离她远一些，她有问题！”
　　讨厌的家伙！小鬼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放心吧，我醒了。”施小秋抬高声音，“我只是在努力地扮演临时妈妈的角色。”
　　她在说什么啊！！小鬼恨不得现在就把施小秋的嘴给她捂起来，但秦文却没有流露出疑惑的神情，他恍然大悟：“你好温柔哦，那这位太太你们的家庭需要一个丈夫吗？”
　　他为什么可以这么自然而然的融入进来？小鬼不理解。
　　她没有参与过这俩人之间那幼稚的游戏，也不清楚秦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此时施小秋是清醒的，所以他愿意相信施小秋的判断。
　　“你来吧。”施小秋冲他招手，让秦文游过来，“等雨停了再开始打架。”
　　听到这话，小鬼的拳头握紧了。
　　“这雨什么时候停啊？”秦文询问，这是施小秋的记忆，施小秋肯定是有印象的。
　　施小秋回想了一下：“大概第二天中午吧，早着呢，现在才晚上。”
　　说着，她又看向怀里那个小鬼：“你想睡觉也是可以的哦。”
　　又被发现了企图，小鬼没有回应，闷不作声。
　　“你对这场大雨的印象这么深吗？”秦文继续问她。
　　“哦，我当时和一只水鬼手挽手在桥底下等雨停来着，很无聊，但也挺悠闲的。”施小秋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位置，“要来试试吗？亲爱的？”
　　“好啊。”秦文凑得更近了一些，“偶尔看一场雨会让尸的心情变好，”
　　大概是入了戏，他俩说话音量都不大。
　　低沉的男声和轻柔的女生在耳畔，小鬼能够感觉得到施小秋胸膛轻微的震动，混合着雨水落在水面的声音，她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她也想继续害羞，可没有那个资本，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唯一的一次。
　　秦文回头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青面鬼。
　　她一直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但秦文在靠近的时候就发现了，她是皮肉骨伪装的。
　　“我觉得做鬼还是坦坦荡荡的更好。”秦文意有所指。
　　那青面鬼收回目光。
　　“怎么了？”施小秋发现秦文情绪不太对劲。
　　“没什么，你太受欢迎了。”秦文说到这里还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真的很苦恼。


第46章 混乱对冲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 这场雨他们没能等到结束，因为郎道长她们清醒了，她们打断了这场梦境。
　　但这不是纯粹的幻梦, 这是被构建起来的虚拟现实，清醒的人越多，周围环境就会崩塌得越厉害。
　　“王八蛋！”郎道长指间夹着符纸, 一副冲过来要和小鬼同归于尽的架势，“你他妈阴我们。”
　　无数的甲级上厉鬼从水中涌来, 刚睡着的小鬼被吵醒了，她感觉自己才刚闭上眼睛。奈何那些人已经攻击了过来，她只能起身对抗。
　　施小秋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于是她被冲过来的晓涂给抓走了。
　　真就是抓走，晓涂拽着她和秦文的肩膀, 像拎两只小鸡似的把他们甩来，试图让他们离小鬼远一些。
　　大桥轰然倒塌, 溅起的水花有几层楼高，若他们不是非正常人类的话, 此刻只怕已经被冲走了。
　　被甩出去的施小秋抬起头，默默抹了一把脸：“那些普通人还有那个异管局员工呢？”
　　他们应该是一起被拉进这个鬼域的。
　　“他们好的很。”凑近了的郎道长刚抬起胳膊准备把施小秋抽醒，听到这话顿了一下，她反应过来了, “卧槽你是清醒的？”
　　“那不然呢？”施小秋察觉到了郎道长的动作, 将脖颈往后一缩，生怕对方真给自己脑瓜子拍几下，郎妞妞这力气可不是开玩笑的。
　　郎道长沉思了许久, 她卧槽了一声：“你在摸鱼？我们辛辛苦苦的打破幻觉, 你居然跟罪魁祸首在水面上看风景？”
　　“准确地说不是看风景, 她在我怀里睡觉。”施小秋解释。
　　然而这解释了还不如闭嘴，在她话说出口之后其余人显然更愤怒了。
　　但她们现在要是没有时间处理自己的问题，因为那个小鬼暴走了，甲级上的厉鬼还是相当恐怖的，起码在一对一的情况下，郎道长她们打不过。
　　那个小鬼站在水面上对他们尖啸，控诉着不满，那声音几乎要把众人耳膜震碎。但她没有攻击，那些厉鬼围绕着她迅速地游走，小鬼的眼中渗出漆黑的液体来。
　　“她几个意思？”陶琼枝不解。
　　“她在控诉你们把她的梦吵醒了。”一直沉默着伪装青面水鬼的皮肉骨缓缓直起身子，露出自己本来的面貌，“她只是在哭，鬼是没有眼泪的。”
　　皮肉骨看向施小秋：“她不想杀你，你现在可以去杀了这小怪物，她大概是不会反抗的。”
　　“怎么可能？”郎道长反驳，“你坑人也要换个靠谱些的理由。”
　　“不是坑人，这看似很离谱，但就刚才那一小会儿的依偎已经是这小怪物从生到死最安稳的时刻了。”皮肉骨笑了起来。
　　“她在复仇，但帮别人报复算哪门子复仇？这小鬼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也许只是不甘心。”
　　皮肉骨看向那个小孩：“不甘心临到死她都是个垃圾。”
　　“不是谁治愈了她。”皮肉骨思考了一会儿，继续道，“也许是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愿望。”
　　没有谁治愈了谁，只是她终于拿到自己想要的，了却了执念，没有再苟延残喘的必要了。
　　现在的她可以被杀死，或者说可以被施小秋杀死。
　　这就像一个交换，施小秋给了她想要的，现在可以从她身上拿走施小秋需要的。
　　想到这里，皮肉骨看向施小秋，意味不明道：“你不是一个救世主。”
　　这个小鬼从头到尾没有在皮肉骨身上获得安全感，因为她本身是能够感觉到皮肉骨对她是完全不在乎的，她在皮肉骨的身上找不到安全感。
　　那个小孩还在疯狂的尖啸，皮肉骨说：“去杀了她吧。”
　　“你不要多嘴了。”秦文觉得皮肉骨有些不对劲，“你在别扭些什么？”
　　“别扭？”皮肉骨反问。
　　“你装水鬼在旁边窥伺那么久就已经很奇怪了。”秦文说，“你就盯着他们看，什么也不说，现在你提醒施小秋她不是救世主？这还用你提醒？”施小秋不可能给自己扣上那么大的头衔。
　　而施小秋听了这话有些哭笑不得：“是啊。”她清楚明确地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由自身的角度去出发。
　　对这个小鬼稍微好一些只不过是因为施小秋的道德第感还没有低到那种程度，她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在不影响结局的情况下稍微做点好人好事，免得之后大半夜睡不着想起这事儿还得经受良心的拷问。
　　施小秋也看向了那个小鬼，在她和小鬼视线对上的瞬间，小鬼声音止住了，小鬼的整个眼睛都成了黑色，此刻看着施小秋，微微歪头，似乎是在打量，或者困惑。
　　“我可以轻一些。”施小秋说。
　　小鬼沉默，周遭厉鬼的动作似乎慢慢减缓了下来，她思考了一阵，最后她表示：“不用。”
　　她的出生是荒唐突然的，死亡是预料之中的：“我不想魂飞魄散的时候还是轻飘飘的。”
　　这小鬼居然真不打算活了？其余人都睁大了双眼。
　　为什么？就因为那么短暂的接触？这未免也太扯了一些。
　　有时候“存在”这件事真的能借着一个很小很小的点支撑起来，或者抽离坍塌掉。
　　施小秋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朝着小鬼攻击而去。
　　围绕在小鬼周遭的厉鬼并未上来与她战成一块，他们依旧在动，却没有拦着施小秋。
　　几乎一瞬间，施小秋就站在了小鬼的面前。
　　她们面对面，施小秋低着头，那只小鬼高高的仰着脑袋。
　　施小秋来势汹汹，却也没了后续。
　　直到那只小鬼朝施小秋伸出了手，像是邀请，施小秋也默默地将手放了上去。
　　她俩就像是一个已经成年了的姐姐牵着与自己年龄相差挺大的妹妹，看着还怪和谐的。
　　施小秋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说她无情也好，但至少她陪着这小孩待的那会儿已经是她最大的温柔了。
　　这小鬼很可怜，可她杀了太多人。
　　鬼气从施小秋的掌心迸发而出最终蔓延覆盖了小鬼整个身体，包括周围那些甲级上的厉鬼。
　　“小秋！”秦文诧地从水中起身，站在了水面上。
　　他倒是不怕那些会阴她，只是一次性吞噬掉这么多会消化不良的，施小秋之后肯定会被更多更复杂的情绪给影响。
　　皮肉骨从始至终都是个旁观者，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皮肉骨的状态从乐呵呵无所谓转变为阴沉。
　　他搞不太懂施小秋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似乎转变得很快。之前一起躲在桥下等雨停的时候，皮肉骨真以为施小秋会心软，会拥抱这个小崽子，放弃吞噬，扔她进轮回，尽管她得受尽折磨而后转投畜生道。
　　她的那点怜悯之情回收得也太快了，快到皮肉骨来不及嘲讽，她还是选择吞噬了那个小孩。
　　施小秋肯定是被影响到了的，不然不会铤而走险试图吞噬掉那么多的厉鬼。
　　黑雾笼罩了有二十分钟，其间外头的人只能等待，等周边鬼域开始慢慢消失的时候，这一切也就要结束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大战，没有谁因此受伤，甚至没有多少酣畅淋漓的感觉。
　　鬼域散去，又是人来人往的大街。
　　鬼域创造出的空间没有其实没有什么时间的概念，所以他们被笼进鬼域时是什么时候，出来也依旧不变。
　　郎道长施加了术法，确定每个人都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原本的位置。
　　施小秋看了一眼手中的烧烤串，她深吸一口气，而后猛的咳了出来。在咳嗽之前他尽力地扭过身去，起码不把飞沫弄到桌上。
　　她吃掉了那个小孩，施小秋能看出来那个小孩死时是没有畏惧的，她那副凶狠外露的表现只不过因为她不适应暴露自己的真心。
　　原本施小秋以为这样平静的厉鬼对她的影响不会太大，结果她失误了。
　　“平静地期待死亡”这种情绪对她来说才是最致命的。
　　施小秋是不能懈怠的，尽管她如今的情绪早就不如原先那般整日紧绷了。
　　【累吗？累吗？累了就休息吧，闭上眼睛睡下去没有什么可怕的。】仿佛那不是死亡，那只是一种放松的方式，而且只要闭上眼，就什么烦恼都不会有了。
　　“咳咳咳！”施小秋紧紧攥住了身旁秦文的胳膊，她的眼瞳在轻颤。
　　这种情绪她控制不了。
　　她在鬼域里觉得这个小鬼有些像她，她曾经也确实混沌迷茫过。
　　“小秋？！”郎道长她们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围过来。
　　胡家俊重新出现在了餐桌上，而另一只厉鬼却不见了。
　　皮肉骨缓缓放下餐具，他眼睛睁大了，却没有动，显然现在的情况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施小秋！”秦文扶住了施小秋的身体。
　　施小秋没太多感觉，她觉得自己面前出现了那只小鬼，小鬼好像就蹲在她身边。
　　小鬼说：“等这场雨停了我就会走了。”
　　施小秋张了张嘴，然而那小鬼却转换成了施小秋的模样，那是年幼时的施小秋，满脸苍白迷茫，她问：“那你什么时候走呢？”
　　什么？
　　“爸爸活到一千多岁还是决定去死。”那个施小秋说，“那既然都会死，你干嘛那么辛苦地活着呢？”
　　她不能放弃她的……
　　“这些东西在你闭眼的一瞬间就会和你失去联系，因为你死了，你所背负的到头来也只是一场空。”
　　不对，不对！施小秋想要反驳另一个自己，但她的情绪被“安宁”所笼罩，她就像是被一团棉花包裹，精神告诉她不要“睡”，可这种“困倦”的感觉却不受她的控制。
　　最终，在两种矛盾情绪的冲击之下，施小秋宕机了，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而后载到了下去。
　　只能庆幸她是挨着秦文的，起码倒下去不会疼，就是有点丢人。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天生一对
　　很难形容施小秋此刻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睡，不能放纵不属于自己的思维去操控自己。
　　硬要做个类比的话，那大概就是把作业积攒到放假最后一天晚上的学生, 困得要死但不能休息，休息就是死路一条。
　　施小秋不知道自己在意识里挣扎了多久，就在她在一团黑洞里头挣扎的团团乱转时, 施小秋察觉到有谁稍微牵引了她一下。施小秋抓住这点牵引感，努力地朝外爬, 尽管她的负面情绪并未被清除，但施小秋现在更想要的是醒过来。
　　“唔”施小秋费力地抬起仿佛千斤重的眼皮，她觉得她自己已经尽全力了，但事实上她只挪动了一小点。
　　她能看到一个人的下颌，嗯？是有人搂着她吗？
　　那人很快就注意到她清醒了, 立马凑近，而后疯狂地摇晃她。
　　施小秋不是受了伤, 她是被负面情绪影响得太深，这时候施小秋睁开眼就绝对不能再睡过去。
　　“小秋！小秋！”秦文一边喊一边摇晃施小秋的肩膀。
　　“力气再大一些。”施晋尧在一旁说。
　　在施小秋出事之后他们就去了施晋尧家。哪怕施晋尧如今的力量已经大不如前, 但他的阅历还在，起码秦文他们把施小秋带过来的时候，施晋尧并没有第一时间着急心慌。
　　他当时脸色不太好看，但很显然他早就预感到了这一点, 在施小秋准备走上这条路时, 施晋尧就已经有了准备。
　　就连周玉巧这个普通人都是冷静的，这时候着急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在施小秋以为自己脑子会被晃成豆浆的时候，她终于把眼皮子彻底掀起来了。
　　她此坐在床上, 上半身躺在秦文的身上, 而她的父母, 朋友，甚至是那只倒霉鬼胡家俊都围在床边盯着她。
　　施小秋有一种自己得了绝症命不久矣的错觉，这时候她应该扯起嘴角尴尬地笑一笑，或者调侃一两句，但施小秋只觉得累，而且脑袋想了这么多，实际上她一点情绪都没能起来：“爸，我不太对劲。”
　　“爸爸知道。”施晋尧伸手摸了摸施小秋的脑袋，“没关系，你能走出来。”
　　“嗯。”施小秋很想问真的有可能吗？但这问题未免过于颓丧了，她不想看到周围人变脸色的模样，那会很麻烦。
　　不需要施小秋讲，在场人里除了胡家俊都能看出她的不对劲。
　　只有秦文趁着施小秋清醒这一阵给说出来了：“你不能觉得什么都没意思，我们的关系还没发展到最后一步。”
　　正在空虚中的施小秋都诧异了，她看向秦文，然而秦文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不是吗？你总是有所保留，我等了你很久了，你现在如果被影响得太深，那我很亏诶。”
　　按理说，这种男人对自家女儿有特殊想法还敢当着父母面说出来，无论当下是个什么场景，作为老父亲的施晋尧也应该伸手两巴掌打上去。
　　不过施晋尧知道这俩人真实的关系，也对秦文比较熟悉，所以他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这样说都无所谓的嘛？反倒是胡家俊愣住了。
　　“胡家俊。”施小秋没有回应秦文，她干脆岔开了话题，“你怎么还没去投胎？胡家俊身上没有怨气，不止没有怨气，他身上还有功德的金光，下一世大概是能投个好胎的。
　　“你好像出了一些状况。”胡家俊尴尬地挠挠头，“投胎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吧，我稍微有些放心不下，好歹是你们救了我。”
　　“哦……”施小秋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她挪回视线，发觉秦文正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施小秋意识到是自己的忽视让秦文感觉难过了，她解释说：“抱歉，不是我不肯搭理你，只是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答。”
　　要是迈不过这个坎她很可能就是个死。
　　“我知道的。”秦文声音有些低落，他把施小秋抱紧了些，“所以你要努力啊。”
　　这话在施晋尧他们听来就多多少少有些肉麻了。
　　让秦文抱着施小秋主要是因为郎道长她们表示前几回施小秋吞噬厉鬼状态不对都是在秦文怀里恢复的，这肉麻情话如果对施小秋是真是有用的，那施晋尧完全不介意秦文多说一些。
　　“宝贝。”周玉巧走上前，“你只要知道现在这个情绪并不是你自己的，你肯定能走出来的。”她的声音很轻柔。
　　周玉巧说着，伸手在施小秋面颊处蹭了蹭：“就当放了个假吧。”
　　“可我……”施小秋想说她的力量还不够强，然而很快她就被施晋尧打断了。
　　施晋尧表情相当认真：“你知道你吃掉了多少的假级上厉鬼吗？”
　　施小秋有些懵：“多少？”
　　“你暴走了，原本我们以为你只是把那个小鬼包括她周围那四十多只给吞噬了，结果后面我们发现你沿着那小鬼吞噬掉的甲级上厉鬼的数量已经上百了。”陶琼枝说，“粗略估计一下，可能两四十几。”
　　“……难怪。”施小秋伸手摁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很快的她又发现不对劲，“你们调查的结果？我到底睡了多久？”
　　两百四十几只甲级上厉鬼，这都不是一两个星期能统计出来的吧？哪有那么多甲级上的厉鬼信息提供给他们？
　　周玉巧叹了口气：“宝贝，你有没有觉得醒来的时候没有那么热得慌了呢？”
　　“你躺了一个月了。”晓涂在床边双手捧着脑袋，手肘抵在床沿上，“不然我怎么可能那么冷静嘛。”
　　施小秋躺着的前一个星期，晓涂就跟哭丧一样，每天定时定点的过来嚎。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天都开始转凉了，施小秋才醒过来。
　　然而对于施小秋来说，她只是睡了一觉，大概也就十几分钟：“等等，那秦文他……”
　　“哦，他抱了你一个多月。”郎道长随即表示，“活尸没有五谷轮回，他就跟长在这里了似的。”
　　“你们那劝他？”施小秋问。
　　“事实上，我怀疑你和他之间的关系可能不简单。”施晋尧说，“你被甲级上厉鬼影响，靠在秦文身上能够缓过来，也许不是简单的你俩之间有爱情能够解释的。”
　　施小秋听了这话总算有了些精神：“什么意思？”
　　“小秋，秦文因为天赋被当时的刘家所利用，现在我们不清楚你的出生是否也是被设计好的。”施晋尧尽量地让自己语气轻柔一些，“爸爸说这些不是否定你的存在，只是希望你能尽可能多的和秦文待在一起，这样对你有好处。”
　　“你是爸爸妈妈的宝贝闺女。”周玉巧抱住了施小秋，“小秋，你明白吗？”
　　“我知道的。”施小秋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这挺正常的，“你们能别围着我了么？这让我感觉我命不久矣了。”
　　“哦，行，咱们先撤，你和秦文好好相处。”施晋尧提醒，“一定要好好相处啊，爸爸是个很开放的鬼。”
　　“谢谢你提醒哦。”施小秋满头黑线。
　　她知道施晋尧在发现她和秦文之间有一定联系之后肯定是高兴的，再加上施小秋那点特殊癖好，她恨不得施小秋能把秦文这样之后再那样，反反复复，看有没有效果。
　　而且如果她和秦文之间那点关系被确定了，那施小秋能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就更高。
　　大概是为了给这俩人腾出空间，施晋尧领着人撤得很快，很彻底。
　　“施晋尧是还有房子吗？”秦文都诧异了。
　　“他可能去我舅家暂住了吧。”施小秋理所当然道。
　　说完之后房间的气氛忽然就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秦文才问：“你还有舅舅？”
　　“我妈出生的那个年代又没有计划生育，有个兄弟姐妹不是很正常的吗？”施小秋从秦文身上起来，“我舅也知道我爸是个什么情况。”
　　她不想详细介绍这个舅舅是怎么发现她父亲秘密的，又是怎么在帮她妈妈隐瞒。
　　这些以前施小秋觉得特别有意思，现在她只想什么都不做，找个地方休息休息，继续睡。
　　然而秦文不可能放她去睡觉：“一个月没有吃饭你饿吗？”
　　“怎么了？要一起出去吃饭吗？”施小秋不介意陪秦文出去转转，毕竟秦文是他的伴侣。
　　“不是，我给你做饭。”秦文说，“我会的。”大概吧，普通的下面和煮饭秦文还是会的，再高端一点的秦文没有做过，不过他看手机上面教程挺多的，他觉得以他的天赋搞定这些不是问题。
　　显然，秦文现在整体情绪是兴奋的，因为施小秋她终于醒了。
　　但施小秋不太能理解：“咱们之间互相喜欢也许不是因为各自的自由意志，而是我爸说的那什么冥冥之中的联系，你懂吗？”
　　如果她的出生真是被设计的，那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许就存在猫腻，她以为秦文会在意这些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秦文诧异的反问，“这不说明咱们是天生一对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摆了，开启卷王模式。
　　中午定时十二点有更新，晚上九点二更！我要卷！


第48章 他好爱我
　　天生一对？施小秋觉得秦文的理解能力出了问题：“咱们互相喜欢可能是人为的。”她提醒秦文。
　　秦文掉头表示自己知道：“我很喜欢这种在乎一个人的感觉。”他不觉得这事儿有人工干预是什么大问题, 无论别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做了什么，最终的结果就是秦文确实很喜欢和施小秋待在一起的感觉。
　　至于所谓的算计, 那只能说事情总是不会很完美。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之前的情感也是被操控了的？”施小秋又问。
　　秦文完全不这么想：“你现在还爱我吗？”他问。
　　施小秋没有回答，而秦文却替她说了：“不爱了对吧？你现在不止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你的爸妈, 还有陶琼枝她们，因为你被影响了。如果你对我的喜欢是加工过的, 你现在应该只喜欢我。”
　　“这种影响就像是把两个不认识的人拉出来相亲，我们彼此之间可能会更加注意对方。”秦文努力地去寻找形容词，他对于这个时代的了解还不那么全面，“但如果我们彼此是糟糕的人，或者不合适, 哪怕看得再多，我们也不会喜欢上对么？”
　　施小秋沉默了, 主要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秦文，秦文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有人给我们牵红线诶, 这是好事。”秦文相当肯定。
　　秦文知道这事比施小秋要更早，但他完全没有纠结过，他相信如果施小秋的情绪是正常的，施小秋也不会在乎这些, 他们自己能够明白自己的感情。
　　“可……”施小秋还想说话, 然而秦文的双手已经放到了她的脸颊上。
　　“小秋，我们两个人现在独处，你觉得我会趁机对你做点什么吗？”秦文表情很认真。
　　施小秋皱起眉头：“怎么可能。”秦文要有这本事, 至于到现在他们之间还什么都没发生？
　　“你看你信任我。”秦文说, 说完之后他又岔开话题, 免得施小秋继续多想，“所以不要想这么多了，你想吃点什么吗？我去做饭。”
　　“没什么，你随意吧。”施小秋说完之后又愣了一下，秦文会做饭吗？她怎么不知道？
　　很快秦文就给了她答案。
　　会的，只要秦文想，并且投入精力，他就可以把一件事情做好。
　　施小秋说了一句随意，所以秦文只能发消息询问施晋尧，最后端上桌的都是施小秋喜欢吃的，数量庞多，并且味道都相当不错。
　　施小秋不是人，她并不会感觉到撑，这些食物吃进去之后会很快速地被她的身体给溶解掉，按照施晋尧的话来说，他们这些鬼怪吃饭基本等于浪费，不过不吃又馋得慌。
　　此时此刻施小秋倒是没有什么馋嘴的感觉，但没有欲望不等于失去味觉，施小秋夹了一筷子肉片放嘴里，稍微有些惊讶得睁大了双眼：“很好吃。”
　　“那就多吃一点。”秦文端了个碗坐在施小秋的对面，施小秋夸出口的时候秦文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你真是第一次做饭么？”施小秋询问，不应该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第一次做饭成果很糟糕，盐放多了或者盐和糖弄混，最终全凭另一个人的爱将饭菜吃完，那种温馨甜蜜又很窘迫的感觉。
　　尽管施小秋如今状态有些不对劲，但她已经做好了配合的准备，毕竟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太对劲，她不希望自己恢复正常之后因为这件事和秦文闹矛盾。
　　秦文一看施小秋就明白她在说些什么：“你偶像剧看多了吧？”
　　施小秋：“……”咱们之间偶像剧看多的不应该是你么？
　　“这是给你吃的，我做菜之前自己总会尝一下的。”秦文当然不介意学学人家的攻略方法，但他觉得没必要浪费粮食，也没必要折腾施小秋。
　　而且做饭这事儿本身也实在没什么难度，控制好调料和火候就行。想到这里秦文默默挺直了背脊，状似不在乎的来了一句：“这有什么？”
　　施小秋觉得他很得意，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此刻肯定已经晃了起来。
　　偏偏秦文还要假装无所谓，他指了指其他的菜：“你再尝尝别的，也还不错。”
　　只是不错？
　　施小秋夹了一块豆腐，咬一口之后微微蹙起眉头，而后她就注意到秦文瞬间紧张了起来，在她眉头舒展并且夸赞一句好吃之后，秦文的得意才重新回到他身上。
　　“这也不是很难。”秦文说，“网上就能找到菜谱。”
　　施小秋认同的点头：“确实网上就能找到。”
　　秦文的表情又有些垮了。
　　施小秋紧跟着补充：“可菜单摆在那儿，如果人人都觉得不难，那做菜好吃的不是遍地走？这也是需要天赋的。”
　　秦文再次得意：“这种简单的东西玩什么天赋？”
　　施小秋明白了。
　　秦文想听夸赞，想要自己对他的努力给予肯定。
　　但偏偏他又不好意思直说。
　　于是施小秋给他每道菜都挑出特点来大夸特夸，简直要把他吹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仿佛收拾收拾就能直接入职五星酒店做主厨。
　　倒不是施小秋被秦文的厨艺感动了，她现在的内心就是一潭死水，但她在努力尝试走出去，而且她和秦文未来是很有可能在一起的。
　　所以施小秋只是在套路秦文，给他希望，让他膨胀，然后能够包圆在一起之后的伙食问题。
　　周玉巧曾经就是这么套路施晋尧的。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秦文浑然不觉自己正在往坑里跳，还乐呵呵笑着。
　　“有的，哪怕我现在状态出了问题也觉得味蕾被打开了，如果是正常时期的我，只会觉得更好吃。”施小秋说得很认真，双眼紧盯着秦文。
　　她给秦文看得都不好意思了，秦文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当即说：“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一直给你做啊。”
　　“会不会太麻烦了？”施小秋假意犹豫，秦文立刻表示不麻烦，这算什么，他是个相当有毅力的活尸。
　　“谢谢你。”施小秋想要对秦文笑一笑，但很显然她现在做不到这一点。
　　秦文也发现了：“你吃完之后我们去做点什么吧。”
　　“做点什么？”施小秋一时间有些愣怔，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既然她爸说她和秦文之间是有什么特殊联系的，那秦文本身很有可能就是她的“镇定剂”，进一步地接触自然就是好事了。
　　她爸走之前那句话不就是意味着她在家里什么都能做吗：“我昏迷一个月，我爸都告诉了你一些什么？”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告诉我了。”秦文已经知道了施小秋他们家附近闹鬼都是施小秋干的好事了，不过秦文能够理解，那时候的施小秋状态不对劲嘛，“这不是你的问题，天性如此。”
　　“你能接受？”
　　“这有什么的？”秦文都计划好了，待会儿带施小秋一起去看电影，然后聊天买花讨论人生和理想，多来一次施小秋总能被打动，总能走出来。
　　“那可以。”施小秋点头，尽管如今她没什么欲望，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找点特殊的“资料”学习学习就行了。
　　“咱们这个类型的可能比较难找，也不那么全面，我可以让陶琼枝转告给异管局的负责人，让他帮我们收集一波。”施小秋不想第一次就弄得鸡飞狗跳的。
　　什么类型？他们这类的情侣吗？半鬼和活尸确实很难找，毕竟施小秋这类型的就她一个。现在她还有点心理问题。
　　秦文并没有想到奇怪的方向去，他只以为这世上还有针对他们约会的指导方案，毕竟异管局真的什么类型的教材都有，他之前看过的就有教人妖恋妖怪那方在人类伴侣死后应该怎么去排解悲伤的。
　　据说参与人妖恋的妖怪自杀率非常高。
　　可跟着教材一起学不就没有惊喜了吗？
　　秦文不明白。
　　他困惑着陪施小秋吃完饭，而后施小秋用术法收拾好了碗筷，随后她拽着秦文在沙发上坐下：“跟我一起学吧。”
　　“哦，好啊。”秦文点头，他以为约会发个时程表就可以了，什么时间去什么地点的那种，眼看着施小秋打开电视机，他再次感叹，这东西居然还有视频教学。
　　可这样一板一眼的学似乎脱离了约会的本质啊。
　　施小秋甚至去把窗帘拉上来？这恋爱教学还见不得人的？
　　秦文的纠结一直持续到施小秋打开电视，并且将陶琼枝发来的东西投屏成功。
　　这个类型比较直接，没太多剧情，于是当秦文看到开头男女吻在一起的时候，眼珠差点夺眶而出。
　　然而他震惊得太早了，因为很快的，电视里两人就开始互相扒对方身上的衣服。
　　秦文看了看电视，又看了看一旁严肃脸的施小秋：“这个……”
　　“哦，我还得学学，没法直接上手。”施小秋以为秦文是想跟视频同步来，“我不想让我们的第一次有什么糟糕的回忆。”
　　等等？什么第一次，不应该是约会吗？
　　秦文满头黑线，看着电视里头的女人把男人这样那样，他感觉自己呼吸都停滞了，哦不对，他本来就没有呼吸……他连自己没有呼吸这件事本身都忘了！！
　　这什么啊！为什么女人要把男人这样那样？女人为什么要带工具把男人这样那样？她自己真的能快乐吗？哦，不是，她到底图什么啊！
　　秦文眼看着施小秋眉头越皱越紧，有一种得救了的感觉：“是不是视频发错了？”
　　“里面这个男人身材是个白斩鸡，而且打光这么夸张。我不太喜欢。”施小秋说。
　　不是发错视频了吗？！
　　“可可可，他们这样不奇怪吗？”秦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奇怪什么？”施小秋反问，问完之后他看了一眼电视，恍然大悟，“哦，这个啊。主要是一种无聊掌控欲在作祟吧，想在这种时刻处于绝对的上位，稍微有点恶劣。”
　　施小秋觉得恶劣？
　　“你谴责这种行为，对吧？”秦文问她。
　　“口头上是可以谴责吧？”施小秋不确定的说，她是有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性格在身上的。如果必要时期她得跟谁合作，而那个对象特别讨厌这种行为，她也能谴责，“比如太过注意□□，凭什么进入那一方就是掌控者？这种谴责？”
　　然而秦文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施小秋紧跟着又说：“不过我自己也喜欢这个，所以谴责的特别表面。”
　　秦文：……等等，她刚才说什么？
　　“刨去各类冠冕堂皇的因素不谈。”施小秋思考一番，继续说道，“我只是看着自己喜欢的对象会稍微有点恶劣而已，在这种情况下欺负欺负，也是一种独特的乐趣不是么？”
　　是么？秦文不敢吱声。
　　等一个视频放完，秦文觉得自己已经快要魂归西天了，而在第二个视频开始的时候，施小秋把爪子放在了他的胸膛上，并且对他说：“好了，我觉得我学得差不多了，咱们开始实践吧。”
　　“等，等一下！”秦文打断她，“如果这样，如果这样……你，你，你怎么快乐啊？”
　　是了，这事儿应该是双方的，而不是某一个人独享。现在被那样对待秦文会不会快乐暂且不知，但施小秋她呢？秦文觉得这事儿他们可能还得坐下来谈谈。
　　“宝贝。”情绪低迷的施小秋这一声居然格外的婉转，她伸手缓缓从秦文的胸膛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在他嘴角打转，而后撬开他的嘴伸了进去：“有时候过度地自信不可取哦。”
　　严格来说，就算按照正常男女那样也不见得会快乐。刨去那些404小说夸张的描写，事实上最让人快乐的地方长在外面。
　　所以，施小秋这次终于笑了出来，她的食指抚过秦文的犬牙，而后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秦文的舌尖：“你不是还有这个吗？”
　　秦文他，懂了。
　　他毕竟不是小孩，画本看过不少了，只是没有详细的了解过。
　　如果不是活尸这层身份，秦文的脸估计都通红了：“你要坐，坐过来吗？”
　　“你可真委婉。”施小秋把手抽了出来，而后就准备去撩秦文的衣服：“来吧，让我们试试看。”
　　“不不不！”秦文连忙握住施小秋的手腕阻止她，保卫自己的贞操。
　　现在这一切对于秦文来说刺激过头了。
　　秦文的阻拦让施小秋也有些懵。
　　“你不是说想试试吗？”施小秋问他。
　　“我没有说过这个！”秦文双手捂住自己胸口，他明白了！施小秋一直不肯和他发生关系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这？
　　秦文脑子一团浆糊：“小秋，你不会是性别认知障碍吧？”
　　“你说什么？”施小秋皱起眉头，她终于意识到，“你不知道？你不是说我爸跟你说过了吗？”
　　“施晋尧跟我说了你当鬼的事。”秦文小声开口，但说完之后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等等，施晋尧知道这事儿吗？我就说他对我的态度为什么好了那么多！”
　　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施小秋感觉自己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一潭死水的内心此时终于泛起涟漪，在误会之中贸然被这样对待，秦文会怎么想？明明刚吃饭的时候气氛还挺不错的不是吗？
　　施小秋沉默着，默默松开秦文，关闭电视，挪远了些：“抱歉，不过我没有性别认知障碍，我很清楚自己是个女孩。”
　　秦文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句话让施小秋难过了吗？
　　他也不是觉得施小秋奇怪，好吧这事儿他还真没经历过，也没了解过。他只是一下子被吓到了，没有反应过来，以为施小秋想把他这样那样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男生，不是想说施小秋“有病”。
　　他根本不了解这些。
　　怎么办？怎么办！秦文再次僵住，原本施小秋的心态就不对劲，他现在是不是火上浇油了？
　　施小秋看着秦文不自在的表情，明白这事儿可能没那么容易过去，于是她尴尬地站起身，再次说了抱歉：“我先回房吧。”让秦文在客厅里冷静冷静，现在秦文大概不会像看到她这个罪魁祸首。
　　回房？！秦文的手握紧了，现在施小秋已经不想看到他了吗？
　　按理说这时候以秦文的性格应该喊住施小秋，把话说清楚，但他现在心里也乱得很，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施小秋已经关上房门并且靠着门缓缓坐了下来。
　　是的，她靠着门坐了下去，秦文能听到这动静。
　　这时候，他们几乎是同时的想着：“完蛋了。”
　　与这两位当事人的愁云惨淡不同，施小秋舅舅家里，众人几乎是盯着手机在猛瞧，期待施小秋给点消息，又不希望她太快的给消息。
　　施小秋拜托陶琼枝联系负责人的事是瞒不住的，他们马上就要亲密接触了。
　　施晋尧一直在碎碎念，希望自己闺女不会被揍，现在施小秋状态不正常，秦文应该不会下杀手吧？
　　而且他也搞不懂为什么施小秋忽然就这么着急的要对秦文做点什么。
　　施晋尧打开了通讯软件上施小秋的消息界面，就在他那颗死去的心脏都快重新狂跳起来的时候，施小秋的信息居然发过来了？
　　这么快的？
　　施晋尧愣了，围观的众人也蒙了。
　　晓涂直接开了口：“第一次结束得比较快这一点也适用在非人类女性身上吗？”
　　郎道长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她说话没大没小，施晋尧他们可是长辈！
　　然而这信息显然不是发过来表达什么新奇感的，因为施小秋发的是【爸，我这边出了一些状况。】
　　完了，事没办成，施晋尧明白了过来。
　　“诶？”周玉巧察觉到自己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有些诧异，“秦文给我发消息了。”
　　坐在周玉巧身边的施晋尧有些搞不懂：“他跟你发什么消息？”
　　“小秦说他不信任你，因为你明知道施小秋喜欢那样还没有告诉他。”周玉巧也很无奈，毕竟严格来讲，施晋尧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施小秋先向周玉巧坦白了，而后周玉巧才转告施晋尧。
　　但不知道为什么秦文会信任周玉巧，也许是她看着老实？
　　施晋尧和自己老婆对视之后，两人默契地低头询问发生了什么。
　　之后大概五分钟里，施晋尧和周玉巧这两边就收到了这次事件的始末，最开始的描述都差不多，等到了施小秋和秦文两人发现不对劲那里开始，他俩对此的形容就完全不同了，但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惊人的一致，那就是“我把她/他惹生气了。”
　　不得不说，在看到这样的信息时施晋尧和周玉巧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们之间有点误会，但不是什么大问题。
　　“老婆你能不能告诉我。”施晋尧在放松之后又注意到了其他的点，“咱们闺女这句‘学着妈妈套路你的办法夸他做菜好吃’是什么意思？”
　　周玉巧：“……我觉得误会不能这么快解开，现在是个好机会。”
　　被岔开话题的施晋尧只能微笑，周玉巧说得没错，而且施晋尧也不可能跟自己老婆计较这么多：“让他们多多互相理解吧，我看现在小秋也没有那么丧了。”
　　是的，在败露自己真实意图之后，施小秋没那么生无可恋了，起码给施晋尧发的消息都多加了几个感叹号。
　　【冷静下来，小秋。他可能只是被吓到了。】施晋尧看了一眼自己老婆的手机，继续打字，【直白一点告诉他你误会了吧，然后问他还愿不愿意和你在一起，记得问的时候可怜一些。】
　　另一头周玉巧在安慰完秦文之后提自家闺女询问：【小秦你是完全接受不了这个是吗？】
　　秦文对周玉巧叫他小秦这件事没什么感觉，尽管他的出生比周玉巧早了五百年，他在斟酌过后，表示：【没有完全接受不了，我，我不知道。】
　　这个“惊喜”对于秦文来说太突然了。
　　【那你可以平复心情之后再想想哦。】周玉巧倒是没有为了自己女儿去引导秦文去接受。
　　其实秦文那句“没有完全接受不了”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他需要的是冷静，然后再去慢慢地思考，有些问题还是需要他们自己慢慢去磨合的。
　　这对夫妻默契地停下了打字的动作，最后再次互相对视，二人几乎是同时地叹了口气。
　　“所以他们现在是？”围观了全程的郎道长觉得自己看不懂了，该死的她只是一个道士啊！为什么现在要纠结感情问题？还是别人的感情问题？
　　“可能得聊聊吧。”陶琼枝分析。
　　只有胡家俊完全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他因为不是施小秋熟人的缘故，在聊起某些话题的时候郎道长是用了术法让他暂时听不清的，于是他默默用自己这具临时躯体喝茶。
　　施小秋和她男朋友闹矛盾了吗？
　　可如果是闹矛盾，为什么这些人说着说着还笑了起来？就仿佛他们激烈争论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啊，这些非正常人类的思维他果然搞不懂啊。
　　另一边分别咨询完“智囊”的施小秋和秦文做好了准备，施小秋起身，却听到了秦文的脚步声，秦文过来了。
　　秦文也注意到了施小秋的动向，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走到门口，只不过他没有敲门，他知道施小秋也能察觉到他。
　　“小秋？”秦文小心翼翼地问。
　　“嗯，我在。”施小秋深吸一口气，干脆坦白，“我很抱歉，我刚才只是误会了，没有想要趁着自己脑子出问题占你便宜的意思，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确实是有那方面爱好的，我以为你知道了，我没想吓你。”
　　秦文被施小秋的道歉整得有些懵：“你只是因为这个走开的吗？”
　　“只是因为这个？”施小秋不明白，这还不够吗？因为那个误会做出那样的事，作为伴侣，她的行为很糟糕啊！
　　“我以为你是生我气了。”秦文紧张的情绪终于也被一吹而散，“我擅自猜测你是跨性别鬼士。”
　　“啊，这个？这个很正常吧。”毕竟完全没有了解过，乍一经历这些，有困惑有猜测是很正常的，施小秋不觉得这个是问题。
　　在说完之后，两方忽然又陷入了沉默。
　　在沉默过后，几乎是同时的，两边有些哭笑不得的发出感慨：“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秦文敲了敲门：“小秋，你真的喜欢那些吗？”
　　“是啊。”施小秋尴尬地回应，“其实我总想对你做些什么，但我知道我俩脑海里那样的场景不太相同，所以迟迟没有动手。”
　　“为什么？”秦文其实不太明白。
　　哪怕是刚才那个视频里面的男士，皮肤也是溜光水滑的，白的跟牛奶一样，而且留着狼尾的发型，特别纤细。
　　而秦文身量高，如今又是平头，穿个墨绿色的体恤看着就跟个雇佣兵似的，脸还长得凶，施小秋为什么会对他这样的类型有想法？
　　“我说过了，因为你很可爱啊。”施小秋的一只手放在墙上，说这话的时候手指忍不住抠了一下，在斟酌过后，还是决定表达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我真的很想看你混乱的样子，我看你因为我颤抖的身体，还有那种眼神，那种把一切都交给我的眼神。”
　　秦文：“……”
　　“你可比视频里面那家伙吸引人多了，你很强悍，也很可爱。”施小秋声音越来越小，“你现在知道了我对你的想法，会觉得接受不了吗？”
　　忽然，门的把手动了，施小秋正大双眼往后退了两步。
　　秦文开门走了进来，他在笑，笑得特别灿烂。
　　在施小秋迷茫的眼神中，秦文说：“你的状态是不是好了很多？”
　　是的，在放松之后秦文忽然意识到，施小秋在尴尬，她还不知所措，这不正说明施小秋从那种“生无可恋”的状态里挣出了一个口子么？
　　他都已经做好打持久战地准备了，可这才不到一天！施小秋状态好转了！
　　“你听到我刚才在说什么了吗？”施小秋被秦文的笑脸搞得猝不及防。
　　就像是忽然抬头裸眼看到了正午的太阳一样，让施小秋想用手去遮一遮。
　　“听到了！”秦文超兴奋地喊了一声，而后猛的拥抱住了施小秋，“你现在好了！”
　　“我刚才说……”
　　“我知道的。”秦文在施小秋脖颈间蹭了蹭，“我已经知道你喜欢那样了，所以你会那么想很正常。”
　　这只是他们相处会遇到的麻烦，施小秋当时那该死的情绪可是要命的事儿，秦文还以为自己火上浇油了，此刻才发现这场奇怪的小矛盾算是歪打正着地解决了问题，秦文当然高兴。
　　就在他准备抱住施小秋转一圈的时候，施小秋摁住了他：“等等，你不难受吗？”
　　“没什么可难受的。”又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秦文继续说，“而且你对我有感觉是因为你喜欢我，我是特殊的！虽然很奇怪，但是我也很高兴。”
　　施小秋：“……”她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好的，现在情绪波动更大了。
　　已经开始喝茶的施晋尧忍不住感叹自家闺女和自家准女婿那纠纠结犹犹豫豫的感情：“他们现在就跟咱们当年一个样。”
　　周玉巧白了他一眼：“咱们那时候可没这么野。”
　　“也不知道他们还要纠结多久。”晓涂叹气，“这怎么也得个十几集吧？”
　　就在她开口的同时，施晋尧收到了施小秋发过来的短信。
　　短信内容很简单，却让施晋尧把嘴里的茶都给喷了出来。
　　【爸爸，我今天能跟秦文去民政局领证吗？】
　　施晋尧打字的手都在颤抖：【为什么？】
　　【他好爱我。】
　　【你想都不要想！】问题还没彻底解决，施小秋还不能安全的活在世上，领个屁的证！这是不负责任，而且他俩体位的问题解决了吗？就领证？
　　而施小秋那边的回应看起来真的很遗憾【真的不可以吗？爸爸。】后面跟着一个流泪猫猫头的表情包。
　　【如果你敢今天领证，我今天就把你逐出家门！】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那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们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端午安康各位！


第49章 不熟，勿cue
　　施小秋觉得自己爸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是个老顽固啊。
　　没法带着秦文去民政局的施小秋无奈地收起了手机, 她稍显遗憾地看向了秦文：“我们今天没法结婚了。”
　　“哦。”秦文还有些懵，他不明白施小秋为什么忽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施小秋上前抱住秦文，她力气很大, 直接把秦文压自己床上了。
　　秦文稍微有些不适应，他觉得施小秋现在有些兴奋过了头，也许施小秋想对他做些什么, 秦文很纠结，他到底是反抗还是不反抗呢？
　　首先他确实没有做好准, 但他又怕他反抗的意愿太强，会让施小秋难受，这中间的度很难把控的。
　　就在秦文疯狂头脑风暴的时候，实际上什么都没想纯粹只是兴奋地施小秋在秦文的胸口蹭来蹭去，她觉得自己眼光真不错找了个超棒的对象。
　　在感慨完之后施小秋抬起头, 在秦文紧张的目光中，她询问：“咱们出去转转吗？”秦文守了她一个多月没有挪窝, 也是时候放松放松了。
　　极度紧张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的秦文：“……”就这？施小秋不是想对他做点什么吗？刚才隔着门的表白，现在秦文回想起来, 那真的很夸张，秦文还以为施小秋会控制不住。
　　在和施小秋对视两三秒之后，秦文迟疑的点点头：“好呀，咱们去哪儿？”
　　“去吃饭？”
　　“可咱们刚才吃过了。”
　　“那看电影或者去游乐园？”施小秋想起刚秦文做菜时她对秦文的套路, 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 “咱们一起坐摩天轮吗？”
　　“我们自己会飞啊。”秦文不理解，施小秋怎么忽然一下这么纯情了。
　　这种约会相当的常规，感觉也没太多的新意。
　　施小秋当然不可能这时候对秦文再做点什么, 毕竟刚刚才闹了个大乌龙, 而且对于秦文有那方面欲望这件事施小秋觉得可以放一放, 毕竟秦文也许需要挺长时间去了解适应，优秀的伴侣不能让自己的爱人感到窒息。
　　所以施小秋说：“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和你待在一起，我相信就算只是漫无目的在街上遛弯都是有意义的。”
　　“嗯。”秦文显然对这句话很受用，尤其是施小秋在说完之后又吻了下来。
　　她几乎是习惯性地伸出了自己的鬼气，摸向秦文的脚脖子。
　　秦文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腿，但终究没有推开对方。
　　要知道一开始如果秦文不配合，施小秋是没法把他摁床上的。
　　秦文再次紧张起来，然而施小秋很克制，就在他脚腕那儿打了个转，很快这些鬼气又随着施小秋离开的动作缓缓松开了秦文。
　　被放开的秦文却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双眼，等等！施小秋太有分寸感了吧！她以前不都是会让鬼气稍微进去一些的吗？
　　她这怎么连之前的进度都放弃了？
　　但施小秋已经从秦文的身上爬了起来，秦文也不好说，他怕说得太过施小秋直接上手做到最后，秦文暂时还没那个打算。
　　施小秋拉起了秦文，她不清楚秦文的脑内YY，她只是觉得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应该更加慎重一些。
　　之前没有暴露的时候她是准备温水煮青蛙，一步步试探对方的底线。但现在都说开了，施小秋自然不能做得太过分，让秦文接受不了该怎么办？这时候施小秋可不想用秦文那纯粹的喜欢去满足自己的个人私欲。
　　而秦文惊讶的表情让施小秋误以为对方被自己的分寸感给惊讶到了，施小秋很高兴。
　　秦文不高兴。
　　他只觉得本应属于自己的权利刷地一下没了，施小秋嘴上说着想对他这样那样，结果什么都不做就算了，连亲一下她都保守了很多。难不成直到他们正式发生关系之前都得这样？
　　这怎么可以！
　　然而秦文又不敢当着施小秋的面反抗，他纠纠结结犹犹豫豫的被施小秋拽出去。
　　施小秋不清楚秦文在纠结接吻的事，反正她本人正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这种状态直到她在门口看见皮肉骨为止。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施小秋询问秦文，秦文对皮肉骨应该是有感应的啊？
　　“我们过来的时候他就进这座城市了。”秦文看到皮肉骨也终于反应过来，“不过他一直没有出现，也就没有人管他。”
　　秦文话落，皮肉骨笑着冲施小秋挥手打招呼：“我以为你会死，我都准备好参加你的葬礼了。”
　　“你别听他瞎说。”秦文看到皮肉骨之后暂时扔下了那点纠结，把施小秋护在身后：“那天你出状况的时候把他吓得不轻。”
　　“他吓得不轻？”施小秋眉头都拧巴到一起了。
　　皮肉骨这是个什么意思？
　　而秦文比施小秋更警惕：“我觉得知三当三不是个好习惯。”
　　“哦，他还真对我有意思？”施小秋啧了一声。
　　“这倒没有。”一旁的皮肉骨笑着反问，“你真觉得自己魅力有那么大吗？”
　　施小秋认真思考了一阵，而后点点头：“如果我魅力不大，怎么能吸引到这么优秀的对象呢？”说着，他伸手指了指秦文。
　　秦文不好意思了，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去。
　　皮肉骨：“……”
　　他保持微笑，继续说：“我确实被吓到了，毕竟你正在用自己证明一条道路的可行性，你要是死了，那我又得重新开始，想要在找出你这么个存在可不容易。”
　　施小秋轻轻哦了出来，而后询问秦文：“你觉得他说的话是欲盖弥彰的概率有多大？”
　　“很大。”秦文啧了一声，“他现在像是在解释，如果他真对你没意思大可以顺着你的话说，被误会了也不会损失什么。”
　　施小秋觉得自己明白了：“他现在是在撇清关系，他现在说这话反而不正常是吧？”
　　皮肉骨嘴角抽了抽：“你们两个混在一起还真是格外的讨人厌。”
　　“你有事吗？”施小秋稍微把挡在自己前头的秦文推开了一些，这样她才能看得到皮肉骨，“没事的话你能稍微走远些吗？我们要去约会了。”
　　皮肉骨重新扬起笑容，他询问施小秋：“那些厉鬼你消化完了吗？”
　　“一半一半吧。”厉鬼数量太多，哪怕过去了一个月，施小秋依旧感觉还有差不多一半的量没有被她彻底转化。
　　而如今施小秋的力量其实已经很恐怖了，等所有厉鬼都消化完成之后，她攻击力就算不和秦文持平，那也差不了多少了：“你问这个干嘛？我没法把没消化完的那部分分给你，而且就算能给我也不想给。”
　　“我对那个没兴趣。”皮肉骨指向施小秋的方向，“天罚又要来了，希望这次你能扛得住啊。”
　　天罚？施小秋一愣，也就是上次她积攒功德全盘崩塌之后遇见的那个巨大的神像吗？
　　大概是猜到施小秋在想什么，皮肉骨笑容更大：“上次那个没能杀死你，这次只会更加麻烦。”
　　施小秋没再口花花，而是沉思皮肉骨话中的含义。
　　她的力量大概是达到了某个境界点：“这是好事。”如果天道完全察觉不到任何威胁，那才算是失败。
　　天罚嘛，这东西也就比渡劫的力度大一些而已，硬要说有多可怕也不见得。
　　“小秋，咱们……”秦文想问施小秋需不需要回家讨论怎么去应对天罚。
　　然而施小秋对此的回应是拉过秦文的手，快速往小区外头走：“咱们时间不多了，先抓紧时间把这个会给约了。”
　　秦文：“……”
　　维持着笑容的皮肉骨：“……”这施小秋一觉睡醒脑子出问题了？皮肉骨还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生无可恋，有寻死意图的施小秋，结果那次昏迷似乎加重了施小秋恋爱脑的程度。
　　施小秋只是单纯地觉得躺了一个多月了，虽然她本人是没有什么实感，但不约会补偿一下总觉得很亏。
　　要知道她刚才本垒失败了诶，在激烈的误会和情绪碰撞之后，就应该来点细水长流的玩意儿来疏解感情，就像大餐之后的甜点一样。
　　让施小秋没有想到的是，皮肉骨居然远远的跟了上来。
　　此时她和秦文的花销可不是皮肉骨负责，他已经失去了“老板”这一身份，就这样跟在施小秋她们身后是一种相当危险的行为。
　　毕竟随时可能被秦文揍。
　　但秦文没在乎皮肉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天罚的事儿。
　　如果天罚这么危险的东西即将落下，那秦文感觉自己那点纠结都成了空，他不想施小秋出事。
　　实在不行他顺着施小秋来，睡一觉也没什么关系，又不会少一块肉。
　　施小秋并不知道秦文的纠结，因为她真的很膈应皮肉骨在她约会的时候就那么不远不近地跟着，好吧，如果是平时，施小秋兴许也不会在意这些。
　　但今天的约会对她来说比较重要，而且很有可能是天罚落下来之前的最后一场。
　　而皮肉骨不知在施小秋的死亡视线中明白了什么，只见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就有一只妖族来到了皮肉骨的身边，跟着皮肉骨一起，看起来跟踪感没那么重了。
　　那妖一头时髦奶奶灰的发色，看起来很高，还是个外国人长相，灰发蓝眼的格外惹人注目。
　　而能够看清对方本体的施小秋感觉自己眼皮子直跳。
　　这不是一只哈士奇么？
　　哈士奇对于皮肉骨需要他也挺高兴，他化形时间不长，如果不是有意克制，此时尾巴可能都要露出来了：“你在跟踪前面那两个人吗？”他的声音特别欢脱，普通话还挺标准。
　　“不是跟踪，就是很好奇他们俩一天到晚挤在一起在外晃悠个什么意思。”皮肉骨笑着说。
　　“很有意思啊。”哈士奇不理解皮肉骨，“你天天都不出来遛的吗？”
　　皮肉骨：“……”如果不是这玩意儿最闲，而且没什么脑子，他还真不想找这只傻狗。
　　施小秋看着皮肉骨和哈士奇站在一起，忽然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朝着后面拍了一张照片，而后进行群发，毫无道德感的造谣表示：【抓拍到皮肉骨在跟哈士奇约会，皮肉骨居然喜欢这个类型的。】
　　照片里主要是哈士奇黏人，蓝色的眼瞳中间眼仁挺小，看上去充满了“智慧”，皮肉骨一脸的嫌弃，施小秋觉得这也可以理解为宠溺。
　　她群发的主要目标还是负责人。
　　她信任这位负责人，只要负责人收到了这一“信息”，不久异管局的主群大概也会受到。
　　而皮肉骨有异管局的内部信息。
　　果然，当施小秋和秦文在电影院坐下的时候，施小秋回头看了一眼，发觉皮肉骨看着手机的脸色相当难看。
　　而在看到照片之后，他立刻明白是施小秋搞的鬼。
　　皮肉骨抬眼看向施小秋，而施小秋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一旁的哈士奇完全读不懂气氛：“她是让我们过去吗？”
　　“不，她只是造谣成功了得意而已。”皮肉骨第一次这么反感自己和秦文的气场天差地别，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如果他和秦文差不多，就凭这张脸，施小秋也不敢胡乱编造谣言。
　　皮肉骨把手机给哈士奇看，而哈士奇在看过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惊诧和不可思议：“你喜欢我吗？”
　　皮肉骨：“……”他受够了。
　　不过哈士奇没有为自己魅力得意太久，因为很快他就注意到了更重要的东西：“你跟踪的那两个人好像在亲亲诶。”
　　电影院里的人并不多，而施小秋他们只需要一个干扰的术法，让别人别那么容易注意到他们就行了。
　　至于皮肉骨和狗，那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哈士奇看得很乐呵，他化形的时间不长，思维还那么人化。
　　这只妖是皮肉骨准备培养过来放长线钓大鱼的，现在是个菜鸡不代表他以后都是。不过这只狗早期的性格确实也不怎么讨喜就是了。
　　“他们准备开始繁育后代了吗？”哈士奇声音很轻，似乎没想到在电影院里还能看到这么刺激的画面。
　　“只是亲了一下而已。”皮肉骨无奈解释。
　　然而很快的，施小秋就把秦文拉了起来，两人一起出去了。
　　“他们要去上厕所？”哈士奇觉得自己明白了。
　　“不，现在他们可能得繁育后代了。”皮肉骨说完，也跟着起身。
　　“你过去干什么？”哈士奇问他，“你参与不进去的，那个女性人类好像不喜欢你诶。”
　　皮肉骨有一种把这狗砸大屏幕上的冲动。
　　……
　　施小秋拉着秦文出了影院，他们走到安全通道那里，施小秋又下了个术法之后才询问：“你刚才都在想些什么？”
　　“什么？”秦文不太明白。
　　“皮肉骨的出现打断了我的思维，现在再回头想想，你很早就开始不对劲了。刚才我亲你的时候你走神了。”施小秋说，“为什么？”
　　“也没什么。”秦文背脊一僵，微微低下头。
　　他这姿态让施小秋更加疑惑：“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么？你还在意我的那个爱好？”
　　“不不不，不是。”秦文咽了口唾沫，他当即表示，“只你觉不觉得你有点冷淡过头了？”
　　“冷淡？”施小秋反问。
　　“就是咱们接吻的时候，你没那么热情了。”秦文低下头。
　　没那么热情？施小秋回想了一下，她以为自己那叫分寸感。不过既然他的伴侣都这么说了……
　　施小秋深吸一口气，深情而专注地靠近了秦文，抬头看他。她伸手摁在了墙上，然而她的手大概也就到秦文腰线的位置。
　　她尴尬地咳了两声：“你蹲下来。”
　　“哦哦。”秦文立刻配合，他弯曲双腿，让自己的视线和施小秋的能在同一水平线上。
　　施小秋立刻又入戏，她伸手轻抚上秦文的脸，而后凑上去和他来了个深吻，将自己的鬼气释放，几乎要将他们二者彻底地包裹进去。
　　大概五分钟之后，鬼气才散开，施小秋询问秦文：“你喜欢这样吗？”
　　秦文两眼放光的点头。
　　施小秋拍了拍秦文的肩膀：“你放心吧，哪怕我们亲的再火热我也不会对你做过分的事。绝对不会。”
　　正想问施小秋是不是有些把持不住的秦文：……
　　也不用这么肯定吧，说不定强势着强势着他就同意了呢？
　　“其实我觉得，有时候你可以从心。”他们之间也没有繁殖后代的需求，秦文觉得自己应该也没那么死板。
　　“但你是我的伴侣啊！”施小秋认真道，“你的需求我必须在乎，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秦文沉默了，最后他默默把脑袋放在了施小秋的肩膀上。他知道施小秋说得没错，只不过施小秋一克制了，他好像又有点心痒痒。
　　施小秋还以为他是感动的，于是张开怀抱搂住他：“我在乎你，因为我喜欢你啊。”
　　秦文声音变小了很多，还很轻，跟他平常低沉浑厚的嗓音很不一样：“我也喜欢你的。”
　　偷偷用术法围观这俩互动的皮肉骨：“……”
　　他知道施小秋他们肯定已经察觉到他的存在了，但是他们不在乎，毕竟他们不准备做什么过头的事。
　　不过秦文这害羞的姿态还真是整的皮肉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们两个长的一样诶！”哈士奇能够看到，因为皮肉骨偷懒用了手机的显示屏。
　　“不，我跟他不熟。”皮肉骨关掉手机，警告似的看向哈士奇，“我们没有关系！”
　　“你俩五官都没区别的啊。”哈士奇继续说，“他在跟那个女性人类撒娇诶。”
　　皮肉骨一把拽住哈士奇的衣领，威胁道：“我说了！不熟！”
　　他不知道秦文经历了什么变成了现在这幅姿态，如果不是打不过他指定要去把秦文拍醒，让他别用这张脸跟人撒娇！
　　因为代入感太强，皮肉骨已经想去整容了。


第50章 形式倒转
　　施小秋没再领着秦文回去。而她也知道, 皮肉骨大概是受不了离开了。
　　“他真是一点耐性都没有。”施小秋说，“他这种急性子到底怎么混到现在还没失败的？”
　　“他只是在这一点上没有耐性而已。”秦文倒是没觉得皮肉骨是个急性子，他认为皮肉骨能够忍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
　　比起皮肉骨, 秦文更在意的是天罚，他想搞清楚这天罚会以何种形式落下。
　　就跟渡劫不止有天雷会往下劈一样，天罚也会是多种多样的, 或许大病一场，或许出现什么重大的变故。
　　而秦文更害怕天罚会与自己有关, 毕竟他和施小秋之间似乎还有些什么特殊的联系。
　　至于施小秋这个当事人，她没觉得天罚有什么，来就来嘛，瞎着急又不能让天罚缓一缓，还不如顺其自然, 她更在意的是现在她身后那个偷偷跟过来的人。
　　是的，又来了一个, 而且对方来的时候秦文和施小秋甚至没有察觉到，还是施小秋跟秦文一起买棉花糖的时候一侧头发现了惊慌失措的对方。
　　“爸！”施小秋沉下脸。
　　是的, 这次跟过来的居然是施晋尧。
　　施小秋牵着秦文，大跨步走向施晋尧，施晋尧试图假装逛小摊，然而还是被施小秋拽着领子给抓住了。
　　“别那么过分, 我是你爸！”施晋尧把自家闺女的手给拍开, “有你这么对待爸爸的吗？”
　　“有爸爸会跟踪闺女吗？”施小秋说着，看了眼周围，果不其然已经有人开始注意到他们了。
　　由于施小秋已经成年, 而她爹又是个驻颜有术的, 所以他们看起来更像是同辈：“走, 你给我过来！”
　　“别对你爹用这么强硬的语气。”施晋尧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的领子，又斜眼打量秦文。
　　他不懂这硬邦邦的男人怎么就有这么大的魅力把他闺女忽悠得团团转，这看着也不是啊精明妖艳的样子啊。
　　秦文对施晋尧那是半点尊重都没有的：“怎么？想打架吗？”施晋尧对他隐瞒了真相，哪怕这歪打正着让施小秋情绪恢复正常，但施晋尧隐瞒他肯定不是出于好意。
　　“哈？”施晋尧对秦文也没什么客气可言，“小秋，这尸有暴力倾向，咱们别跟他在一起了，回头爸爸再给你找对象，咱一个月换一个，不要他了。”
　　“这话我会告诉妈妈的，我说你带坏我。”施小秋随口道。
　　施晋尧嘶了一声，他感觉自己女儿找了对象之后总是习惯性地站在秦文那边，这要是结婚了那还得了？
　　“天罚要落下来了。”秦文提醒施晋尧，施晋尧活得久，对这方面的了解也多，更何况施小秋是他女儿，他肯定会上心。
　　果然，原本还在装模作样感慨孩子大了不爱爹了的施晋尧当即变了脸色：“这事儿你们怎么知道的？”
　　“皮肉骨说的。”秦文解释，“我觉得有一定的可信度。”
　　施晋尧皱着眉头沉思许久：“走，先回家。”
　　“可我们还没坐摩天轮诶。”施小秋指了指游乐场的方向。
　　而后施晋尧的巴掌就拍上了施小秋的后脑勺：“你给我多在意一些正事！回家！”他觉得自己闺女脑子里面的恋爱程序得清一清了。
　　……
　　异管局的档案处里，负责人在翻找着最里头的木简文件，保温杯被他挂在腰间，在手碰到木简的时候他表情总会变一变。
　　“这些都是复刻版的，没人用这个做厕筹。”一旁同样翻找文件的男人提醒他。
　　他知道负责人在害怕什么，过去的人用没有厕纸，便用类似小木片一样的东西去刮，异管局里头有部分的竹简就做过厕筹，怎么说呢，尽管那是上千年前的五谷画轮回之物，但也会隔应。
　　“那些他们还没完全理解的东西他们会扔在这儿，等待有缘人能看懂。”负责人完全不信任异管局那些负责管理文档的，他能碰到的竹简越少越好。
　　那位男同事似乎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抱着一捧文件凑过来看：“一千多年前的？你找这个做什么，这些信息大部分都缺失了吧。”
　　“是啊，所以很麻烦。”负责人叹了口气。
　　这个档案室很小，看着像是个三百平的小书房，然而这是空间极度压缩之后的结果。
　　事实上每一格都内有乾坤，只要默念排布序号就能看到自己想要的那份文件。
　　而序号由几到几就被用透明胶贴在木格上方，看上去跟玩似的。
　　负责人没有解释自己想要看点什么，他并不信任自己的同僚。
　　“千年前非正常人类简直就是野蛮生长的年代，各路大佬层出不穷，只是活到如今的没几个。”那人感叹。
　　“是啊是啊。”负责人应和，他舔了下自己干裂的嘴唇，感觉自己有些想喝水了
　　“诶，那个叫施晋尧的大佬好像也是千年前出来的吧？就是惹了一身麻烦的那位。咱们异管局好多上了年纪的非正常人类都和他有过节。”
　　“哈哈哈，他那个时候应该还没死吧。”负责人说。
　　“不过当时死了一个大能哦。”那人继续开口。
　　负责人是个好脾气的中年男人，但他感觉自己有点想飙脏话了，这人怎么回事？拿了他想要的资料就快点走呗，硬要跟他聊一阵干嘛？
　　“据说那个大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从上古活到了千年前。”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走远了，“但好像没有死干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负责人的动作顿住了，听到这儿他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施小秋。只不过千年前有这么个存在？这人像是随口提了一句传闻，但这传闻负责人完全没印象。
　　他抬眼看向门口，档案室大门紧闭。
　　而再去回想那人的长相和声音特点，负责人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印象了，这可就奇了怪了，以往都是负责人存在感低让人能完全忽视他的长相和声音，如今却反过来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负责人连忙起身出去，要求负责档案管理的工作人员调监控，顺便把刚才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然而管理档案室的那位工作人员却很迷茫：“两个人？可今天申请进入档案室的只有您一个啊，无论是阵法还是监控，都只有您一个人的存在。”
　　说着，大概是怕负责人不信，工作人员立马将监控调转出来。
　　异管局的监控很难被蒙蔽，上头施加的术法复杂又精巧，这是当世大能们施加的术法。
　　可在监控里头，负责人只看到自己一个人一边找竹简，一边喃喃自语，单看画面会怀疑在监控之外是不是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可这里面只有负责人一个人的声音，而这位工作人员在调出全部的监控之后也排除了有谁站在视觉死角的可能性。
　　这让负责人和这位工作人员一同变了脸色，这本身就是异管局，没人会怀疑负责人是得了癔症，现在这情况很可能是有什么存在进来过了，而这东西没法被他们捕捉。
　　这种默不作声的神降就很有问题，如果情况属实，那很有可能是上面来了官，也就是神降。
　　“这位先生。”工作人员声音认真了起来，“这件事情必须上报，您得配合我们做个测谎，确保您说的都是真的。”
　　虽然大家都是非正常人类，但异管局里头的员工对于神的看法是非常两极分化的，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如今的人类正在脱离神掌控的过程当中。
　　人类凭借科技是有成为“新神”的可能性的，而且大部分人对“长生”这件事本身也没什么兴趣。
　　这种莫名其妙的神降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发生了。
　　“我当然能配合。”负责人啧了一声，只不过在配合之前他得给施小秋她们发个消息，那个神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上来。
　　如今天道不允许神下凡，对方降临的方式可能不怎么正规。
　　而另一边施小秋在睡着之前收到了信息，周边人围绕着天罚的内容分析讨论，而施小秋躺在秦文的胸膛上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倒不是她自己不关注这个，只不过剧烈的情绪转变本身对她自己也有消耗，而且秦文能给她带来安心感，靠在秦文身上想睡了也很正常。
　　不过负责人的信息倒是立刻给她整清醒了：“卧槽，神降？”
　　周围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周玉巧提醒施小秋：“宝贝，不要爆粗口哦。”
　　“怎么了？怎么了？”胡家俊询问。
　　“你怎么还没去投胎？”施小秋这才注意到他。
　　“哦，我刚才本来是想让他下去的。”郎道长挠挠头，“但他好像卡住了。”
　　“卡住了？”施小秋问。
　　“就是地下不要他，具体原因我不清楚。”郎道长也迷茫，“不过他的魂魄也没有虚弱的迹象，所以也就随他去了。”
　　地下不收？那很有可能胡家俊根本不是一个完整的魂魄，郎道长肯定也明白这一点，只不过此时胡家俊还在这儿，没法说得太详细。
　　施小秋也没继续深入这个话题，她把手机给施晋尧看：“刚负责人遇到神降了，还提起了什么千年前一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大能。”
　　“千年前？我怎么没印象？”施晋尧愣住了，他千年前还不算是厉害，但施晋尧本身消息广，若真有这么一个跳出三界外的大能，没道理他不记得。
　　“完全没印象吗？”施小秋问他。
　　“自然，若真有这么个人，你出生之后我也不至于那么手足无措。”施晋尧觉得这事儿不太简单，怎么感觉施小秋这背后的问题就跟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了呢。
　　“也不排除对方胡诌造谣的可能性啦。”晓涂说。
　　“但如果是真的呢？难不成是这个存在死得比较隐蔽？可能被称之为大能的不可能籍籍无名，就像施叔一样，朋友和仇人一大把。怎么可能死了连个消息都没有？”陶琼枝想得更多，“本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某种意义上不受规则的管束，有没有可能一旦这类人死了……”
　　“一旦这类人死了，他存在过的痕迹会被一并抹去。就比如我死了，你们其实会忘记自己曾有个我这样的朋友。”施小秋说，“就像我没有出生过一般，一切都会被重置。”
　　她语调轻松，但其他人的表情就不怎么好看了。
　　施小秋从秦文身上坐起来：“爸，你觉得这次神降是因为什么？”
　　“要我说的话，只怕那些天神和大道之前起了一些冲突。”施晋尧还算冷静，“硬要类比的话，人间界就像是天界的一个副本。原先由天界掌控人间，只是如今人界渐渐的独立出去，此消彼长，神界大概是怕成为弃子。”
　　“所以？”施小秋问。
　　“不知道，兴许是觉得你有用吧。”施晋尧道，“那家伙大概是想卖咱们一个人情，提醒咱们……也许是想提醒咱们跟天罚有关的内容？”
　　施小秋陷入沉思：“要在千年前那个跳出三界外的大能身上寻找问题么？那也太久远了。”
　　“也许可以跟皮肉骨合作试试。”施晋尧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东西？”施小秋拔高了声音，“我不出轨的啊！”
　　“没让你出轨，你脑子在想什么？”施晋尧啧了一声，我看那个皮肉骨也不喜欢你啊。
　　“他跟踪我诶。”施小秋看向秦文。
　　秦文也不想施小秋跟皮肉骨扯什么合作，主要是皮肉骨这人他不信任，不过：“你们都不在规则之中，如果他能靠谱一些，互相合作也算是一种破局之法。”
　　在施小秋反驳之前，秦文继续开口：“他对你的感情很复杂，但他肯定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每次施小秋和他亲密接触的时候，皮肉骨压根都没有嫉妒或者不满，他总是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你可以先给他发消息问问。”秦文提议，“让他过来这边，有你爹在这儿他不敢太造次。”
　　施小秋将信将疑地掏出手机，然后她发现：“皮肉骨居然把我拉黑了？！”
　　已经做好准备的施晋尧：“……你干嘛了？”
　　“没什么啊，就造谣了他和一只哈士奇的爱情故事。我和秦文接吻的时候他偷看了，这是他自己的问题吧！”施小秋觉得皮肉骨不可理喻。
　　“那什么。”晓涂举起手，“为了让故事更加真实可靠，你们在约会的时候我们帮你补上了谣言的开端和发展。”
　　郎道长一脸认真地点头：“故事一下就变得有血有肉了，传播范围更广。”
　　“主要你去约会我们也没什么事干，皮肉骨是个反派角色嘛，咱们这算不算正义的裁决？”陶琼枝还问。
　　施小秋深吸一口气：“那可真是谢谢你们了啊。”
　　“不客气，朋友嘛！”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不变的
　　皮肉骨拉黑施小秋纯粹是因为冲动。
　　毕竟现在有关于皮肉骨的传言已经成了【寂寞孤独的无根之鬼活到现代在绝望中养了一只狗子, 突破生理障碍与狗子相爱，最后为了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他帮助那只狗修炼成人形。】
　　当事狗看了之后表示很感动, 并且询问皮肉骨这是谁的故事。
　　皮肉骨把狗赶走了，然而他没清净多久就被秦文给找上，在看到房间里坐着的秦文时, 皮肉骨忍不住啧了一声。
　　“我来接你过去的。”秦文冲他打了个招呼，而后二话不说扛起皮肉骨就跑, 皮肉骨倒是没觉得多意外，如果秦文肯跟他有商有量那才是奇了怪了。
　　只是皮肉骨没想到秦文是把他往施小秋家里抓，家里人还挺全，就连施小秋的父母都在。
　　不是什么见了鬼的恶俗玩笑，看他们这架势更像是有正事。
　　“你们想干嘛？”皮肉骨被放在沙发上之后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尤其是和秦文接触过的那一段。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合作吗？”这是施晋尧开的口。
　　皮肉骨愣了一下，而后哈地一声笑了出来：“现在？你们想合作了？不应该啊, 即便知道了天罚的事儿也不应该跟我合作不是么？我这人不靠谱的。”
　　之前施小秋总是不信任他，就刚才离开那一会儿怎么就把他给想起来了？
　　至于天罚, 施晋尧的手段还不够吗？
　　他原本也就是拿天罚的事膈应一下施小秋，没想过他们俩真能合作上。
　　“这次天罚没那么简单。”施晋尧继续说，“你知道千年前死去的那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大能吗？”
　　“你在说什么？”皮肉骨微一挑眉，“千年前也有这么一号角色？”
　　“我不知道啊。”施晋尧说的话却让皮肉骨暗暗咬牙, 只能说施晋尧和施小秋不愧是一对父女, 气人的功夫都是一等一的，不过皮肉骨不知道，施晋尧并没有故意耍他的意思。
　　施晋尧继续说：“但如果是真的, 我应该知道。”
　　这话就有些绕了, 既“不知道”, 又“应该知道”。
　　不过皮肉骨很快就反映了过来：“你的记忆出问题了？”
　　“也许是所有人的记忆都出问题了。”施晋尧纠正，“对方的存在被抹除得很彻底，就好似从未降生过一般，这很有可能也是你和小秋失败后的结局，当然，这建立在一切并非谎言的前提里。”
　　皮肉骨没有回应，他在思考。
　　最后他看了眼施小秋，施小秋还是一副无所谓万事随缘的模样，就好像出了问题之后死的不会是她：“所以你们想怎么合作？”
　　“你也是规则外的存在，我们会忘，但你不会。”施晋尧提醒他。
　　“你们怀疑这次天罚是和记忆有关？”皮肉骨明白了，“可你们怎么确定我会乖乖听你们的话呢？”
　　“呃，事实上我们怀疑秦文的记忆也不会被影响。”晓涂看着他得意的笑脸忍不住补充。秦文也是特殊的，因为他和施小秋之间似乎有着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联系，这很有可能影响到天罚，“现在这一切都还只是猜测。”
　　皮肉骨点点头，他又询问：“那我帮忙能拿到什么好处吗？”
　　“如果要合作，你们自然得让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不是慈善家。”皮肉骨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水果，随手拿起一个放嘴里啃。
　　施晋尧压根不吃他这一套：“你不会想要小秋死，如果小秋就这么死了，那以后试错的就只有你一个，事实上你更希望小秋成功不是么？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但你不敢拿自己冒险，小秋就是你投石问路的那颗‘石’，你没发法丢下她。”
　　皮肉骨更希望施小秋能证明某条路是走得通的，而不是一样施小秋死，施小秋死了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若说要报酬的话，他们得到的这个信息对皮肉骨而言比什么都有用。
　　“所以施先生你是准备白嫖？”皮肉骨感觉自己真是讨厌死他们施家人了。
　　“或许我可以让我女儿帮你澄清一下传言？”施晋尧随口说。
　　“谢谢，不用。”皮肉骨一瞬间收敛起暴躁的表情，带上了微笑。
　　皮和肉以及骨严格来说是三套相连又各自独立的人格，他们大多数时候是能够协同合作的，就比如现在，憋屈的要命那就换个不那么暴躁的人格来掌握主动权。
　　“让小秋和我单独待在一起，你们不会觉得危险吗？”皮肉骨死都要恶心到这群人。
　　“天罚很有可能是吸收完全部厉鬼力量之后才会被引发的。”施晋尧提醒他，“你打不过她。”
　　其实皮肉骨现在就已经打不过施小秋了，等再吸收完所有的厉鬼，皮肉骨和施小秋之间硬实力的差距就更大了，他怎么可能占得到便宜？
　　皮肉骨那真是憋屈又无奈，最后只能同意合作。
　　秦文默默握紧了施小秋的手，其实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自己是不被影响到的那个，到时候他陪着施小秋感觉更可靠。
　　某种意义上来说，秦文想的也没错。
　　施小秋大概花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消化完所有的力量，然后那天夜里她和秦文都睡了，等秦文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了棺材里。
　　是的，棺材，这棺材他可太熟悉了，他在这儿躺了五百多年，尽管大多数时候他都在闭眼沉睡就是了。
　　秦文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的记忆都还是清晰的，他伸手摸向身体，只摸到了破烂的布条，没有手机，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
　　他啧了一声，伸手摁上棺材板准备强行破土而出，却察觉到外头的力量非常繁杂。
　　有其他非正常人类的气息在。
　　秦文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些人不会是来镇压他的吧？
　　皮肉骨也发现了变化，他就住在离施晋尧家不远的酒店里头，这天他照常去施晋尧家附近逛，却没有碰上来接头的人，无论是施晋尧夫妇还是施小秋的那些朋友。
　　更匪夷所思的是，施晋尧的力量居然全部都回来了！他回到了巅峰期，皮肉骨险些被他发现，幸好施晋尧行色匆匆不知道准备去干些什么，将他给忽视了。
　　施小秋肯定还是在这世界上某个地方待着，只是她好像被孤立出去了。
　　皮肉骨不确定施小秋的力量有没有被剥夺，如果施小秋的力量还是那么大，那就是说这天罚居然治愈了施晋尧的重伤？天罚甚至将施晋尧的力量都复制回来了。
　　想到这里，皮肉骨忽然有一种荒唐感，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在畏惧真正大道的力量，强悍如斯，他们所谓的反抗真能对大道造成什么影响么？威胁到大道？这可能么？
　　不过好歹也是活了五百多年的人了，皮肉骨将恐惧先压在心口，他现在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找到施小秋。
　　雪山之上，被掩埋在大雪之中的施小秋睁开眼睛，她就那么躺着看向天空，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爬了起来。
　　她的脑子空空如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她不用吃饭睡觉，她把自己当成了这茫茫雪山的一部分，偶尔睁开眼睛，眼睛一累了就闭上。
　　好无聊啊，奇怪，她为什么会觉得无聊呢？
　　明明周围有很多和她一样的存在。
　　想到这里，施小秋看了看距离自己大概一米远的登山者尸体，她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同类，于是继续学着对方在雪山上一动不动地趴着。
　　……
　　秦文从自己墓地走出来，看到的是一群非正常人类，以及前头带路的施晋尧。
　　“施晋尧！”秦文很兴奋，他还以为自己得经历一些麻烦事才能碰上对方，没想到施晋尧直接就来了。
　　然而不等秦文提起施小秋，施晋尧便朝他攻击而来。
　　“如今根本不是你冲破封印的时候。”施晋尧抽出自己的本命法器，那是一把骨扇，自从施晋尧把力量都给了施小秋之后，这东西就再没出现过了，“说，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他了解秦文，尽管秦文算不上坏人，但太容易冲动了，如果他不出手，秦文也会冲过来找他单挑。
　　果然，在他攻击过去之后，秦文骂了一句：“混账东西！”
　　秦文知道这混蛋其实是对自己比较了解，但看着对方的臭屁样，秦文还是会气闷。
　　施晋尧一击不中，正准备再来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句意料之外的话。
　　秦文骂他：“你狂躁症吗？不能冷静下来聊一聊？”
　　这措辞实在是太过现代化，不止施晋尧，就连其他在旁列阵不让秦文离开的异管局工作人员都给惊到了。
　　施晋尧动作顿住，秦文立即又道：“你闺女现在出大问题了，你居然还在这打我？”
　　“你在说些什么？”施晋尧皱眉询问，闺女？他几时还有个什么闺女？
　　“我不是现在醒的，我早就醒了。”秦文认真地看向施晋尧，“现在出问题的是你们！不是我！”
　　幸好施晋尧对于秦文的本性是了解的，尽管他不太喜欢秦文这个热血少年。
　　眼看秦文没有准备攻击的意思，施晋尧决定给秦文一个解释的机会。
　　秦文想跟他单独聊，施晋尧也表示可以，没问题。
　　于是施晋尧铺开了鬼域，只笼罩了秦文一尸。秦文也不拖沓，当即询问：“你的老婆叫周玉巧对不对？”只是施小秋的存在被抹去了，施晋尧结婚这事儿肯定还是有的。
　　施晋尧微微睁大了眼睛，但他万万没想到，刚从坟里爬出来的秦文知道他老婆名字这回事居然是众多信息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之后秦文把自己所知道的，有关于施小秋的成长轨迹讲了个遍，甚至还包括他们是怎么相遇，相爱，差点在一起滚床单，以及天罚的事儿。
　　这些太离谱了，离谱到施晋尧觉得秦文躺了太久把脑子躺坏了。
　　但秦文说的不像是假话，就凭他对施晋尧和老婆相处模式的了解，以及他们家里物件的摆放。
　　家里装修和施晋尧说的有一些区别，但硬装大差不差，不同的是一些小细节软装。
　　还有郎道长，陶琼枝，晓涂她们三人，她们三人是施晋尧好友的女儿，三人关系确实不错，秦文居然还能描述出她们的外貌特点以及性格。
　　秦文所言处处是细节，某些地方有出入也很正常，毕竟在他的描述里多了个人，那个本该是施晋尧女儿的施小秋。
　　“施小秋？”施晋尧念着这个名字，觉得实在陌生的很，没有什么实感，“你说我为了她舍弃一身修为？”
　　秦文点头：“你要和你老婆同生共死。”
　　“此时会变成这样只是因为天罚？”施晋尧又问。
　　“你和你老婆都很喜欢施小秋的，施小秋也很喜欢你们。”秦文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现在这个施晋尧甚至让秦文觉得有些陌生，尽管知道这是因为天罚，秦文还是忍不住难受。
　　施晋尧看着秦文蹙眉的样子，嘶了一声：“你变化可真大。”他基本已经信了。
　　越离谱的故事越接近真相，而且秦文如今的模样和施晋尧上次见到秦文那可是大不相同了。秦文应该是冲动的，一腔热血无所畏惧，但现在他仿佛有什么愁绪放在心头，看上去就……委婉了不少。
　　“那你说说我的那个女儿应该在哪儿？”施晋尧收回自己本命法器。
　　“不知道啊。”秦文也在迷茫，“我刚从坟里爬出来，还没来得及找。”
　　“这世界那么大，找个人可不容易。”施晋尧皱起眉头，他依旧没什么实感，对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女儿也没什么感情，只觉得新奇。
　　不过秦文没有个明确的目标这事儿可就麻烦了。
　　世界那么大，又什么信息都没有，找这么个人就仿佛是海底捞针。
　　不止施晋尧这么想，在完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皮肉骨都急得挠头，她现在首要任务是找到施小秋，可去哪儿找反而成了问题。
　　而躺在雪山上的施小秋在躺尸了不知道多少天之后终于发现问题，她可能不是这大山的一部分，因为这儿来了其他的登山者。
　　说来也是吓人，那群登山者随着向导往上爬，路过那些尸体也就顺眼一看，结果就看到施小秋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当时那人还以为自己体力不支出现了幻觉，直到施小秋蹭的一下坐直了身子。
　　整个登山队“卧槽”声此起彼伏。
　　施小秋穿着相当清凉的正红色长裙，搭配着她一头黑发以及那精致的面庞，多多少少有些吓人，更何况她还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在看到这群人之后，施小秋忽然意识到，自己也许不是这山的一部分，她应该是和他们一样的。
　　可为什么其他同类会躺在这里呢？
　　施小秋想要交流，却不知应该怎么去做，只能直愣愣地盯着那些“同类”去看。
　　她在迷茫，而那些登山者则是在害怕，无数恐怖故事从他们脑海中闪过，他们眼看着施小秋朝他们走来，伸手拉住了他们其中一人的胳膊。
　　她的速度太快，其他人压根来不及反应。
　　然而施小秋也就做了这一个动作就没继续了。
　　气氛陷入沉寂，施小秋在等着他们下一步的动作，自己好学习。登山者在等着施小秋下一步的动作，把他们吃掉。
　　最终的结果就是施小秋被异管局带走了，而那些登山者也没能登山成功。
　　他们试图和施小秋交流过，然而施小秋只会重复他们的话，她的学习能力还是不错的，大概理解了一些。
　　对方询问她“你是山神吗。”她得出结论，哦，原来她是山神。
　　尽管不知道山神是什么，但好歹给自己找了个身份。
　　施小秋被异管局领走，由于异管局实在找不出她的种族，只能暂时给她安排了个负责人，让她住异管局的公寓里头，先进行社会化的教学。
　　异管局给她办了个身份证，名字上头清清楚楚写着“山神”二字，因为她坚信自己就是那玩意儿，再加上她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什么其他称号，最后名字就只能被登记成这个。
　　而且这个“山神”过分特殊，异管局里根本算不出她的生辰八字，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来，为什么会出现在山上。
　　施小秋倒是很快乐，她很喜欢这个世界的各种知识，这些对她来说太有吸引力了，无论是语言还是食物。
　　她就像是一个新生儿，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山神，你能别把胶水往头上粘了吗？”分配给施小秋的那位负责人真是欲哭无泪，她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性，最开始看见施小秋懵懂的样子也觉得心疼，只是如今没有这种感觉了。
　　这位“山神”真是太能造了，尽管大部分的麻烦都是术法就能解决的问题，但施小秋从楼顶往下跳这事儿隐瞒不住啊，普通人都报警了，他们还得去消除别人的记忆。
　　“我发现我是一个天才诶。”施小秋跟着视频学术法，学着学着忽然发现自己一点就通，那些比较麻烦的术法她基本都是一学就会，异管局也发现了她的特殊之处，对她格外的重视。
　　那位负责人叹了口气，叹完气她又看向了施小秋的脸：“我总觉得你和施大佬特别像。”
　　“什么？”施小秋没听清。
　　“施大佬，施晋尧，是个活了上千年的大能。”负责人介绍道。
　　施晋尧就是一个传说级别的鬼物，异管局基本没人不知道他，毕竟性格好，长得也挺好，对后辈很有耐心，负责人相当佩服这位施晋尧，奈何她这种小地方的异管局工作人员基本是不可能和施晋尧有什么交流了。
　　这些天下来，负责人越来越觉得施小秋这姑娘某些角度跟施晋尧挺像的，不是性格，纯粹就是长得像。
　　这搞得负责人开始怀疑这位“山神”是不是和施晋尧有什么血缘关系，远亲的那种。毕竟施晋尧在死之前也有可能留下那么一两个后代，说不定就延续至今了呢？
　　当然这只是怀疑，负责人万万没想到，三天后施晋尧居然真的找上门来了，还带着一个一看就特别凶的活尸。
　　在看到施小秋并且确定她安然无恙之后，秦文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而施小秋则是盯着施晋文猛瞧，施晋文也是如此。施小秋是觉得神奇，面前这男人好像和她长得有些相似，而施晋文更觉得神奇了。
　　毕竟面前这个姑娘简直就是他和他老婆的糅合体，想推脱都没办法的那种。
　　施晋尧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把目光投向了秦文。
　　毕竟秦文说过，他是施小秋的男朋友，此时他应该更了解施小秋。
　　“你不记得我了？”秦文看施小秋的眼神就发现了不对劲，事情的发展比他设想的还要糟糕，施小秋的记忆也被清零了。
　　这不应该。
　　大道能够没有清除他记忆，却清除了施小秋的记忆？他以为施小秋至少会因为那种冥冥之中的联系而保留对他的某些印象，尽管那会比较模糊。
　　施小秋看着对方难受的样子，总觉得自己要是说出一句不记得了，对方会直接哭出来。
　　“因为这是针对她的天罚，所以她忘记了。”皮肉骨是翻窗进来的，他脸上带着笑，只是看起来不怎么开心，“好哇，说好的合作，你压根没有找我的意思对吧？”
　　施晋尧听秦文说过，有这么一个以秦文为本体分离出来的皮肉骨，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就是越景封？”他还记得对方的名字。
　　“施先生。”皮肉骨冲着施晋尧扯了扯嘴角，而后目光落到施小秋身上，看着施小秋迷茫的模样，皮肉骨笑了出来，“你还是这个样子更可爱一些。”
　　“我大多数时候都是可爱的。”施小秋说完还看了一眼自己的负责人，“对不对李姐？”
　　被称为李姐的负责人尴尬地笑了笑，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懵。
　　而秦文则是习惯性的应和：“是啊，你大多数时候都很可爱。”
　　施小秋睁大眼睛，兴奋的对秦文说：“你人不错诶。”
　　秦文有些不好意思地冲施小秋笑笑，然而皮肉骨接下来的话却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如果破局之法是让施晋尧甘愿把自己的力量全部都拿出来呢？”皮肉骨撑着下巴，看向依旧自恋的施小秋，“或者让施小秋的家人和朋友重新与她产生联系，建立感情，这很困难的吧？”
　　他们现在的人生里已经没有施小秋的痕迹了，骤然要和施小秋培养感情，这就像小孩在成年之后再去和亲生父母相处似的，现在双方都失忆了，这个难度也就随之更上一层楼。
　　“我倒是不介意把力量都给她。”施晋尧随口说，他是觉得和自己老婆同生共死还挺好的，现在这力量对于他来说也算是累赘。
　　“是心甘情愿，从她的角度去考虑，而不是你自己。”皮肉骨也觉得棘手，“咱们得指制定一个感情提升的计划。”
　　“那需要把郎道长她们先找过来说明原因吗？”秦文询问。
　　“不，施晋尧活得久，他也愿意帮施小秋，所以他自己就能调节，但是施小秋的那三个朋友太年轻了，她们不见得乐意。”皮肉骨是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还会跟秦文讨论这些，“咱们得让她们在最短的时间里和施小秋成为交心好友。”
　　“这个不可能的。”秦文听了这话眉头皱的老高，他见过施小秋和他三位朋友的相处，那是一种很舒服的状态，那种自然而然的相处并不是几天就能磨合下来的。
　　“可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了。”皮肉骨觉得脑壳疼。
　　一直在话题中，却被刨除在对话外的施小秋默默举手：“你们在说什么呀？”
　　“我们在制定计划让你能够好好的交朋友。哦对了，在我们的计划出来之前你最好和你爹培养培养感情，喏，就是这个叫施晋尧的男人，他和你长得很像。”皮肉骨随手指向一直沉默的施晋尧。
　　他万万没想到，计划还没成，施晋尧屁话都还没说，施小秋忽然来了一句：“我不要。”
　　皮肉骨和秦文都愣住了，皮肉骨皱眉，明显有些生气：“你说什么？”他制定计划都是为了谁，施小秋居然还不配合？
　　“我说我不要，我不需要那么多朋友。”施小秋不喜欢对方这样随意决定自己未来行程的态度，更何况看对方那样也只是想套路那几个所谓的朋友。
　　她都看过电视了，那样不是真正的朋友，至于父母：“我爸妈既然把我丢掉了，那我是不会回去的。”
　　施晋尧：“？？我没有丢你。”事实上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崽子。
　　“但是你不认识我对吗？”施小秋却觉得对方只是狡辩，“我不怪你，但是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皮肉骨感觉自己太阳穴那儿突突直跳，他只是被抓壮丁来防止施小秋出意外的：“如果你不这么做，过一段时间你也许就会死了。”
　　“每个人都会死。”施小秋就仿佛一个哲学家，她看向窗户，远眺，可惜她饱含深意的视线被窗外的高楼给挡住了，“我不惧怕死亡，只要我活着的时候是有意义的。”
　　一旁的李姐默默补充：“你们来之前她看了点文艺片。”
　　“死亡恰恰能证明我活着的价值，这是一个句号。”
　　你活着有个屁的价值！一天天就知道谈恋爱搞对象，对社会最大的贡献就是开小超市时候交的那点税。
　　皮肉骨觉得棘手，他没想到施小秋会不配合。
　　“你只是不记得了。”秦文说。
　　这婆婆妈妈的对话能起个什么作用？
　　果然，施小秋当即反问：“那你们也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还有他也记得。”秦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皮肉骨。
　　施小秋相当聪明，防诈骗意识很高：“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
　　“可我是你男朋友啊。”秦文说。
　　“你说是就是？我长得这么好看，相当我男朋友的人多了去了。”这不是施小秋吹牛，据她观察，她绝对算是长得好看的那一批。
　　电视上许多明星比起她都稍显逊色。
　　难搞。
　　皮肉骨摁住了自己的额头。而秦文还在试图跟施小秋产生有效对话：“你确实长得很漂亮，而且比你爸爸更讨喜。”
　　别的皮肉骨不清楚，单就长得很讨喜这一点，皮肉骨觉得秦文这纯粹就是滤镜太厚了。
　　“你看，你的爸爸是异管局名声很好的前辈，他不可能害自己女儿的。”秦文相当的好说话，直到现在还轻声细语。
　　“不见得。”施小秋看过电影了，“一般看上去越好的人，越有可能是幕后黑手，幕后黑手是没有感情的，不然他怎么会把我扔掉那么多年呢？”
　　“我没有扔你。”施晋尧很无奈，“按照他们的说法，你现在应该是正在天罚的过程中。”
　　“证据。”施小秋朝着他们伸手，“我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你们的。”
　　这还能有什么证据？皮肉骨啧了一声，结果秦文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可以自己来看。”
　　“看什么？”
　　“让你爸爸教你摄魂，你就能看到了。”
　　这次旁边的施晋尧是真的惊讶了，接受摄魂这种行为基本等同于在对方面前完全暴露自己的过去，看来秦文确实对自己这位女儿爱的深沉啊。
　　秦文变成了恋爱脑，施晋尧感觉自己还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这太奇怪了。
　　偏偏施小秋完全不吃这一套：“我怎么知道你们教的是摄魂而不是其他什么法术？如果是幻境呢？想骗我？不可能。”
　　她基本处于一个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的状态。
　　说完，施小秋又上下打量秦文：“别以为你长得可爱就可以冒充我对象。”
　　长得可爱？谁？面前这位汉子？李姐懵了。
　　而皮肉骨的嘴脸抽了抽，哪怕施小秋失去记忆，这该死的审美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怎么说呢，不愧是她。
　　“那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们？”秦文反问施小秋。
　　说实话，无论他们做什么施小秋脑子里都是一大堆一大堆的阴谋论。
　　到真要赶他们走的话……施小秋看了一眼秦文，嗯，她稍微有些不舍的。
　　放这么个性感尤物回去，诶，是应该用性感尤物这个词吧？身材性感，胸大，看上去有软乎乎的。
　　嘛，总之施小秋有些舍不得。
　　她失去记忆，没有那么会隐藏了，那眼神直勾勾地落在秦文身上，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企图。
　　施晋尧和皮肉骨一起看向了秦文，皮肉骨呵呵两声：“看来她对你的感情是没有出问题的。”只不过记忆没了，那种感情变成了更浓烈的，其他的欲望。
　　而施晋尧还在持续懵逼中，看着秦文略带害羞的面庞，施晋尧心里的震撼简直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他女儿这么猛的吗？这也太带劲了，贼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黑历史收集者
　　如今施晋尧并没有自己是个父亲的自觉, 他也没和施小秋朝夕相处过，甚至他对秦文的了解都比现在的对施小秋要更多。
　　对于他来说，施小秋就是一个忽然冒出来的, 特别有意思的小崽子。
　　有意思归有意思，这件事他还是得向自己老婆报备的。毕竟忽然多出一个女儿并不是什么小事，要知道他们这么多年走过来, 连猫猫狗狗都没有养过。
　　他们就暂时在这儿住下了，施小秋没有赶人, 主要还是她对这群人里头最可爱的那只活尸有点兴趣，而且对方的性格她也挺喜欢。
　　想到这里，拿着可乐的施小秋动作忽然优雅了起来，她从沙发上直起后背，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了可乐的瓶身, 绕着圈的晃。
　　摆足姿态的施小秋学着自己从偶像剧里头看到的套路，邪魅一笑, 面对那位小可爱。
　　美中不足的是这位“小可爱”身高一米九，面容硬朗还剃着寸头, 看上去还呆头呆脑的，像只发愣的狗熊。
　　秦文只是有些懵。
　　他不理解施小秋到底是怎么用那张脸诡谲艳丽的脸摆出这么一副油腻表情的。轻佻的眼神，歪嘴的笑容，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少一分也不至于这么奇怪。
　　施小秋绝对失忆得很彻底！她现在没什么审美观, 就只是照着电视剧模仿，哦对了，她现在三观都还没形成, 偶尔会有些“原生态”。
　　这个原生态是委婉的形容词, 确切地说, 施小秋就像那动物世界里的雄鸟，疯狂地在秦文面前刷存在感炫耀自己的“漂亮羽毛”。也就是说她经常当着秦文的面夸自己长得好，极其自恋。
　　对比皮肉骨接受良好，他表示：“我还以为施小秋会更过分一些，比如在你路过的时候一巴掌拍在你的屁股上，到现在看起来还好。”毕竟施小秋如今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新生儿，不能指望她还有个什么道德情操。
　　此时，面对施小秋张开的双臂，秦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体型，感觉他要完全挤进去是有点难度的。
　　毕竟小鸟依人那得是小麻雀那个体型，但秦文觉得自己应该属于鸵鸟。
　　秦文默默借施晋尧的手机把施小秋如今的姿态给拍了下来，回头天罚结束了这照片还在的话，他要拿来做头像。
　　“你稍微克制一点。”秦文提醒她，施小秋对着他情绪外漏他当然是喜欢的，可这里还有其他人。
　　“你不是说我们是对象么？”施小秋眯起眼睛，似乎能将秦文看穿，“对象想抱抱你都不可以？”果然他们都是骗人的吧。
　　“当然可以。”秦文说着，却没有靠近，“但伴侣不应该只是这种关系，你明白吗？因为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施小秋接话：“所以我们要在一起睡觉。”
　　“这也没错。”秦文本来就没多少现代词汇量，施小秋太过直白，这属实有些为难到他了，“但总应该有些别的东西，思虑会重些，于当下，于未来。情深才觉怯，你不应当如此轻浮，将爱与欲混为一谈。”
　　原先施小秋也爱闹，她对秦文很有想法。但她其实是会克制的，她会因为自己冲撞了秦文而感到抱歉，她会压抑自己的欲望，她更想等秦文能够接受之后再慢慢来。
　　但如今的施小秋大概连感情到底算个什么东西都没搞懂，这样其实不好，不利于她离开神罚。
　　在阳台上杵着的施晋尧原本在跟自己老婆打电话，听到这话之后不自觉地把脑袋给转过去，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感到惊讶了。
　　那个满脑子打架变强的秦文居然还悟出了这样的道理？这个世界还真是越来越魔幻了。
　　一旁的皮肉骨也觉得听的别扭。
　　至于当事人施小秋，她没怎么听懂。不过看秦文认真的表情，罕见的没有反驳。
　　在沉默一阵后，施小秋像是终于缴械投降了：“好吧，好吧，你要是不喜欢我不这么做就是了。”
　　“没有不喜欢。”秦文说，“你这样也很可爱，我期望你有一些改变是因为我想让你活下来。”毕竟之后施小秋还得配合着他们的亲情友情的计划去走。
　　看看他这贤妻良母的样子，施晋尧在旁边啧啧摇头。
　　施小秋也察觉到了秦文那浓烈的情绪，她其实是不太适应的，彻底忘记一切的她对于各种类型的亲密关系都没有概念，当然，她也并不太欢迎各种可能会把她给束缚起来的感情。
　　“你可以配合我们吗？”秦文问他，他住在这里的时候逮着机会就询问施小秋这个问题，毕竟解除天罚这件事本身对他们来说特别紧迫。
　　“好吧。”这次施小秋答应了，她收敛起自己如同霸道总裁一般的笑容，答应过后又表示，“我只是给你们一个机会，对于你们的真实目的我依旧持怀疑态度。”
　　居然真被说动了？皮肉骨啧了一声，只能感慨“美人计”这东西从古至今都是好用的，当然了，这一切还得归功于施小秋的配合，因为一般人也不会把秦文给算到美人这个范畴里去。
　　“第一步要做什么？”施小秋询问。
　　“跟我回家。”施晋尧从阳台那边走了过来，“我妻子，呃，大概也就是你妈妈准备好了你的房间，你也许得过去住几天。”
　　过去住？施小秋抿了一下嘴唇，她看向秦文：“那你呢？”
　　“你们单独相处才更有效果。”一旁的皮肉骨插话，“他不能陪着你。”
　　“那我不去了。”施小秋如今也算是个刚出生还没满月的小孩，说风就是雨，毫无诚信可言。
　　她觉得自己和自己的负责人分开就已经是极限了。
　　施小秋对负责人是有雏鸟情节的，秦文嘛，因为他对施小秋实在太耐心，太温和，大部分话都顺着她来，对于施小秋某些危险的行为——譬如跳楼，他也不阻止，只是说施小秋这么做的时候自己得在旁边看着。
　　秦文觉得施小秋那些行为属于是在熟悉这个世界，熟悉自己的过程当中摸索，这种天性不应当被压抑。
　　至于那位父亲，他更多时候是在围观，围观秦文“带小孩”。他自己是完全没有带孩子的记忆了，但他觉得秦文真去带孩子，那肯定能成为一位温和的好父亲：“你要是想让秦文陪着你也可以啊我们家有两间客房，你和他一人一间呗。”
　　“好得很，我又被排除在外了。”皮肉骨耸耸肩，他倒是已经习惯了，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秦文的转变能这么受施小秋的欢迎。
　　是的，皮肉骨和秦文他们的性格都与五百年前不同了，而他们的发展看起来像是两个极端，皮肉骨是被讨厌的那个，秦文则是被喜欢被信任的那位。
　　“你和秦文一个房间呗。”施晋尧倒是没有把皮肉骨单独赶去一边的意思，虽然施晋尧不记得了，但这二位应该也是受了他的嘱托照顾他女儿的，没道理厚此薄彼。
　　一个房间？
　　秦文和皮肉骨看向了彼此，在看到那张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脸之后，他们二者几乎是同时的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不过作为成年人，皮肉骨和秦文谁都没有拒绝，他们只是默默决定最近晚上不睡觉了。
　　就这样，施小秋暂时和他们达成合作，出发去了施晋尧家。
　　而家里周玉巧早早地就在等着了，她听自己老公说了施小秋的存在，还有些惊奇。不过听完全部的前因后果之后，周玉巧只觉得施小秋这孩子是真的可怜。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自己记忆里本应该有这么一个孩子，可周玉巧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这种感觉像是她强行地扔掉了这个孩子，尽管这是被迫的。
　　这种情绪一直到看见施小秋本人，终于达到了顶峰。
　　施小秋看起来和施晋尧很像，还有部分当然就是像周玉巧，这孩子就属于是领出去都不用介绍别人就能看出她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那类。
　　而施小秋进门之后也别别扭扭的，感觉很拘束。
　　施小秋听说自己的妈妈是个普通人，她不明白像施晋尧这样的大能为什么要娶个普通人做媳妇，介于普通人吗脆弱的身体，施小秋明白自己不能大展拳脚大玩特玩了。
　　而秦文看着施晋尧家里的摆设，心里感触更深。
　　毕竟对他来说前几天这家里还不是这样的，南边的那面墙上应该贴着施小秋的奖状，电视机柜上有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四处都是施小秋生活过的痕迹。
　　然而现在这一切被轻飘飘地抹除了，感觉施小秋本身的存在都被否认了。
　　想到这里，秦文默默握紧了施小秋的手。
　　“咳咳，周阿姨好。”施小秋冲周玉巧打招呼。
　　路上施晋尧已经说了，如果实在不习惯叫妈妈，那就喊阿姨就行。
　　“你好。”周玉巧也有些手足无措，“一路过来饿了吗？”
　　“我不会饿的。”施小秋不是人类，她不需要五谷轮回，当然也就不需要进食。
　　“不饿也可以吃饭。”这时候施晋尧跑出来调节气氛了，“我做饭还不错，你可以尝尝。”
　　“我也会。”秦文当即表示，他还记得施小秋特别喜欢吃他弄出来的食物。
　　然而他话刚说出口，就感觉施小秋拽了拽他。
　　在秦文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就见施小秋抿唇冲着他小幅度的摇头。
　　现在这里秦文是她唯一熟悉的对象，显然，她不希望秦文去做饭，因为那样会留下她一个人。皮肉骨没有秦文这么周全，不会照顾施小秋的情绪，所以在陌生的地方施小秋几乎是本能地寻找自己熟悉的东西。
　　这样会给她安全感。
　　这时候的施小秋看起来分外老实，不止老实，甚至还有些腼腆，恨不得和秦文长在一起，努力地往秦文的方向挤。
　　秦文哪里看不出施小秋的窘迫，他感觉自己心疼得要命，但与自己父母的交流是必需的：“小秋，你脑袋别埋了，你的妈妈坐过来了，你跟她聊聊吧。”
　　刚坐上沙发的周玉巧感觉自己后背一僵。
　　她完全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更别说和孩子交流了，她现在甚至都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毕竟这个孩子看起来也已经是个成年人。
　　施小秋不情不愿地扭头看过去，和周玉巧视线相交，这对母女都在紧张，谁都没有开口。
　　这看得皮肉骨都心急：“秦文你把施小秋的过去跟这位周夫人讲一讲。”反正这些皮肉骨是不怎么了解的，他也没法像秦文似的那么声情并茂，感情充沛。
　　施小秋的过去？施小秋的过去他都已经讲给施晋尧听过了啊！施晋尧也跟周玉巧聊过了啊？他还能怎么讲？
　　秦文绞尽脑汁：“我刚同施小秋认识的时候，对于施小秋的诞生是很惊诧的，一是人和鬼居然生了个孩子出来，二是我没想到施晋尧那样性格的大鬼居然会找一个普通人结婚。”
　　“那时刚经历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危机。”秦文继续回想，“施小秋有些被吓着了。”
　　而皮肉骨有些迷茫地看向秦文，无声地询问那是个什么危机，秦文用眼神示意就是皮肉骨本身。
　　哦，皮肉骨反应过来，那大概是他刚发现施小秋的时候。不过施小秋压根没被他吓到过好么！
　　“我当时问了她，为什么她爸爸和她妈妈会在一起。那时我觉得施晋尧是在自寻死路。”秦文把施小秋从自己身上稍微拉开一些，因为施小秋看着完全没有要交流的意思，她就想变身树袋熊和皮肉骨黏在一起。
　　秦文继续说：“当时小秋看起来有些生气，她对我说，她的妈妈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人。”
　　周玉巧愣住了，在厨房里偷听的施晋尧也觉得意外。
　　“后来想想我觉得小秋说得对，您很优秀，这点从施小秋身上稳定的情绪上就能看出来。”秦文继续说，“尽管你不记得了，但是因为你们给予的情感后盾让施小秋哪怕面对绝境都不会崩溃或者剑走偏锋。”
　　秦文觉得自己记得施小秋纯粹就是捡了个不知名连接的便宜，施小秋和她父母不熟也只是因为他们双方都忘了不知道该怎么去相处。
　　皮肉骨微微皱起眉，因为他似乎看到了从秦文身上迸发而出的温和光辉，这让皮肉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很显然，作为当事人的周玉巧相当感动，她诧异过后冲着施小秋笑了笑：“谢谢你呀。”
　　施小秋轻声说：“我不记得了。”
　　周玉巧看着施小秋的面庞，试着朝她伸出手，她在施小秋惊诧的目光中，把手放在了施小秋的脑袋上，顺毛摸了两把：“你肯定是个特别温柔的孩子。”
　　施小秋：……
　　她脸红了。
　　施小秋温不温柔这一点还有待商榷，但周玉巧肯定是个温和的人，这种温和感是由内而外的，再加上她是个普通人，不像施晋尧那样力量强悍让人产生警惕感。
　　其实施小秋也不知道妈妈应该是什么样的，但她觉得她不讨厌面前这个人类。
　　秦文察觉到施小秋的手把衣服的揉皱了，当然，揉的是秦文的衣服。
　　施小秋大概是在害羞，而她越害羞就靠秦文靠得越紧。
　　“你住在这里，让我们慢慢了解好吗？”周玉巧轻声问她。
　　施小秋小幅度的点点头，而后又把脑袋埋秦文身上了。
　　这次秦文没有把她从自己的怀里扒拉出去，因为施小秋耳朵通红，就仿佛上锅蒸过一般。
　　皮肉骨在一旁啧啧感叹：“她还有这么不好意思的时候啊？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施小秋稍微挪了一下，露出半个脸去瞪皮肉骨，然而皮肉骨只是笑着冲她抬手示意打了个招呼：“你现在看起来可比以前顺眼多了。”
　　皮肉骨感觉施小秋就像是被大藏獒带出去认生人的小猫崽子。在没有生人的时候，闹腾得很，看着耀武扬威的，但一旦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就会变得格外不好意思，一个劲往藏獒的大毛领子里头钻。
　　但是挺有趣。
　　周玉巧也觉得有意思，再之后她和施小秋聊天就没有太多的顾忌了，施小秋被这位“阿姨”的热情淹没，有些不知所措，不过秦文但是觉得施小秋蛮开心的，毕竟周玉巧无论说什么施小秋都一定会回答。
　　聊到后面施小秋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施小秋的某些问题真的很幼稚，因为她对这个世界还没有一个基础的认知。
　　不过周玉巧很耐心，而秦文也会在旁边帮着解释。
　　聊到最后，周玉巧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施小秋，她撑着脑袋，上下打量这个孩子：“我真的是你妈妈呀。”
　　“不知道。”施小秋不知什么时候把椅子挪到秦文旁边了，紧挨着秦文。
　　周玉巧又说：“我很期待记忆回来的那天。”
　　“为什么？”施小秋的声音变小了。
　　“因为我很期待可以做你的妈妈呀。”尽管不算了解，但从秦文描述的施小秋的某些言论来看，她和自己女儿的关系应当是很好的。
　　之前秦文还说，施小秋告诉他，在遇到他之前，施小秋觉得难受压力大就抱着她妈妈睡觉。
　　被一个孩子全心全意地信任依靠，哪怕她只是个普通人，而她的孩子实际比她厉害了不少。
　　施小秋愣住了，她从有自我意识以来，运转没多久的大脑好像被卡死了：“我我我……”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很激烈，很澎湃，很不知所措！
　　“今天晚上要我陪你聊聊天吗？”周玉巧问她。
　　“不用了！”施小秋当即拒绝，这对她来说太快了，她会紧张。
　　说完之后她似乎又怕自己话说得太过分，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周玉巧，见周玉巧没有生气，依旧在笑，这才重新垂下头去，纠结的拿筷子戳着碗里的青豆。
　　“爸爸也在乎你的哦。”施晋尧在一旁补充。
　　补充完之后就见施小秋脑袋垂得更低了，筷子戳青豆的速度也更快。
　　窘迫之情溢于言表。
　　“那待会儿你一个人睡吗？”周玉巧问她。
　　施小秋求救似的看向秦文，她轻声问：“你可以陪我吗？”
　　“他是男人。”施晋尧当即开口，哪怕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男女有别，这好歹是他闺女，怎么能跟男人住在一起？
　　周玉巧也是不赞同。
　　皮肉骨在一旁随口道：“他俩之间的关系可没那么简单，跟你们想的不一样。”
　　回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些，他表情有些不好看：“你们家闺女冲着他一口一个老婆的喊，至于他们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更深入的交流我就不清楚了。”
　　想到这里，皮肉骨脑子里又浮现出之前施小秋那“霸道总裁”的模样，不得不说她模仿得非常到位，以至于皮肉骨脑袋里有了非常不美妙的画面。
　　穿着小西装的施小秋单手托着秦文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哦，施小秋想居高临下估计得踩个椅子。总之，她踩在椅子上，露出那张邪魅的笑脸，来一句：“真想狠狠地把你给办了。”
　　皮肉骨：……
　　他拿起饮料猛灌，试图把那画面从自己脑子里赶出去，太恐怖了，他为什么会想到这种东西？
　　施晋尧夫妇互相对视，不明白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忽然疯魔了。
　　施小秋对秦文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可惜现在他们什么都不记得了。
　　“要陪着……也可以吧。”周玉巧也有些不确定。
　　“别做什么过头的事就行了。”施晋尧也松了口。现在施小秋无疑是紧张的，晚上让她一个人睡估计也睡不着。
　　事实的确如此。
　　等吃完晚饭，施小秋给自己用了一个清洁术，而后就拽着秦问回房间待着了。
　　她抱住秦文，在床上左右翻滚，难掩激动的心情。
　　秦文感觉自己就像个大娃娃，施小秋就差把脑袋埋他身上尖叫了。
　　好不容易心情平复，施小秋又抬起头问他：“这儿真的是我家吗？”她还是跟秦文相处更自在一些，
　　“是的。”秦文摸了摸施小秋的头。
　　施小秋又想了想，她觉得自己真是赚大了，有个厉害的爸爸，温柔的妈妈，由于没有记忆，施小秋感觉自己是在白嫖。
　　而且她还有这么大一个对象，就在她怀里：“你和我爸妈认识，那我认识你爸妈吗？”施小秋问。
　　秦文愣了一下，而后他轻轻摇头：“不认识的，他们很早之前就离开了。”
　　施小秋大概是没想到会得出这么个答案，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其实运气不错。”秦文说，“因为我失去一切之后又遇见你了。”
　　施小秋眨巴两下眼睛，把脑袋埋在秦文的脖颈间，发出了一串意味不明的音调。
　　她又开始脸红不好意思了？秦文轻拍施小秋的后背。
　　这是他见过的施小秋脸皮最薄的时候。
　　可爱，秦文想，他要用术法把这些都记录下来，回头做成一个相册！之前施小秋那个霸道总栽造型也要收录进去，这些都很有趣。


第53章 羁绊
　　施小秋跟自己的父母培养感情根本不需要秦文他们的干预, 无论周玉巧他们带施小秋去干什么施小秋都高兴，而且总会兴奋地分享给秦文。
　　只不过无论怎么培养感情，他们都没法像秦文记忆里那样去相处。周玉巧和施晋尧又在努力了, 但有些东西他不是努力就有作用的。
　　他们之间始终有一丝客气地疏离在，这点从施小秋不去跟周玉巧他们撒娇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在一起磨合了一个星期，最后什么都没磨合出来, 而施小秋的状态还出了些问题。
　　大概从第三天或者第四天开始，秦文发现施小秋变得很容易困, 这样其实不太对劲，因为一般他们如果不是对自己的生活质量有一定要求的话，是不需要睡觉的。
　　但施小秋偶尔会和秦文聊着聊着就闭上眼睛，等秦文叫她名字的时候再惊醒。
　　这事儿皮肉骨也注意到了：“先搞定她的几个朋友。”
　　“但现在施晋尧他们还没有完全的和小秋互相接纳。”秦文有些头疼。
　　“没有时间了，我们没法慢慢来。”皮肉骨觉得烦躁, 他本身对这类亲密关系也没有多了解，把握不了一个度。
　　在思考过后, 他说：“不然咱们偷偷把那三位朋友给绑架，然后让施小秋去拯救她们, 这样就能很快地成为朋友。”
　　秦文没有回答，他很心慌，因为秦文忽然意识到这场天罚似乎是个死局，任何的亲密关系都没法通过那么短的时间去建立紧固联系, 其实他们要做得更像是得为这些人找回记忆。
　　但怎么找？秦文依旧没有头绪。
　　整个世界都被改变了, 施小秋的存在直接被抹除了。
　　她从未跟自己的三个朋友一起从小长大，她们也没能住在一起来个小超市，根据施晋尧的说法, 虽然郎道长陶琼枝她们关系依然不错, 不过也没有多紧密。
　　毕竟曾经她们聚集在一起是为了“监视”施小秋, 现在没有了这一目标，她们各自在自己的家族或者宗门长大，因着上一辈的关系所以有联系，但要说联系有多紧密就不见得了。
　　“绑架并不现实，她们不是普通人。”陶琼枝是傀门嫡系，郎道长是道门这一代的天才，真要绑架还得应付这两家的问题。
　　“我有办法屏蔽他们。”皮肉骨继续说。
　　“如果她们家族的人无论怎么卜算都不知道她们的位置，那施小秋怎么能找得到呢？”到时候这场救援就变得惹人怀疑了。
　　“那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她去死吧。”皮肉骨指向了昏昏欲睡的施小秋，给施小秋吓一激灵。
　　施小秋有些懵：“我没准备死。”显然她压根没听清刚才秦文和皮肉骨的对话。
　　秦文心疼地摸了摸施小秋的头发：“一般来说天罚不会是死局，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凶邪之物还能存于世间了。”
　　“对，施小秋的确不是凶邪之物，但她本身是规则之外的产物，天罚可不会那么仁慈。”皮肉骨看了一眼施小秋，“我倒是希望她不用死。”这样起码能说明这条路是走得通的。
　　“我不会死的。”施小秋见秦文表情不对劲，轻声安慰。只是她这安慰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施小秋想了想，又说：“我配合你们的计划，需要我做些什么你们说就行了。”其实施小秋是觉得自己死不死都没有关系的，她对生死没什么概念，她眼中的死亡也就是闭上眼睛很长很长的睡一觉。
　　就像她刚醒来时周遭那些登山者尸体一样，他们就是死了，而后永远的睡在雪山之上。那并不痛苦，只是活够了，得休息了。
　　但如果她的死亡会让秦文难受，那么施小秋觉得自己还是继续地活下去吧，她不想让秦文哭。
　　皮肉骨一时失了语，此刻的施小秋看起来就像是懂事的孩子在安慰家长，尤其是施小秋还抬头冲着他来了一句：“别生气了，会没事的。”
　　施小秋正常的时候对待他哪儿是这个态度？
　　皮肉骨觉得郁闷：“不能绑架的话就约出来聊聊？但她们不是施小秋的父母，在没有长期相处的情况下不可能和施小秋发展出多亲密的友谊。”
　　事实证明皮肉骨说得没有错。
　　施晋尧把郎道长她们约出来，和施小秋见面，解释了前因后果之后，郎道长她们有些诧异。
　　除去最活泼的晓涂在试图跟施小秋搭话以外，另外二人持观望态度。
　　没有任何发展。
　　秦文记得郎道长只是看上去清冷，实则是脾气最暴躁的那个，然而在面对施小秋时她显得彬彬有礼，克制又疏离。
　　不该是这样。
　　失败了。
　　在聚餐结束之后秦文整个人都低落了下来。
　　施小秋只能安慰他：“没事的，我已经跟她们约好了明天一起出去玩，我们会慢慢变成好朋友的。”她实际上并没有多想跟这群陌生人一起出门，她们对她很客气，但明显没有多少接纳的意思，跟周玉巧他们是不同的。
　　秦文想叮嘱施小秋注意一些，毕竟她们的人生轨迹已经改变：“如果你觉得相处起来不适应，不舒服，你可以回……”
　　“算了吧。”皮肉骨打断他。
　　秦文看过去，就见皮肉骨的表情沉着脸：“你别折腾她了，鬼知道她还能活多久，过一天是一天，就这么混过去吧。”
　　基本已经走到死路了。
　　皮肉骨和秦文不同，他已经不会不管不顾只一腔热血地往前冲了。如今这状况，无论怎么去分析施小秋都没有活路。
　　“做好心理准备。”皮肉骨起身提醒秦文，“这场游戏我就不陪你们玩到结局了。”
　　施小秋的存在被抹除其实对皮肉骨本身的影响也蛮大的，他手下的势力似乎经历了一轮重置，产生了某些小的变化，皮肉骨还得把这些给弄清楚。
　　他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死局上。
　　皮肉骨推门的时候刚好碰上回家的施晋尧。
　　施晋尧目送着皮肉骨阴沉着脸离开，他询问秦文：“越景封他怎么了？”
　　“他觉得我们已经走到死路了。”秦文解释，他用的是“他觉得”，因为秦文自己并不这么想。
　　已经走到死路了？施晋尧一愣，他看了眼就坐在厨房里头的周玉巧。周玉巧表情也有些不好看，毕竟她是真挺喜欢这个女儿。
　　施晋尧也觉得自己这闺女不错，听了这话施晋尧觉得遗憾……但好像也就只有遗憾而已，要说多撕心裂肺的痛苦？那没有，毕竟他们也就认识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这样淡漠的情绪似乎不像一个优秀的家长该有的，但施晋尧哪怕要求自己不能冷漠，要富有同情心，他也哭不出来。
　　所以施晋尧只能沉默，顺便公式化的安慰：“会有办法的，不用着急。”
　　施小秋轻轻拉了拉秦文的衣袖，她轻声问：“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啊。”秦文觉得荒唐，他忽然反应过来，现在只有他记得了。曾经施小秋和他的感情，还有那个力量逐渐枯竭的施晋尧，以及施小秋的那些朋友。
　　这些都只有秦文记得了，如果施小秋真的死亡，那他不是再一次失去了一切吗？
　　施小秋拽住了秦文的手腕，她发觉秦文现在的情绪很有问题：“要我陪你散散心吗？”
　　“不，不用的。你还得准备明天和郎道长她们相处的计划。”秦文声音还是冷静的，他压抑了自己心里那点恐慌。
　　“秦文。”施晋尧开口打断他，“你说是小秋的破局之法是再次同我们建立起联系，这个结论你是怎么得出来的？”
　　“小秋她不在规则之中，就仿若无根浮萍，你们是她的父母，郎道长她们是她的朋友，曾经也就是因为这些，施小秋才与这世界有所联系。”秦文解释。
　　“那你呢？”施晋尧反问。
　　秦文愣了一下。
　　施晋尧走过去，坐到秦文的身边。这要放在以前，他还真不敢想自己和秦文坐在一起和平交流的场景：“你很喜欢小秋，她也喜欢你，对你们彼此而言，对方就是你们未来的归宿不是么？”
　　“我曾经的朋友仇敌也不少，我的太太也有家庭，她的家人自然也是爱她在乎她的。”施晋尧看了眼施小秋，这个不存在于自己记忆里的女儿，“可我和太太成家了，虽然不想这么说，但对我们各自而言，曾经的朋友或是家人多多少少是在我们潜意识里被降低了优先级的。”
　　“也许你和她认识的没有我们那么久，但往后你们的感情若是不出问题，你的重要性就是会凌驾于我们之上。”施晋尧拍了拍秦文的肩膀。
　　“我和我夫人有彼此，而她的朋友们终将拥有自己的人生。在你记忆里的郎道长和陶琼枝她们也就是年龄小，上头还有人顶着，而她们未来终究要撑起自己的家族或者宗门。”施晋尧说得很慢，然而秦文听得相当认真。
　　“真正参与彼此生命，建立越来越深刻羁绊的，其实是你这个爱人不是么？”
　　孩子总会长大，总会离开。因为她有自己的未来，而她的爱人就是未来生活蓝图的一部分。
　　“在你记忆里我的力量衰竭了，要和我的太太同生共死。”施晋尧感叹，“那我们等个几十年就会离开这个世界，那孩子会哭，而你可以在她的身边扶住她，替她擦擦眼泪，陪她走出情绪的低谷。”
　　“这是我们的区别。”施晋尧冲着秦文勾了勾嘴角，他是过来人，所以看得更通透，“也许这次天罚不是死路一条，毕竟你的记忆被保留了。”
　　秦文咽了口唾沫：“如果你的分析是错的呢？”
　　“不知道。”施晋尧耸肩，“我只是说了我想说的，之后怎么去选择就看你们，我没法干预。”
　　秦文感觉施小秋已经很依赖他了，他到底要怎么继续下去才能抓住施小秋？
　　秦文在苦恼，施晋尧也在思索。
　　而施小秋觉得她听懂了：“你刚才的意思是说他以后会做我老婆？！”最后三个字施小秋声音都劈叉了。
　　她真的很惊讶，因为施小秋自动的把谈恋爱和结婚两件事分开了，而且最近秦文一直要求她和其他人搞好关系，施小秋根本来不及深入去想。
　　是哦！谈恋爱谈到最后可不就是得结婚吗？
　　她看向秦文，忍不住哇了出声：“这太棒了吧！”
　　不等秦文回应，施小秋又继续感叹：“太赞了，我是在做梦吗？”
　　的，施晋尧有心想纠正施小秋对秦文的称呼，不过秦文压根不在乎这些，他只是点点头：“天罚降临之前你有说过要和我结婚领证来着。”
　　“哦？求婚啊？”施晋尧来了兴趣，“成功了没？”
　　“不是求婚，就是去民政局领证，没成功，因为施小秋你爸爸不同意。”秦文现在回想起来还颇为遗憾。
　　施小秋的爸爸？施晋尧的思维绕了个弯，最后他才意识到，哦，施小秋的爸爸好像就是他啊。
　　“也就是说我恢复记忆之后就能和你结婚吗？”施小秋忽然就来了精神，她看着秦文那张俊俏的脸，想到这脸的主人未来可能成为自己的老婆，啊，她忽然感觉自己的人生很圆满。
　　她当即对秦文许下承诺：“我会对你好的！”
　　“……谢谢。”秦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他看着施小秋兴奋的模样，只觉得这方法好像真能试试。
　　“所以你们要出去玩一玩吗？”施晋尧询问秦文，他还记得刚才施小秋对秦文的邀请，“刚好你可以领着她熟悉熟悉这个世界。要是没有钱的话我可以友情提供。”谁让他是这孩子的爸爸呢？
　　秦文看着施小秋两眼放光的眼神，犹豫着点点头，施小秋现在看起来很精神。
　　之后秦文就知道自己想岔了，施小秋的兴奋用精神俩字去形容还是太保守了。
　　施晋尧给施小秋手机里打了不少钱，第一次拥有这么打一笔巨款的施小秋走路都是昂着头的，在出门的时候她的手自然而然的放在秦文腰间，在那儿揩油，但介于他俩的身高，施小秋还得把胳膊抬起来，看着怪累的。
　　围观一切的施晋尧和周玉巧。
　　“她失忆了。”周玉巧尴尬地笑了笑，“有些动作出格些也正常。”
　　“呃，是么？”施晋尧感觉秦文都没什么反应的，这是不是证明秦文其实已经习惯了这些？
　　……
　　皮肉骨其实并没有走远，他还是想要等这一切结束，施小秋彻底消失的时候再离开，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还在等待一个奇迹吗？可活了这么多年，他最不相信的就是所谓的奇迹。
　　以皮肉骨对秦文的了解，此时秦文的情绪应该在崩溃中，只不过表现得大概不会太明显，估计还得故作坚强。
　　所以皮肉骨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在大街上看见秦文和施小秋，尤其是施小秋，她看上去没有半分困顿，搂着秦文的腰，一家店一家店的进。
　　“不用跟我客气，看上什么尽管拿，我有钱。”施小秋就像一个带着小蜜出来约会的阔佬，迫不及待地展示着自己牛逼哄哄的一面。
　　秦文左右手都拎着袋子，忍不住提醒：“你的钱都是你爸的。”施小秋买东西甚至懒得看那是什么店，秦文忘不了刚才施小秋搂着他的腰进入一家女装店，而后大气的对他说“想要什么随便选，我买单。”
　　当时想上来做介绍的那个导购小姑娘都傻了，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办，最后满脸惊恐地询问秦文是不是想选他自己能穿上的。
　　“可这是他给我，让我们约会的。”施小秋说着，又看到一个店，眼睛一亮就想往里冲，结果被秦文给狠狠地拽住了。
　　“不准进去！”秦文的声音格外严厉。
　　“为什么？”施小秋反问，“你是怕我用钱用得太多了吗？我爸让我随便用啊。”
　　“这个店不能进！”秦文死不松手。
　　皮肉骨这时候终于走了过来，毕竟秦文和施小秋的拉扯已经吸引了部分人的目光。施小秋看到皮肉骨，先是笑着冲对方打了个招呼：“越景封？你来了？”
　　“来是来了。”皮肉骨看了一眼那间成人用品店，啧了一声，“你们在大马路上玩什么呢？”
　　“哦，我在给秦文买东西！”施小秋笑着说。
　　“你等等。”皮肉骨抬手制止她，而后掏出手机点开录像，“来，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在给秦文买东西！”施小秋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这里面的东西？”皮肉骨问她。
　　“是啊，只要是秦文想要的，我都会买给他。”施小秋想要拍拍自己的胸脯，然而秦文抢先一步先把施小秋的脸给遮住了，他一手遮脸，一手搂住施小秋的腰，准备强行把人给绑走。
　　在走之前，他看了一眼皮肉骨，纠结了大概两秒，还是说道：“回头这个视频发我一份。”这种混乱懵懂的感觉也挺可爱的。
　　“好啊。”皮肉骨耸耸肩。
　　能秦文离开了，皮肉骨才叹了一口气。
　　秦文口中这个“回头”大概就是等施小秋好过来的时候，可施小秋真的还能好转么？
　　别到时候空欢喜一场，秦文又什么都没能留下。


第54章 破局前夕
　　施小秋似乎很高兴她不需要再同其他人打好关系, 只是无论秦文怎么和施小秋待在一起，约会，这场天罚都过不去, 施小秋不再感到困顿，但他们也没法离开。
　　难不成施小秋就要以这种失去记忆被抹除存在的方式去活着？
　　秦文试图帮施小秋找回记忆，可他不知从何入手, 只能拉着施小秋去往他们曾经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去看看走走，施小秋并不是生病失忆, 这种刺激对她根本没有用。
　　最后他们到了桃东湖村，这儿的村民对待施小秋的态度也有了变化，他们知道施小秋是怎么回事，但到底不熟悉，相处起来尴尬居多, 对待施小秋的态度更像是对待一位客人。
　　当然了，单纯的对待客人并不会让施小秋感到不适, 顶多算是出来旅了个游。
　　施小秋天天和秦文坐在河边啃苞米，听秦文讲着他们过去的故事。
　　施小秋也急, 她还想着快点恢复记忆跟秦文结婚呢，哪曾想恢复记忆这一步会这么困难？
　　“那个，小秋。”一旁的女鬼轻声叫她，施小秋抬眼看过去, 这女鬼她见过, 但叫不出名字。
　　女鬼朝她招了招手，施小秋看了眼身边的秦文，还是起身拍拍屁股往水塘那边走去：“阿姨, 有什么事吗？”
　　那女鬼倒没什么要紧事, 她召施小秋过来也就是摸摸施小秋的脸蛋, 伸手掐一掐。
　　施小秋的存在太稀奇了，他们和施晋尧是好友，也算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隐居在山野里头，哪曾想还能多出一个后辈来？
　　对于他们这种行为施小秋已经习惯了，她来到这儿的第三天，在大家没那么生疏了之后，一群鬼怪把她紧紧围住，无数只手在她脸上摸来摸去，感慨她这与爸妈极其相似的外貌。
　　这儿每家每户门前都有一个禾堂，也就是一大片的空地，而禾堂之外就是池塘。一般养养鱼或者虾，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实际上这些池塘是各位鬼怪休闲放松的场地。
　　施小秋往池塘里看了一眼，而后她忽然愣住了：“阿姨！”
　　“怎么？”正在捏脸的女鬼被她声音吓了一跳。
　　“闹鬼了！”施小秋指着水面。
　　女鬼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哈地笑了出来，不止她，周遭的其他鬼怪也跟着笑，一群鬼笑起来的声音还是蛮渗人的。
　　“闹哪门子鬼啊？咱们这儿可都是鬼。”女鬼感觉自己笑得肠子都要流出来了。
　　“真的。”施小秋有些郁闷，“我的影子不对劲，她在冲着我笑。”
　　“咦？”女鬼正色起来，秦文也迅速起身。
　　刚才跟着笑的一只僵尸大声嚷嚷：“谁他妈在恶作剧啊！”他以为是谁想要逗施小秋，可施小秋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他们也没多熟，开这种玩笑属实是太过头了。
　　就坐在施小秋身边的女鬼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又询问施小秋：“你没有看错吗？”
　　施小秋摇头。
　　秦文此时也来到了施小秋身边，他低头看去，水面倒影很正常。
　　“可刚才我没有察觉到鬼气啊。”女鬼说。如果真是谁的恶作剧，那同为鬼怪的女鬼不可能什么都察觉不打了。
　　施小秋低头看着，她没有害怕，只是冷静地与自己倒影对视。
　　水中的倒影清晰的就像一面镜子，而其中倒映出的那个“施小秋”嘴角上扬，她张开了嘴，说：“你是个什么东西？”
　　施小秋默默起身，撸起袖子就要往水里跳，幸好秦文把她给了拦住了。
　　“干什么？”秦文很诧异。
　　“她骂我不是东西。”施小秋指着水面的倒影，“我要下去揍她。”
　　什么？秦文再次看向水面，这次他依旧什么都没看见，也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同寻常的力量：“我看不见，你描述给我听。”这很有可能是天罚的一部分。
　　“就是另一个我，她还在冲我笑。”施小秋说，“她的衣服看起来和我不一样，是一条黑色的裙子，我穿这个裙子还蛮好看的，但我不喜欢她的笑。”
　　在旁边围观的女鬼诧异地看向了水面，依旧是什么都没有，她嘶了一声，久违的有了曾经活着的时候听鬼故事的恐惧感。
　　而倒影里面的那个“施小秋”似乎并不在意除本体以外的人，她冲本体的施小秋问：“你为什么不肯去死呢？”
　　什么？
　　施小秋愣住了，而后她想要挣脱开秦文的束缚：“让我进去揍她！”都开始咒她死了，这还忍得下去？
　　而秦文更加紧密地将她抱住，那倒影又说：“他不喜欢你。”这个他指的是秦文。
　　“他想让你变回去，变回他熟悉的那个施小秋。”倒影的视线终于转变了，目光落在秦文的身上，“你没有那个和他相处的记忆，可刨除掉那些东西之后的你，还能被称之为‘施小秋’吗？”
　　这次施小秋没有表现出什么过激反应。
　　“所以，你是什么东西呢？”那倒影问她，“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活着做什么呢？你其实不畏惧死亡的对吧？”
　　施小秋往后退，直到自己看不见那个倒影。
　　“怎么？”秦文问她。
　　“我被吓到了，现在我不知道怎么反驳。”施小秋倒是诚实，她心里其实挺乱，不过她还是把那个倒影所说的话告知了秦文。
　　秦文听了之后感觉怒从心中起：“你是说它在引导你走向死亡？”
　　这要是施小秋长得再多一点，不去跟秦文沟通，那还真不知道会造成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小秋，你听着。”
　　他将施小秋转过来面对自己：“你本身有幸福的家庭，美满的人生，一群相当合得来的朋友。你并不是生活过得太苦了想忘记一些，是大道搞出了狗屁的天罚，它强行收回了你本就拥有的一切。”
　　施小秋没什么实感，听了这话目光有些游移。
　　“本来合体的性格就是由成长环境构造的，它收回了一切让你变成了零。”秦文眼见施小秋依旧很犹豫，他默默松开了对方，而后他说，“你要是死了我就去陪你。”
　　施小秋正大双眼，诧异地看向对方：“你是在道德绑架吗？”
　　“是。”秦文承认了下来。
　　“如果你无理取闹，可能会给我带来压力哦。”施小秋对他说。
　　“我只是在说实话。”秦文双手环胸，“事实上如果你因为我可能会随你去死这一件事就开始犹豫自己的选择，你就是不想死的。”
　　“我也没有想死。”施小秋挠挠头，“我只是单纯的不怕。”她总觉得能活下去然后找回记忆和秦文结果也挺好，但如果实在不行，那也强求不过来。
　　秦文一愣，忽然就明白施小秋的问题出在哪儿了。
　　其实施晋尧说得也没有错，施小秋和秦文关系越来越好，施小秋的精神状态就正常了，这说明本身与这世间建立连接的路是对的。
　　施小秋确实也想要恢复记忆，和秦文在一起。
　　但同时，她压根不畏惧死亡，她的求生意志完全出于兴趣。光有了个“喜乐”了，那“怒哀”是半点没感受到。
　　未曾有悲，那喜似乎也轻飘飘地落不到实处。
　　那虚影所说的话，比起引诱，似乎更像是提醒。
　　为了验证心中所想，秦文让施小秋再去湖边看看。
　　施小秋不情不愿地去了，她是不想再见到那个倒影的，而等她再冲着水面一探头，水面上她的倒影格外模糊，那个奇奇怪怪的“施小秋”已经不见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哦！”施小秋拔高声音通知秦文。
　　果然已经不在了。
　　那是什么？天罚里面的？不不不，天罚又不是密室逃脱，没有给线索给提示的。
　　只有施小秋能够看到，那说明这倒影大概是施小秋本身的某些东西，也许跟施小秋的诞生有关。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让施小秋体验到怒和哀这两种情绪。
　　而在秦文把这一消息发给施晋尧和皮肉骨的时候，他们俩的回应却出奇的一致。
　　【那不是只要你死就好了？】
　　他们现在暂时在同一个群里，两人发出同样一句话，连标点符号都没带变的。
　　秦文嘴角抽了抽，但想想，现在和施小秋最亲近的好像真就只有他。
　　皮肉骨还提议他可以做那个刽子手，而施晋尧则是靠谱得多。
　　【你的“死亡”可能会反效果，她本身就不怕死，不能让她跟着你自杀。咱们还得有个引子，让她的情绪先被带动。】要说人生经验，没有谁能比施晋尧更丰富了。
　　皮肉骨依旧询问：【可以让我来动手吗？】
　　【不，你跟着施小秋一起学。】施晋尧还记得皮肉骨和施小秋是差不多的情况。
　　【算了吧。】皮肉骨对这个不感冒，他自己也活了五百多岁了，什么没见过，【我旁观就行，对了，秦文要怎么死？】他期待的似乎是秦文死亡这件事本身更感兴趣。
　　秦文看了一眼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施小秋，他深吸一口气，还是询问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用。
　　他能感觉到施小秋对他全心全意地依赖，而他的死亡对此时的施小秋而言是否太残忍了一些。
　　【如果换成别人，那还得费尽心思地重新建立亲密关系，但是越久越危险不是么？】施晋尧是冷静的，其实恰好是秦文对施小秋的唯一性，才能让施小秋的情绪被放大，【你得“死”得很慢，最好躺在她的怀里，能说多少“遗言”就说多少。】
　　他相信以秦文如今的肉麻程度，肯定能带起施小秋的情绪。
　　感觉这样更残忍了啊！秦文又看了一眼还啥都不知道的施小秋，做最后一次挣扎：“小秋，你觉得如果你多看一些文学作品，能够拾起对死亡的敬畏吗？”
　　“不用看文学作品啊。”施小秋随口说，“我不会去死的，你要我敬畏我就敬畏嘛。”她没有个什么理念需要坚持。
　　好吧，她依旧不害怕死亡，这也许跟她空空如也的过去有关系。口头上的敬畏和出于本心的终究是不同。
　　秦文闭眼，在心里头默默向施小秋道歉，他还是得让施小秋难受一遭。
　　而此刻脑子里空空如也的施小秋其实也在思考一个非常哲学的问题。在记忆被清空之后，她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和曾经的自己还有联系吗？
　　她听着自己曾经的故事会有一种陌生感，而曾经性格和喜好也是由父母亲朋塑造的，如果刨除这些东西，她和曾经的自己真的还有什么联系吗？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皮肉骨和秦文曾经是同一个人，他的变化会有那么大，那自己呢：“我真的是施小秋吗？”她轻声问了出来。
　　“那肯定是啊。”秦文想也没想就接话，“你是你爸妈生的。”虽然是规则外的存在，但施小秋可是有父有母的。
　　“你看你这张脸。”秦文伸手捏了一下施小秋的脸颊，“你就是说你跟施晋尧没有任何关系别人都不信。”
　　尽管施晋尧的力量回来了，但施小秋体内的力量却还没有消失，那些力量已经成为了她的一部分。
　　“你没机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秦文提醒她，“要么走出天罚，要么你就得死了”
　　“走出天罚不一定会恢复记忆对吧？”施小秋问他。
　　“是啊，不过我会陪你的。”秦文握紧了施小秋的手，哪怕恢复不了记忆，秦文也会慢慢地将施小秋培养成一个正常的，能够融入社会的个体。
　　“为什么？你是在和以前的我谈恋爱，并不是现在这个我。”施小秋开始钻牛角尖了。
　　“那么，以前的你是施小秋，你觉得你现在是什么？”秦文反问她，“山神吗？”这名字还是施小秋自己给自己的。
　　现在的她是个什么？施小秋愣住了的，她觉得自己脑子更运转不过来了。
　　“所以你能别把你失忆我和你待在一起说得好像我在出轨一样么？”秦文觉得无奈，他现在也只能努力地去捞施小秋，不然他干嘛呢？他本身也只剩施小秋了，“不要纠结得太深奥。”这些问题其实想不出和准确答案的。
　　有时候太清醒了也不是好事。
　　如果施小秋的记忆回不来？那是不是证明曾经秦文认识的那个施小秋已经在那一晚上被杀死了？而现在这个记忆完全空白的施小秋，她得去奔赴一个新的，完全不同的人生。
　　“我会领着你好好生活的。”秦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但我也许得把自己的记忆也清一清。”这些现代生活的习惯他可以用术法留下来，整理过后做个梦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会把我忘了？”施小秋问他。
　　“你们会建立新的联系。”秦文解释，如果不是施小秋此时忽然化身哲学家，秦文压根就想不到这一点去。
　　他喜欢的是不是曾经的施小秋，他说不是？这不止敷衍，更是对施小秋的不尊重。双双失去记忆之后二者能不能擦出爱情的火花就随他们去了。
　　还能这样？施小秋脑子里那点想法被吓没了。如果没了记忆算是一次死亡，那秦文这不是自杀么？
　　那个新的秦文是个陌生尸？
　　由于施小秋并没有在天罚期间建立起一个别样且有自主意识的人格，所以她对自己记忆是不排斥的，毕竟不敬畏死亡其实也不算是真正地活着。
　　所以她的记忆到底怎么样才能找回来？
　　施小秋尝试去回想，回想她出现在雪山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可她好像真就一直都待在雪山上，在那之前，她的脑子里没有记忆。她甚至没法去凭空想象。
　　她在紧张，而她不知道，一场针对她的计划正在缓缓铺开。
　　到了晚上，施小秋左右睡不着，努力从自己那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头掏细节，秦文居然躺另外一张床上了！他反应得太快！一下子就从又纯又欲的热辣活尸变成了贞洁少男。
　　施小秋不搂着秦文她感觉自己睡不着啊！这也是奇了怪了，在遇到秦文之前她也没这毛病啊。
　　就在施小秋纠结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尖叫，那声音似乎是一位女性。
　　施小秋起了身，然而起到一半她就躺了回去。
　　跟她没关系，这儿都是好鬼，而且鬼嘛，说不定有点特殊的爱好呢？这儿深山老林的，就算真有人跑过来了，那其他鬼也能过去救一救。
　　于是施小秋又躺下了，她试图把被子卷一卷凑合搂着用。
　　在抱住被子的时候，施小秋感觉自己差点都要掉下眼泪来了，她的记忆怎么还不来？她的美人要飞走了！
　　施小秋越想越难受，低头抵住了被子。
　　而屋外响起了吵嚷声，施小秋隐约听到了一句“这个普通人是怎么进来的。”
　　哦，还真是个普通人啊。
　　这想法也就在施小秋的脑子里轻轻过了一下，随后施小秋继续自己的悲观。
　　他会把她忘了？连带原来的那个施小秋一起忘？这也太莽了，如果恢复不了记忆是暂时的，秦文把他自己格式化了之后她又恢复了，那她不是很惨？
　　这是虐恋啊！
　　她不要！她绝对不能让秦文消失。
　　等等？格式化是什么意思？施小秋愣了一下，这个词忽然出现在她脑海里，施小秋理所当然的就用出来了，可再去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刚才她脑子里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新的东西？
　　而在房间外头，扯着嗓子叫了一声的人类小姑娘浑身泥土的仰躺在地上，而一旁的人类男性也尬住了。
　　“施小秋还没出门吗？”村长询问，他们都是施晋尧安排过来表演的，现在主角根本不在这儿，他们演什么？
　　秦文也等了好一会儿了，顶着鬼怪和人类困惑的目光，秦文不确定道：“我去看看。”
　　施小秋正困惑这自己脑子里为什么会多一些自己不懂的词汇，忽然听见秦文叫她名字，当即一个闪现出现在屋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所有鬼都出去了，你没出门，所以过来看看。”秦文不敢看施小秋的眼睛，这是他心虚的表现，很明显，奈何现在的施小秋压根没概念。
　　“哦，我在想其他事，没注意。”施小秋有些纠结，她看了眼众鬼聚集的地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鬼群众那两个普通人类。
　　施小秋咦了一声，表情认真了起来，就在秦文以为施小秋忽然生起了几分同情怜悯时，施小秋诧异道：“你们原来是会偷偷吃人的吗？”
　　“不是！”有僵尸当即解释，“他们自己跑上来的，不关我事啊！”
　　好在两位人类演员够认真够负责，那位男演员惊叫了一声，搂着女孩往后退，露出警惕的目光：“吃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的声音在颤抖，手紧紧的搂住了自己怀里的女孩。
　　他的演技挺像那么回事。
　　有鬼紧跟着解释：“这俩是被厉鬼追过来的，厉鬼已经被我们杀了，只是如今看来，这姑娘大概是没救了。”说着，这鬼轻叹一声。
　　另一只鬼也跟着说：“这二位是伴侣吧，可惜了。”
　　这场戏就是一个引子，让施小秋对生离死别有最基本的认识。
　　果然。施小秋听到这话愣住了，她目光投向那对人类，尤其是那男人怀里受了伤的人类女性。
　　“他们挺可怜的。”施小秋说，“所以这姑娘如果真没救了也不能死在这里对吧？回头要是被误会了怎么办？咱们这里本来就都是鬼怪，不然把他们记忆处理一下，然后放出去？”
　　其他鬼怪：……
　　“不是，咱们不会被误会的。”有鬼解释。
　　施小秋总算放了心，毕竟这些人怎么说也是她爸爸的朋友：“那我去帮这姑娘挖坟吧。”死了总得有个地方埋，不为别的，主要尸体腐烂在外头也不好。
　　“你能接受火化吗？”施小秋又问那男人。
　　讲真，如果这不是演的，是真的，那男人大概率已经跑过来揍人了。
　　但施小秋她确实不是故意的，她主要是没这个概念。
　　秦文拉了施小秋一把：“别当着他们的面说这些。”
　　“我不说她也会死啊。”施小秋表示不能理解，“这事儿是没法逃避的。”
　　那位人类女演员目光落在领头的僵尸身上，用眼神传递信息，询问还需不需要继续演，感觉后面再怎么感人，也会很尬。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真相”
　　好在那两位人类演员真的非常敬业, 他们就像两只误入狼群的小羊羔，瑟瑟发抖，无辜又虚弱, 他们拥抱着彼此就像溺水者抱住了大洋上唯一一块求生的浮木，然而他们中的一人即将面临死亡。
　　他们情感之浓烈，甚至让秦文恍惚间以为这真是两个普通情侣遭遇厉鬼袭击被强行地分开了。
　　施小秋表情也不好看, 多多少少有些被影响了，心里闷闷的感觉有些发堵。她本能地去抗拒这一感情, 毕竟这本身并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
　　它和喜欢不一样，没有那种让人身心愉悦的通畅感。那位躺在怀里的女士死的一点都不干脆，她一直在说话，好像特别放心不下她的男朋友，施小秋越听越觉得憋闷。
　　其余鬼都能注意到施小秋的表情, 明白这个引子起作用了。
　　的确是起作用了，只不过作用起的有些大, 施小秋实在受不了了，撸撸袖子表示：“你要实在舍不得我就把你女朋友变成鬼吧。”
　　其余鬼：“……”
　　“你看我们这儿僵尸活尸都有, 你们喜欢什么类型的？”施小秋指了指秦文他们。
　　秦文连忙阻止她：“你不能擅自改动普通人的命格，做鬼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施小秋很诧异：“你怎么能这么说，这儿的大家不都是鬼吗？”这儿就是个鬼村，鬼和人有什么区别她还真看不出来。
　　秦文说做鬼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这话周围的鬼听了肯定不舒服。
　　“她生前没有足够的功德, 无法成为鬼仙，而作为普通的鬼存活于世的危险性太大了。”秦文不知道话题怎么就从对死亡敬畏的引导变成了能不能把人炼化成鬼的争论，关键这个女孩就是个普通人类, 人家寿数可还没到呢！
　　那个人类姑娘估计也被这一变故给吓到了, 迟迟没有继续表演。
　　施小秋很疑惑, 受了致命伤还气游若丝地说了这么多话，为什么她还能活着？她真的是普通人吗？
　　总感觉有些离谱，像是某些偶像剧里头的剧情。
　　偶像剧？施小秋又是一愣，她的脑海里再次出现了不属于她记忆的东西。
　　她其实知道偶像剧是什么，可刚才在她脑子里闪回的那个画面，她并不熟悉。施小秋试图捕捉，但他越回忆，那画面却越模糊。
　　“咳咳。”村长咳嗽了两声，而收到信号的那位人类女性嘎嘣一下死了，仿佛瞬间失去了气息，死亡就是这么的突然。
　　施小秋微微张大嘴巴，她还是被震撼到了的。尤其那位抱着伴侣的男人看着似乎不可置信，颤颤巍巍地把自己的爱人搂进怀里，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而后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看着这一幕，天空适时的响起惊雷，倾盆暴雨倾冲刷而下，氛围感拉满。
　　而施小秋在意的重点却是：“谈恋爱这么恐怖的吗？”
　　秦文：？
　　在施小秋的逻辑里，男人会这么伤心，是因为他太爱怀里的女人了。因为他们之间是伴侣关系，所以失去对方的时候，像生生在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而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其实也很简单，不去建立亲密关系就好了。不去建立关系，就不会经历失去，然而倒血霉的是，她现在已经很在乎秦文了。
　　于是秦文就见施小秋看自己的眼神变了，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你会死吗？”施小秋狐疑地询问他。
　　在那一瞬间秦文还以为施小秋看透了他们的计划，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小时候只是害怕自己也会这么伤心。
　　对此秦文心虚得很，他只能说：“以我的实力，没有那么容易死。”假死不算。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依旧不敢看向施小秋的正脸，目光游移，好在现在的施小秋好忽悠得很。
　　在听到秦文的承诺之后施小秋松了一口气，甚至深受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滴。
　　而秦文看着施小秋爽朗的笑容，感觉自己的内心深处的愧疚感更重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秦文跟着村里人假模假样的给那姑娘收拾，正儿八经立了个坟，施小秋没有参与其中，她被村里一个看着只有七八岁的鬼怪拉开了，说是注意到施小秋表情不对劲，觉得让施小秋提前经历这些太残酷了，所以才把施小秋拽开。
　　当然不可能，真把那姑娘埋土里。他们偷偷临人下山，而那位男士也是得继续待在山上扮演痴情人设，天天守在自己挚爱的墓碑前以泪洗面。像是恨不得随爱人一起去了。
　　施小秋也路过看见了他几次，施小秋表情越来越复杂，最后她对秦文提议：“要不然我们偷偷把他杀了吧？感觉他活着好痛苦啊。”
　　秦文发现了，施小秋失忆之后是可以往法外狂徒这个方向去发展的，她的思维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他的爱人让他好好活下去。”秦文解释。
　　施小秋却更搞不懂了：“他爱人死都死了，已经管不着了呀。现在痛苦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他完全可以做点小动作不是吗？不然多辛苦啊？”
　　说到这里，施小秋再次展现了自己的热心肠：“他要是怕自己食言的话，我可以帮他，这样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对此，秦文先悄咪咪地给普通人布下防御，免得他被施小秋砍死，而后再次跟施小秋讲解一些时也命也的玩意儿。
　　以施小秋对命运浅薄的了解，命运这玩意儿还真不是东西。
　　最后秦文还是说服了施小秋，她暂时绝了让那两个可怜人重逢的想法。
　　而此时正在坟头打持久战的男人感觉后背一阵发寒，他伸手摸了一把。
　　不应该啊，这儿的鬼都住在家里，坟里头啥都没，他为什么还是会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
　　而施小秋第二天就开始在坟边盯梢，观察男人的一举一动。
　　男人压力很大，尽管他吃了辟谷的丹药，但这不代表他就没有口腹之欲，尤其施小秋围观他的时候还总喜欢带点吃的。
　　秦文就站在施小秋的身边，他看施小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咂嘴，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在想什么？”
　　“哦，我发现每段亲密关系最后大部分都会因为某种不可抗力走向分离。”施小秋说，“我在庆幸自己没有来的里和父母还有你说的那几个朋友处出太深的感情。”
　　“你在害怕这个？”秦文问她。
　　“我不想变成那样。”施小秋指了指那男人的方向，“那太吓人了。”
　　“你说得对。”秦文点头表示认同，如果他们的计划奏效，而离开天罚之后施小秋会恢复记忆，那施小秋会是怎么个表情，秦文根本不敢去想。
　　偏偏现如今的施小秋还总是无意识地提醒他这一点，就比如现在，施小秋欣慰地将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表示：“还好你很厉害，你是肯定不会死的。”
　　秦文：……
　　他刚想解释，结果就听到轰的一声，这声音大的像是雷落在了他们的耳边，秦文明白，这是计划已经开始了。
　　他扭头看去，就看到村里起了熊熊大火。
　　这场面极其真实，大概也是因为这村里的鬼都是有神通的，才能禁得起这般造。
　　过来闹事的自然就是施晋尧。皮肉骨并未参与其中，一是皮肉骨和秦文有私人恩怨，是很有可能借此机会下死手的。
　　冲天的怨煞之气肉眼可见，这怨气来自于鬼玉。
　　一道沙哑的声音落在众人耳畔：【尔等竟敢杀我后辈！那便做好魂飞魄散的准备，丧命于此吧！】
　　设定故事里，追杀小两口的厉鬼是某个牛逼哄哄的大厉鬼的传承者。他们相当于杀了这厉鬼的徒弟。
　　不得不说，单就鬼气的雄厚这一方面，秦文是完全比不上全盛期的施晋尧的，只是施晋尧活的很久，更内敛一些。
　　而他的气势完全外放，那简直就是排山倒海的压抑，其中的恐怖，就仿若成年的公象准备践踏一群小绵羊，别说反抗了，就连活下来都是问题。
　　施小秋迅速扔下手里的瓜，来不及用清洁术，一把抓住了秦文的手：“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快跑！”她竟是打算抛弃这里所有的鬼，尽管这些鬼和她相处得挺不错。
　　“我们不能跑！”秦文没有动。
　　施小秋猛地一拽，给秦文扯得一个踉跄，她如今力量今非昔比，尽管由于重置记忆的原因，她不懂疏通力量的术法，但力气这玩意儿是最直观的力量体现形式，不需要太多高超的技巧：“我们必须跑！我们打不过的，留在这儿也就是多死两个罢了！”
　　“我们没有这么弱！”秦文相信施小秋能感觉得出来。
　　“走！”施小秋不想管什么弱不弱，她只知道现在出现的这个东西非常危险，留下就肯定有出事的可能性。
　　“不行，他们都是你的亲人。”秦文没有动。
　　“我不记得了！他们也不记得了，现在整个世界只有你一个人记得这些，明白吗？”施小秋这次急了，“现在他们和我没什么关系，你也不需要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去冒险！”
　　“你对我比他们重要得多，麻烦你好好活着好么？你答应我了的！”施小秋想要强行带走秦文，但只会一些基础术法的她没法做到这一点，“你别闹脾气了！”
　　“我没有闹，我不能走。”秦文杵在原地一动不动，这给施小秋急得直挠头。
　　而很快的，那个过来寻仇的厉鬼解决掉村里鬼，直奔他们而来。
　　施小秋连忙挡在秦文身前：“我和他没有碰过你的后辈！”
　　那攻击而来的鬼气停滞了，藏在鬼气中的那只厉鬼沉默了一会儿，他询问：【你们没碰过？】
　　“是，我们没碰过，村里那些杀了你后辈的鬼你也处决掉了吧？我们和他们算不上朋友，不会去报仇，你没必要杀我们。”施小秋说。
　　这话让鬼气里头的施晋尧沉默了。
　　施小秋其实也没说错，他们关系的确不亲近，这时候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保命也确实是第一选择，但施小秋说的这些总归会让听到的人心寒。
　　【你同他们关系不好？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施晋尧询问。
　　施小秋挤着秦文往后退了一步，她知道这事儿可能没那么容易解决：“我对此世并无羁绊，但如果你动他。”
　　施小秋咬了咬牙：“我就把你狙杀在这里。”
　　什么？施晋尧感觉自己恍惚了一下，在他的眼里施小秋在说话时的脸似乎走了一瞬间的扭曲，扭曲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只是在施晋尧过神来的时候，却又忘了那张脸该长什么样：【狙杀我？有勇气，那就来试试吧！】
　　施晋尧的鬼域打开，他的鬼域更加庞大，对进入鬼域者的影响也更大。
　　他直接将施小秋隔去了另一个空间，而后和秦文面对面：“我会压制你身上的力量，你要不要让自己看上去更惨一些？”
　　“我不想做的太过头。”秦文抿唇，“我们说好只唤醒小秋对死亡的敬畏之心，不需要把她吓得太狠。”
　　“像她现在这种三观没有完全长成的情况，看到你的死亡也许会暴走。”施晋尧说到这里，皱眉又问，“最近小秋身上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比如？”秦文让自己胸口出现了一个大洞，鲜血浸染了他的衣衫。
　　施晋尧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但他相信以自己如今的力量，是不可能出现眼花之类的情形的，那一瞬间的错视肯定代表了什么。
　　“哦，有的。”秦文想起来了，而后他便将施小秋当时看到的那个倒影告知了施晋尧。
　　只有施小秋能看到的倒影？施晋尧思考了一阵，而后询问：“有没有可能是潜意识里头那个拥有记忆的施小秋？”
　　“不是，性格不像。”尽管那个“施小秋”只说了一句话，但总给秦文一种陌生感，那并不是秦文记忆里头的那个施小秋。
　　不是？施晋尧心中警惕更重，不过暂时他们也搞不清楚这事件的原委，施小秋被关在另一边，她身上的鬼气横冲直撞，打破一层层地禁制，马上就要来到这儿了。
　　施晋尧在施小秋打破最后一个禁制的瞬间，将秦文打飞出去。
　　而鬼气穿透秦文胸膛的这一幕正好被施小秋看在眼里。
　　施晋尧已经做好施小秋上来攻击的准备了，哪曾想施小秋只是愣愣地看着，等到秦文落地，还在地上滚了一圈，施小秋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迈开腿，而后刚走一步便噗通一下倒在地上。
　　“小秋？！”秦文听到动静抬起头。而施晋尧的鬼气散了，他看了眼自己的手，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流逝，而原本属于他的记忆像是终于解开了枷锁，纷至沓来。
　　至于施小秋，她现在的感受还蛮奇特的。
　　在看到秦文的状态之后她整个人都处于一个恍惚的状态，难受倒是没有，因为当时她脑子整个都已经空了，还没反应过来，而等她有印象之后，原本属于她自己的记忆就回来了，分析一通大致也能明白秦文他们这么做是想干什么。
　　天罚结束，普通人的记忆会再次出现一些变化，不过这跟大部分人也没关系，至于非正常人类，像是陶琼枝她们，也就是多了一段记忆而已。
　　“没想到我爸正二八斤打架的时候这么恐怖啊。”施小秋拿起桌上的被子，喝了一口，发现杯里装的是牛奶巧克力，并非茶饮，还挺潮的，“所以，我能知道你是谁吗？”
　　施小秋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另一位“施小秋”，或者叫她倒影更合适。
　　她笑得很温柔，和施小秋曾经那种装模作样还不一样。
　　此时施小秋应该是晕过去了的，然后她就出现在了这个地方，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只施小秋坐的地方有一束光照着。
　　“我只是一个影子。”那倒影说，“现在我什么都不是。”
　　“那你以前呢？”施小秋继续喝牛奶巧克力，喝了两口之后施小秋看了眼二人中间空白的圆桌，“能整点吃得出来么？”
　　“你想吃什么？”那存在明明长了一张和施小秋极其相似的面庞，看着却有种长辈的慈祥感，“马卡龙喜欢吗？”
　　“那东西太甜了。”
　　“配点苦咖啡呢？”倒影继续问她。
　　施小秋沉思良久：“能加个麻辣烫吗？”
　　“豆浆要吗？”
　　“这个不用了，整点冰的。”施小秋尽情的点菜，而那倒影拍拍手，她们中间的桌子忽然变大，上头的食物也变得极其丰富。
　　施小秋满足了，满足之后她继续询问上一个问题：“所以你到底是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了，千年前那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存在。”倒影说。
　　“你和我想的一样？”施小秋诧异。
　　“当然不是，你的长相是遗传自你父母的，我如今这样只是为了方便你理解我的存在。”倒影说到这里皱起了眉头，“我是真不知道我算个什么。”
　　不等施小秋问，她就继续开口：“我没有性别，甚至没有个确切的长相，我可以模仿我所见过的任何种族，但我本身确实很难被一个准确的词所定义。”
　　施小秋愣住了，她大概也没想到面前这位倒影能这么混沌。
　　“那我和你有什么联系吗？”施小秋知道事情大概不会太对劲。
　　“硬要说的话，你大概算是我的一部分借着你父亲投胎转世了？”那投影用手比了个手势，“就是一小部分，你对象也是。”
　　“等等你说什么？”施小秋顿住了，“我和秦文？一千多年前？是一个个体？”
　　“别那么激动，你们这种转世已经和前世没有任何关系了。”倒影也喝了一口面前的清水。
　　“你只喝水吗？”施小秋问她。
　　“这是白酒。”倒影晃了晃面前的杯子，“按理说秦文不应该被普通人生出来。我的另一部分应该保留在刘家。”
　　“作为普通人出生可能会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但大概活不久。”
　　她说着，忽然发现施小秋表情不太对劲，过了一会儿之后她明白了：“你们不会变成我这样的，我本身有活下去的能力，只是我选择了死亡，你们是新生的两个个体。”
　　“背后的故事很复杂？”施小秋又问。
　　那倒影点头：“很复杂。”
　　“能冒昧地问问您到底活了多久吗？”
　　“已经不记得了，我比你爸大了好几轮。”倒影歪了下脑袋。
　　施小秋明白了：“那你会马上从我身体里消失吗？”
　　“大概不会。”
　　“好的。”施小秋抬手打断对方接下来可能说出口的话，“那么这件事先放放，让我醒过来再说。”
　　倒影愣了一下，而后她再次笑了出来：“想给你父亲他们报个平安。”
　　“也差不多。”施小秋点头，“准备在我对象发现真相之前先做点什么，免得之后他纠结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浪费更多的时间。”
　　那种冥冥之中的牵引，按理来说应该是前世情人，怎么到了她这儿就成了规则外生物的一部分呢？
　　“生米煮成熟饭？”倒影询问。
　　“相信我，他会主动的。”施小秋说。
　　……
　　施小秋已经被转移到她的房间了，晓涂几人围着她，大概实在觉得愧疚，毕竟天罚里头她们对待施小秋算得上是冷漠了。
　　“秦文还不肯进来吗？”郎道长罕见地没有暴躁。
　　“他郁闷了。”陶琼枝回答，“也确实够辛苦的，施叔也不肯进来么？”
　　“哦，他也郁闷了。”
　　客厅里，布置计划并且实施成功的两个人并排坐着。
　　最后施晋尧打破沉默：“小秋一向很懂事，她不会跟我断绝父女关系的对吧？”他制定计划的时候冷静的一批，记忆回来的时候慌得要命。
　　他这也算是活生生把他闺女给吓晕了。
　　“你别问我，我现在不想说话。”秦文整个人都是虚脱的，感觉眼前都要出重影了。他是真担心施小秋醒来之后就他的欺骗行为跟他提分手。
　　“不然你待会儿勾引一下？”施晋尧瞎提注意，“有时候脾气可以用另一种形式去发泄。”
　　“啊？”秦文没听懂。
　　施晋尧却是越像越觉得是条出路：“来来来！我告诉你怎么做。”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他们在打架
　　施小秋醒来的时候面前就是自己朋友的四张大脸。
　　她们似乎被施小秋的苏醒吓了一跳, 连忙往后仰去。
　　“你，你就醒了？”郎道长有些别扭地撇过头去。
　　施小秋冲着她们笑了笑：“不用尴尬，我不介意那些。秦文和我爸怎么不在？”
　　“他们在客厅当蘑菇。”陶琼枝在看到施小秋之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施小秋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很正常，“他们怕你跟他们断绝关系。”
　　“哦。”施小秋做了个比较夸张的动作，而后她施了和禁音术, 朝着自己这几位朋友招招手，“你们过来, 帮我个忙。”
　　三位朋友一起探头过来，施小秋压低了声音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通。
　　“你说什么？！你们曾经是同一个人？！”晓涂下巴都差点脱臼了，“那你们俩在一起算不算，呃，那个, 自己和自己？”她拍了三下手掌。
　　“不是，祂根本不是人。”施小秋拍开了晓涂的爪子, “祂说祂没有种族，没有性别。”
　　“所以？”郎道长问她。
　　“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我和秦文没太大的关系。但秦文是个古板的类型，我怕他多想。”施小秋打量自己朋友们的表情，见她们并没有谁再提出异议，她继续说, “所以我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先睡再说？”这次其他三人倒是异口同声, 恢复记忆之后她们对施小秋的了解也就回来了。
　　陶琼枝嘶了一声：“你要不要恢复得这么快？这时候你不应该再纠结一下么？”
　　“谢谢，我已经纠结过了。”施小秋纯粹睁着眼说瞎话，她心理素质好得很, 施晋尧和秦文会担心那些, 纯粹是因为他们太过在意施小秋了, 有些患得患失，“接下来我得办点正事，你们听我的安排。”
　　……
　　房门被打开，郎道长她们走出来的时候表情都不好看。
　　“怎么了？”秦文和施晋尧注意到她们情绪不对劲，背脊都挺直了。
　　而这时候周玉巧暂时被安排在了她弟弟家，一是周玉巧的情绪明显不太对劲，需要暂时的休息休息，如果看到施小秋晕过去的画面，周玉巧可能会再次受到冲击。二是施晋尧接下来的计划他老婆也不适合看着。
　　郎道长她们沉默了，三个小姑娘找了个地方坐下，表情都不算太好看。
　　陶琼枝只说了一句：“她现在待在房里，不想出来。”
　　什么信息都没透露，却又好像表达了很多。
　　施小秋说她不希望自己的朋友们撒谎，就算最后秦文反应过来要算账，她也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表示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
　　果然，在看到三个姑娘沉重的表情之后，秦文和施晋尧紧张了。
　　“不然你去看看？”秦文询问施晋尧，好歹施晋尧是施小秋的父亲。
　　呃，施晋尧轻咳了两声：“我刚失去力量，现在感觉自己好虚弱。”说着，他还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你的力量早就失去了好吗？”秦文知道施晋尧是在逃避。
　　“反正我不去，我当时把我闺女给忘了，做事有点绝。”施晋尧推了一把秦文的手肘，“你过去，按照我教你的方法。”
　　教他的方法？陶琼枝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不过谁都没有说话。
　　“那个真的好奇怪！”秦文不太能接受那些，“而且你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多？”
　　“我一千多岁了，和你这个五百岁睡了快五百年的不一样，我什么没见过？”施晋尧理所当然，如果刨去他老婆和他女儿这两个因素的话，施晋尧对两个人互相睡对方的看法也就是繁衍后代的必经之路。寻求快乐的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秦文还是不太自在：“我们那个时候，比较保守……”
　　说完，他就察觉到了施晋尧嘲讽的目光。
　　那眼神让秦文觉得自己被轻视了：“怎么了？我说得有什么问题吗？”他们那个年代的确是保守，他父母，他兄姐以及各自的伴侣之间相处总是克制又稳妥，相敬如宾，再怎么喜爱也不会……
　　他思域刚走到一半就被施晋尧的话打断了：“你成过亲么？就保守？”
　　“可我父母和兄嫂……”
　　“他们睡觉的时候你见着了？”施晋尧继续鄙视，“你就是个沉迷力量的二愣子。看话本听戏都净是些少男少女花前月下的故事。”
　　说到这里，施晋尧看了眼还在这儿的三个小姑娘，施了和静音术，而后询问秦文：“春宫图你看过么？”
　　秦文小脸煞白，主要是他通红不起来：“那些东西无聊的很，又没剧情，有什么好看的？”
　　“你看，所以我说你是二愣子。”施晋尧得出结论，“别以为你了解你家里人，别人小两口关上房门和在外头那可是两个状态。”
　　秦文已经懵了。
　　“刚才你不是说你能接受么？”施晋尧询问秦文。
　　“情到深处自然是可以的。”秦文挠挠头，“可如今小秋兴许在与我置气，以这种方式讨好我觉得不妥。”
　　他极其富有责任心道：“此计不是正道，长久不得。我还是与她说清楚……”
　　施晋尧真想在秦文正直的脑壳上敲一记：“她会不知道我们那么做是为了什么？小秋现在不过是心里难受，你诱惑一下，完事儿了，再解释，这不就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但这是我二人的第一次，不应当这样。”秦文还是在纠结。
　　“你上不上？”施晋尧在秦文后背上拍了一记，“反正我是不会进去的，你要解释你自己去解释，看看郎道长她们？你觉得你能解释通？”
　　秦文被施晋尧那句“反正我是不会进去的。”给惊到了：“你是她的父亲，你不打算管她了？”
　　“我只是在逃避。”施晋尧相当直接，说完之后他撤掉了静音术，而后询问郎道长她们：“去看看小秋的妈妈吗？”
　　“哦，好。”郎道长点头，她依稀记得带施晋尧离开应该是她们需要做的，还有之后秦文的“主动”应该由施小秋来引导。
　　怎么现在？
　　晓涂看向施晋尧，心里暗暗感叹，他俩不愧是父女啊。
　　只有秦文眼看着施晋尧带着施小秋的朋友们离开，独留他一个人在这家里。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秦文感觉自己的心也随着锁声咔嚓了一下。
　　施晋尧你个不靠谱的玩意儿！秦文挺直了背脊，算是给自己打气。
　　再怎么纠结他也不能放任施小秋一个人在那儿伤感。
　　秦文昂首挺胸地走到了施小秋房门口，举起手要敲门的时候，气势却忽然弱了起来。最后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还是选择直接询问：“小秋？我能进来吗？”声音特别特别轻。
　　房间里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就在秦文尴尬到快要爆炸的时候，才轻轻传出来一声：“嗯。”
　　秦文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进去，像是在做贼。
　　施小秋就坐在靠窗的书桌旁，她知道秦文进来了，但是她没有太大反应。
　　秦文此时已经思维混乱了，他跟施晋尧说得好听，什么要好好地聊一聊，要跟施小秋坦诚相待，说清楚一切。
　　可真当进入房间，感受到压抑的氛围，秦文退缩了。
　　这时候他纷杂的思绪中有一句话脱颖而出。
　　那是施晋尧说的：“你知道应该怎么办吧？”
　　秦文感觉自己陷入了纠结，但事实上他没有纠结多久。
　　施小秋原本还在深思自己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秦文主动一些，正想着忽然察觉到有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秦文吗？
　　他估计又得给自己将一些大道理了。
　　不过这次却是施小秋想岔了。
　　秦文把摁住施小秋的肩膀，把施小秋转过来。如果不是他顽强的控制力，此时他的手应该是在发抖的。
　　转过来之后秦文居高临下地看着施小秋，他二者之间的身高差本来就大，此时施小秋还坐着，秦文看起来就更有压迫感了。
　　他再次想起了施晋尧的科普【在视频上看过那些热辣的表演吗？你得主动，强势一点，就像那些热辣的脱衣舞男，只有放得开才会有让人在你身上撒钱的冲动。】
　　所以现在他其实应该坐施小秋的腿上？
　　施小秋今天穿了一件牛仔的连衣裙，自从不需要再搞功德之后施小秋穿裙子的频率直线上升。
　　看着施小秋白细的腿，秦文感觉自己脑子一片混沌，真得要坐上去吗？虽然知道施小秋是非正常人类。但他总觉得自己这体格会给施小秋的腿压断。
　　而施小秋一直在等着秦文先开口，她眼看着秦文慢慢低下身子，还以为他准备和自己接吻，结果这货他自顾自地蹲下去了。
　　此时他们二者之间的视角有了个切换，秦文抬头看着施小秋，手从施小秋的肩膀拿起来，落在了她的膝盖上头。
　　“你想干什么？”最后还是施小秋先开了口。
　　“我，我想勾引你来着。”秦文意料之内的诚实，“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我……我觉得有些尴尬。”
　　施小秋感觉自己想笑，不过她憋住了，反而压低上身，探头靠近秦文的面颊：“勾引我？你想做到什么程度？”
　　秦文看到了施小秋纯黑的眼眸，一般来说施小秋正常时期她的眼睛应该是深棕色的，然而一旦她生日或者释放鬼气时，她的眼瞳就和那些鬼怪别无二致。
　　没有焦距，漆黑如墨，像是深渊。
　　明明秦文自己的眼睛也是这样，可他依旧被施小秋看得有些紧张：“我想，呃，我想，我，那个什么……”他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这对他来说太羞耻了。
　　好在施小秋也没有强迫他一定要说出个什么内容：“你不知道，那就随我心意怎么样？”
　　“也，也行啊。”秦文如释重负，不过很快的，他的眼睛就被施小秋的鬼气给笼罩了起来。
　　视线被剥夺，但只要秦文想，他是可以透过这层鬼气看到施小秋的。
　　施小秋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就在秦文准备偷看的时候，施小秋说：“我个鬼不介意你看，我也没遮挡视线的癖好，这么做只是为了你考虑。”
　　为他考虑？秦文不理解。
　　“你会害羞的是吧？”施小秋问他。“尽管咱们同一张床都不知道躺过多少次了，但每一回我都正儿八经地穿着衣服呢。”
　　施小秋的意思是？秦文的大脑再次宕机。
　　尤其是施小秋她抱了过来，而且一把给秦文抱起来了。
　　秦文：……
　　他刚才脑子乱得很，或者说从进这个房间开始，他脑子就没正常过。不过到底是什么时候他身上那点布料被施小秋鬼气腐蚀掉的？
　　这种贴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好奇怪呀！秦文羞耻的快要爆炸了，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是能压制住自己的反应就奇了怪了。
　　某一根弦仿若崩塌，秦文睁大双眼，想要用手去挡着：“等等，不要看！”
　　“嗯？”施小秋似乎也注意到了，在短暂的讶异之后，施小秋笑出了声，“这个很正常啦，只是生理反应，不用害羞哦，叔叔～”
　　叔叔这个词还是最初两人相遇时施小秋对他的称呼，从辈分上来看，他也确实算是叔叔。
　　只是这种时候，由施小秋喊出来，秦文整个尸都麻了。
　　秦文整个尸想要蜷缩起来，然而他却被施小秋摁住了，而且施小秋的手还放在了奇怪的地方。
　　“叔叔很有精神嘛。”施小秋调侃道，“是好事哦，虽然用不上，但是我可以直观地看到叔叔你喜不喜欢我接下来的行为。”
　　“别说了。”秦文声音虚得很。
　　“好啊。”施小秋答应下来，而后不等秦文反应，朝着秦文吻了上去。
　　就在秦文以为施小秋的口头调侃已经结束的时候，施小秋却松开了他的嘴：“咦，我很好奇，如果叔叔你真的不喜欢，那为什么会那么兴奋呀？”
　　秦文僵住了。
　　而这时候施小秋的鬼气早就将两人裹了起来，秦文的鬼气也释放了，他们二者鬼气没有起任何的冲突。
　　或者说秦文是想要挣扎的，但曾经他们接吻时的鬼气混合还是影响到了，因为秦文的鬼气自然而然的被施小秋的鬼气缠上。
　　明明是很强势很霸道的力量，可秦文的鬼气却莫名被施小秋压的动弹不得，似乎只是象征性的轻扭了一下，就开始变得老实了。
　　“叔叔。”施小秋将秦文的手反剪到身后，“一切都交给我好吗？”
　　秦文牙龈咬得很紧：“嗯。”
　　“对了，叔叔你不想看看吗？”施小秋忽然用一种很难过的语调询问，“这是第一次对吧？不想在记忆里留下一点纪念吗？”
　　秦文：……明明是施小秋把他眼睛蒙住的啊！现在又诱惑他说可以看，施小秋到底几个意思？！
　　看吗？但秦文害怕画面太过刺激，他一个激动下意识用术法遁掉。
　　就跟知道他的想法似的，施小秋打开了自己的鬼域，将两人装了进去，而鬼气凝结成绳，把秦文绑得结结实实。
　　做完这一切之后施小秋又开始装可怜：“叔叔？不看看吗？”
　　“我……”
　　“被关起来之后，叔叔更高兴了诶。”施小秋惊讶的开口。
　　秦文没声了，他彻底虚脱了。
　　……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郎道长她们和晋尧走到施小秋舅舅小区的大门那儿，却看到了站在那儿的皮肉骨。
　　皮肉骨耸肩：“放轻松一点，这次我好歹也算帮了忙，呃，大概吧。”他的目光扫向这群人，没见到秦文和施小秋。
　　他原本是想去施晋尧他家，只不过施晋尧似乎搞了什么很复杂的阵法出来，他找不着施晋的房子，只能来这边：“他们俩闹矛盾了？”说到这里，他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
　　“对，他们在打架。”晓涂点头，“应该打得很凶吧。”
　　“哦？他们还真打起来了？”皮肉骨脸上笑容更大，他就知道施小秋恢复记忆之后这事儿没有那么容易了结。
　　然而郎道长她们的表情却有些古怪。
　　皮肉骨这还真信了？不愧曾经是秦文的一部分啊。
　　在其余人一言难尽的表情中，皮肉骨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若是真打起来了，你们几个怎么会这么悠闲？”
　　“他们确实打起来了哦。”郎道长双手一摊，“打的特别凶，施小秋摁着秦文揍，她处于上风，我们放心了，所以就出来了呗。”
　　“特别激烈，看过热血动画吗？里头主角打架都爆衣的。”
　　皮肉骨哦了一声，觉得还蛮有道理的，秦文和施小秋就算打起来了肯定也不会尽全力，所谓的被摁着打好像也挺正常。
　　“你要没事我们就走了。”三个姑娘先进了小区大门，最后施晋尧路过他的时候，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施晋尧这是几个意思？对自己表示赞许？
　　皮肉骨又站了一会儿，忽然，他双眼睁大，等等！这群人说的打架不会是那种吧？爆衣？是他想的那个爆衣吗？
　　刚才施晋尧的眼神压根就是怜悯加嘲讽！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害羞
　　这一场架是打的天昏地暗死去活来, 由于二者非正常人类的身份，他们做到了突破生理极限，他们一起快快乐乐地在鬼域里面玩了三天。
　　当然了, 这三天是正常人类世界的时间流速，鬼域是个“死去”的空间，在那个里面时间是没有意义的, 那种“时间”流动得很慢，所以严格来说施小秋如果躲在鬼域里, 她可以活很久，只不过那种活着没什么意思。
　　现在不同了。
　　秦文出了鬼域之后整个活尸都是恍惚的，他躺在地上久久没有回过神，等他看到神清气爽开饮料的施小秋之后，秦文混沌的大脑才慢慢清明过来, 他明白了：“你一开始就没有生气，对不对？”
　　“嗯。”施小秋走上前, 伸出手让秦文拽着她站起来，“不过亲爱的你生气之前我得去办个事哦。”
　　“什么？”秦文其实也不介意这些, 只要确定没事就行了，至于发生关系，他俩以后肯定是会结婚的，发生关系是早是晚也无所谓, 只不过施小秋在鬼域里的时候那真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又强势又坏心眼, 但被施小秋那样对待之后秦文却很有感觉，他好像也变得不是自己了。
　　“我就是在梦里见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祂好像与我有关, 我想搞清楚祂到底是个什么。”施小秋解释, 说完之后她见秦文脸色不对, 伸手触碰到秦文的面颊，慢慢抚摸到他的下巴处，之后落在喉结上。
　　“别用这种欲求不满的表情看我，太色了。”施小秋真是太喜欢秦文这副模样了。
　　就像一头成年雄虎，明明有利爪和獠牙，被别人捧着脑袋的时候却只能惊讶地睁大眼睛看过去，那爪子依旧是收起来的，这种反差感基本等同于在施小秋的性趣上疯狂旋转跳跃。
　　“我有欲求不满吗？”秦文不认同施小秋的说法。
　　“你刚才的表情很羞涩。”施小秋说，“如果想继续也是可以的哦。”
　　秦文把脑袋往后一缩，躲开施小秋能够伸手够到的范围：“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经过这段时间的亲密相处，施小秋发现秦文和自己的契合度真的很高，简单地说就是施小秋某些特殊一点的癖好，能在秦文身上收获到非常正向的反馈，即便秦文没有开口说。
　　但有些东西不是看说的，是看身体反应的？
　　她没想到秦文纠结的也是这个，秦文眉头皱的老紧：“我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哪里奇怪？”施小秋问他。
　　“就是我俩在窗台上的时候，虽然知道哪里不可能有行人，但是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在外头，我怎么还能高兴的起来呢？”秦文真的很费解，“还有浴缸里的时候，你记得吗？”
　　他的眼睛是结结实实被绑起来了，施小秋把他双手捆住，当然了，那种锁他是能够挣脱的，可在那种无助的被束缚的，仿佛被抓住锁起来的环境里，秦文很兴奋。
　　为什么会兴奋呢？秦文不理解。
　　他不知道，自己就这么坦坦荡荡地说出来，施小秋都快傻了。
　　准确地说，施小秋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因为你知道我不会真正的伤害你，而在这一前提下，所有的行为归根究底不过是一种乐趣罢了。”施小秋忽然握住秦文的双手，“如果你不懂的话，我可以帮你到你能够明白为止，我们是伴侣嘛，这点小事无所谓的。”
　　秦文沉默，施小秋那眼神就像是饿了三天终于抓到一只耗子的猫似的：“咱们刚刚才出来。”
　　“是啊，已经过了快半个小时了。”施小秋记得很清楚，他们可不是人类，他们不需要节制。
　　秦文那是万万没想到，不过：“刚才不是说要睡一觉去梦里见一个人吗？”
　　“不是人，是个东西。”施小秋记得对方是无性别无种族的，“但是对于我来说，宝贝儿你更重要。”
　　“我现在不叫我叔叔了。”秦文问她。
　　“你要是喜欢的话，也可以。”施小秋不介意这些。
　　“还是算了吧。”施小秋在鬼域里头一口一个叔叔，秦文已经快对叔叔这两个字有ptsd了，他怕他对叔叔两个字有奇怪的反应，这样他在现实生活中也就社死了。
　　施小秋轻轻笑了一声，她这笑声让秦文警惕了起来，无他，平常施小秋不是这样笑的，只有在鬼域里头，看着秦文神情恍惚的样子，她才会发出这种奇怪的愉悦笑声。
　　施小秋掏出手机，给施晋尧发消息，让流浪的父母快点回家，她和秦文霸占着他爹妈的房子搞这事儿好像也不太地道，尽管这也是施晋尧主动让的。
　　在发消息的时候，施小秋还在斜眼打量秦文：“我还以为你喜欢这个，刚见面的时候你不是接受叔叔这个称呼接受的挺理所当然的么？”
　　“你是在记仇吗？”秦文有些意外。
　　“没有哦，只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施小秋将手机收起，抬手搂住秦文的脖颈，将他压下来，而后在他嘴角轻吻了一下，“你不喜欢吗？”
　　“喜欢。”秦文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纠结让施小秋收敛，从最基本的方面去看。在确定能双方都能享受到之后，秦文就没有再纠结那么多了。
　　毕竟他们又不需要繁衍后代，而且秦文觉得他们这样的方式更安全，毕竟哪怕是有物种隔离，以及鬼怪不能生育这个buff在，施晋尧和他老婆不也还是搞出人命了么？
　　想到这里，秦文忽然觉得有些得意，嘴角微微上扬。
　　看样子他确实是没事了。
　　“今天爸妈回来，我们就暂时不继续了，明天我们换个地方。”施小秋压低了声音，“有鬼域在，换哪里都可以哦。”
　　秦文从自满中被抽离，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依旧没有反驳，相反还有些期待。
　　他俩在家里浓情蜜意地等着施晋尧他们回来，结果施晋尧是回来了，还跟了个不速之客。
　　“皮肉骨？”施小秋在看到对方之后很诧异，尤其是对方的神情。
　　皮肉骨是跟着施晋尧他们进来的，那肯定不可能自己偷摸跟在后面的。再者皮肉骨确实也帮了忙，施晋尧不是那种利用完就扔掉对方的性格，所以皮肉骨的到来大概率是得到了施晋尧同意的。
　　只是皮肉骨如今的表情太诡异了，他探头探脑的进来，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目光不断地在施小秋和秦文身上来回，似乎想从他们身上看出一朵花来。
　　郎道长她们也跟过来了，这些天她们并没有住在施小秋她舅舅家，毕竟施小秋舅舅他家也不大，没那么多房，再者郎道长她们终归是年轻人，和长辈待在一起没那么自在。
　　她们今天就跟着过来大概是有一些什么要紧事。
　　“我们可能要有大麻烦了。”陶琼枝说，“你的存在，你的特殊身份可能已经暴露，尤其是在非正常人类群体里面，天罚那段时间的记忆被保留了。”
　　“我和陶琼枝还有晓涂可都待在家，晓涂就不算。”郎道长相当认真，而被排除在外的晓涂啧了一声，谴责这俩有背景的混蛋。
　　施小秋明白了：“你是你们这一代的天之骄子，陶琼枝是傀门嫡系，而现在所有知道你们的人都有了那段记忆，所以我被挖出来了是吗？”
　　“对，而且在天罚记忆里，你爸可是在帮异管局做事的，而现在一切回归正轨。也就是说，不止你的存在暴露了，施叔力量下滑的事也彻底暴露了。”晓涂正色起来，“施叔有多少仇敌，小秋你也是知道吧？”
　　“我不知道！”施小秋还真不知道一个准确的数字，但她知道那个数量一定很庞大。
　　施小秋忽然感觉脑壳很痛，这问题有些棘手。她自己也就算了，怎么还把她爹给牵扯进来？
　　“更麻烦的还在后头。”施晋尧经历过大风大浪，倒觉得接受良好，“如今你的消息藏不住了，就在你和秦文翻云覆雨的这一阵时间里，外头对你是该活着还是该死的讨论已经过了好几轮了。”
　　不夸张地说，如果施晋尧的力量没有削弱，那些人大概率屁都不敢放一个。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他们是觉得自己能讨论出个什么结果吗？”施小秋觉得好笑，哪怕这些人是讨论出了一个让她去死的结论，他们又怎么做到呢？
　　皮肉骨这时候终于开口了：“你不是还有父母么？实在不行，你母亲那边的亲戚可都是普通人类。”
　　施小秋：“……”
　　“我想你应该知道异管局为了‘绝对正义’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情的吧？”皮肉骨询问，“异管局的所作所为都是从普通人类的角度出发，至于你朋友这么多年跟着你得出了一个无害的结论，但你朋友可都是你爸好友的后代，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说真的，有时候他们还不如我不是么？”皮肉骨撑着脑袋终于笑了出来，他之前那个狐疑不定的表情太不适合他了。“起码我们关系最僵的时候我也没有做出这种下作事。”
　　“那是因为你从没把小秋当成你的仇敌。”秦文提醒他，“你压根不想把小秋逼上绝路。”这并不代表皮肉骨有多高尚，毕竟最开始皮肉骨还想报复施晋尧来着，
　　“起码单从结果上来说我做得没那么绝。”皮肉骨在说话的同时，依旧继续观察秦文的语气和表情，他总觉得秦文看起来也不像是被做了什么的样子，不过考虑到秦文那恐怖的恢复速度，他又不确信了。
　　“说话就说话，你干嘛一直看他？”施小秋有些不满意，“你不会对自己原本的身体还有什么眷恋吧？”
　　“你放屁！”皮肉骨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硬要说他如今最讨厌谁的存在，那必定是秦文了，他们曾经是一体，而后却有了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施小秋一句话差点给皮肉骨说吐了。
　　“就算我不是放屁你也没希望了，我得对秦文负责的。”施小秋耸肩。
　　好吧，这下确定他俩是真的睡了。皮肉骨表情再次变得复杂。
　　其实皮肉骨不太清楚自己对施小秋是个什么感情，用简单的喜欢？或者爱来形容？那既浅薄又无聊，他如果真的喜欢，这时候他应该吃醋。
　　但皮肉骨其实没什么想法，他对施小秋这具身体也没什么欲望。但是皮肉骨认为施小秋的存在对他而言很重要，她是个试验品，寄托了皮肉骨的所有期望。
　　硬要类比的话，皮肉骨觉得自己像是那种病态的家长，自己身上没有多少生命力，把一切期望都放在了另一个个体上头，而且从对方身上汲取自己想要的生机。
　　不同的是，皮肉骨知道自己是病态的，并且他不打算有所改变。
　　“你别这样看着我。”施小秋被皮肉骨看得浑身发毛，“你总不能夫妻都盯上吧？”
　　郎道长在施小秋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你现在聊正事行吗？别插科打诨了。”
　　“那你可能得等我睡一觉。”施小秋往秦文身上靠了靠，“我先问问祂到底有什么解决方法没。”要说有经验的话，也就是她意识里那位死在千年前的规则外生物最靠谱了。
　　“什么？”皮肉骨很疑惑。
　　这儿大概就只有他和秦文两个人不太清楚那位规则之外的存在。
　　“施小秋很可能是千年前那位规则之外存在体一部分的转世。”施晋尧解释。“这次天罚之后，施小秋看到了对方。”
　　“所以能够汲取经验？”秦文明白了。
　　这时候施小秋已经躺在秦文身上闭眼了，秦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让施小秋躺得更舒服一些。
　　施小秋入睡很快，因为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合眼了。
　　一进入梦乡她就看到了那位大能，此时那位大能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头，桌上还是施小秋离开前的那些东西，大能也依旧是用的施小秋的模样。
　　“请坐吧，还想要些什么吗？”大能询问施小秋。
　　“不不不，吃得就不用了，现在问题比较紧急。”施小秋坐好，“我的身份已经暴露，现在那些人有可能盯上我的母亲，我想问问您一般都是怎么应付这类情况的？”
　　“咦？”大能有些诧异，而后祂皱眉沉思，“这的确有些麻烦，不过我可以暂时将我本身的力量借与你。”
　　“什么？您不是死了吗？”施小秋很诧异。
　　“我的死与你理解的并不相同，我不在规则内，比你们更彻底，大道掌控不了我。若不是我自己实在活得无聊了，怎么会选择死亡？”大能靠在椅背上，“而我的力量，你可以理解为由冰化为了雾，我的力量不会消失，因为它不入轮回。”
　　“如今我暂时的醒过来，你又是我的转世，我自然可以替你取一些。”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施小秋都懵逼了。
　　“不过你之前不是说要生米煮成熟饭么？”大能问她，“我看你怎么没有阴阳相合的迹象。”
　　“呃。”施小秋回想了一下她和秦文的睡觉方式，果断说，“我们年纪还小，可能比较单纯一些，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说：
　　萎了，不卷了(躺)


第58章 狂战
　　对此施小秋不想讲太多, 毕竟她和这位规则外的大能并不算熟悉，对方也许了解她，但施小秋对这位大能是一无所知：“对了, 还没请教过您的名字。”
　　“我用过的名字很多，”大能思考了许久，最后说：“就叫我无吧, 虚无的无，倒也合我的身份。”
　　无？施小秋发现这个字的确非常适合面前的这位大能, 对方能变化出所有种族的模样，这同样也意味着祂并不属于任何种族。
　　“好的，那么无前辈。”是小秋坐直了身体，“我获得力量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吗？”这世间有因定会有果，力量不是那么好拿的。
　　“代价？那你若是有时间, 多陪我聊聊天吧。”无喝了一口茶，“我不知几时才能消散, 在那之前实在是不想太孤独。”
　　说着，祂看向满桌的菜, 补充道：“若是连朋友都没了，我可真就不明白自己到底算个什么玩意儿了。”祂的声音听起来很落寞，看起来就像养老院里头那种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
　　“我尽力吧。”施小秋莫名觉得不忍，这毕竟也算是她的前世。
　　无冲着施小秋扬起一个笑容, 随后补充：“待你这次醒来, 力量就会回归到你身体里头去，若是要震慑住他们，你得压制他们中的强者, 却不能杀。”
　　杀了便坐实了施小秋凶残的名头, 而且施小秋脱离规则并没有无这么离谱, 她也是会被怨念影响的，若真杀了一个修行人，那业障是得算到施小秋头上的。
　　施小秋本来也没打算对谁痛下杀手，她冲着无道了声谢，起身便准备醒过来。她不能睡太久。
　　然而她的手腕却被无给拽住了。
　　“且等一等。”无连忙叫住她，“切不可粗心大意。”
　　施小秋有些不懂：“不能粗心大意是指？”
　　“若有闪失，你母亲那一脉的普通人只怕是一个都保不住。”无提醒他。
　　施小秋还想再问，然而她似乎是被无给推出去了，施小秋的意识越来越清明，她被迫从梦里醒了过来。
　　而在她醒过来的同时，施小秋体内那股磅礴的力量也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郎道长询问，“你忽然参透天地大道，神功大成了？”这当然是调侃，只不过除此之外郎道长也想不到其他让施小秋实力大增的理由了。
　　“我意识里头的那个大能给我的。”施小秋也能察觉到自身逆天的力量，不过这大概率只是一次性的玩意儿。
　　“祂给你的？祂是什么？小说里帮助主角的那种老爷爷吗？”晓涂询问，“你倒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时来运转了？”
　　“不见得。”皮肉骨对任何自己不了解的存在都是不信任的，“也许祂是想利用你，夺舍你的身体。”
　　“我看不像。”施小秋随口道，“我的身体对祂来说没用，再者说，就算死了，祂也依旧可以操控自己的力量，压根不需要我的身体。”
　　说罢，施小秋将手放在秦文的肩膀上：“帮我个忙，把你的鬼域打开，把我家里人都塞进去。”
　　施晋尧听了这话皱起眉头，他想提醒自家闺女小心一些，不要想着独自去面对问题，然而施晋尧嘴刚打开，就察觉到周围的空间一阵扭曲，而后他周遭的人都消失了，没有施小秋，没有秦文，没有那三个姑娘和皮肉骨。
　　好在周玉巧还站在他旁边。
　　此时施晋尧已经被收进了鬼域里头。
　　施晋尧：“……她不打算参考一下她爸爸的意见吗？”
　　“老公，你现在没那么厉害了，也是会死的。咱闺女担心你。”周玉巧倒是已经习惯进出鬼域了，“咱们相信小秋吧。”
　　施晋尧没有回应，他现在其实很不自在。施晋尧不后悔将自己的力量给予女儿，只不过他不太喜欢这种成为累赘的感觉。
　　周玉巧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伸手放在自家老公的肩膀上：“你只是老了，咱们都得服老，再说了，被闺女保护着不好吗？”
　　不知道自己亲爹在感叹岁月流逝的施小秋带着秦文缩地成寸去到各个地方，从外婆外公家再到舅舅那边，稍微熟悉点的亲戚都让秦文装进去。往往是那些普通人还没反应过来，前一秒看见施小秋还没来得及惊喜，后一秒就出现在了鬼域。
　　而鬼域里的施晋尧和周玉巧也聊不下去了，得先安抚这一大家子人。
　　一位刚满十六的小表弟在懵过之后迅速反应过来：“不好！我们是进了逃生游戏了！奶奶你们别着急，这个我知道，我看过小说。”
　　“呃，不是。”施晋尧打断他的中二病。
　　“姨父你不懂！”小表弟依旧是满脸的警惕，“你看过无限流的小说吗？”
　　施晋尧：……看样子要解释清楚可能得费一番功夫了。
　　鬼域外头，是小秋拿了个本子，她把自己记得的所有亲戚都给写上去了，在最后一个名字上画了勾之后，施小秋点点头：“应该没有其他人了，现在他们相处得怎么样？”
　　秦文的鬼域里头，无论他们在做什么，秦文都会知道：“相处得还行，很吵，跟菜市场似的。”所有人都在懵，各抒己见。
　　一堆小孩达成联盟，觉得这一定是什么无限流的游戏。而年纪些的认为这是盗梦空间这一类的玩意儿，而老人家则是认为自己被鬼抓了。
　　老人家想的没有错，不过被嫌弃封建迷信，所以没有被采纳。施晋尧也试图融入话题，但是施晋尧的嗓门没有那么大，他开口别人压根就没听着。
　　“我们要把他们扔在里面放多久？”秦文询问。
　　“等到解决危机的时候，应该快了。”异管局争论不休，但总会有极端人士先出手，施小秋对异管局还是很有信心的，肯定会有其他的编外人士接活。
　　施小秋猜测得很对，她四处奔波将自己的亲人收入鬼域的事已经传出去了。但是施小秋没有想到，最后那些人选择的攻击地点居然是她们的超市。
　　当陶琼枝收到邻居的电话，告诉她们超市起火的时候，四个小姑娘都愣住了。
　　事实上异管局选择的还是相对温和的方式，没有直接去施小秋某个亲属的家，比起直接挑衅，这更像是一场测试，他们想看看是小秋到底会怎么做。
　　然而这只是他们的想法，要知道施小秋她们的超市来的可不容易。主要还是靠陶琼枝帮忙，钱都是四个小姑娘闲暇时间帮忙做符咒，做法器，还有木傀挣来的。做出来之后借着傀门的门路销出去。
　　简单来说，这个小超市是她们的劳动成果，基本她们出门都会用木傀看家，如果是秘密出门就用仿制他们四人容貌的木傀，若是都知道她们出去了，就用几个陌生面庞的，对外就说是请人来看店。
　　总之她们很在意那个超市，毕竟那也是他们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现在被人炸了？！
　　……
　　超市里被布置了蜃景，一只雌□□妖随手拿起货架上一包鱿鱼干，撕开包装啃了起来：“我听说这群人也是异管局编外人员？”
　　“何止，她们里头还好多二代呢。”说话的是只苍鹰，他靠在冰柜上，看着熊熊大火，嘴里还叼着一根冰棍，“据说有傀门嫡系，还有道门的人。”
　　苍鹰看起来很高，面容凶狠，一双大长腿看着都有些比例失调了。
　　“那就是两个二代，还有一个施晋尧的女儿，我们目标的怪物。还剩一个呢？”倒挂在房梁上的蝙蝠妖掰着手指头数。
　　“还有一个好像是只兔子。”苍鹰回信，“她不重要，可以忽视。”
　　话落，他们察觉到蜃景被撕裂，几人齐齐看向大门口，那里来人了。
　　“五郎！”苍鹰冲着门口喊了一声，“她们来了吗？”
　　回应苍鹰的却并不是另一个人的声音，而是嗖一下飞来的狼族，如果不是苍鹰躲得快，此刻大概得被狼头给撞个正着。
　　“我要宰了你们这群王八蛋！”晓涂冲进来，她由于性格的爆发，已经进入了半妖化，此时她手上拿着一根钢筋，这是她们超市拉卷帘门用的弯钩。
　　不等这群妖反应过来，晓涂就扑上去跟妖玩命了。
　　施小秋他们进来的时候倒是半点不着急。
　　只有秦文看着晓涂这状态有些惊诧：“她这是？”
　　“她个兔实力很强的。”郎道长解释，“这群人应该打不过她。”
　　“而且她不太喜欢其他妖族。”本身妖族里头是有鄙视链的，像兔子这种吃草的弱鸡基本就属于鄙视链倒数一二层，“按理说如果是正经兔子，上限很低，跟脚不够，是很难修炼出什么东西来的。”
　　“但是晓涂他们家这一支好像是有点特殊的血统在身上的。”施小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特殊血统？”秦文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什么上古血统，反正挺牛逼，我爸一直在研究来着。”施小秋看向晓涂的方向，此时晓涂正在一打四，“她不是甜妹，她是狂战士来着。”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卷


第59章 美味的食物
　　一群妖怪互殴, 最后他们打着打着都变为了原形，就见一只白胖兔子仿若灵活的足球，脚踢老虎嘴咬老鹰, 疯狂地揍那只灰狼，把蝙蝠踩在脚下。
　　而作为她朋友的施小秋此时却拿出了手机：“这东西拍成视频会火吧？”
　　“会，不过老虎和鹰还有那只灰狼都属于保护动物, 小心被林业部门的人找上。”郎道长双手环胸，她只是说话, 完全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毕竟看架势，一打四晓涂占上风，毛茸茸的小爪子一拳上去给那只狼打飞两米远。
　　她另一只爪子还攥着钢筋往老虎脑门上砸，兔子的爪子按理说是没法做抓握这个动作的, 不过晓涂好歹是个妖。
　　秦文都看愣了：“你们完全不清楚她身上还有什么血统吗？”
　　“是有个大概方向，玄武或者赑屃。”施小秋回想了一下施晋尧告诉她的调查结果, “要是再敢想一点，那神鳌都是有可能的。”
　　神鳌？那个被女娲砍下四肢的神兽？秦文没想到还能追溯到那么久之前, 不过：“你爸调查出来的血统怎么都长得跟个乌龟似的，这跟晓涂也不搭啊。”
　　“也是有联系的，你知道龟兔赛跑的典故吗？”施小秋神神秘秘地询问。
　　“那是国外的故事，你别用这个来忽悠我。”秦文无奈道。
　　施小秋无奈只能耸肩, 其实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没搞清楚：“也可能不是乌龟, 是甲鱼。反正我没见过。”
　　晓涂这么暴躁也不单单是因为她身上那点血脉，晓涂这兔子收集的那一堆堆小说实体书，还有漂亮裙子, 以及各类盲盒周边都在楼上, 然而爆炸就是从楼上开始的, 她大概是四人里头损失最大的那个。
　　施小秋想要让晓涂停一停，再继续下去可就打死妖了。
　　然而刚一张嘴，施小秋忽然想起了什么，这次进入天罚太匆忙，出来之后忙着和秦文做深度交流了，她忽视了一个人：“胡家俊呢？”
　　“什么？”陶琼枝下意识询问，等问完之后她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是啊，胡家俊呢？
　　虽然存在感低，但他应该是飘在他们身边的，只不过这次天罚结束大家各有各的心思，没谁在意他。
　　但好好一个鬼，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胡佳俊的魂魄入不了轮回，他更有可能是和衍生体，就像刘家的那个家主一样。”郎道长说，“所以他可能是回本体了。”
　　“你能算出来他去了哪儿吗？”施小秋询问郎道长。
　　郎道长尝试了一下，最后无奈还是摇摇头：“算不出来了，如今他的八字甚至算不出他曾经的经历。”
　　晓涂那头他们打得火热，施小秋这边却聊上了，无奈，晓涂在发泄过后，将这群妖怪绑了起来，忍不住冲自己的几位朋友吼道：“你们聊完了吗？能帮忙了吗？”
　　“啊？哦哦，来了来了。”施小秋她们连忙跑上前去，在看到那四只被打蒙了的妖族后，施小秋咦了一声，“他们背后应该还有人。”
　　“这傻子都知道，不应该这么弱。”异管局那边肯定对她们做过身份调查了，这时候还派出这么一堆原型酷炫拽的绣花枕头过来，攻击的还是她们的超市，没有，直接对施小秋的亲人下手。
　　这本身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晓涂冲着施小秋眨了眨眼睛。
　　不需要开口说话，施小秋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些妖已经打上门了，无论怎么看，这都是□□裸的挑衅。施小秋正好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去找麻烦，立威，起码得让那群异管局的知道，招惹了施小秋大家都没好处。
　　施小秋深吸一口气，她拽起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只老鹰，老鹰似乎是打算誓死抵抗，然而施小秋根本没有拷问的意思，直接摄魂就好了。
　　在接触到施小秋双瞳的瞬间，这只鹰终于是发现了不对劲，然而这时候已经迟了。
　　实力有了大提升的施小秋读取信息很快，在确认指挥这群妖过来的异管局工作人员是谁，地点在哪儿之后，施小秋走到秦文身边：“亲爱的，咱们过去。”
　　“那我们呢？”郎道长询问。
　　“你们背后还有道门和傀门，你们的家族和异管局之间的关系很亲近，不方便。”施小秋不想强行把她们拉进来，毕竟她们和她不同，还有需要顾虑的地方，于是施小秋伸手指向了那四只妖，“让它们赔钱，这超市里的东西仔仔细细算个账，让它们陪。”
　　陶琼枝她们也明白施小秋的意思，没明着道谢，但领了施小秋的好意：“知道了，怕就怕他们身上没多少，你过去找他们老大的时候也别忘了。”
　　“行。”施小秋应下，而后伸手搂住了秦文的脖颈，“那我去去就来。”
　　……
　　“老程你不厚道啊！”施小秋她们的负责人拿着个水杯追着自己同僚走，“你炸别人小姑娘的房子是几个意思？”
　　被称为老陈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唐装，他的鬓角已经开始泛白，脸上有些皱纹，不过能看得出来年轻时候是个帅哥，和一旁的负责人那发福油腻中年男性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施小秋的问题上头都还在讨论，你擅自行动，好，我不跟你说什么道德问题，如果施小秋真爆发了，导致了普通人的伤亡，这事儿算谁的？”负责人气得脸都快变形了。
　　“她不会爆发的，我这不是还没对她家人动手么？”老程有些不爽，负责人已经跟了他很久了，大有不给个说法就不走的架势。
　　“你这样擅自行动的问题就很大！”负责人拔高了声音，“我们是异管局的员工，不是什么门阀大家的修行人，咱们算半个公务员老程你懂吗？要执行任务那得上头派发下来，你这种私人的行动简直……”
　　“那就让异管局来惩罚我。”老程的手已经放在了自己办公室的把手上：“你跟我说这么多，你知道我不会采纳你的意见。你说得很累，我听得很烦，这对我们双方都不好，你说有没有道理？”
　　他拉门就要进去，并没有将门拉出太大的缝隙，估计是想要把负责人挡在外头，然而负责人眼疾手快，相当灵活地往里头挤。
　　“你干什么！”老程被他这不要脸的举动给惊着了。
　　“你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负责人不依不饶，“我告诉你，你攻击我的负责人这都可以视作挑衅了。”
　　“你脑子有病吧？我就炸了她们一个超市！”老程想要把负责人往外推。老程身材保持得非常好，然而他硬是推不动负责人。
　　负责人仿佛一个有弹性的皮球，硬是挤了进去，在进门之后，力道一松，连带着老程一起摔在了地上。
　　他俩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如果不是本身修为过硬，待会儿估计得去医院看看身上磕坏没！
　　“吴耀国你个王八蛋！”老程抬头就是一声吼。
　　被称为吴耀国的负责人先是看看自己宝贝水杯有没有被摔坏，在确定水杯没事之后，他冷笑一声，还带着那种“邪魅狂狷”的感觉，只是这种笑放在霸道总裁身上都会油腻，更何况是他这位发了福的中年大叔。
　　老程都被吓得一激灵：“你想干嘛？”
　　“想干嘛？哼，你这个老王八蛋。”吴耀国二话不说就扑过来准备上手揍他，“缺德东西，我不把你打出屎来我就不信吴！”
　　“谁他妈记得你姓什么？”老程忍不住开口。
　　吴耀国由于自己本身的特殊性，他的名字仿佛也带上了Buff，经常会被人遗忘，哪怕是常年和他相处的同事也不记得。
　　曾经实现施小秋她们保存的也是吴耀国的名字，不过过一段时间就会忘了这人是谁，并且把他删掉，最后无可奈何，只能改成负责人这三个字。
　　他俩打架没用术法，纯肉搏。老程平常也是个体面人，黑唐装穿着，头发朝后梳，俨然一位自带荷尔蒙的帅大叔形象。
　　此时他衣服也破了，头发也乱了，就在他们越打越上头的时候，指节叩击桌面的声音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俩人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什么东西？就在吴耀国皱眉时，忽然感觉自己后领有人拽着他的衣服把他往后拉。
　　吴耀国：？？？
　　他一扭头就看到了施小秋的笑脸。
　　而施小秋和他对视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原来你叫吴遥关啊，这名字还挺秀气的。”显然她早就把负责人的本名给忘了。
　　“是吴耀国。”负责人纠正，对别人会忘记他名字这件事，他早就习惯。
　　“嗯，吴耀国。”施小秋点头，而后目光看向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老程，“这位？看起来有些眼熟啊，你和我父亲合作过对吧？”
　　这张脸她在十岁之前经常见到，十岁之前她还是懵懂，能出现在她的记忆里，只能说明这人来施家来得很频繁。
　　只不过那时候这人看着年轻很多，通身气质都是外放且锐利的，不像如今这般的内敛。
　　“你见过我？”老程却很意外，毕竟他和施晋尧断绝来往之前并不清楚施晋尧还有这么个女儿。
　　“见过。”施小秋点头。
　　只不过大部分客人来的时候施晋尧都会用障眼法把施小秋的存在给藏起来，施晋尧并不信任自己所有的“朋友”。
　　“果然啊，他防着我。”老程笑了出来。
　　施小秋冷眼看着对方：“你现在的行为举动来看，他防着你还挺正常的。”
　　老程居然点了点头，并未否认。
　　他转过身，正好和站在他身后的秦文面对面，老程吓了一跳，不过他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并未出丑。
　　老程绕过秦文，想回自己的办公桌，然而一眨眼的工夫，施小秋已经坐在上头了。
　　施小秋坐着老程的办公椅，转了个圈，秦文就站在施小秋的身后，跟个保镖似的。
　　“来吧，说清楚呗。”施小秋冲着老程抬了抬手，“您曾经是我父亲的朋友，所以我没有第一时间对您摄魂，希望您可以配合我。”
　　“就是！说！”吴耀国跟着应和，“别他妈装蒜啊！”
　　老程面色阴沉了下来，然而施小秋不为所动。
　　最后老程妥协了：“你的出生就是最大的错误。”
　　这话一出，秦文差点直接一拳打对方面门上，幸好是被施小秋给了拦住了。
　　“你父亲的力量是怎么没的？”老程问，他不等施小秋回答，又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很早就提醒过他不要和人类在一起，那样没有结果，现在呢？他果然是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哦！”施小秋做恍然大悟状。
　　然而她看向了秦文：“你把我爸放出来吧。”
　　“什么？”老程没明白。
　　秦文却是知道了，他把施晋尧从自己的鬼域里放出来，施晋尧出来的时候还是满脸尴尬，他正在解释前因后果，以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直接地暴露了他自己不是人类的事实，他还得安抚那些普通人。
　　在被放出来之后施晋尧还懵逼了一两秒，不知道施小秋是怎么个意思。
　　“爸！”施小秋一手拽住了施晋尧的衣摆，一手指向老程的方向，“他说我的出生就是最大的错误！”她这句话是干嚎出来的，嚎得那叫一个凄厉，只不过她不掉眼泪，看上去也没有多少伤心。
　　不过施晋尧听到这话却是气愤了，这世上只要是正常的父母都不愿意自己小孩被欺负，尤其是被指认为“最大的错误”。
　　施晋尧也发现了老程是自己曾经认识的人，不过这不重要，施晋尧不等老程再说话，直接便打了上去。
　　怂恿自己爹去揍人之后，施小秋撑着脑袋在一旁围观看戏。
　　施晋尧尽管力量削弱，但好歹活了这么多年的经验还在，想要按着老程揍还是没问题的。
　　施小秋的存在到底有没有意义，这件事本身老程的看法就不重要，毕竟他也不是施晋尧，施晋尧做出某些选择之后，他会不忿，会替施晋尧鸣不平，而全然不管施晋尧是不是乐在其中。
　　他若真觉得施晋尧力量强悍，不应该在普通人身上停下脚步，他干嘛不自己去修命数求长生呢？
　　没有多少修士会选择长生，因为永久的活下去这件事情本身更像是一种折磨，而非幸事。
　　老程自然是不服气的，在与施晋尧的打斗中不断地质问施晋尧为何堕落。
　　而施晋尧给予的回应都是他乐意，他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没人逼他。
　　他们俩谁都说服不了谁，但论实力，施晋尧也算是更上一层，最后他提溜着老程的衣领，警告道：“你跟我们家小秋说话注意点，好歹也是个长辈，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
　　“爸。”施小秋又喊了一声。
　　施晋尧知道自家闺女脑袋里在想着什么，他走过去摸了摸施小秋的头：“行了，舒服了？让我进去吧，我继续跟你外公外婆他们解释去。”他还有任务没有完成，不能独自放他老婆面对一切。
　　于是他重新回到了秦文的鬼域。
　　“你把他放出来就是跟我打架的。”老程摸了一把自己的嘴角，那里裂开了，还渗透出了鲜血。
　　“是啊，气一气你。”施小秋笑着说，“我看你理所当然指责我的样子，有些不爽。”
　　“无论你喜不喜欢，我都在这儿了。所以这位叔，现在能告诉我你的上层是谁了吗？”施小秋伸手拿过桌上的钢笔，在手中把玩，“我个人不太想暴力解决问题。”
　　“呃，可你刚把他揍了诶。”负责人提醒施小秋。
　　而施小秋纠正他：“不是我揍的，是我爸，我可没有要求我爸替我揍人。”她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我的上层？你不会想要知道的。”老程冷声说。
　　哦，还真有。施小秋停下转笔的动作，二话不说就用摄魂打开了老程的思维。她原本就没打算给老程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我是在发现对方身份之后刻意过来恶心一把。
　　就算老程真的知无不言，那施小秋也是不会信的。
　　而这次，施小秋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胡家俊？不不不，这应该只有八分像，而且这个“胡家俊”看起来年龄不小。
　　而从来老程的记忆里，施小秋得知这也是个活了上千年的鬼仙，和施晋尧一个路数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是施晋尧的仇敌。
　　感觉仇怨还不小，不是什么抢抢法器，或者打输过架的那种关系。毕竟在得知施晋尧可能活不久之后，他笑得真的很开心。
　　而从始至终施小秋都没有从记忆里搞出对方真正的名字，只知道对方很强，大概是和曾经巅峰期施晋尧不相上下的那种程度。
　　而施小秋也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走，让我去揍他一顿。”
　　“你在说些什么？”老程诧异的询问。
　　而已经拿到了力量的施小秋毫无心理负担地装逼：“我说我准备去揍他，就像我爸揍你一样！”
　　……
　　而对异管局行动无法理解的不止有施小秋，皮肉骨甚至都没收到消息。
　　尽管施小秋怀疑他在里面参了一脚，但皮肉骨其实处于一个懵逼的状态。
　　他以为自己对异管局的渗透已经很严重了，然而这次他却和施小秋他们一样被蒙在鼓里。
　　就在皮肉骨准备给自己的线人发消息时，他却收到了电话为一串乱码的账号发来的信息。
　　【你好，越景封。】
　　皮肉骨的动作顿住，他皱起眉头，没有回应。
　　但那头地却继续发来了消息：【你喜欢施小秋吗？】
　　皮肉骨挑眉，这次他回应了：【喜欢。】
　　【或许你可以拥有她。你可以独自占有她。】
　　占有谁？施小秋？皮肉骨一回想起施小秋的脸就感觉浑身发毛，他？占有施小秋？他可不想变成秦文那种小媳妇样，他永远都是自由的。
　　【你很羡慕秦文，不是么？】那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继续发。
　　【大概吧。】皮肉骨是真的不确定。
　　如果说基于秦文本身的性格，发展出如今皮肉骨这般模样，已经算是偏激了。那只知道战斗的一根筋秦文变成如今这幅“有对象真好”的状态就属于是离谱。
　　羡慕秦文？他的确是羡慕秦文的好运气。
　　但硬要说的话，他对施小秋实在提不起那种男女之情的兴趣，不如说，皮肉骨有一种感觉，哪怕他真的勾引了，施小秋真的上钩了，那猎物也不会是施小秋。
　　他可不想要“老婆”这种称呼，这东西还是秦文自己消化吧。
　　【那么你对施小秋呢？是什么看法？】
　　【这个崽子挺跳脱的，比较努力。】皮肉骨回答得很官方。
　　【崽子？】那头问他。
　　【不然呢？】皮肉骨反问，他之前其实有怀疑过自己对施小秋的感情，不过在看到施小秋和秦文的相处模式之后他明白是自己想多了，【我又不是施晋尧，没那么变态爱上比我小那么多岁的崽子。】
　　他原先回答的喜欢也不算说谎，无论对施小秋有什么样的心思，他想起这个人的时候还是愉悦居多，这可不就是喜欢么？
　　另一头，施小秋领着秦文冲入那个“胡家俊”开会的地点时选择了一个比较炫酷的方式——她从天花板跳下去的，给人天花板砸了个洞。
　　她原本还想选择爆炸的方式，不过最后还是排除了这一选项，毕竟对方炸了她们超市，她要是炸回去，那对方不是有理由不赔偿了？
　　总之，在计算完得失之后，施小秋选择了最炫酷的从天而降，而后他调动其体内的力量直直看向那个罪魁祸首：“不管你是谁，现在你惹到我了。”
　　那力量似乎让施小秋燃烧了起来，她能看见对方身上“气”的流动，不只是鬼气。
　　施小秋感觉自己的情绪被极限的调动，她压根没给对方一个解释的机会就打了上去。
　　要单说战斗力，如今开了挂的施小秋简直是无可匹敌，那个“胡家俊”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释放出了鬼气，然而在两种不同的鬼气相撞的同时，那个“胡家俊”被掀翻了。
　　而办公室里其他人因为这一变故沉默了下来，原本想要掏出法器帮忙的修士默默把自己的工具收回去，选择围观。
　　在他们的判断里，无论施小秋怎么天才，也不可能打得过施晋尧的同代鬼，这就跟秦文是不世出的天才，却连连在施晋尧手里吃亏是一个道理。
　　而现在施小秋的力量属于是不讲道理，所以他们选择旁观。
　　“这不可能，你做了什么？”假胡家俊也察觉到了施小秋力量的恐怖之处，这很明显不正常。
　　“你管我做了什么？”施小秋还欲再下手，却发现“胡家俊”的模样变了。
　　倒不是变了张脸，而是他看起来越来越像脆皮烤乳猪。
　　施小秋：“……你变成这样是有什么深意吗？”还挺香，搞得她想上去啃一口了。
　　“你什么意思？”胡家俊捂住自己的腹部，警惕地看向施小秋，他不明白施小秋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你看起来顺眼了很多，而且变香了。”施小秋下意识转向秦文，却发现秦文此时正和一群真人大小的汉堡包，酱板鸭，麻薯，还有烤苕皮站在一起。
　　好吧，现在看来确实是她出问题了，但为什么只有秦文看起来最正常，其他的都会勾起施小秋的食欲。
　　哦，也不对，她对秦文也有食欲，只不过不是那种方面的。
　　这力量的副作用也没人告诉她啊。
　　一大杯珍珠奶茶开了口：“施小秋，你若是在这里胡作非为，伤人性命，异管局可就真留不下你了！”听声音应该是个女子。
　　施小秋看着对方，不明白这是加了奶盖的还是没加，里头好像隐隐约约能看见烧仙草，施小秋舔了一下唇，这些特殊“食物”对她的诱惑极其大，一般施小秋哪儿会看着奶茶咽口水。
　　好在她还知道正事重要：“我倒也不想和你们一起冲突。这么些年下来，我只想找到能让我活下去的法子，可你们阻拦便罢了，还炸毁我们的超市，你知道我们开超市花了多少钱么？”
　　炸毁超市？这事儿其他人还真不知道。
　　本身他们开会就是商讨对施小秋的处理。
　　大概是怕他们不信，施小秋掏出手机，她在晓涂打妖怪的时候还是选择了录像：“你们自己看好，不是我要讹人，我们二楼的房子已经被炸了，一楼的超市损失无数，我们赶过去的时候这群编外人员正在吃我们超市的零食！没给钱！”
　　“赔钱！”秦文配合道。
　　“赔钱！”施小秋冲着那堆食物大喊。
　　施小秋知道自己的目光一定很火辣，所以她得合理化自己热烈的目光：“我们挣钱容易吗？好不容易搞出来一个超市，又回本了，居然直接就给我炸了？你们有意见你们来找我啊，砸别人饭碗，毁别人吃饭的家伙！你们怎么这么能呢！”
　　好像……挺有道理的样子。
　　食物们沉默了。
　　“我不找过来，那这笔钱谁来赔？我们可出不起了。”施小秋指着那只脆皮烤乳猪，“你这就是歧视！□□裸地歧视！我跳出规则外怎么了？这么些年不还是在跟你们异管局打工，现在不给个说法就要推开我？”
　　“施小姐，施小姐！”一坨巨大的龙须酥开了口，“这件事我们很抱歉，不过炸超市的事情我们确实不知情，你生气也是情有可原的，这样，我们立刻把这件事调查清楚，如果的确是他所为，那么我们将双倍赔偿。”
　　“我怎么知道你们的调查有没有猫腻？你们护着他怎么办？我现在可没什么关系可走，你们这么一大帮子人，想坑我一个小姑娘不要太容易。”施小秋双手抱胸，表示自己不吃这一套。
　　这时候食物们互相看了看，还是一块沾满酱汁的臭豆腐走了出来，继续道：“我等可对大道发誓。”只是超市的赔偿，他们当然不会在意。
　　更何况这事儿本身就和他们没关系，是私自行动。
　　臭豆腐啊！施小秋盯着对方了看，而她的目光被理解成了愤怒。
　　“施姑娘，你这人也打了。该消气了吧？”臭豆腐又问她。
　　施小秋本就不打算跟他们搞什么鱼死网破，她只需要让对方知道，她很强，是他们惹不起的那种。当力量强悍到一定的程度，命运无法轻易被他人左右时，对方往往不会轻易将她划分进敌方阵营，而是会试图拉拢。
　　施小秋掏出手机在群里发消息，表示赔偿要到了，而后她又想起了什么？点击了自己朋友们的头像，找到她们的照片。
　　她的朋友们有些不俗的外貌，而此刻……
　　施小秋看着那一张张的大面筋，清炖猪肘，以及麻辣兔头，陷入了沉思。
　　话说为什么只有晓涂是用她自己的原型做菜的？
　　施小秋搂住了秦文，并且在群里表示自己暂时不回去了，得把自己家里人先放回本位。
　　而且她也很好奇，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到底会不会在她眼里发生变化。
　　事实证明，会的。
　　甚至包括施晋尧都变成了她眼中的食物。
　　似乎除了秦文以外，这个世界的种族在眨眼之间发生了变化，他们变成了食物，而且是加了“诱食剂”的那种。
　　施小秋把所有亲人放回去之后，拉着秦文去了酒店，是薯塔前台帮他们开的房间。
　　在进屋之后，秦文开口了：“小秋，你的状态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施小秋自己清楚，她强调，“现在我鼻子里充斥着食物的香味，而且我很饿，稍不注意我可能就化身凶猛的掠食者了。”
　　“食物的香味？”秦文询问。
　　“我的认知似乎被干扰了，现在除你我之外的生命体在我看来都是食物，很香很香的那种。”施小秋说着，靠近了秦文的颈侧，“你也很香很香，不过和食物不同。”
　　秦文明白了：“你需要暂时做点别的安抚你自己的情绪吗？”
　　施小秋点头。
　　而后秦文蹲了下来，他的手轻抚过施小秋的腰线，最后落在大腿上。
　　而他自己则是跪在了地上，抬头看向施小秋：“那需要用我吗？”他说这话的时候嗓子有些哑，从他的眼神能够看出来，他自己也是兴奋的。
　　施小秋：“……”食欲蹭地一下就下去了，而其他的欲望刷地一下就起来了。秦文变了！变得更色了！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意料之外
　　“现在我身体里的这股力量有问题。”施小秋伸出指尖, 拨动着秦文的鬼气，秦文霸道的鬼气在施小秋的玩弄下就像一株含羞草，不断的瑟缩, 但却并不逃离，“你在我眼里没有变化，或许因为我们转世前曾是同一个个体。”
　　“等等, 这事儿什么情况？”秦文想要扭过头去看自己身后的施小秋，他们曾是同一个个体？这事儿他不知道啊？
　　“没什么。”施小秋没有让他转过来, 她伸手放在了秦文的后脑勺上，将他死死的摁回去。
　　秦文唔了一声，施小秋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是会表现得很粗暴的，而秦文偏偏也喜欢这些。
　　施小秋俯下身，将自己的下巴搁在秦文肩胛骨的位置, 她真的很喜欢看秦文背脊的肌肉因为她的动作而起伏变化：“不过我们曾经是同一个物体会让你感觉到为难吗？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毕竟我们那么契合。”
　　她抱住了秦文：“好想把你融进我身体里去啊，可惜那样你就没法陪我说话了。”
　　这句话多多少少有些病态恐怖, 施小秋如今的情绪也不太对劲。然而秦文他……害羞了，他觉得特别不好意思：“不融进去也是一样的，我们果然是天生一对。”
　　他不会脸红，但身上的纹身图腾却以后背肩胛骨下方施小秋碰过的地方为中心, 缓缓蔓延开来。
　　施小秋将手覆上去, 忽然感叹：“我觉得我好赚哦。”
　　“我也是。”秦文立刻道，“我们确实是天生一对。”在某些事情上，他的接受力高得离谱。
　　施小秋不知道自己这状态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才能好转, 不过在她意料之外的是, 她眼中的皮肉骨也没有被改变模样。
　　与秦文在酒店里待了一天一夜之后，施小秋总算把情绪安抚了下来，而他们一出酒店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皮肉骨。
　　他站在一堆炸鸡里头格外的显眼。
　　“有事吗？”施小秋反应过来，对方曾经就是秦文的一部分，所以严格来说他们仨一千多年前是一家，这让施小秋有些不自在。
　　“我遇上个奇怪的家伙。”皮肉骨把手机给施小秋看，“祂好像准备引导我对你强取豪夺。”
　　施小秋挑眉，大概是没想到强取豪夺还能用在她自己的身上，在接过手机一目十行的看完之后，施小秋表情更不对劲了，对方确实大全引导皮肉骨和秦文竞争，不过：“你这句‘哪个正常人会对施小秋有那方面欲望？’是什么意思？”
　　“哦，字面意思。”皮肉骨确实是这么想的，“你若是你那只兔子朋友那样的性格我还有可能对你有意思。”
　　秦文回想了一下晓涂一兔战四兽的凶残场景，不可思议道：“原来你是个抖M吗？”
　　“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说我啊？”皮肉骨反问他，怎么看施小秋都要比她那个兔子朋友鬼畜吧！
　　“你们两个这属于是殊途同归？”施小秋明白了。
　　皮肉骨气得要命，不过这时候他却发现了些别的问题：“你怎么回事？眼神怎么总往周遭那些人身上瞟？”
　　“我饿了。”施小秋倒是诚实，“他们现在在我眼里就是一盘盘行走的菜。”
　　皮肉骨明白了：“你的意识被干扰了？”
　　施小秋点头，她从来没有这么饿过，不过和秦文睡过一觉之后情况好了很多。
　　“你为什么会被控制？”皮肉骨问她。
　　“这事儿说来话长，所以我不想说。”施小秋并没有那么信任皮肉骨，至于郎道长和她的父母那边，施小秋该说的都说了，她把手机还给皮肉骨，“我得去见见那个把我变成这样的存在。”
　　“你意识里那个东西？”这次皮肉骨明白了。
　　施小秋点点头，她有些疲惫。她还得回超市睡觉，施小秋已经跟郎道长她们说过了，让她们去超市下头，而她自己得和秦文一起占领二楼，毕竟施小秋担心自己闻到食物的味道睡不着。
　　她必须处理自己意识混乱的问题，毕竟超市里那些小零食如今在施小秋的眼里成了一块块的腐肉，死老鼠，那些气味让施小秋作呕。
　　不过如今这些“腐肉”也被烧得差不多了，二楼房间的墙体黢黑，勉强没有塌楼，大概是因为那些编外人员不想伤害普通人。
　　她们四个在废墟当中的照片不知被谁拍了，还发上了网，然而由于她们不俗的颜值，网友一致认为这就是炒作。
　　施小秋对这堆小零食之间的争吵没有兴趣。
　　她明白这种情况绝对不能放任它长久，不然施小秋的精神肯定会出现问题。尽管吃饭对于施小秋来说并不是什么刚需，但看着食物吃腐肉，那场景诡异又可怕。
　　上了二楼，施小秋靠在秦文的身上睡了过去，而这次她很轻易地就见到了无。
　　无依然坐在这儿，就好像祂在等待施小秋的到来，而在施小秋离开的那段时间里，祂能做到的也只是安静地等着。
　　见到施小秋之后祂很高兴，立刻询问：“你怎么样了？”
　　“我意识出现了问题。”施小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现在看人就跟看到食物差不多。”而施小秋没有想到的是，无听了她这话之后也愣了。
　　无有些懵的歪了下脑袋“不然呢？”
　　“什么？”施小秋反问祂。
　　“你原来的意识是和人类完全相同的吗？”无不明白，“我的意识一直都是不稳定的，我看到什么样的东西取决于我的心情，大多数时候我看到的都是组合生物。”
　　无是个规则之外，不能以常理去判断的生物，祂眼中的世界本来就是不可理喻的，像施小秋这类的错乱基本还是有规律可循。
　　在无解释过后，施小秋更懵了。
　　也就是说由于无本身的特殊性，祂没把这种错乱当成是反常的，所以不觉得这是副作用。
　　施小秋也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了，还是个大学生，放十几年前也是个稀有知识分子，跳出玄学的概念，大概就是她的感官系统不受控制了。
　　“有什么解决问题的方法吗？”施小秋又问。
　　无沉默了，因为祂从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也不认为这需要解决，最后祂犹犹豫豫的开口：“不然将那些力量回收？不过这又会引起其他的麻烦。”
　　“比如？”施小秋询问。
　　“比如这些力量本来应该是一次性的，但由于你和我的关系，它们现在已经黏着在你的身上了，如果要强行去除它们，你本身力量也许会消失。”
　　施小秋：……
　　“或者你也可以等它慢慢消失。”无也没办法，“这个具体得花多久的时间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你控制一下不进食应该就没问题的吧。”
　　这是进不进食的问题吗？时间长了，她会被逼疯的吧，她已经偷偷尝过酒店前台摆在柜台上的那一碟糖了。
　　那在施小秋看来就是一个个失去焦距发灰的眼球，她强忍着恶心吃下去了，嗯，没有糖果的味道，那种爆浆的感觉让施小秋当场就吐了。
　　秦文还得跟人解释她是晕3D但是去玩了VR，所以反应有些大。
　　这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的生活，奈何无是没法与她共情的。
　　施小秋被迫从睡眠中醒了过来。
　　而再醒来之后，她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负责人，你怎么来了？”她又把负责人的名字给忘了。
　　负责人早就习惯了这个，倒也不介意：“我想来跟你谈谈异管局对你的处理问题。”
　　“等一下！”施小秋打断了他，她站起身，诧异的看向负责人，在她眼里负责人依旧是记忆中那个肥胖油腻中年男人的形象没变成什么奇怪的食物。
　　施小秋走上前伸手在负责人的脸上掐了一把，确定啊不是自己的幻觉：“哇，你是个普通人？”
　　“呃，跟你比起来算，不过也不是吧。”负责人不明白施小秋的意思，“我好歹是有修为的。”
　　施小秋差点抱着负责人哭出来，不过很快的她也确实要哭出来了。
　　他们这儿的动静吸引了施小秋的三个朋友，当晓涂露面的时候施小秋才察觉不对劲，
　　因为晓涂此刻依旧是一颗好大的麻辣兔头，压根没有人形。
　　“你好了吗？”大面筋，也就是郎道长询问她。
　　“我以为我好了。”施小秋惊疑不定的看向负责人，如果说秦文和皮肉骨不受影响是因为他们一千年前是一家，那这个负责人又是为什么？
　　“你怎么了？看见我就跟看见鬼似的？”负责人拧开保温杯盖子，喝了一口茶。
　　“不不不，你比鬼可怕。”施小秋纠正他，“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吴耀国！这三个字你是准备一直等到我死都完全不去记吗？”负责人真的很无奈“也许你应该写一个负责人是吴耀国的纸条，贴在天花板上，每天早晨你一睁眼就能看到它。”
　　然而没有人搭理他的冷幽默，施小秋连连后退，最后抓住了的秦文的手腕：“我能看清他的脸。”
　　“我也能看清我的脸。”负责人表示。
　　“但晓涂她们没有变，晓涂还是个麻辣兔头。”施小秋继续紧张。
　　“等等？我居然是麻辣兔头？！”晓涂被吓得原型都出来了。
　　然而这时候施小秋却没有去安慰，因为负责人明显有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奇怪的惊喜
　　当吴耀国被绑起来的时候, 他是懵的。
　　施小秋他们好不容易在废墟里头扒拉出一个能用的椅子，这椅子的椅子腿不是一样长的吴耀国坐在上面晃晃悠悠。
　　“不要乱动。”施小秋警告他。
　　“你不觉得我乱动是你这个椅子的问题吗？”负责人问她。
　　“负责人，你跟了我们多少年了？”施小秋蹲下去, 伸手拍了拍负责人的脸颊，“闻召国。”
　　“是吴耀国！”负责人不知道第几次纠正，“从你们一次接活就是我在带你们, 我师父认识你爸，所以推荐了我, 这事儿你们应该都知道啊？”
　　“是吗？这事儿我不清楚啊。”大面筋冷笑。
　　“那是因为你们忘了！你们连我叫什么都不记得！”负责人吼道。
　　清炖猪肘子不这么想：“我们一直都知道伍保国。”
　　“吴耀国！！你们记得个屁！”负责人一激动就晃得更厉害了。
　　麻辣兔头觉得自己明白了：“所以你是因为自己存在感太低了，所以心生不忿，想要报复世界？”
　　“我想在异管局混点工资，工作到六十五就退休离职满世界旅游。”不是所有人都对毁灭世界有兴趣，起码吴耀国就觉得自己没有那个宏图大志, 他现在就活的挺好的。
　　“你这个借口真虚伪。”麻辣兔头评价。
　　吴耀国：……他已经不想说话了，就这样吧, 累了。
　　秦文把吴耀国的保温杯由内到外的扫描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这个保温杯是不锈钢的, 里头装的是雪碧泡枸杞。”
　　雪碧泡枸杞？众人先是一阵沉默，最后大面筋得出结论：“吴大钢是个虚伪的人，明明想要喝气泡饮料，却硬要在里头放点枸杞麻痹自己。”
　　“你不觉得自己这个说法太牵强了吗？”这次负责人甚至没有纠正自己本名叫吴耀国, 纠正了也没用, 她们要是能记住就来了鬼了。
　　偏偏这个时候秦文又意识到了这一点：“你现在怎么不说你叫东伟国了？”
　　“……你们再这样下去我真要黑化成反派了。”负责人面无表情。
　　在轮番折磨之后，施小秋他们没有发现负责人身上的问题，而负责人已经无所谓了,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有没有可能。”秦文询问, “他曾经也是你脑子里那个规则外生物的一部分。”
　　施小秋：“……等等你说什么？”
　　“我说他也有可能是你脑子里那个无的一部分。”秦文知道施小秋其实听到了, 只不过她不愿意接受这个可能性。
　　毕竟这就意味着他们并不是唯二从那个个体上分离出来的。
　　“可从本体分离出来的不应该更多的在意对方么？”施小秋指了指负责人的方向，“我现在连他叫什么都没有记住。”
　　你终于承认你压根没记住了啊！
　　“但他成了你的负责人，而且不同的分割块各自的能力也不同。”秦文上下打量负责人，“他的天赋也许就是被人忽视。”
　　“我很高兴你们能这么想，不过事实上我被忽视是天生的这件事在很早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们了。”负责人提醒他们。
　　“你先别打断我们。”施小秋伸手阻止负责人继续说下去，而后她皱眉陷入沉思，没思索出个什么来，她干脆眼睛一闭，就这么睡了过去。
　　负责人被吓了一跳，他估计以为施小秋猝死了：“她，她，她……”
　　接住了施小秋的秦文用食指抵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去见无了。”
　　……
　　施小秋忽然出现在意识里头，无大概没有想到施小秋会这么快地回来，有些迷茫地频繁眨眼睛。
　　施小秋坐在无的对面，她伸手拿了一瓶水，喝了一口之后叹了一声，终于进食了正常的食物，哪怕是一瓶纯净水也好，她差点感动到哭出来。
　　“我的负责人在我眼里是正常的，就和秦文一样。”施小秋说。
　　“哦。”无并没有觉得意外，“那么他也有可能是我一部分的转世吧。”
　　“你到底有多少部分进入转世了？”施小秋忍不住问。
　　“很多的。”无说，“我本身很庞大，就像是湖水蒸发变成云，云落成雨，雨再转化为云一样，我本身也许正在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轮回。”
　　施小秋点点头，而后她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那为什么只有我成了规则之外的产物，其他的个体没有被排斥。”
　　“你是中枢。”无继续说，“还有你的伴侣，你们就像是大脑和心脏，所以大道会对你们格外在意一些。”
　　“我只在你天罚时借你的眼睛看了世界，那时你应当没有见过你的负责人。”无解释。
　　这也确实是。
　　施小秋啧了一声，而后她又意识到了不对劲：“现在黏在我体内的那些力量哪里来的？”
　　“还没有转世的那些力量，你放心，它们不是魂魄。”无说，“只要你需要，你可以把所有的部分都吸纳过来那么你会成为一个新的我，不过那没什么意思。”
　　“大道杀不死你，但是你的所有感官都会错乱，就是你所认为的错乱，你要是觉得你能习惯那其实也可以。”无说。
　　“好的，我不需要活那么久。”施小秋抬手打断对方，她对自己的未来是有个计划的。
　　先活下去再说，等实在不想活的时候就去死，当然那得是她自己的选择，而不是被大道掐死。
　　“其实感官的错乱也许才是一种真实。”无指向施小秋，“你眼睛所看到的只是大道的规则。”
　　“你是说薄荷糖也许真的只是死去的眼球？或者是蠕动的小肥虫？”施小秋脸都快皱到一起去了，这种说法也太混乱了。
　　“纠结这些没有意义，死去的眼球和蠕动的小肥虫会让你觉得恶心吗？又为什么恶心呢？”无反问她，“这些物件存在的本身并没有任何意义，糖和虫没有差别。”
　　“意义是大道梳理出来的，甚至不同物件的区别也不过是大道分化出来的，事实上，人类和一颗苹果也没有区别。”无说，“你现在并不遵循大道的体系，所以你认为你在混乱，”
　　“你可真哲学。”施小秋夸祂，“但我是个俗人，我不想知道这么多，我就想恢复正常，然后有爹有妈，还有媳妇儿。”
　　她不想讨论什么生或死的区别，她只知道等自己正常了就能结婚，成为合法夫妻，然后再找个工作，买个房，天天下班了就和秦文抱在一起坐沙发上头看电视。
　　施小秋就这么点小小的梦想。
　　她过来只是来确定负责人本身确实没太多问题的，现在施小秋不打算和无深聊，她怕影响自己的心情。
　　施小秋再次醒来之后，她做了个决定：“等两个月的时间，如果到时候我还不能恢复正常，我就把自己的所有力量都给清空。”
　　“施小秋你的脑子没有毛病吧？”大面筋被施小秋这句话吓得不轻，“你力量清空了准备去干什么，继续大半夜吓人，找水鬼聊天，你可没有第二个爹能帮你摆平状态。”
　　“所以我给了自己两个月的时限。”施小秋不想改变，就像她自己说的，她只是个俗人。
　　她并不打算摸清什么世界的本质，也对自己没有信心，如果长时间维持这种混乱，她没把握自己不会被影响。
　　“你在自己的意识里跟祂聊了些什么？”秦文没有第一时间焦急起来。
　　施小秋把二者的对话原原本本地交代了出来，秦文思索一阵，而后询问：“如果干脆更混乱呢？”
　　“你说的什么屁话！”这次不只是面筋，连麻辣兔头都在谴责他。
　　“我是说，你其实可以用这个来胁迫大道给你一个正常的身份不是么？”
　　他话说完，忽然一道惊雷从他们窗外闪过，外头有人尖叫，不过这雷没劈到地上，所以没有人员伤亡。
　　秦文指了指外面，示意：“你看，它听到了。”
　　“大道真的很忌惮无。”施小秋趴到了窗边朝外看，在她做出这么个动作的同时，那雷再次亮起，“为什么？是无太强大了吗？”
　　“也有可能是因为祂太混乱了。”大面筋，也就是郎道长说，“这个无的身份也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
　　“怎么说？”施小秋看向她，看了两眼之后又挪开视线，没办法，郎道长如今看起来真的很美味。
　　“具体的我不清楚，也许得去问问我师父。”郎道长心中有个隐约的感觉，只是说不上来。
　　郎道长的师父也是施晋尧的老友，一位道行高深的老道长。
　　施小秋小时候经常看到这位老太太，老太太慈眉善目，看着瘦弱，却能单手抱起八岁大的施小秋。
　　只是后来这位老太太便不经常出山了，也就偶尔过年的时候施小秋会去串个门。
　　现如今她们超市也被炸了，作为编外人员的工作也暂时被停了，手头上也没什么要紧事，过去看看不成问题。
　　做好决定之后他们就出发上路了，当然，施小秋还带上了负责人，毕竟负责人到底有没有问题她还不确定。
　　几人坐着高铁打着车到了目的地。
　　而那位老道长居然在道观门口等着他们了。
　　“师父。”郎道长喊了一声施小秋才反应过来，毕竟在如今的施小秋眼中，老道长是一颗珍珠丸子。
　　“你们来了？”老道长冲他们笑笑，随后领着他们进去。一路上施小秋把自己过来的缘由解释了一通。
　　老道长听了这些并没有感到意外：“你觉得祂混乱，只不过是因为你站在如今的大道的规则去看，而混乱这个词对于祂而言本身就是不存在的。”
　　“你知道反物质这个概念吗？”老道长一开口就是与她身份极其不符的名词。
　　“师父你最近看了什么科幻小说吗？”郎道长忍不住询问。
　　“呵呵，差不多的意思。”老道长终于又到了会客厅，她推开门，让众人进去，“这世间有阴便有阳，有光便有暗，有正必有反，有规则，必有混乱，这是个简单且极其笼统的概念，就像太极。”
　　“虽然你们年轻人总喜欢说大道如何如何，可大道本身并不是一个人，祂没有思维，包罗万象。而这个无，大概就是大道规则的反面。”老道长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三枚开元通宝的硬币，递给施小秋。
　　施小秋接过，看着手里三枚小瓶盖询问：“您是想帮我算算运势？”
　　“师父，小秋的运势是算不出来的。”郎道长提醒自家师父，若是施小秋的命数真的能算，此时她的师父应当已经从施小秋身上看出端倪来了。
　　然而老道长依旧只是笑：“不见得。”
　　施小秋无奈，只能扔：“希望这三个小瓶盖不要立在桌上。”
　　这倒不是一句玩笑，毕竟郎道长也曾试图用六爻给她算，然而硬币次次都会立在桌上，施小秋也很无奈。
　　不过这次施小秋却没能成功让硬币站起来，三枚硬币落地，两枚开元通宝四字正朝上，一枚无字。
　　有字为重，乃是阴，无字为清，乃是阳。
　　“少阳。”老道长手指沾茶水，在桌上画了一道横杠：“小秋，继续吧。”
　　施小秋觉得惊奇，毕竟她还从未成功过。
　　六爻得扔六次，爻从下往上画。
　　“本卦为离卦，变卦为雷天大壮。”老道长笑容更大，只可惜施小秋看不到，“是好卦象，而且大道正在试图分割施小秋和无这两个个体。”
　　“什么意思？”施小秋问。
　　“无本身不应该有意识，应该同大道一般，只是某种规则，哪怕祂是混乱的。”老道长解释，“无论是迫于压力还是各种原因，你作为施小秋，在规则之内的身份被承认了，而你如果选择这个身份，前途大概便没有太多的苦恼了……本身你要的也不多。”
　　“在我选择之后？”施小秋询问。
　　“在你选择之后。”老道长点头。
　　“我什么时候需要选择？”施小秋感觉自己如果能立刻选，她会毫不犹豫地抛掉那个莫名其妙的身份。
　　然而老道长却摇了摇头，她只是表示：“这场原则已经开始了，从天罚降临的那一刻，无苏醒，大道给了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最近这段时间你会遭遇些什么我也不清楚。”
　　施小秋明白了：“也就是说现在天道和无实际上是在竞争我？为了我去打架？”忽然感觉自己变成了偶像剧女主。
　　“是这样的没错。”老道长乐了，施小秋还是这么有意思，她笑得眼睛都看不见缝，假模假样的咳嗽两声，装正经，“所谓大道这边的亲属，我还是希望你能够选择大道，不为别的，在死之前每年我还想给小秋包个红包。”
　　“一个红包保底两百块。”施小秋笑着说，“我不吃道德绑架这一套。”
　　“好啊。”老道长说，“只要小秋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小秋，每年两百块算什么？”
　　施小秋又乐呵呵地跟老道长聊了一会儿，等出门之后，她的脸色就变了：“无不像祂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单纯。”祂肯定知道混乱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祂不肯说。
　　施小秋回想起皮肉骨收到的那条短信，再加上域曾经询问过她是否还没和秦文发生关系。
　　这让施小秋明白了，如果她和秦文是大脑和心脏，那皮肉骨应该就是备用心脏，这么急切的想要大脑和心脏结合？
　　而刘家最开始想要做什么，只是稀里糊涂的创造出了一个备用的心脏？也许皮肉骨压根没有调查清楚。
　　他们没有正常结合？可他们都睡了好多觉了，只能说他们睡觉的方式稍微有些特殊……
　　“亲爱的。”施小秋搂过秦文，“我们可能无意间破坏了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秦文问她。
　　“不清楚，但是咱们如果正常结合肯定没好事。”大脑和心脏联合，他们会不会彻底的融合在一起？作为中枢，真正意义上的成为无？
　　一旁的麻辣兔头不太明白：“你俩不是早就睡……等等，哦！哦哦哦！”她也反应了过来。
　　晓涂都明白了，郎道长和陶琼枝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只有负责人还在状况外：“什么意思？你说他们睡了又没睡？”
　　“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我不确定你这个八卦爱好者会不会四处传播。”施小秋瞪了一眼负责人，“我们第一次互相表白的时候你可一直混在我俩中间。”
　　负责人：……这你又记得了？明明记得这么多，但就是不肯记他的名字，负责人感觉自己有些想哭。
　　“现在但也是个机会。”施小秋说，“我得看看无的转世到底还有多少。”
　　郎道长还在感叹：“人家无千算万算，结果败在你的特殊爱好上头了。”
　　无估计还想着无论是自然而然和秦文发生关系，还是皮肉骨强取豪夺，都能实现祂的目标。
　　结果施小秋在自己完全对阴谋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从根源解决了问题。
　　在众多食物钦佩的目光中，施小秋只觉得无奈：“这事儿也不怪我吧，谁让祂搞什么阴阳调和？”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拆散重组啊！”郎道长说。
　　“无会emo的吧？”
　　“我要是祂我反正得自闭。”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接地气
　　施小秋觉得这个大道如果是个人, 这时候应该给她颁个奖，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初衷，她最后都达成了阻止无的结果。
　　老道长想要留他们在这里住, 施小秋还是回绝了，她现在还是跟秦文一起住宾馆更安全，她怕大半夜自己饿了起床把自己朋友们给吃了。
　　现在一切走向是好的, 但是施小秋卡死在摆脱意识混乱这一步了，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脱离。
　　“解除所有力量会有用吗？”施小秋询问秦文。
　　“这是无给你提供的信息, ”秦文提醒她。
　　施小秋在床上滚了一圈：“我不想到我爸妈就跟狗见到肉一样。”
　　“晓涂在我面前就跟麻辣兔头一样，我真的很对不起她。”施小秋可怜兮兮地说。
　　秦文明白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安慰你？”
　　施小秋躺在床上，面向天花板张开怀抱：“来吧。”
　　秦文默默盯了她一会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压在了施小秋的身上, 有时候他真怕把施小秋给压坏了，不过很显然, 施小秋并没有这样的顾虑，在搂住秦文之后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好棒啊！”
　　秦文嗯了一声, 脑袋埋在施小秋的颈侧。
　　“你觉得我活下去之后能做什么工作呢？”施小秋问他。
　　“异管局工资高，干了几年我们就能买房了。”秦文倒是很现实。
　　施小秋想了想，最后忽然伸手摁住秦文脸的两侧，把他的头转向自己：“咱们去桃东胡村承包一个山头放牛养马去吧？”
　　“牛和马活不了多久, 他们死了你会伤心的, 但如果要修炼成妖，他们就不适合和我们住在一起了。”秦文毫不留情地打破了施小秋田园牧歌的幻想，“不过学会分离也确实不是一件坏事, 你的爸爸应该不止活十年。”
　　施小秋：“……对了, 这事儿皮肉骨知道吗？”
　　“皮肉骨要知道这个干嘛？”秦文问。
　　“现在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才是同盟。”施小秋说, “等利用完皮肉骨我们再狠狠地抛弃他，皮肉骨手头上的资源比咱们要多啊。”
　　不得不说，施小秋这个想法还挺黑的，不过秦文在沉思过后还是果断的同意了：“好。”
　　但他们却没能利用上皮肉骨，因为经过负责人兢兢业业的调查，皮肉骨埋在异管局的内线终于被他们摸到了最高层，而后这事儿就不是秘密了。
　　一个在规则之外无法被定义的怪物，居然暗地里操控着异管局，这事儿别说非正常人类了，就连本身控制着异管局的普通人高层也震怒了。
　　非正常人类成立异管局用来管理非正常人并非是觉悟有多高，或者出于善良不想伤害普通人。主要还是因为现如今人类的力量已经太过离谱和强悍了。
　　普通人本身不见得有多厉害，随随便便一个非正常人类都可以碾压他们。可普通人有武器啊。
　　如果某些非正常人类做的太过分，实在惹毛了人类，那些致命的武器扔过来是可以把他们来回犁两轮的。
　　所以掌控异管局的实际高层是人类那边，而人类那边意识到了威胁性，自然会要求加大力度地排查，以及因为皮肉骨的行为，施小秋也被列入了高危分子名单，并且已经开始调查施小秋是否有和其他异管局成员有过分亲密地接触了。
　　而得知了这件事的施小秋：……
　　皮肉骨这厮要不要暴露得这么快？他以前不是躲得挺好的么？
　　果然，接下来施小秋又收到消息，由于皮肉骨本身是秦文身上分裂出来的个体，而且皮肉骨身上背着不少血债，又有人往秦文头上扣帽子了。
　　紧跟着就是秦文的女朋友施小秋。
　　由于秦文和皮肉骨沾点亲带点故，而皮肉骨又总是喜欢找施小秋，最后施小秋和皮肉骨都是规则外生物，起码在某些人眼中，施小秋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消息是负责人发给她的，最后负责人还小心翼翼地发了一句：【这事儿我是不是不该查得那么快？不过后面推动不是我推的了，我也阻止不了啊。】
　　【不过我已经提过这事是你发现的了，本身就是我开始调查的，我已经让上层出了澄清了。】
　　施小秋深吸一口气，她打字速度很快，而且按键的动作很用力：【不是你的问题，你做的分内事。不过我被误会这件事儿可能没法完美解决。】她已经看到有人造谣她本身和皮肉骨就是长期合作，如今的调查只是闹崩了。
　　负责人那头估计也知道，所以他只能干巴巴地来一句：【咱们上层是明白你没问题的。】
　　【一部分上层。】施小秋纠正他。
　　施小秋倒不觉得这个怀疑有什么过分的。要是就这么信了她确实没问题才诡异，本身施小秋也没做过什么伟大的事，她做编外人员也只是为了给自己找活干，出了这事儿需要被调查很正常。
　　施小秋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有人会再次尝试对她出手，她并不想再动用自己的力量，她怕那会让她更混乱。
　　然而越担心什么就越是会来什么，在施小秋和秦文准备回超市废墟和陶琼枝她们汇合讨论的时候，他们就被拦住了。
　　当时秦文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那些人并不强悍，顶多也就能让秦文受点伤，但秦文很快就能恢复。
　　然而秦文没能出手，因为施小秋也意识到了问题不对劲，她一直都在担心这件事，而在遭遇围攻之后，施小秋居然下意识调动力量把秦文给拍出去了。
　　她的行动先于她的思维，以至于等她反应过来看向秦文的时候，秦文正睁大眼睛在天上飞着，满脸的不可思议。
　　而下一瞬间，施小秋又意识到她自己的力量不能随便用，就这么一小会儿犹豫的时间，她就被关在阵法里头了。
　　好嘛，这下考验她的时候到了。
　　秦文落在地上，看着消失在原地的施小秋，他先是一愣，而后庞杂的鬼气从他身体里涌出，然而很快的，一只干枯苍老的手放在了他的肩上，那声音将他的鬼气压了回去。
　　“让她自己出来。”老道长解释说，“这不是坏事，只是一场考验。”
　　“这是埋伏。”秦文说。
　　而埋伏施小秋的那几人在看到老道长之后朝她拱手作揖：“老前辈。”
　　“在半道上劫人不太厚道啊。”老道长还是笑眯眯的，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抱歉。”领头的人将自己上半身压得更低，“我们需要施小秋证实她和我们是同类。”
　　“那就招呼都不打一个的抢人？”秦文已经愤怒了，此时他说话都不自觉地释放出恐怖的威压。
　　领头的人起身：“关于这一点我们非常抱歉，但希望您能明白，我们并非想害人，相反，我们是支持小秋姑娘并非恶类的一派，但我们是需要拿出一些证据的。”
　　“什么样的证据？”秦文问他们。
　　“小秋姑娘身上的人性。由高层做评估，确认小秋姑娘是个稳定的个体。”
　　秦文显然还想问他们应该怎么评估，对方先他一步，掏出了手机：“您打开异管局的APP，能够看到您的女朋友，本来您也应该进去和您女朋友一起接受考验的。”但谁知道施小秋手这么快就把秦文给甩出去了。
　　秦文掏出手机，按照他说的打开了异管局的app，这一般是挂单子用的，然而秦文真的在异管局简陋的app上找到了视频链接：“……你们是想拍真人秀吗？”
　　“不，我们只是将施小姐拉入了阵法，而后邀请群众监督。”领头人叹了口气，想要阵法连接手机设备也太复杂了，我们的技术人员差点就跳楼自杀了。
　　规则外生物存在于世这件事本身就有够惊悚的了，哪怕施小秋表现得好也依旧会有人怕她畏她。但不将她拖入阵法证明自己，这件事会更加严重。
　　当然，这前提是施小秋得证明她身上确实是有人性的，不然后果可能会更严重。
　　秦文点开视频链接。看着里头懵逼的施小秋，陷入了沉默。
　　“您放心了吗？”领头人问。
　　“大概吧。”秦文看上去还挺平静，这让领头人有些摸不透，这人真的和施小秋是情侣关系吗？
　　而站在秦文身边的老道长却微微睁大了眼睛，因为秦文的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只是没有离体，让他看着“很正常”。
　　秦文的情绪有些危险。
　　秦文感觉自己确实没有太多特殊的想法，这些人以审判者的姿态想要决定施小秋的生死，若是施小秋成功出来了，那秦文也做不了什么。好歹还要在世上好好生活，徒增事端没必要。
　　若是小秋出不来，或者被判定为所谓的“没人性”，那就大家一起完蛋吧。
　　这种想法非常的危险，秦文知道。
　　他只是忽然发现他和皮肉骨是有共通性的。
　　什么都没有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相伴未来的存在，如果没了，那他好像也不用再顾及一些什么，说白了，他才是那个应该被关在里头测试的那个。
　　而此时在阵法里，施小秋尽管不清楚自己正在被监视，却也明白她不该推开秦文的：“完了完了完了。”她抱住自己的脑袋蹲下。
　　此时她似乎正处于一个花坛的正中间，花坛里头是一棵桂花树，而施小秋就坐在树旁，疯狂揉搓自己的脑袋。
　　她把秦文扔出去了！她不该扔的！现在秦文一个尸待在外头面对那群穷凶极恶的混蛋，鬼知道他们会不会利用秦文的情绪去诱导他做些什么？
　　“施小秋？”皮肉骨一进花园就看到了把自己头发抓得稀烂的施小秋，“你怎么会在里面？”
　　“皮肉骨？”施小秋有些诧异，“你在这儿干嘛？”
　　他们沉默了，皮肉骨在这儿确实也挺正常的，毕竟皮肉骨才是那个渗透了异管局的王八蛋。
　　在想通这一点之后，施小秋随手从花坛边扣下一块水泥就砸过去：“你个王八蛋造孽连带算上我了！”
　　皮肉骨侧身躲过：“是他们算上你了好不好？你进来干嘛？”
　　“我也想知道我进来干嘛。”施小秋叹了一声，而后她发现皮肉骨有坐在她身边的意思，连忙道，“秦文不在这儿，也没个证人什么的，别靠太近了，不然我说不清的。”
　　“你就放心吧，我没有做人老婆的爱好。”皮肉骨切了一声。
　　另一头，施晋尧在得知施小秋出事之后也是极其气愤的，二话不说直接给局长打电话打过去了，他一边打电话一边看着手机屏幕，确保自家女儿没事。
　　这个阵法乃是大道衍生的阵，没那么容易出去，无法强闯。就在施晋尧急得焦头烂额时，忽然听到了皮肉骨的那句“没有做人老婆的爱好。”，施晋尧愣住了，而后按电话的速度更快。
　　不行！得快点把小秋放出来！不然他闺女大概率得社死了。
　　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一大群人围观的施小秋哼笑了一声，双手交叠在一起，翘个二郎腿，手放在膝盖上“有对象的滋味，你不懂。”
　　碰上皮肉骨就贴脸开嘲讽几乎已经是施小秋的习惯。
　　“有我这样的伴侣，无论体位是什么样都无所谓吧？毕竟我是个优秀的对象。要知道我们不久之前还在讨论未来。”施小秋知道愤怒不会让皮肉骨膈应，但她同时也知道怎么样才能更好的恶心对方，“你嫉妒我们的幸福生活。”
　　皮肉骨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你不会晚上一个人偷偷躲在被子里哭吧？”施小秋面含怜悯，嘴角却带笑，“但我的怀里已经有宝贝了，容纳不了第二个哦。”
　　皮肉骨表情更狰狞了。
　　而已经聚在一起的施小秋父母，陶琼枝她们三个以及秦文都恨不得爬进去告诉施小秋别说了！她扮演的油腻霸道总裁真的太像了。
　　“怎么办？”秦文暂时没有去考虑施小秋可能会失败的问题，他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施小秋的名誉！
　　晓涂颤颤巍巍地打开异管局的群，一进去就看到了一条新弹出来的信息：【哇！我第一次见到女孩子这么油诶。】晓涂啪的一下把群关掉了。
　　点开了异管局论坛的郎道长也是同样的操作，在沉默很久之后，郎道长安慰：“她起码第一时间就接上地气了。”就是太地了，地到有些土。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不配合的队友
　　恶心完皮肉骨之后施小秋爽了, 她这才询问皮肉骨是从哪边过来的，为什么会被抓进来：“我还以为你会被直接弄死。”
　　“他们试过了，我死不掉。”皮肉骨啧了一声, 那群人差点被他反杀，于是便干脆将他关了进来，也不知准备关他多久。
　　而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所学校, 不过这儿大概是某处的乡下，只有两栋教学楼, 而教学楼后头还有菜地，教室外头墙壁上的白漆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上头遍布裂痕，片片剥落。
　　教室里有孩子正在上课，他们大多穿着自己的衣服, 没有统一校服，看孩子的年纪, 这儿大概是小学，他们的木质课桌已经开始泛黑了, 感觉像是“盘出了包浆”，还有些桌子是残缺不全的，它们大概被使用过很久了。
　　窗户外头的并非不锈钢防盗窗，而是纯钢筋的防护网, 只有小拇指那么粗, 上头红色的漆身也落得差不多了。
　　皮肉骨在这儿转了好久，没能找出这阵法的阵眼：“我觉得从这里出去的方法要么是拯救这群孩子，玩什么弱智的拯救者游戏, 要么就是把他们杀光。”
　　阵法绝对是有阵眼的, 不存在出不去的可能性。
　　“拯救者游戏？会这么幼稚吗？”施小秋不这么想, 这又不是拍儿童向的正能量电视剧，让他们拯救小孩？从而明白真善美的重要性？这是童话故事？
　　施小秋起身，她拍了拍自己屁股上坐的灰，而后看了一眼被自己掰去一角的花坛边缘，考虑到她想要离开这个阵法也许得表现得真善美一些，她开始纠结自己需不需要像水泥道个歉，而后做个手工板子插在这儿，最好再写个“水泥也会疼，请爱护水泥。”
　　最后施小秋放弃了这个想法，倒不是她觉得幼稚，只不过水泥是没有生命的，她这么做会显得她像个傻子。
　　走出小花坛，当施小秋看到只有四层楼高的主体教学楼时，却眉头一皱：“我来过这儿吗？”她总觉得这个学校有些眼熟。
　　而正在看手机围观自家闺女解阵实况的施晋尧却认了出来：“桐宓镇中心小学？”
　　“什么？”一旁晓涂询问，“这学校叔你知道？”
　　“我总觉得这小学有些耳熟。”陶琼枝说。
　　“这小学已经没了。”郎道长倒是很快地想了起来，“咱们刚上一年级那阵，学校组织过一次捐款，就是给这个学校的。”
　　晓涂哦了一声，他们非正常人类的记忆力不比普通人，小学时候的事儿要记也是能记的很清楚的：“那个被大罐车撞了，引发爆炸的学校？那次爆炸不只是学校，我记得那镇上死了不少人。”
　　“那辆罐车是运液氨的。”陶琼枝也想起来了。
　　只有秦文还不明白：“这是你们小时候去过的地方？”
　　“没去过，只在新闻上看过。”郎道长说，“那小学就在国道旁边，当时爆炸发生的瞬间，小孩全没了，液氨泄露，死的人不计其数，那条路也被封了好长时间。”
　　“所以小秋需要阻止这场爆炸？”秦文不明白，“可你们既然都记得，那小秋也应该记得，这个解阵的法子考验不到什么。”
　　“大概没那么简单。”施晋尧不觉得这是想要施小秋阻止一切的发生，
　　毕竟这事儿早在十几年前就已成定局，施小秋的阻拦并不会让那些人活过来，压根没有任何意义，也压根不会有人吃□□这一套。
　　正如他们所想，施小秋纠结了一会儿就从自己混乱的幼年记忆里扒拉出了这个学校的信息，当时铺天盖地都是这学校的新闻，这里的老师学生，没有一个活下来。
　　施小秋走到教学楼外头的时候又愣了一下：“这不是幻境。”
　　“什么？”皮肉骨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没看出哪儿不是幻境了。
　　“如果是幻境，我看到的应该是正常的人类，而不是一教室的食物。”施小秋说。
　　是的，现在在她眼中，教室里的孩子们并没有人类的脸，大都是些小笼包，虾饺，或者芝麻团一类的。说实在的，一群小食物在教室里上课还怪可爱的。
　　大概是她的视线实在太炙热，一只小笼包扭过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又特别不好意思地将脑袋缩回去。
　　“npc要派发任务了？”施小秋半开玩笑道，说完她又将自己的手放在布满灰尘的窗台上，轻轻敲击，“这阵法为什么会把普通人的魂魄关在里头，不让人去投胎？”
　　“投不了吧，执念未消。”皮肉骨这点倒是明白，这群孩子是魂魄而非幻境这件事，若非施小秋如今意识混乱，他还真发现不了。
　　幻境并非投影，幻境是由内而外的影响感官，与照片一类的不同。
　　所以它会在施小秋的意识里创造出一个她所认知的“人”的形象，那不可能让施小秋看到一群包子馒头上课。
　　“这群小孩的执念会是什么？”皮肉骨问。
　　“我怎么知道？”施小秋耸肩，“我上学时候的执念就是下课。”
　　皮肉骨明白了：“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做的就是送他们去往生？”
　　“是我的任务，没有我们。”施小秋说，“我外头还有爹妈老婆在等我，你身上的罪责可是锤死了的。”
　　“施小秋，好歹你天罚的时候我也帮过你，虽然作用不太大。”皮肉骨对施小秋这种冷漠的割席行为表示了谴责，可他脸上还真看不出多少难过来。
　　他始终是笑着的，只要施小秋冲他开嘲讽，他就始终都是笑着的。皮肉骨压根不在乎这些，施小秋冷漠也好，哪怕是转头给他捅两刀就为了给异管局表忠心，皮肉骨也不会意外，人性如此。
　　施小秋并没有回应，她盯着教室里头看了一会儿，得出结论：“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把老师抓起来，控制住，让这些孩子提早放学怎么样？”
　　皮肉骨：“……”
　　“在孩子们眼里，我们就是天使对吧。”施小秋相当有自信。
　　皮肉骨无奈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老师也是需要被超度的一部分？”
　　“老师也不想上班啊。”施小秋不觉得自己的计划有任何的问题，“嘿，我们做了坏人，帮他们找了个不去上班的理由，等孩子们跑了我们就把他们放开，强迫他们放假。”放假休息这件事无论是小孩还是大人都喜欢的吧？
　　皮肉骨想要反驳，但不得不承认，施小秋说的还真特么有道理：“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成绩不好？”
　　“不是，成绩不好没法考大学。”起码自己小学初中的时候，施小秋能够苟到年级前十名，不过，“只有考试完，成绩下来的那段时间我能稍微快乐一些。”
　　“因为快放假了？”皮肉骨问她。
　　“这是其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成绩好，周围老师和同学甚至街坊邻居的表现能够满足我的虚荣心。”施小秋诚实道，“做别人家的孩子这件事本身真的很爽，但不可否认，学习本身是枯燥的。”
　　皮肉骨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说一句：“你真俗。”俗就算了，这人还不去伪装一下。
　　“想要被夸是一个很简单且不会损坏他利益的欲望。”施小秋啧了一声，“你敢说你小时候没有？”她说的小时候是皮肉骨还曾是秦文的那段时间。
　　不等皮肉骨回答，施小秋就道：“别闹了，直到现在秦文还喜欢被夸。你应该理解我的心情，被夸真的很爽。”
　　大概因为施小秋太过直白，而且她本人有一种贱兮兮的气场，没有反派大Boss那种逼格，所以随时关注非正常人类论坛和群组的晓涂发现施小秋风评居然还不错。
　　大概是她异想天开的破除阵法的方式，离谱中又透露着那么一丝丝合理，让人忍俊不禁。
　　本身施晋尧在异管局的风评就不错，尽管他得罪过不少人，但一小撮的人和庞大的非正常人类群体没得比。
　　更何况施小秋的想法合理，却又恰巧证明她的思维其实是人性化的，毕竟真正喜欢上学和上班的只是少数。挨夸会爽到吗？老实说，会。
　　“好吧，也许我们不需要太担心小秋的名誉问题。”晓涂松了一口气，而后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等等，小秋现在这也算是出名了，回头等她出来了咱们可以运作一下，把她打造成非正常人类偶像，然后捞钱吗？”
　　她这话一出来，众人都看向她，施晋尧无奈道：“你们缺钱吗？”
　　“不太缺，但钱这种东西谁也不会嫌少啊。”晓涂立刻表示。
　　一旁的周玉巧默默喝了一口水，感慨：“不愧是小秋的朋友啊。”
　　秦文不明白周玉巧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因为阵法里的施小秋相当得意的对皮肉骨炫耀她曾经的战绩。
　　“你知道我爸多受欢迎吗？”施小秋再次露出了那种霸总式笑容。
　　皮肉骨不明白施小秋为什么把话题扯到了这上头，不过他回想了一下施晋尧的长相：“虽然没见过，不过大概能猜出来。”非正常人类长得好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一张“面具”似乎格外重要。
　　“从我小学开始，我爸就是学校里传说级别的风云人物。”施小秋说，“他那张脸就特别像小说里头会对主角强制爱的那种阴鸷男。”
　　施小秋家里，众人又将目光投向了施晋尧，施晋尧啧了一声：“我很正常的好不好？”
　　“他们现在讨论得更热情了。”晓涂看着群，“叔你的热度不减当年啊。”
　　而并不知道自己的言行都已经被无数非正常人类看到的施小秋挺了挺胸膛：“我当时第一桶金就是靠卖我爸的照片赚过来的。”
　　“我五年级生日的时候我爸给我买了一台拍立得。”施小秋靠着墙，“我天天在家给我爸拍照，他还乐呢。”
　　皮肉骨：“……你没考虑过你妈的感受吗？”
　　“那时候年纪小，没想那么多，就想着有钱捞。而且我爸也不是人，也不可能被普通人绑架。”这事儿暴露之后，施小秋差点就被施晋尧揍了，还是周玉巧把施晋尧给拦下来的。
　　周玉巧得知原委倒是没有生气，她笑得特别开心。谁能想到施晋尧这么个千年大鬼居然在自己闺女身上吃了个瘪呢？重点施晋尧还什么都没发现，他以为他闺女把把当偶像，结果他闺女把他当生意。
　　在班上卖了三四轮才被班主任发现叫家长。
　　皮肉骨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了，兴许是他的童年距离如今太遥远，所以他完全无法与施小秋共情，只觉得离谱：“所以你想表达你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不不，我不是说我，我是说大部分都是。肯定是怎么自在怎么爽快怎么来。”施小秋指了一下操场，“所以B计划是咱们把所有学生和老师都绑到操场上去，然后把教学楼给炸了。”
　　“你能不能稍微伟光正一点？”皮肉骨已经听不下去了，“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孩子在等的可能是来接他们的父母呢？”
　　“但他们父母也死了吧？这儿又没有他们的父母。”施小秋说着，开始往学校大门的方向走去。
　　教学楼距离学校大门大概也就一公里，这儿整个学校就只有这一扇门。
　　施小秋走到门口之后能看到外头的街道，以及来来往往的行人，只不过那些人在施小秋眼里就是正常人类的长相了，这同样意味着那些人不过是幻像：“你看，他们的父母压根就不在。”
　　施小秋话落，忽然睁大了双眼，因为一辆大型罐车调转车头朝着他们撞了过来，那罐车冲破了学校大门，施小秋下意识伸手去拦，却什么都没有碰到。
　　就在施小秋懵逼的时候，一阵爆炸声响起，几乎是一秒钟的时间，黑烟就笼罩了施小秋目之所及的一切。
　　没有尖叫，没有痛哭，转瞬之间变成一片死寂，而后在一眨眼的功夫之后，周遭恢复正常。
　　施小秋看着面前老旧的校门，没有被车撞过的痕迹，再回头看校园，教学楼和花坛都还在，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小孩的读书声。
　　“这个阵法把他们困在里面了？”施小秋自言自语，“还是说他们……不知道自己死了？”
　　每次车撞过来也许都是一场重置，而这循环已经不知道延续了多久。
　　是会有鬼不清楚自己已经死去的情况。往往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都是他们的死亡太突然，就像刚才的爆炸，转瞬之间推翻一切，连个痛苦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他们一直以为自己是活着的所以一直在重复活着时的时刻经历的一切，直到罐车再次撞进来，将一切归零重开。
　　“我们得让他们明白自己已经死了。”皮肉骨已经明白了。
　　“那先去试试。”施小秋说干就干，秦文现在还独自留在外头，不知道她的情况，施小秋担心秦文暴走。
　　想要通知全校并不是什么麻烦事，她和皮肉骨在学校的二楼找到了一个广播站，二话没说把里头的老师赶了出去，打开广播站的设备，而后拍了拍话筒，开口道：“各位同学，各位同学，能听到吗？”
　　“我知道这件事你们也许无法接受，但事实上你们已经死亡了，在十多年前因为液氨爆炸而死亡。”施小秋不断地重复这两句话，直到他们被学校教务处的人抓走。
　　教务处介于他俩的精神状况，给精神病院打了电话，等接人。
　　而被绑在椅子上头的施小秋看了一眼身边的皮肉骨：“他们不信吗？”
　　“如果我的手机收到这类的电话和短信，我也会觉得对方是个骗子。”皮肉骨说得很中肯。
　　施小秋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皮肉骨说得也有道理。
　　这儿围着他们的人看向施小秋的目光都是饱含同情的，大概在想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怎么脑子是个坏的。
　　反正精神病院的车不会过来了在下一次轮回之前，施小秋询问：“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下一次信任我们？”
　　“你问我？”皮肉骨有些惊讶。
　　“我看你PUA忽悠人挺有一套的。”施小秋点头，“不然怎么你能发展那么多下线呢？”
　　一道汽车撞铁门的声音传来，立刻的，又是一道爆炸。
　　在爆炸声中，皮肉骨解释：“前前后后只有不到四个小时，我没法用四个小时让他们信任我，我又不是洗脑的。”
　　教学楼再次被摧毁，施小秋和皮肉骨趁着这个机会跑到空地去，眼看着轮回再次开始。
　　“那没办法了？”施小秋问他。
　　“或许我们可以从顶楼开始，一人捅一刀，这样他们肯定知道自己死了。”皮肉骨说。
　　“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我下不去手。”施小秋看向皮肉骨，“你一个人捅得过来么？”
　　皮肉骨：“……你下不去手你不拦着我？”
　　“我不是先赞同了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么？”施小秋说，“我舍不得捅是我心肠太软了。”
　　“你知道怂恿犯罪也是要被抓进牢里去的么？”皮肉骨问她。
　　“这活是你自已想的，我没怂恿。”
　　皮肉骨嘶了一声，“如果这法子破不了阵，而我还会遭遇围攻呢？要知道在这儿我们的特殊力量可都是用不了的。”
　　“那与我无关。”施小秋相当冷漠，“又不是我做的。”
　　“施小秋你做个人吧。”皮肉骨真想抓住施小秋的肩膀摇一摇，“你就一点人文关怀都没有的吗？”
　　“我主要是觉得挨个捅下来这法子不靠谱。”施小秋很认真地说，“可能会触发什么禁忌，不过你去的话我没什么意见，对了你什么时候去？”
　　“我不去了。”
　　“怎么这样？你这人说话不算话啊！”
　　“如果这法子不对，我很亏。如果这法子对了，你出去了，我感觉更亏。”皮肉骨再次失去笑容，“看着你坐享其成比杀了我还难受。”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无力
　　施小秋对皮肉骨不肯舍身为人很失望, 她觉得皮肉骨失去了一个成长的机会，与此同时，她掏出了自己兜里的手机。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皮肉骨睁大双眼。
　　“正常的成年人都会随身带手机的。”施小秋耐心地解释。
　　皮肉骨当然知道这个, 他又不是什么史前人类，只不过他的手机已经因为攻击而损坏了，他还以为这儿不允许带手机的, 就像高考考场那样。
　　施小秋晃了两下手机，最后得出结论：“这东西没信号。”如果有信号的话, 她能直接找出当时的新闻，那样会方便很多。
　　“阵法里肯定没信号啊。”皮肉骨啧了一声，他还以为手机有用了。
　　比较他待在一起，就像把两块磁铁同极怼在一块儿，能安安稳稳地站在这儿都属于是一种毅力。
　　他俩就这么站着, 知道第一堂课下课，有小孩往外跑, 施小秋看着一群小包子小馒头跑出教室，他们注意到了施小秋, 却也不敢靠近，隔了大概三米远，冲着施小秋围观大量。
　　他们并未询问施小秋为何出现在校园里，似乎只要施小秋他们不做出什么离谱的事, 他们的出现就是合理的。
　　过了大概两分钟, 终于有小孩蹭到施小秋身边了。
　　施小秋只看到一只油焖大虾跑到自己脚边，抬头就冲她喊了一声：“阿姨。”听声音好像是个男孩，说的还是方言, 只是这地方的方言和普通话差的不大, 施小秋能听懂。
　　一旁的皮肉骨嘲讽似的哼笑一声。
　　紧跟着这小男孩又问：“阿姨你是明星吗？”大概是看施小秋模样实在长得太好了。
　　“不是哦。”施小秋蹲了下来, 和这只小油焖大虾脸对脸，“我就是个普通人。”
　　随后她的脸就被那个小油焖大虾掐了一下，施小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好在很快这只虾子就被另一个小笼包给推开。
　　施小秋捂住自己的脸啧了一声。
　　“不好意思啊，这孩子比较皮。”一道成年的女声传来，施小秋抬头看去，只看到一条豆角。
　　“没关系，没关系。”大部分时候施小秋是能够保持体面的，哪怕她再怎么讨厌那个小破孩，“您是？”
　　“我是他们班主任，我姓涂。我就是看一下课这帮小崽子就往外头跑。”豆角扭动了一下，大概是看向了那只小油焖大虾，她又给施小秋解释，“小男孩子比较皮一点。”
　　“嗯嗯，能理解。”施小秋假笑点头。
　　那位班主任颇为尴尬的陪笑两声，而后又说：“他可能是看到您手里的东西觉得新奇。”
　　她手里的东西，施小秋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手机，她很确定那个油焖大虾刚刚完全没有看过她的手，这话大概也就是这老师自己想搞明白。
　　也是，在施小秋上小学的时候这类的全屏智能手机甚至还没被创造出来。这群孩子，严格来说和她年龄相差不大。
　　施小秋灵光一现，她将手机递给那位老师：“涂老师，您看看。”
　　那位老师接过，她并没有碰屏幕，而是小心翼翼地捏着，左右翻看：“这是什么？”
　　施小秋伸手滑了一下屏：“这是手机。”
　　老师更诧异了。这时候她印象里高端些的手机大概还是那种老式翻盖的：“这是手机？”
　　“是啊，你看。”施小秋凑过来，她点开了一个有些太阳标志的APP图标，“这个能看天气。”
　　她又点开了备忘录，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这个能做笔记。”
　　最后她点开日期：“这个，是日历。”
　　施小秋一直在注意这位老师的表情，很明显的，在对方了看到日期上的年份时，睁大了双眼。
　　不过这种变化很短暂：“这日期还没有设定吗？”
　　“日期不需要设定，这就是今天。”施小秋说，“涂老师，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你在跟我开玩笑？”涂老师并未回答她。
　　“没有。”施小秋认真了起来，“尽管这话听起来真的很离谱，但我希望您在听完之后不要觉得我是个神经病。”
　　“我们骗你没有好处。”皮肉骨直截了当地说，“你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我们利用的地方，如果你觉得我们是在拿什么你看不懂的高科技坑你，那么我们能从你身上骗到什么？我们拿得出这个，还能从你一个乡镇老师的身上骗到什么？”
　　涂老师的手在颤，不过她并没有慌乱：“这些太不对劲了，你们是从另一个年代过来的？”
　　“不。”施小秋否认了她的说法，“我们没有穿越，只是你们一直活在过去，轮回了十几年。”
　　“我……”
　　“你们死了。”施小秋打断了她。
　　施小秋并不清楚外头的情况，但她知道秦文的情绪并不是稳定的，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父母兄姐，如今到了现世也没什么朋友，如果他觉得自己出了意外那会不会干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施小秋不清楚。
　　她只知道如果秦文真对异管局做了些什么，那之后的问题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无论异管局内部有什么问题，他们都不能直接对异管局宣战，毕竟他们本身并没有重新建立一个秩序的能力和胆魄。若是一个头铁真把异管局搞没了，那回头就是一场因他们而起的大混乱。
　　如果搞不掉异管局，那对方就有可能清算他们的。
　　尽管憋屈，但现在证明施小秋无害才是损耗最小的选择。
　　无论如何，施小秋得快些出去，确认秦文没事。
　　那老师大概是三观已经崩塌了，她站在原地好半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每三个多小时，你们就得轮回一次，到如今你们已经轮回了三万多快四万回了，不断地重复。”施小秋说，“无法往生。”
　　“这是玩笑对吧？”那老师依旧问，“这怎么可能呢？这世上哪有鬼？”
　　“你最好早点认清现实，否则下一场轮回开始，你又会遗忘一切。”施小秋提醒她。
　　涂老师又沉默了，最后她看了一眼施小秋，又看了皮肉骨，就在施小秋以为她会狡辩或者再次询问这是不是一场玩笑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完全在意料之外的答案。
　　“如果你说的这一切是真的，那这个真相对我们来说有什么用呢？”涂老师问她。
　　“什么？”施小秋诧异了。
　　“我是问，这个真相对我们来说有什么用？”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周遭那些孩子都被她吓到了。
　　好在这时候上课铃响起，孩子们纷纷往教室里头赶去，显然下一堂并没有这位涂老师的课，她看着施小秋继续问：“我是想提醒我们该死了吗？”
　　“你们已经死了。”施小秋也不再挂得体的笑，“不应当在留在人间。”
　　“我们害人了？我们杀了谁？”涂老师反问，“你现在告诉我，说我们死了，那待会儿你也要告诉那些孩子？”
　　“他们得去投胎了。”皮肉骨插话，“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方法能让你们再活过来。”
　　“不需要你提醒。”涂老师瞪了过去，“假设你们说的是真的，那我完全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完全不觉得这世上已经过了十多年，我们活得好好的，多余的是你俩。”
　　“你讲讲道理。”施小秋很无奈，“我是被关进来的，如果我不超度你们，我根本没法回去呀。”
　　涂老师恍然，她笑了，虽然施小秋看不清她的表情，无论她是什么样的情绪，施小秋眼里都只是一根活泼的，会动的豆角。
　　涂老师笑看施小秋，打量这个漂亮到前所未见的女人：“所以这位美女，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到头来就是为了你自己。”那句美女像是嘲讽。
　　像这样漂亮的女人压根不会出现在他们这种小镇上，她看起来太不真实了，不像个人，而她所做的在涂老师看来也确实不怎么像个人。
　　“那不然呢？”施小秋烦躁了，她反问，“你说我不该打破你们的梦，那我就该被困在这里了？我特么可什么坏事都没干，我对象还被一个人留在外头，我现在不出去他出事了怎么办？”
　　“是，你们可怜，我打破你们的梦了。”施小秋眉头皱了起来，“但又不是我开车撞了你们，实在气不过你们下去了把那个开车的抓起来揍一顿多好呢？”虽然那个司机很有可能已经进入了轮回。
　　“大姐你讲讲道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看我像个圣人吗？我会为一群已经死了的人而弃我对象于不顾吗？”施小秋问。
　　涂老师表情并未有任何变化：“说得好听，若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你已经死了，如今一切都是假的你试试。”
　　“可惜没有。”施小秋已经不想讲道理了，“你做这个假设也就没有意义，无论再怎么不甘心，你死了，如今世道已经过了十多年，你们没做错什么，但你们倒霉。”
　　换位思考？如果没有人在外头等她，也许施小秋会，而现在她只是做出了最必要的选择。
　　那涂老师盯着施小秋看了很久。
　　最后她转身去了教务处，不知说了些什么，忽然里头的教导主任叫了保安就冲了出来，手上还拿着棍子，看样子是想把施小秋和皮肉骨两个“惹事”的赶出去。
　　他们倒是没有真打，只是推了推皮肉骨的身体，皮肉骨和施小秋倒也配合，俩人直接朝外走。
　　身后保安还在那儿痛心疾首：“好好的小姑娘，大小伙子，干什么不好，宣传□□？”
　　施小秋和皮肉骨：……
　　难怪这教导主任出来的时候那么着急，合着是担心他们祖国的花朵被两个无良混混给污染。
　　最后施小秋她们被赶到学校外头去了，那个保安还拿着棍子警惕地守着，生怕他们再找机会进去。
　　施小秋看着满大街幻像组成的人类，忽然觉得他们特别顺眼。
　　“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根本不需要叫醒他们？”皮肉骨询问，“他们这样过得也挺好的。”
　　“哦？是吗？”施小秋双手环胸，靠着一棵大树闭目养神。
　　皮肉骨看了她一会儿，得出结论：“你在生气？你不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啊。”
　　施小秋默默抬起眼皮，皮肉骨明白了：“因为秦文？其实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都被抓进来了？他没进来？异管局没有怀疑他吗？要知道他曾经和我是同一个个体，而且他还是我放出来的。”
　　“我把他甩出去了。”在皮肉骨震惊的目光中，施小秋又补充，“他现在没我反应快，但是我的手爱我脑子反应更快。”想起当时看到的那个被她扔上半空的秦文，施小秋就特别后悔。
　　还不如一起进来呢，起码秦文能知道她的状态是什么样的。
　　“还有人肯救他啊。”皮肉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回想了一下，而后他弯弯嘴角，“不过他的运气似乎一直不错，总会有人救他。”
　　“你羡慕？”
　　“我说我不羡慕你信吗？”皮肉骨反问。
　　施小秋干笑了两声。
　　他们俩没再对话，因为此时二人也确实想不出破解之法了，毕竟现在他们连校门都进不去。
　　施小秋的大脑高速运转，如果说解开这个阵法并不需要让他们明白自己已经死了，那又是什么呢？
　　既能展现人文关怀，又不能伤害他们的感情？
　　这不是扯淡么？他们又没有什么企业家的身份，没法过来跟校长谈，表示要给这群孩子捐一栋楼，或者请所有孩子去吃一顿麦叔叔。
　　这个年代麦叔叔好像还是奢侈品。
　　最后想着想着，那辆罐车来了，再一次冲入校门，再一次地发生爆炸。
　　幻境似乎是不受影响的，不过这儿的剧本还算完善，幻像里头的人连忙往学校的方向跑，边跑还边喊：“那些小孩还在里面！”
　　过了将三秒后，一切推翻，然后重来。
　　施小秋和皮肉骨趁着这个机会进入了校园。
　　现在那群孩子们正在上课，施小秋看着教学楼：“还是得超度他们，不超度他们这个阵法就无法解开。”没有其他解法。
　　三个小时他们没法和全校师生建立深厚感情的同时还能感化他们。
　　超度同样像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们只要冲进每一个教室，拿起智能手机，然后大声通知他们其实已经死了……好吧这个也容易被当成神经病打出来。
　　只不过总比感化的可执行性高。
　　这样想着，施小秋和皮肉骨摸向了教学楼最右侧的第一间教室，看到了教室里上课的学生们，以及那位涂老师。
　　在发展熟悉的豆角时，施小秋没忍住啧了一声，随后拿起手机就准备冲，然而她被皮肉骨给拉住了。
　　“你等等，这个涂老师的眼神不太对劲。”皮肉骨说。
　　“我看不到她的眼神。”施小秋眼里只有豆角，豆角绿油油的一长条，没有眼睛这种东西。
　　“她很惊恐。”皮肉骨给施小秋解释。
　　这次施小秋感觉出来了，不是眼神，而是涂老师讲课的声音在颤抖，那种颤抖是不受控制的。
　　而什么都不知道的涂老师不应该有这样的反应。
　　施小秋明白了，这个涂老师她已经脱离了轮回，在施小秋向她解释的时候，她信了，所以再次的轮回并没有带走她的记忆。
　　这更佐证了涂老师本身已经死亡这一点，这位老师现在大概……很崩溃。
　　“直接进去？”皮肉骨问她。
　　“算了，等等吧。”施小秋眯起眼睛看向那位老师，她怕直接冲进去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这位豆角女士又招呼人把他们当神经病赶出去。
　　这位老师没有让他们等的太久，大概也是怕他们等急了真做出些什么来。最后她嘱咐自己班上的学生们自习，而后便走出去和施小秋他们碰面。
　　根据皮肉骨的说法，这位老师出来的时候似乎是气势汹汹，像是来找麻烦的。
　　不过一开口，施小秋但是没有从她的语气里听到多少的火药味，她只是问：“你们刚才说的是真的？”
　　“你大概已经亲眼见过自己身体被炸得分崩离析了是么？”施小秋反问她，“哪怕那是一瞬间的事，现在你没得选了，要么帮忙，要么继续轮回，在一个人清醒的情况下，每三小时轮回一次，大概过不了太久你就会陷入疯狂。”
　　施小秋其实是在威胁，这个涂老师也听出来了，她沉默了很久，最后问：“可我怎么开口呢？”
　　“什么意思？”施小秋问她。
　　“我怎么开口告诉他们，他们已经死了？”涂老师指了指教室的位置。
　　她带的这些小孩才一年级，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起码不久之前的涂老师是那样认为的：“刚掐了你脸的那个小孩，他爸妈出去打工了，就留个爷爷奶奶在家看他，我还想等他爸妈回来了跟他们聊聊这孩子的问题。”
　　施小秋愣住。
　　涂老师捂住了自己的脸，反复揉搓了几下，她有点害怕自己哭出来，但很显然，鬼是没有眼泪的：“我前几天发现他偷了爷爷奶奶的钱，偷了四块。孩子还小，这事儿现在重视起来也不是不能改。”
　　那孩子偷了四块钱，而大部分孩子，家里给他们每天的零花只有五毛。
　　“没机会了。”涂老师语气很低落。
　　施小秋终于明白了涂老师的意思，这是个小学，年纪最大的那一批学生也不过小学六年级，他们的人生刚刚起步。
　　尽管严格来说，这儿的一年级小孩都已经和施小秋是同龄人了。
　　但对于他们来说，也许昨天才懵懵懂懂地被老师安排着写关于未来的作文，没啥自主意识地在那儿畅想未来，千篇一律毫无新意地写下“我想当个科学家。”
　　然而很快的，他们发现他们其实没有未来了。
　　被剥夺了成年，甚至苍老的资格。
　　他们死了。
　　大概只有这一刻这群孩子给制造出的反差，才让施小秋惊觉自己刚才的做法有多么急切且武断。
　　她看着自己面前那根崩溃的豆角，她想看清对方的脸，但是现在的施小秋做不到。
　　施小秋属于是强行把某一个个体拉出轮回，无论是否出于本意。逼迫她做出选择，而如今这种状况的涂老师根本没得选。
　　“我……”
　　“您再给我一些时间想一想可以么？”涂老师问。
　　施小秋有些茫然的点点头：“你想好了就来花坛那边找我吧。”
　　说着，她转身又回了那个小花坛，她原先坐的地方是被她掰下了一块水泥的，如今那里已经完好如初了。
　　施小秋坐上去。
　　“现在大好的机会，你居然还给她考虑的时间？”皮肉骨问，“她无论怎么考虑，都只有一个结果。你应该知道的，人都是自私的，她当着你的面提起那些孩子，只是想让你觉得愧疚。”
　　“孩子这种东西就是永远的利器，她只提了孩子，半句没有提她自己。”皮肉骨压根就不吃这一套，“我也挺好奇的，她没有自己的人生吗？”
　　在皮肉骨看来，这位涂老师肯定是怨恨施小秋将她拉出这个行为的，但她半点没有提自己，她仿佛是这个学校背景板里头的一个npc，可惜这不是游戏，她曾经也是活着的人，
　　她也有父母，她只跟施小秋提那些孩子，是因为小孩天生自带弱者光环。
　　“你说得有道理。”施小秋没有反驳他，不过她脸色依旧不好看。
　　皮肉骨打量了一会儿，最后笑了出来：“你不至于吧？还真开始介意这些了？不管秦文了？”
　　“我不知道她只提孩子到底有多少是愤恨，但她说的也确实没错。”施小秋总喜欢说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真涉及到这种问题的时候，总还是会纠结。
　　“人不是你撞的，也不是你责任心爆炸，硬要把他们从来轮回里拉出来，他们要埋怨也应该埋怨那些异管局的，这事儿说白了和你没关系。”皮肉骨难得的安慰，“他们都投胎了，一你没有功德，二你没有钱拿，你还得被他们恨，这多冤啊。”
　　“你说的都对，但现在把人一个老师拉出轮回的是我。”
　　“你有计划有预谋地拉了？”皮肉骨又反问施小秋。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崽子看着是个不择手段的，但她的父母把她保护得太好了。若真因为她某些行为，阴差阳错地导致了什么不好的后果，她是会内疚甚至后悔的。
　　毕竟还只是个二十五的小孩。虽然皮肉骨是完全不觉得施小秋的行为有任何问题，但他也知道自己说服不了施小秋，而且他早就忘了自己上次温柔是在什么时候：“等吧，等着等着，等你出去的时候就可以给秦文收尸了。”
　　施小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干嘛？我说的有错吗？你了解秦文，我也了解他。”皮肉骨说，“失去了所有家人，好不容易得了个宝贝女朋友，重新准备过日子，现在女朋友也没了，他不疯谁疯。说不准这时候秦文已经把抓你的那几个异管局成员给弄死了，正在和其他人对峙呢。”
　　他说的也是施小秋所担心的。
　　施小秋抓住自己后脑勺的头发，差点一个用力，把头发全给扯下来。
　　而皮肉骨在说完这话之后，他并不知道在阵法外，有人给施晋尧打了电话，询问秦文的情况。
　　施晋尧看得着急，恨不得冲进去告诉自己闺女，秦文没事，秦文能看见你，你大可不必这么纠结。
　　秦文显然也这么想，不过他能够看见视频，并且知道施小秋担心他出问题，秦文当然什么都不会做。他不想给施小秋添麻烦。
　　但是秦文自闭了。
　　施晋尧看了一眼浑身散发不爽气息的秦文，跟电话那头的人道：“他能看到小秋的情况，没有什么暴躁的，现在正窝沙发上呢，不过这事儿结束之后你们最好是能给个解释。”
　　直到现在，施小秋的表现完全就是个普通人，她没什么极端的性格。也没有牛逼哄哄的因为她伴侣有风险，就完全把自己需求凌驾于普通人之上。
　　她前期稍微有些激进，后面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愧疚，甚至开始举棋不定。这些都是非常正常的人类情感。
　　若那些魂魄是有修为的大能，施小秋决计不会这样，恰恰因为他们太普通了，普通而平凡。
　　所以施小秋才开始畏惧将真相告知。
　　最后施小秋实在没有办法，她开始骂骂咧咧：“傻逼异管局，居然把这群人的魂魄藏在阵法里，他么的搞一群假的不好么？”
　　“这群王八蛋完全脱离群众不把普通人当人了，拿他们做试验品。”施小秋在自己脑门上轻轻敲了两下，“我回去就特么写举报信，做这个阵法的高层必须给我下来一两个。”不然施小秋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不爽。
　　骂完之后，她又果断地起身，施小秋不能真的扔下秦文不去管，不能拖时间，如果那个老师一直做不出决定，那么施小秋也就只能逼迫。
　　不过她没走几步，那位老师就过来了，俩人恰巧面对面碰头，那老师愣了一下，而后对施小秋说：“咱们先去教务处，找教导主任，跟他说清楚。”
　　“你确定他会听？”施小秋询问。
　　这位教导主任第一次把她当精神病给抓了起来，第二次拿着木棍把他俩赶出去了。
　　“会的，我帮你们。”涂老师说，“孩子们不需要知道这些。”他们不需要知道自己轮回了十几年。
　　“那他们就醒不来。”施小秋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先唤醒那些老师，然后大家在一起想办法，是吗？”
　　涂老师点点头。
　　“但他们也是会抵触的，就像你一样。”施小秋提醒她，“孩子会恐惧死亡，但大人更明白死亡的意义，死亡意味着他们会失去些什么，也许有时候大人更不想从这场梦里醒过来。”
　　他们不一定会配合，也有可能因为无法接受现实而干脆开始捣乱。
　　这里其实已经成为了失去法治与规则的小世界，混乱起来不堪设想。
　　“那怎么办？”涂老师问她，“那就没有办法了啊？难道我只能一次次地在这儿轮回吗？”
　　“能不能让这些孩子亲眼看见自己被撞死？”一旁的皮肉骨询问。
　　施小秋看了过去，皮肉骨继续说：“那辆罐车冲进来的时候你们还在上课对吧？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快爆炸就带走了一切。”
　　“那你让他们手牵手来操场集合呗，正好能看到那辆罐车冲进来，甚至能给他们预留尖叫的时间，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场意外。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轮回了三万多回的事实。”皮肉骨摆手，“这顺便也满足了你们的圣母心。”
　　涂老师这个年代还没那么多网络热梗，圣母心在这个年代并不带有反讽的意味。
　　“让小孩手拉手被车撞？这也太鬼畜了些吧。”施小秋想想那个画面，莫名觉得背脊发凉。
　　“那你还想怎么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皮肉骨文，“用个温和，不伤害他们感情的方式？那没用的，无论是温和还是痛苦，这群孩子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轮回了，开始新的人生，他们不会记得。”
　　“没有新的人生。”施小秋说，“对于这群小崽子而言，以他们的名字走完的这最后一程就是他们的终章，而新生的小孩与他们过去的关系不大。”
　　这群小孩如果活到现在，也有二十多了，六年级的那些也许都三十了。
　　这么多的小孩，他们会有截然不同丰富多彩的人生。
　　只是这么想想，施小秋就更怯懦了。
　　毕竟她自己就是个早就被告知无法活过三十岁的个体。
　　“好吧，随你怎么说。如果你觉得我的方式不行，最好你能拿出一个更好的，更让人信服的方法。”
　　“我们带他们躲过这场灾难？”施小秋问，“从校门出去，走入幻境，看着油罐车撞进来，但是幻境不会被影响。”施小秋说。
　　“然后他们欢呼自己想学校终于被炸了，然后爆炸结束一切重置？他们只会觉得自己躲过了一劫。”
　　“不会，我们被赶出去的时候了那个幻境里有人在喊孩子还在里面，记得吗？”施小秋对皮肉骨说。
　　皮肉骨嗤之以鼻：“你这方法也温和不到哪里去，以及就我们俩加上一个班主任，怎么把一学校的小孩以及老师都放出去？”
　　“哦，这个好办，咱们把老师绑架起来。”施小秋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我刚意识到，在这里我们不能用术法，但是我的力量还在，单靠蛮力绑架几个普通人绝对不是问题。”
　　她能徒手掰开水泥，没道理压制不住这学校的老师。
　　“那你让学生醒过来，老师呢？那些老师也不能沉迷过去的吧？”皮肉骨问。
　　“绑起来之后跟他们讲道理。到时候他们没法把我们赶出去，只能乖乖地听，咱们双线并行。”施小秋说，“这样起码能让大多数人醒过来，悟性低一些的，在下一次轮回会被告知真相。”
　　“这么麻烦？你还不如先让那些老师醒过来。”
　　“不，老师和学生必须一起清醒。”施小秋坚持道。
　　也许那些老师是非常优秀，非常无私的那一类。施小秋的顾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说到底，施小秋和他们不熟悉，没法单单因为某一职业而对所有人完全放下心防。
　　有时候警惕是必需的，所以：“我去绑架老师，你跟他们摊牌说明真相，同时我跟这位涂老师带着小孩们出去。”
　　“行。”皮肉骨倒是没有意见，他对打破他人的幻梦没什么心理负担，不如说这500年来，他常常做这样的事。
　　想要绑架那些老师并不麻烦，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的来就好了，先都给捆上，而后去广播站通知学生们有临时的春游计划，但他们班主任没法跟着去，所以由每个班的班长负责组织小孩列队。
　　跟着一年级三班的班主任涂老师一起离开。
　　这要是现在这个时代的小学生可能都有人能发现些问题，但二十多年前，小镇上老师和大家也都是邻居，没人觉得不对劲，那些孩子都在欢呼，班长们倒是相当负责的在列阵，最后一溜小孩伴随着《运动员进行曲》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出去。
　　在孩子们走后，皮肉骨把老师们都提溜到了最大的那个办公室，他手里拿着施小秋给他的手机，毕竟现如今这是位置一个证明他们的确来自未来的设备：“你们准备好了吗？我可不是什么温和派。”
　　孩子们的队伍被集合在了离学校不到两百米的地方，队伍里头有小孩儿左右张望，估计这附近是他们的家，每每学校组织什么活动，路过自己家时，孩子们总会格外兴奋，而他们兴奋的点只在于他们也许能够在门口见到自己的父母，能打个招呼。
　　施小秋始终在注意身旁的涂老师，因为她知道涂老师的情绪肯定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平稳。
　　“孩子们！孩子们！！”涂老师拔高了声音，让躁动的学生群体安静些：“各位，你们先听我讲。”
　　小孩堆里依旧是吵吵嚷嚷，不过好在班长和纪律委员能够配合着管理，低年级的闹事，高年级的也能用眼神恫吓住他们。
　　涂老师的嗓子是有些哑的，不过她的声音同样洪亮，这个年代并没有小蜜蜂这种辅助讲课的玩意儿：“今天并不是我们春游的日子，请大家看向学校，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老师希望你们能够看清真相，班长管管纪律，高年级的带低年级的，咱们就在这儿安静的站一会好吗？”涂老师说完之后，她又看向了施小秋，而后她先生冲着施小秋说了一句对不起。
　　施小秋有这么懵，涂老师却解释：“你说得对，这事儿本质和你没有关系，永远的轮回下去并不是办法，我们只是……太倒霉了。”
　　“刚才我在气头上，有些话说得不好听。”涂老师说，“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啊？没有。”施小秋垂下眼帘。
　　“你说我们死了十几年。”涂老师问她，“你和这群孩子是同辈吗？”
　　“是，事故是我一年级的时候出的，那个时候学校还组织过募捐。”施小秋说。
　　而涂老师看着施小秋的脸，施小秋脸上是看不出半分稚气的，她是一个很成熟很精致的女人。
　　转而看向自己面前那些孩子，一个个眼神里还带着懵懂，一年级的那群小孩也就一米一几出头，全然看不出和身边这位漂亮女人是同辈。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要是他们能长大，也应该那么高了？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孩子们！”涂老师再次拔高了声音，“大家都是祖国的花朵。”这基本是句万能的套话，从几十年前一直沿用到现在的那种。
　　“但总有些花是没法盛开也没法结果的。”之后涂老师说的话在孩子们听来就有些意味不明了，“我相信如果他们有未来，如果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也会很漂亮，也会开得很茂盛。”
　　罐车朝着学校的方向驶来，撞破校门，在孩子们的尖叫声中，嘭地一声炸了。
　　周遭人群吵嚷，他们就仿佛没看到站在这儿的孩子，一个劲地喊着孩子还在里面，而后一个个往学校跑去。
　　他们中不乏这些小孩的父母和爷爷奶奶，而此刻他们从队伍中跑去，穿透了孩子们的身体。
　　孩子们已经没有再惊叫，大概是被眼前的景象给吓着了。
　　涂老师最后的话也没能说出来，她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因为这世上压根就没有如果这种东西。
　　一眨眼，时间线重置，涂老师重新出现在了讲台上，她看着讲台下的孩子们。
　　那些孩子也无助地盯着她。
　　“老师？”最后开口的是涂老师钦定的那位小班长，然而在喊完之后那位小班长也不知道再继续说着什么。
　　很显然，他们记得，他们已经发觉了不对劲，但他们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这时候，广播忽然响起。
　　又是《运动员进行曲》
　　而广播里传开了教导主任的声音：“请各班同学在教学楼门口集合，请各班同学在教学楼门口集合列好方阵。”
　　施小秋再次进入学校，找到了皮肉骨。
　　“好消息，这儿的老师确实都不错。”皮肉骨冲着施小秋耸耸肩，“剩下的交给他们就行了。”
　　“你很快就能出去找你对象了。”皮肉骨说，“恭喜。”
　　“那你呢？”施小秋随口问，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那群孩子身上。
　　“呵呵，我们会再见面的。”言下之意这个阵法就算想关也管不住他。
　　“哦。”施小秋点头。
　　“你不拦我？”皮肉骨问她。
　　“我拿什么拦？”施小秋反问，单就皮肉骨杀不死这一点就已经很诡异了，他说自己能出去施小秋是信的，阻拦皮肉骨本身也不是施小秋的业务。
　　更何况她原先确实欠了皮肉骨一个人情。
　　施小秋看着那群哭哭啼啼的孩子，他们哭，却也哭不出眼泪来，只能听老师的安排，列队走下楼，在教学楼门口集合。
　　施小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那么多小孩哭，搞得她也想哭，奈何她也不是人，同样也掉不出眼泪。
　　她现在甚至没法看清这些小孩长什么样，只能看到一堆的油条芝麻团，施小秋烦躁的要命，却又无可奈何。


第65章 没有第二个选择
　　施小秋实在不喜欢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
　　一群学生在那儿排队站好, 施小秋发现小孩儿队伍里有个花卷看了自己一眼，而后这个花卷大概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朝施小秋冲了过来：“阿姨！救命！救命！”
　　她大概是发觉了施小秋她们是特殊的, 至于为什么不去抱皮肉骨……大概因为他看起来再怎么慈眉善目，也是个高大的男人。
　　没有谁拦着这只小花卷，施小秋也没有动。
　　她不是这群小崽子们的老师, 不会说好听的话，而且根据施小秋的经验来看, 这种时候灌鸡汤是没有傻子会听的，哪怕对象是小孩，那也是不好忽悠的。
　　所以施小秋没有动，她只是低头看着那个小孩。
　　小孩抱着她的腿哭嚎，施小秋没有办法, 只是伸手在她头上碰了碰，什么话也没说, 施小秋救不了这个小花卷。
　　该死还是得死，到了这时候结局并不会因个人意志而有所改变。
　　这儿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教学楼外, 施小秋看向身旁的皮肉骨：“你来超度吧。”
　　“哦？不忍心？”皮肉骨问她。
　　“不是。”施小秋再次双手环胸，她似乎不想再与其他一个人有过多的交流。
　　阵法外头倒没人觉得施小秋无情，毕竟她处事没那么果决，不像经过什么严苛训练的样子, 在面对一群普通鬼的时候施小秋更是表现得有些优柔寡断。
　　此时她更像是消耗了太多的情绪价值, 有些抵触了。
　　施小秋不只是抵触，她感觉在那种焦虑矛盾的情绪过后，她的意识混乱不止没有好转, 反而还更严重了。
　　这些魂魄散发出来的食物气息吸引到了施小秋, 如果施小秋不去可以控制, 她此时可能都啃下去了。
　　皮肉骨在那边念诵法咒用以超度，念着念着，他忽然察觉施小秋那边的力量有些不对劲，她看过去：“你还好吧？”
　　“还行。”施小秋看着抱自己腿的小花卷，听着耳边越来越尖锐的哭声。
　　她从来都不喜欢这些多余的东西，好多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那些鬼怪都要来这么一通。他们总是很绝望，他们总是不想离世。
　　施小秋不是不能感同身受，毕竟她本人没那么清高，没法将生死置之度外。
　　她会同情，会难受，但施小秋就是不喜欢。她知道自己是在逃避，可说到底她也没那个义务去提供这种情绪价值不是么？
　　施小秋感觉自己眼前的景象似乎闪动了一下，就像是电脑或者电视机的显示屏即将出现问题的前兆。
　　而看着施小秋表情变化的秦文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施小秋其实隐藏的很好，起码不熟悉她的人，一眼看上去只觉得她是不忍心看这些孩子被超度。
　　施晋尧再次打通了自己异管局里老朋友的电话，我已经跟电话那头的人聊了十几分钟，没出个结果，此时施晋尧很愤怒，他来回在客厅里行走：“你别跟我讲那些大道理，说实话老子做鬼仙那么多年，帮过的，救过的人不计其数。”
　　“论功德，论觉悟，我不会比你们低。”
　　“我现在就想要一个答案，如果我女儿被你们整出了问题，那谁给我负责？”施晋尧询问，“你们现在是看我实力减弱了，所以给我踢皮球，打哈哈，是吧？”
　　那头的人不知又说了些什么，施晋尧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笑，但他笑不出来：“你把我接下来的话录音，转达给上层。”
　　“我女儿确实是规则之外的生物，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这是她的弱点，但这弱点只是对她而言。”施晋尧走到窗边，看了眼外头的天空，“如果她彻底混乱了，那我女儿没了，大家估计也都得完蛋。”
　　另一边察觉到阵法松动之后，施小秋又看了一眼抱在自己腿上的那个小花卷，小花卷的身体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但小花卷还在哭嚎嚷嚷着让施小秋救她。
　　施小秋叹了一口气：“我连我自己都救不了，我哪儿救得了你啊。”
　　那个小花卷愣了一下，也就是这愣怔的一小会儿，她消散了。
　　阵法崩塌，一阵失重感传来，施小秋感觉脚下的地面忽然消失，她就这么掉了进去。
　　最后，有谁摁住了她的肩膀。
　　“小秋。”是秦文的声音，“你感觉怎么样？”
　　施小秋还在懵逼中，她又看了眼自己腿的方向，这次她没看到那只小花卷，施小秋缓了很久似乎才意识到秦文已经来了，后知后觉的扭头去看：“秦文？”
　　她这状态看起来可太不对劲了，秦文看见施小秋在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之后就又陷入了沉默中，倒不是因为难过，她看起来就像是在发呆。
　　在发呆了大概一分钟之后，施小秋才又问：“这里是哪儿？”
　　明明是大街，但周围看起来连人都没有。
　　“这儿是我的鬼域。”秦文解释。
　　在阵法破除的一瞬间，秦文就摸到了施小秋的位置，打开鬼域，把施小秋拉了进来。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的施小秋，不会连自己进了鬼域都不知道。
　　果然，施小秋又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解释：“我现在情况不太对劲，我好像被力量影响到到了。”
　　施小秋不想看生离死别，但那群孩子超度再怎么悲惨施小秋也不至于接受不了，以前又不是没有见过这种的。不同的是以前没有哪个力量会趁火打劫，开始影响她的思维逻辑。
　　施小秋搂住了秦文的脖颈：“我先睡一会儿。”她得去找无。
　　秦文点点头，他伸手抄过施小秋的膝盖，干脆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把她拖起来，做完这些之后，秦文有用另一边的外套把施小秋盖住。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秦文出了鬼域。
　　刚出来压根就没有人会注意到秦文，尽管这是人来人往的街道，这种忽略也是基于鬼域的影响。
　　“秦先生。”之前把施小秋给罩阵法里的那个领头人喊住了秦文。
　　秦文皱眉看过去：“你们还想找什么麻烦？”
　　“不不不，我是想说施小姐的检测暂时合格了。”
　　“暂时合格？”秦文反问。
　　“是的，施小秋的具体危险性我们还需要判断，不过现在可以确定她是没有反社会倾向的。”
　　“现在没有，你们再测试几次说不准就有了，小秋现在情况很复杂，意识被干扰的更厉害了。”秦文把施小秋搂的更近了些，“如果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那是你们自己作出来的。”
　　并不清楚秦文正在外头跟人唇枪舌剑的施小秋此时出现在了无的面前。
　　进入意识之后，施小秋的脑子清晰了很多，她看着无，直接了当的询问：“是不是只要我放弃所有的力量，这种混乱感就会消失？”
　　无明显愣了一下：“你为什么要放弃它们？”
　　“哦，我是个意志不坚定的人，我怕我被洗脑。所以准备先下手为强。”这话肯定是假的，不管无到底想要做什么，祂肯定是不想自己失去所有力量的。
　　祂大概觉得施小秋也一样，毕竟非正常人类真要放弃一切那就变成普通人了。至多活到一百多岁。
　　无也是这样劝她的，原先这个将力量全部毁掉的说法也是祂给的，祂大概没有想过施小秋会真的考虑用这个。
　　对此施小秋点点头表示对方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怕我哪一天起床把我朋友当小零食吃了，比起亲朋，我觉得力量不算什么。”
　　“那你也许可以换个方法。”无说，“与你的伴侣结合，类似阴阳相调，也许能让你正常一些。”
　　“我们已经睡过了啊。”施小秋觉得，就算自己和秦文以传统的方式睡一觉，自己想也不会好过来，相反，秦文很有可能意识和她一样出现问题，更糟糕一些，他俩可能会变成某种不知名的怪物，长在一起。
　　“你们睡过了？”无皱眉。
　　“睡过了。”施小秋很认真的点点头，“怎么，你觉得哪里有问题吗？”
　　“可你身上没有阴阳调和的迹象。”无自然是不信的。
　　“真睡过了，睡过好多次了都。”施小秋说，“只是睡的方式可能不太主流。”
　　无不明白不太主流是什么意思，施小秋给他解释了一通，无：……
　　“也许你们得换个主流的方式？”无说。
　　“那算了吧。”施小秋一副大爷样，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我不接受，我还是把我所有力量都扔了吧。”
　　……
　　好不容易从阵法里跑出来的皮肉骨正在远处看着秦文和施小秋，忽然，他感觉有一张纸条落在了自己身上。
　　皮肉骨拿起一看。
　　【你想把施小秋抢过来吗？】
　　皮肉骨看了一眼远处的秦文，以及就露了个脑袋靠在秦文肩膀上，睡着都皱着眉的施小秋。
　　他明白了，施小秋这是在“梦”里折磨人了，看样子施小秋只是状态不对劲，人还精神得很，压根没什么问题。
　　皮肉骨撕开那张纸，拍拍手，转身跑路逃命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反客为主
　　“你为何要去抗拒普通的阴阳调和方式？”无询问施小秋, 祂不懂施小秋干嘛要另辟蹊径。
　　施小秋稍作思考，她说：“我也没有特别抗拒，这是完全不打算这样做而已, 你明白吗？这不是抗拒，因为我压根没把这事儿纳入考虑范围之内。”
　　正说着，施小秋忽然觉得自己有要醒来的迹象：“我要醒了, 待会儿我就把自己力量全给放了，认识你很高兴, 不过我们大概不会再见面了。”
　　施小秋只是忽然意识到，无是打算利用她，想要把她逼到绝境，强迫她接受无，甚至成为无。
　　然而无没法主动地侵占施小秋的意识, 这也就意味着主动权其实是在施小秋手里的，如果施小秋摆烂表示自己不想活了, 那无没有办法，祂还得顾虑到施小秋的情绪。
　　“等等。”无出声叫她, 然而施小秋没有回应。
　　施小秋只觉得脑子忽然一下特别沉，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根鸡柳在自己面前晃悠。
　　“这位小姐。”那鸡柳的声音是属于男人的，鸡柳旁边还有个卤蛋。
　　卤蛋迫不及待地开口, 听声音是个老太太：“小丫头, 这抱着你的是你什么人啊？”
　　抱着她的？施小秋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秦文委屈巴巴的眼神，施小秋明白了, 这又是因为秦文长得不太友善闹出来的幺蛾子：“他是我男朋友, 我生理期来了, 肚子很痛，走不了路，没办法，让他抱我。”
　　说完，施小秋把秦文搂得紧了一些：“他就是长得稍微有点凶，本性还是挺温和的。”
　　“是么？”交警看了眼秦文，这男人在被他拦下之前和拦下之后表情没什么变化，冷淡，默然，还带着股暴戾的气息，在他们试图叫醒这个女孩的时候，秦文的表情看起来更恐怖了。
　　怎么看也不是个良善之人，尤其他现在看着这姑娘的眼神，似乎带着股说不出的愤怒。
　　大概是发现鸡柳不相信自己所说，施小秋叹了口气：“他真的只是长得凶，你看他现在都委屈成什么样了？”
　　委屈吗？
　　秦文看了一眼交警和老太太，抱着施小秋绕道走开了：“我跟他们说过不要叫醒你，但是他们不肯听。”
　　施小秋在秦文的脸侧蹭了蹭：“我知道的。”
　　“回家我们可能得准备把我身体里面这些力量都清空。”施小秋说。
　　秦文动作一顿：“你还是选择把力量都释放掉？”
　　“是啊，不这样也没有其他解决方法了。”施小秋说着，忽然伸手捧住秦文的两侧脸颊，“我放弃所有的力量可能会像我十岁之前那样，变得懵懂。”
　　“记忆没变就行。”秦文居然没有反驳施小秋的计划，“我可以让你正常起来。”
　　施小秋一听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你想学我爸那种搞法？”
　　秦文点点头。施晋尧把自己大部分力量给了施小秋，让施小秋能够脱离混沌懵懂，秦文觉得自己也肯定可以。
　　“不用，我的力量不会消失。”施小秋看着秦文认真的表情，有些无奈，“无不会让我的力量消失。”
　　秦文愣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就想通了。
　　现在施小秋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更何况是无离不开她，而非她要求无做什么。
　　施小秋搞这么一出无非就是想要提醒无，让祂收敛一些，施小秋要是真的被祂搞出个什么心理疾病，施小秋想不开然后把自己做掉，那亏的绝对是无。
　　想到这里，施小秋冷笑了两声：“我要让祂像孝顺亲生母亲一样的孝顺我，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秦文：……
　　这一点上他是相信施小秋的，施小秋吃了亏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幕后黑手。
　　就在施小秋筹划着对无方针时，一个路过的少年看到了施小秋的脸，露出惊喜的表情：“你是施小秋啊！”
　　施小秋：？？？
　　这瓣柚子是谁？她认识吗？
　　“那人应该是个妖。”秦文倒是能认出对方的种族，“他是大蛾子成精。”
　　“但我不认识大蛾子朋友啊。”施小秋有些迷茫。
　　秦文倒是知道这什么情况，估计就是那场变相的全民监督搞出来的，但是秦文不知道该怎么去跟施小秋解释。
　　他只能冷着脸在那个少年热切的目光中，加快速度揣着施小秋往回走。
　　那片柚子相当热情地摆了摆，施小秋猜测对方是在冲自己挥手：“施小秋，你还卖你爸的照片吗？”
　　施小秋：“？？？”她一下子就精神了。
　　秦文干脆直接闪现回家。
　　眼前的场景从食物遍地的街区变成了施晋尧的房子，有时候施小秋是真羡慕秦文的天赋，他瞬移都不需要避开人群的。这种天赋也许同样来自于无，就像他们的负责人。
　　不过现在施小秋在意的不是这些，她明显还记得她给皮肉骨说过她卖她爹照片的事：“为什么那只大蛾子会知道这么多？皮肉骨又造什么孽了？”
　　看她精神头还不错，客厅里众人松了一口气，同时又都不敢去看施小秋。
　　“你问的这个问题很复杂，不过这跟皮肉骨没有关系。”晓涂有些尴尬的搓搓手，这事儿明明不是她干的，但面对施小秋疑惑的目光，晓涂感觉有些难开口，最后她猛地一闭眼，豁出去了，“恭喜你，你成明星了。”
　　“什么意思？”施小秋还是没懂，“什么明星？”
　　“你知道现在社会发展了，直播的手段总是多种多样的。”陶琼枝接话。
　　这次施小秋抓住了关键点：“等等，你说直播？刚才我在阵法里的所作所为都被直播出去了？”
　　客厅里的众人同时点头。
　　郎道长企图转移施小秋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在意社死的问题：“那群小孩会在阵法里不是被抓进去的，不过他们也确实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把这群孩子给超度了。”
　　“哦对！现在还有一部分人认为你不应该存活于世，要是他们把你逼急了，让无出来，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晓涂也试图把施小秋的注意力往更重要的事情上引。
　　然而此时施小秋满脑子都是自己对皮肉骨的油腻发言，以及她暴露的，曾经自己小时候干的糗事。
　　“秦文。”施小秋面无表情地开口，“你把拉链拉上。”
　　此时施小秋还在秦文胳膊上坐着，不知出于何种理由，秦文没有把施小秋给放下去，施小秋也没提这件事。
　　如今已是深秋，尽管秦文不会冷，但他若是穿个短袖在外头晃荡那也太显眼了些。
　　秦文把自己外套的拉链往上拽，拽到最顶上，施小秋还是露出了半个头。
　　不过这点不需要秦文担心，露出来的脑袋施小秋能自己缩回去。
　　而施晋尧他们能看到的就只有秦文肚子和胸膛那块鼓起来的一个人形，而且这个人形是不动弹的。
　　“小秋？”施晋尧喊了一声，里头施小秋压根不搭理他。
　　施晋尧没办法了，抬头询问秦文：“她在干嘛？”
　　秦文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施小秋大概是在emo，只不过她的某些动作秦文也不好形容，施小秋一尴尬好像就得抠点什么，力气不大，但是戳来戳去的，好在秦文忍耐力够高，光看她外表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施晋尧忍不住了，伸手一把将秦文的拉链拉开，把里头紧紧贴着秦文的施小秋给撕下来：“你这时候不能颓丧，你应该干点正事。”
　　施小秋：“……爸你说得对。”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给负责人发消息：【我感觉我现在状况很糟糕，我很焦虑。我想把我身体交给无，干脆不去管这些了。】
　　【你等等，你冷静一下！】
　　【我……哎，算了，你们不会懂的。我已经知道你们拿我直播找乐子的事儿了，我不怪你们，只是我真的觉得很累，就这样吧。】施小秋发完消息果断把负责人给删了。
　　另一边，负责人的保温杯都给吓掉了，连忙往高层办公室跑，跑到一半又想起来自己可以打电话，暗骂了一声。
　　他们现在甚至都不清楚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施小秋如果真准备放弃个人的人格，那他们之后的麻烦只多不少。
　　他就说不要搞那什么狗屁的阵法！
　　施小秋发完消息之后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爸，你帮我把我体内的力量抽出来，要快。”
　　“你是想？”施晋尧不觉得自己女儿会是那种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自己的类型，不然施小秋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我不爽，那大家就都别想爽。”施小秋的想法简单而粗暴，“现在他们应该比我更担心我的生死和心理健康，如果我死了，无想要借我重临世间的计划就会被打断，如果我心理出了问题，把一切交给无，那么异管局就要着急了。”
　　“无到底会做什么，谁都不知道。”施小秋冷笑，“我倒要看看，他们哪一方的服务更让人满意。”
　　摆烂了，不玩了，他们自己争去吧。
　　施小秋懒得再讨好谁，或者按照哪一方的规则去走，她就是要把自己变成一个不稳定的因素，现在该头疼的不是她，而是异管局和无。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发家致富
　　在想通“只要自己不稳定那大家都没好日子过”这一点之后, 施小秋是彻底的放飞了。
　　她把负责人给删了，尽心尽力地在家emo。
　　郎道长她们仨就只有一个陶琼枝住在了施小秋家的客房。郎道长跑晓涂家去住了。
　　郎道长和晓涂也是每天过来施小秋家待一会儿，她们也没事做, 毕竟超市被炸了，现在也接不到活，能抽出点时间陪施小秋郁闷。
　　每天早上□□点钟带着饮料和吃得过来, 早上十点之前离开。
　　“你们家门口确实有异管局的人在蹲守。”晓涂嘴里叼着酱板鸭腿，把手里的骰子扔到了桌上, “不过没敢进小区的，可能是怕施叔。”
　　“小秋的状态这些天好了很多。”郎道长说，“你去见过无了么？”
　　施小秋单手撑着脑袋，看晓涂的棋子跳到了【倒退五步】上，在晓涂的哀嚎声中, 施小秋摇了摇头：“没有，不需要那么频繁的去见, 我已经传达过我的意思了，拖久一些, 着急的该是祂，不是我。”
　　这些天施小秋晚上就没睡过，一般就开个灯和秦文在阳台上谈天说地，大多数时候他们交流的都是未来职业规划, 因为施小秋被惹火了, 她觉得自己未来给异管局打工真的很亏，所以她决定捡起自己大学的专业。
　　简单点说，就是准备找工作了。
　　这些天她和秦文围绕着到底是按照大学专业来找工作, 还是重新学个自己喜欢的专业争论不休。
　　学新的总感觉有些晚了, 毕竟施小秋都已经成年了。而秦文在这时候还是相当正能量的, 他表示现在跟未来比起来肯定是年轻的，所以不晚。
　　他俩在那儿看月亮，异管局的工作人员也在看他们。
　　这都一个多星期了，施小秋根本没有挪窝的意思，她同样没有跟自己朋友以外的任何人联系过。认识施晋尧的异管局员工有给施晋尧打过电话，然而哪怕施晋尧接了，也聊不过三句就会被挂断。
　　其实他们大概知道施小秋的emo是装的，但他们还真不敢肯定施小秋是否会倒戈，尤其在他们从施小秋负责人那里得知无身体的转世不止有施小秋，可能还有无数人类或者非正常人类都曾是无的一部分之后，异管局的人有些着急了。
　　毕竟现在分辨无转世的方法，可能还真就只有让施小秋肉眼去看。
　　但他们联系不上施小秋，想也知道施小秋不会配合。
　　“我们今天进小区的路上被拦了。”郎道长扔骰子，将自己的棋子行至终点，结束了比赛，“他们似乎是想让你帮忙分辨无的转世。”
　　施小秋给玩具纸钱的动作一顿，她其实也想把无的转世都认一遍，不过她搞不到异管局和普通人的信息。
　　“他们让你来传话？”施小秋明白了，“之后你出去他们还会拦你是吧？”
　　“肯定的。”郎道长拿过奶茶来喝了一口。
　　这时候施晋尧刚好进来给他们端上一盘切好的甜瓜。
　　施小秋说了声谢谢爸爸，随后询问：“给钱吗？”
　　“什么？”郎道长差点没反应过来。
　　“我问有没有钱拿，现在是他们要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而且长期注视电脑对我的眼睛不好。”对方肯定不是带她去各个城市溜达，他们应该只会提供照片。
　　在不深度影响大脑制造幻觉的情况下，施小秋现在看正常人的照片就仿佛在看菜单的图片，“他们想让我看多少人？按人数计费还是按小时计费？这个他们必须得给我说清楚，不然不帮忙。”
　　她本来就是个编外人员，靠任务拿工资。她没那个义务帮忙免费干活，尤其是在她未来还得养家的前提下，她更不可能做个打白工的。
　　郎道长明白了：“行，我回头跟他们说说。”
　　这时陶琼枝也反应了过来：“最近他们再跟我商量那个超市的赔款，回头款项下来了，咱们分一分。”
　　想必之后她们也没那个精力去开超市了。
　　“我的那部分就不要了。”施小秋确实是想搞钱，但她不想在自己朋友手头搞。更何况晓涂她们仨跟着自己本身就是帮忙，施小秋欠她们很多，没必要在这些方面斤斤计较。
　　其余三人停下动作，陶琼枝的表情不太好看：“你这是打算跟我们割席？”
　　“没有啊。”施小秋睁大了双眼。
　　“没有你把钱都给我们？”郎道长反问她，“你能啊！有了对象不需要朋友了是吧？跟你对象谈天说地奔小康，以后不打算跟我们往来了？”
　　“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好听了。”施小秋皱眉，“我几时说过要跟你们断交？”
　　“那就把钱拿好。”晓涂嚷嚷，“瞎讲究那么多，你欠我们的还少了？”熟到她们这种程度，压根不需要斤斤计较因果得失。
　　不等施小秋开口说话，郎道长再次打断她：“好了好了，玩下一把。”
　　秦文一直在旁边默默待着，他跟几人一起玩，但基本不出声。施小秋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秦文，也没跟他多说。
　　等到了晚上，郎道长她们走了，施小秋才开口询问：“你在羡慕吗？”
　　秦文愣了一下：“什么？”
　　“刚才晓涂她们跟我聊天的时候，你看起来很羡慕。”施小秋说，“想不想交些朋友？”
　　“我有了啊。”秦文挠挠头。
　　“谁？不会是我吧？”施小秋问他。
　　“施晋尧。”秦文说。
　　施小秋：……
　　她眉头皱了起来，沉默了许久，大概是不了解他和施晋尧几时成了朋友：“你什么时候和我爸混成朋友关系的？”
　　“就这些天，你爸总跟我勾肩搭背的，他说他和我是朋友了。”秦文说。
　　施小秋恍然，她点点头，而后询问：“来，告诉我，他都让你干嘛了？”
　　“每天让我陪他买菜。”秦文说。
　　这个施小秋倒是知道，施晋尧现在基本就是个家庭主夫，她妈妈还没退休，他爸在家基本没事干，就买买菜，做做饭。
　　其实施晋尧的存款还是有一些的，但是不多。
　　他曾经执行任务赚的钱可不是施小秋能比的，但施晋尧是个大善鬼，那些钱在他手上基本待不了几天就会被他拿去送给别人解决问题。
　　按照施晋尧的说法，金钱是多是少，对他影响不大，但有些人却是要钱去救命的。
　　所以哪怕混了上千年，施晋尧也没混成个富豪，当然了。由于活得太久，钱在他眼里还真没多重要。
　　施小秋没那么高的逼格，她其实还挺想体验一下富二代的感觉的，奈何她爸不给她机会：“等等，你们买菜是谁付的钱？”
　　秦文和他们一起出过任务，手上有了一定的积蓄。
　　“是你爸。”秦文解释，“他没有让我出钱，他就是让我帮他买菜。”
　　施小秋还以为施晋尧是忽悠秦文为家里“做贡献”，没成想施晋尧还没那么缺德：“所以你们就是每天一起买菜构建出了友谊？”
　　“嗯，他还问我回头要不要一起钓鱼。”秦文说，“他说他带我去别人承包的鱼塘钓，肯定能钓上来。”
　　“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施小秋不理解，她爹不是向来看秦文不顺眼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他人还行。”秦文原先跟施晋尧的矛盾本就是立场不同造成的。
　　施小秋有些意外：“你居然会觉得我爸不错？”
　　秦文点点头。
　　施小秋追问：“他哪儿不错？”
　　秦文想了想：“他退休之后没那么讨厌了，而且他长得很像你。”
　　不去考虑秦文把因果弄反了这件事，施小秋还是挺欣慰的：“你们能做朋友也好。”
　　“不过每次买菜的时候，他把钱扔给我自己就跑了，好像说是找老朋友去打架。”秦文随口说道。
　　施小秋：“……”好的，她明白了，这事儿周玉巧肯定不知道，估计还以为她“成熟”的丈夫这是有意跟自己未来女婿搞好关系。
　　想到这里，施小秋叹了一口气，她拍拍秦文的后背：“这事儿我不逼你，不过你以后若是想的话，可以交些真心朋友，莫要因噎废食。”
　　“到时候再说。”秦文显然还是抵触的。他的确是羡慕事小秋同自己朋友们的关系，但他同样知道这样的关系可遇不可求。
　　施小秋并不强求秦文，她也知道这事儿她急是没有用的。
　　而郎道长那边给消息给得很快，异管局在这种时候还是很大方的，他们非常大气地表示按照每个人来算钱，一个人两毛钱。
　　当施小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是傻眼了的：“一个人两毛钱？他们准备让我看多少人？”
　　“全国的人。”郎道长也有些懵，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是合理的，“说是给你照片和名字，然后哪个有问题的，你截图发给负责人。”
　　施小秋：“……行，没问题。”
　　她这简直就是实现了无数人小时候的梦想——全国每个人给自己几毛钱，就能成为千万富翁。
　　不过：“他们完全信任我？不怕我坑他们？”
　　“找我的那个人说，你不会想让无降临的，毕竟你还有父母亲朋。”晓涂解释，“所以他们选择信任你的消息。”
　　简单地说，在分析一通之后，异管局知道了施小秋的emo是装的，现在这样拒不合作的态度主要是对异管局行为的不满。
　　而调查过施小秋的社会关系以及从小到大的行为习惯之后，他们决定拉拢施小秋。
　　“他们想的确实也没错。”施小秋笑了。
　　她的做法并不高明，异管局里的又不是傻子，不至于看不出来。他们现在的做法其实也就是顺着施小秋来，算是一种软性的道歉。
　　至于施小秋接不接受……她确实没办法不接受，毕竟那么大一笔钱，施小秋清高不下去。
　　“他们说等合作结束之后请你吃一顿饭，正式跟你道个歉。”郎道长说到这里耸耸肩，“你怎么想？”
　　“吃呗，给钱了啥话都好说。”施小秋打开电脑，让郎道长把对方的联系方式给自己，而在她登录自己账号的时候多嘴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皮肉骨现在啥情况？”
　　“他？不清楚，不过估计在憋着搞大事。”郎道长并没有收到太多皮肉骨的信息。
　　一直沉默的秦文这时候开口了：“小秋，你觉得皮肉骨有没有可能找到法子和无建立连接？”
　　施小秋动作顿住。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天真又残忍
　　被施小秋他们惦记的皮肉骨此时正在漫无目的的溜达。
　　他一身银色的唐装, 手里盘着两颗文玩核桃。此时皮肉骨的容貌和秦文那是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头发花白，脸上皱纹密布，甚至还有老年斑。
　　他的皮与骨本身就可以变换形态, 让他彻底地变成另外一个人。
　　“恕我直言，如果没什么正事，您还是躲起来比较稳当。”说话的是皮肉骨身边的一个小孩。
　　这小姑娘长得特别可爱, 圆脸圆眼睛，看上去也就五六岁, 穿着牛仔背带裤。她满脸的冷漠与淡然，活像个小大人。
　　“有什么好躲的？”皮肉骨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与他老态的模样不同的是他的行为。
　　老头长得基本都没多大区别。不过皮肉骨看上去精神头特别好，一头白发还打了发蜡，看上去精神十足, 哪怕他脸上皱纹密布，皮肉骨也没忘记把自己骨骼弄得好看一些, 脸上岁月痕迹再怎么多他也是个帅老头。
　　两个异管局的工作人员从他身旁走过，他还冲对方笑了笑, 这两位来搜捕他的非正常人类估计好久都没能睡个好觉了，皮肉骨对他们表示同情，可惜对方还得继续努力，因为皮肉骨还没有自投罗网的打算。
　　等那两人走远之后, 小女孩才继续开口：“你的队伍里出现了叛徒, 不然他们没那么容易发现你的问题。”
　　“我当然知道。”皮肉骨说着，忽然感觉裤兜里的手机振了一下，他伸手把手机摸出来, 看了眼屏幕, 果不其然又是一串乱码发来的信息。
　　【你想挤掉秦文吗？】
　　给他发信息的大概率就是那个无了, 皮肉骨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的，而且他不清楚这个无到底从哪儿得出了个结论，就觉得他想要成为“秦文”从而假货翻身，或者他对施小秋馋得不行，一天到晚啥事儿没有净馋施小秋身子了。
　　“神经病。”皮肉骨把这个乱码也给拉黑，他不想跟脑子不好的东西讲合作，而且他也不是傻子，到时候跟无讲合作，等合作结束了他还能不能存在都是个问题。
　　【那你真的就甘心吗？】另一串乱码给他发来了信息。
　　无到底是怎么联系上他的？皮肉骨搞不懂。
　　在察觉到无一时半会儿不会放过他之后，皮肉骨沿街找了个店做进去，点了些吃的，看看无还准备给他发些什么。
　　他已经不是小年轻了，如果无是想对他用激将法，那大概是得不到任何成果的。
　　“那些被抓起来的人不能留。”小孩认真地提醒皮肉骨。
　　“放心吧，他们什么都不会说的。”皮肉骨把手机扒拉到自己面前，准备看看无还打算给他发些什么。
　　那头的无安静了很久。
　　【你为什么不想要施小秋？你也不想取代秦文？为什么？】
　　皮肉骨都无语了，这无果然是个新手。哪有像祂这样搞了这么久还搞不定，最后还得求助目标的？
　　皮肉骨撑着脑袋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他在思考要不要回应。
　　“您在想着什么？”对面那个小女孩歪了下头，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不是小女孩，她是一具木傀，但是她与傀门的那些工具不同，她是自由的，她拥有自己的意识，她是“新生命”，被大道所承认的那种。
　　在沉思过后，皮肉骨还是决定回应，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一路上能收获的乐趣似乎比她的目标更有趣：【爱欲对我来说太无聊了，我需要找到一个活下去的动力，这能让我在达成目标之后不至于自杀。】
　　【为什么要自杀？】那头开始询问他了，【生命很美好不是么？】
　　期待着对方更多混乱发言的皮肉骨：？？？这家伙怎么一下子就变成鸡汤博主了。
　　【活着不好吗？】无还在继续询问，【这件事本身不需要理由。】
　　他就不该对这种二缺抱有任何期待，皮肉骨闭上眼关掉手机，还是抬头看向那具木傀：“我们继续聊异管局的问题。”
　　另一边，施小秋一遍遍的扫过电脑上头的照片，她发现无的转世还真特么不少，平均大概两千人里头就会有一个，男女老少不限。
　　而父母一旦有一方是无的转世，那么他们的后代必定也与无有关，无到底能分裂多少回？没人知道。
　　“小秋，他们说怀疑国外也有无的转世。”一旁的晓涂捧着手机提醒。
　　“国外的名册他们也搞不到啊，搞不到就别扯这个蛋。”施小秋喝了一口碳酸饮料，她仰头揉了揉眼睛，而后一把抱住了身旁的秦文，猛的埋进秦文颈侧，像吸猫那般猛吸了一口，算是回血。
　　秦文也相当配合地伸手揉了揉施小秋的头：“累了吗？眼睛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你真当她是普通人啊，她又不会近视。”郎道长在一旁嫌弃，不过她倒也没有强求施小秋继续。
　　施小秋蹭了一会儿，忽然没动静了，秦文一愣，他拖住施小秋的肩膀，稍微把她抬起来一些：“小秋睡着了？”
　　“什么？”其余三人凑过来。
　　陶琼枝看了一会儿终于肯定施小秋这不是装的：“太累了吗？”
　　“也有可能是被无强行拖去梦境了。”秦文皱眉，他把施小秋轻柔地放在沙发上床上，而后走到电脑那边，看着那些被施小秋截图出来的照片，试图从他们身上找到一些共同点。
　　正如秦文所说，施小秋被拖入了梦境。
　　而此时她对面的无却已经不是施小秋的模样了。
　　对方像是各种生物东拼西凑起来的一个东西。祂有着类人的身躯，然而脖颈上却顶着一颗麻雀脑袋，手指长得有些诡异，而且细瘦的仿佛只剩下了骨头，它的下半身是尾巴，看上去像是蛇尾，但上头好像又长了许多章鱼足上的吸盘。
　　绕是见过了不少怪物的施小秋，在看到对方这难以形容的模样时都被吓到了：“你是打算给我一个惊喜吗？”无知道她准备散力了，终于露出原型想要威胁她？
　　“不，我只是不理解。”无说着，它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造型，“我这样的模样很受欢迎吗？”
　　“也许在某些有特殊爱好人的眼里，是的。”施小秋叹了口气，“你拉我进来做什么？我还有正事要干。”
　　无侧过头去看施小秋，因为只有这样祂才能看得更清晰：“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皮肉骨说他找不到活下去的动力，活着这件事本身不够美好吗？”
　　这简直槽多无口。
　　无承认自己有偷偷找过皮肉骨就算了，忽然歌颂活着的美好算怎么回事？
　　“他活得太久了，本身他想要活下去这个目标其实已经相当悬浮了，他只是以这个为借口继续在世上苟延残喘而已。”施小秋解释，“还有，你现在算不算是和我摊牌了？”
　　无点头，祂的脑袋又由麻雀变成了一个……藤壶。施小秋和秦文不肯以一个阴阳调和的方式发生关系，而皮肉骨也没有横刀夺爱的欲望，无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还应该怎么进行下去。
　　“好吧，那我也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施小秋咳嗽两声，“你毁灭世界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毁灭世界？”无又懵了，祂的身形状态正在不停地切换，这象征着祂心态的不稳定，“我为什么要毁灭世界？”
　　“那不然你在干什么？你想重临世间，你想用我和秦文的身体复生，你是规则与大道的反面，对吧？”施小秋倒是想从无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奈何无变换得太快，而且有些时候祂看起来连生物都不算。
　　“这个世界很好，我不想毁灭它。”无说这话的语气相当认真，“我只想看看它。”
　　“什么意思？”
　　“用普通人的眼睛去看，而不是我现在的这个。”无分手指了，指自己如今脸上的羊眼睛，“你觉得你的状态是混乱的，不，那其实并不混乱，因为你所看到的人都是食物，那还算是有规律可循。”
　　“真正的混乱是无法感知规则，一切在我眼里都是另一副模样，我没法去形容，因为我不曾看到你们眼里的规则为何样，所以我没法以此为参考去形容描绘。”无接下来的话让是施小秋更懵了，“我只是想看看普通人眼里的世界，我想拥抱它。”
　　施小秋安静了，她忽然想起什么：“等等桌上的这些食物，不都是你变出来的么？”
　　“不是我变出来的，是你。”无对施小秋说，“它们在我眼里是另一副模样，很难说到底谁眼中的是它们的本来面貌，但我相信你看到的肯定更加美好。”
　　“说实在的，美好这个词具体指什么，我也不清楚。”
　　现在无给施小秋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先天有缺陷，看不到光明的孩子在诉说自己对光明的憧憬。
　　不过施小秋没有被忽悠到：“你如果通过我的身体降临了，那现实世界会发生一些什么？”
　　“如果被我‘拥抱’，规则大概会崩塌吧。”这话无说的平淡。
　　可规则一旦崩塌，这世上的生灵怕是会消逝大半。
　　“你知道规则崩塌会死人吗？”施小秋问。
　　无点头：“但那和我没有关系。”祂说的是那么理所应当。
　　施小秋算是明白了，没有什么黑深残的目标理由，没有想要毁灭世界的中二病。纯粹就是个懵懂的存在想要去感知另一个次元。
　　建立混乱与规则的互相了解，多么简单，多么朴素的理由啊。简直就跟幼儿园小孩想要去游乐场玩一玩，长长见识似的。
　　至于有多少生灵会因此灭亡，这不在祂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混乱的祂从未对人类有过任何的共情。
　　哪怕祂曾伪装成众人中的一份子，游历世间无数年，可在祂的混乱感知里，人和一颗石头一张纸，没有任何的不同。


第69章 球和狗
　　施小秋望着懵懂混沌的无, 几度张口，最后却只说出了一句：“我觉得让小孩看管危险武器这件事特别荒唐。”
　　无听明白了：“你是说我现在就是那个拿着致命武器的孩子？”
　　施小秋没有回应，不过无在思考过后, 居然认同了这种说法：“你认为的没有错，站在那些生灵的角度去看，我的确很危险。”
　　祂能够理解, 但是并不能共情。
　　施小秋本可以谴责祂，但施小秋懒得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说不定对方还觉得这种谴责挺新鲜呢：“你最好是绝了找皮肉骨合作的念头, 他不是什么善人，不可能帮你去拥抱什么规则。”
　　皮肉骨大概会嫌无幼稚，而且就无这个完全没有道德底线的尿性，谁知道什么时候祂就会反咬一口呢。
　　施小秋的指尖不断地敲击桌面，看上去有些不耐烦：“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还有事么？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还有一件事。”无在她起身之前叫住了她, “你之前说你要剔除所有的力量，是在威胁我吗？”
　　“你猜猜看啊, 猜对没奖。”施小秋并为未面回答，她伸手冲着无打了个响指, 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强行让自己从梦里醒了过来。
　　施小秋睁开双眼，不等众人询问，她就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快点, 工作完成之后咱们得把力量拔取出来。”
　　秦文让开了位置, 等施小秋在电脑前坐好，秦文才开口：“他们每个人都很干净。”
　　“什么？”施小秋没有明白秦文的意思，他们是谁？
　　“你刚才睡觉的那一阵, 咱们根据这几个人的照片和名字做了卜算, 你小男朋友想在他们身上找到共同点。”郎道长解释, “这些人很干净是指他们身上没有胎记和痣一类的东西。”
　　没有胎记很正常，但是一颗痣都没有还是比较少见的。
　　施小秋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在我睡着之后，你们把这些人都看光了？”
　　“也不是，卜算而已。”晓涂趴在一边。
　　“这信息也没太大用，总不能回头遇上一个人就扒光衣服检查他身上有没有痣吧？”施小秋询问，她一边说，一边继续挑选那些越转世。
　　想想他们上千年前都是同一个个体，施小秋只能感慨这一世他们的“家族”可真强大啊。
　　“也是有用的。”秦文说，“我们暂且不知道无准备利用这些转世来做些什么，这个信息放出去，总会有救人一命的可能性在。”
　　施小秋动作一顿，她看向秦文，忽然意识到刚才自己直接否定秦文与郎道长他们努力的成果有些不近人情：“你说得有理，我刚才武断了。”
　　秦文抿唇，能看出来他还挺开心的。
　　这施小秋就不能理解了：“你在高兴些什么？”
　　他在高兴吗？郎道长等人有些懵，秦文不一直就是这个表情？
　　“没什么。”秦文凑施小秋凑更近了些，他还是觉得自己不需要找什么交心的朋友，施小秋永远会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考虑，所以秦文颇为感慨地来了一句，“就是觉得你真好。”
　　状况外的郎道长等人：……
　　猝不及防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秦文这黏黏糊糊的态度也就施小秋消受得起了。
　　施小秋的确很受用，她恨不得立刻把秦文拽自己怀里蹭一蹭，碍于自己朋友们还在，施小秋没法顺心而为，感觉手心痒痒。
　　她什么都不做也没用啊，她和秦文那眼神交接在一起，火花带闪电，谁不知道他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的确也是好事，秦文喜欢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施小秋，而施小秋有了秦文这个充电宝在旁边，哪怕是机械性流水线的工作她也能干得飞起。
　　开玩笑，这工作做完那可是一大笔钱，回头买房买车，还有足够的资金送她老婆去学点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而郎道长她们倒是没有一直陪着施小秋。
　　没那个必要，现在她们已经不会担心施小秋一个人待着是否会多想，是否不安全。毕竟施小秋已经有了个随身挂件。
　　不过看着施小秋如今鸡血满满的样子，郎道长觉得有些恍惚：“你们觉不觉得施小秋很像那个。”
　　“哪个？”陶琼枝询问。
　　“就是那种努力工作并且把老婆孩子照片摆在工位上的那种人，累了就看看，看完了憧憬一下自己美满的家庭，然后继续动力满满的工作。”郎道长说到这里，没忍住啧了一声，“这是她一个小姑娘该有的状态吗？”
　　晓涂瘫在沙发上，听了这话，她只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长叹，并且表示：“我也好想谈恋爱啊。”
　　“找个秦文那样的？”陶琼枝问，她还记得晓涂不喜欢秦文这种身材比较高大的。
　　果然，晓涂摇了摇头：“找个小秋这样的。”
　　说完以后其他两人沉默了，晓涂忽然意识到什么，她猛地起身：“我不是对小秋有那方面意思，你们别误会啊。”
　　“呃。”端着果盘过来的施晋尧忍不住出声，他在思考自己到底是把果盘给了她们再离开，还是直接转身走。
　　“卧槽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晓涂挠挠头，感觉自己兔毛都快急秃了，“你们真不觉得小秋这个类型的伴侣很棒吗？”
　　“从来不乱发脾气，又有上进心，幽默，重点是长的还好，如果她是个纯血人类那就更棒了。”晓涂掰着手指头举例。
　　“忽略最后纯血人类那一点，你说得没错。”郎道长恍然，“她做伴侣真的很优秀吗？为什么我没感觉？”
　　“因为施小秋跟我们不是这样的。”陶琼枝提醒她，“而且咱们太熟了，忽略施小秋性别种族的原因，你们能想象和施小秋亲吻吗？”
　　郎道长和晓涂顿时就露出了吃苍蝇一般的表情。
　　就在她们讨论施小秋到底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优秀伴侣的时候，施小秋那边的房门忽然打开了，秦文从里头露出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施晋尧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哦，我刚想提醒你们来着，你们说这话没用静音术，小秋那边应该是能听到的。”
　　其余人：……
　　她们倒是不介意施小秋听到，毕竟都那么熟了，什么玩笑她们没开过？但当着秦文的面说“想象和施小秋亲吻”这件事却让她们莫名尴尬。
　　“没关系的，她们也就开个玩笑。”施晋尧安慰秦文，“哪怕是她们真喜欢小秋也不会出轨的，放心吧，我了解我女儿。”他女儿的深情肯定都遗传自她优秀的父亲。
　　秦文没有回应，而是默默将门关上了。
　　这些天基本只有秦文陪着施小秋，老实说，只是想想两个人长久地关在一个房间，就已经让人觉得不适了。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距离产生美。夫妻长久待在一起还容易吵架呢。
　　然而施小秋和秦文却没什么动静。
　　她们不知道，房间里不是没有动静，她们没弄静音术，施小秋却是搞了的。
　　不过施小秋和秦文确实也没吵起来，施小秋弄得烦了总会忍不住骂骂咧咧，主要是对着无输出，而秦文相当认同施小秋说的那些。
　　他俩的话题和脑回路在磨合之中同步了，这就导致他们单独待着还挺舒服的，而且话还容易越说越多，施小秋挑选无转世这样一个机械性的工作不让施小秋觉得痛苦了。
　　就好像跟人聊八卦的时候打毛衣一样，还挺有趣的。
　　最后他俩都挤成一坨了，而在一起待了十多天时候，当施小秋向下滑鼠标，发现界面没法再往下的时候才意识到，她的工作居然结束了：“就没了？”
　　为什么她还有一种遗憾的感觉？她和秦文的对话要被迫终止，她得向异管局汇报，然后让异管局打款了。
　　异管局那头倒是没有什么后续的问题需要施小秋处理，他们态度非常好的向施小秋道了谢，而后立马给施小秋转账，转账结束之后才就之前把施小秋关进阵法的行为向施小秋说抱歉。
　　钱到手，施小秋也就当然也就大度了，她表示没有关系，并且表示自己理解异管局的行为。
　　就这样，双方都明白这事儿算是翻篇了，而之后异管局邀请施小秋成为正式员工这件事施小秋却拒绝了。
　　异管局想要拉拢她，然而施小秋如今还不清楚自己未来到底会是个什么样，所以这事儿得暂时搁置。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施晋尧帮自己抽出自己体内的那部分力量。
　　无始终没有恢复施小秋错乱的感官，这就说明无是不相信施小秋真准备抽出力量的。
　　施小秋也确实不打算这么做。
　　不过她知道，自己丢失力量之后是死不了的。
　　而她丢失力量之后无还能不能借她的身体降临那可就不一定了。
　　所以无大概率比她要急，而一想到无会焦急，施小秋感觉自己就更不紧张了。
　　在起身伸了个懒腰之后，施小秋便开门让施晋尧立刻动手，她已经用这个Buff赚过钱了，而她也不准备忍受看自己亲朋都跟看到了菜一般。
　　她已经熟练地掌握了怎么去压制饥饿，但压制并不会消除它，施小秋只觉得难受。
　　施晋尧自然也明白。
　　本身让施小秋能够稳定下来的那部分力量就源自施晋尧，而且他与施小秋还有一层血脉上的关系。
　　于是施晋尧让施小秋把那块鬼玉给他，这鬼玉一直被施小秋放在她自己的鬼域里头，没怎么用过。
　　毕竟这里头的厉鬼数量虽多，却没有甲级上的，之前被施小秋当零嘴，后来直接被施小秋给忘了。
　　而施晋尧拿到鬼玉，将带有花纹的那一面贴在施小秋的额头上，而后他以自己的力量为媒介，将施小秋体内的力量往鬼玉中引。
　　施晋文并未小心翼翼，一点也不谨慎，他像是像以最短的速度排干施小秋体内所有的力量似的，完全不给无反应的时间。
　　庞博混乱的力量充斥着整个空间，外头的天空居然都暗了下来，而周边的玻璃和门都在不断地震颤，无数的黑色鬼气涌入鬼玉，鬼气当中还夹杂着紫色或蓝色的什么东西，像是乌云中游走的雷电一般。
　　施小秋紧咬牙关，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注视着施晋尧，当施晋尧在她眼中从食物转变成施小秋熟悉的那张脸时，施小秋才高声道：“停下！”
　　施晋尧松开手，一瞬间那翻涌的力量消失，鬼玉掉落在地。
　　施小秋也差点摔在地上，好在秦文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施小秋。
　　成了？施小秋按住自己的额头，她感觉自己的力量流失了将近一半，不过这却比她获得无那份力量之前还要强悍一些。
　　在她的身体里，无的力量并没有被剥落，它们还是和施小秋本身的力量混合在一起。但施小秋清明了，这起码说明无是能够掌控自己力量的。
　　而掉落在地的鬼玉却没有老老实实躺在地板上，它就像一条脱水的鱼，不断的蹦跶。而鬼玉最中间的位置咔拉一声碎裂开来。
　　施小秋动作一顿，秦文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好。”
　　“怎么？”众人看向他。
　　“鬼玉曾是施晋尧五百多年前用来封印我的东西，我□□之后，鬼玉汲取过一部分我的力量。”秦文说，“现在它又吸取了小秋的。”
　　尽管这些力量的本体并未“阴阳调和”，但谁知道这两股力量融合之后会发生一些什么呢？
　　秦文的担心显然是没有错的。
　　鬼玉不断的动弹，而其中好几股鬼气纠缠又融合。
　　施晋尧微微睁大了眼睛：“我留在里头的神识被吞噬了。”
　　施晋尧的神识？施小秋听了这话，下意识就想要伸手去捡，她不太想让自己那位“爸爸”消失。
　　然而手伸到一半，她就被秦文给拽了回来。
　　“很危险。”秦文说。
　　现在这整个鬼玉就是混沌的，甚至于鬼玉周遭大概两三厘米的空间都被扭曲掉了，每一次它跌落地面，它所触碰到的材质都会发生改变。
　　“无要降临了？”郎道长已经抽出了剑，尽管她知道这种时候可能直接跑路比较好，但这栋楼里头可还有不少的普通人。
　　他们默默站在原地等待，谁都没有跑，目光随着鬼玉而起伏。
　　终于，在某一次跌落之后，鬼玉没再弹起来，它身上的裂痕开始增加，施小秋打开自己的鬼域，将一切都笼罩进去。
　　大概半分钟之后，鬼玉四分五裂，而后又聚拢重组，成了一个女□□头一般大小的球。
　　球在地上滚了一圈，施小秋发现，这球身上居然有一颗眼瞳，不，应该说这颗球其实就是一枚完整的眼珠。
　　而这眼珠转向了施小秋的方向，里头的眼瞳是鲜红的颜色。
　　“无？”施小秋问祂。
　　“是我。”无的声音很奇怪，像是小孩的清亮和老人的沧桑沙哑混合在了一起，在回答过后，无干脆又滚到了施小秋的脚边，祂相当有礼貌，“你能把我拿起来吗？”
　　“啊？哦。”施小秋俯身将它捡起，左看看，右看看，“你从我的意识里出来了？”
　　“没有。”那个球的眼瞳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转，“只是你们的力量融合促成了阉割的我。”
　　施小秋觉得自己又听不懂了，“你是想说我们创造了你？你是我们的小孩？”
　　“不是。”无解释说，“我不是你们的小孩，我就是你们，但你们融合之后的确就是我，无论我愿不愿意，或者你们愿不愿意。”
　　施小秋恍然大悟，她点点头，而后诚实道：“我听不懂。”
　　而施晋尧则是在观察这个球，根据施小秋的说法，他在一千年前应该认识这么个存在，然而他却忘了。
　　施小秋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伸手指向施晋尧：“你认识我爸吗？”
　　“施晋尧？”无询问，“可以说认识。”
　　“可以说认识是个什么意思？”施小秋问祂。
　　“认识他的不是我，而是我根据规则模仿出来的一个拙劣身份。而我本身是没有记忆这种东西的，所以不算认识。”无说。
　　施小秋更懵了：“没有记忆？”
　　“记忆也是规则的产物。”无解释，“如果我不去模仿学习规则，那么我与他们这些普通生灵是无法交流的。”
　　说完，无又对施小秋道：“当然，你不同，你本身就承担着我的一部分，所以你会你你的视角去赋予我的行为规则。”
　　施小秋：“……”
　　等等，如果说对方与她的交流纯粹是她一厢情愿的理解并且转化了对方的行为，那是不是代表现在郎道长她们包括她爸其实是不理解无到底在干些什么的？
　　“你们刚才听到它在说些什么了吗？”施小秋询问。
　　秦文点头：“每个字都能明白，但是组合在一起我听不懂。”
　　“等等！它说话了？”这次开口的是晓涂，她是真的懵，因为在她眼里，施小秋是自言自语的，她还以为这球是个显示屏，只在施小秋能看到的地方显示它想表达的东西，“它说话加密了，只有你俩能听到？”
　　“你看吧，他们不明白的。”无继续说，“我与你的交流并不是简单的对话。”
　　施小秋深吸一口气，她默默伸手捂住了这颗球的眼睛，而后猛的抬手，将球往地上一摔。
　　好吧，这球是摔不碎的。
　　“你在做什么？”无问她。
　　“不然就把祂关在鬼域吧。”秦文建议，他们暂时还搞不清这个球的危险性。
　　“我想出去看看！”无反驳，它语调听起来居然有些气愤，“你们不应该把我关起来。”
　　“抱歉，没有正当身份的你不算人，没有人权。”施小秋双手环胸，她显然是赞同秦文提议的，这个无借着鬼玉重生，鬼知道它会搞些什么事？
　　鬼玉在地上滚了两圈，而后他伸出两只小触手，这触手看着也就只有半个小拇指那么粗，
　　小触手啪地一下合拢在一起，无说：“拜托你，我不想待在这里。”祂眼瞳更大更圆了，它这单只眼睛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施小秋的错觉，在祂装可怜的时候，施小秋总觉得这眼睛莫名和秦文的眼眸很像。
　　施小秋：“……亲爱的，你看到了什么？”
　　“这只眼睛好像你的眼睛哦。”秦文说。
　　果然，这无特么的还搞的定制服务。
　　眼看求情不管用，无又搓了搓自己的触手：“如果你不放我出去，我就随时随地地把你往意识世界拉，让你们谈不成恋爱。”
　　施小秋有一种徒手捏爆这球冲动。
　　“你们到底在聊些什么？”郎道长憋不住了，她总觉得施小秋她们和球聊得热火朝天，然而他们根本就加入不了话题。
　　施小秋把他们刚才的对话转述给了其他人听，不得不说，无存在本身确实没法用规则去解释，祂能够根据规则的动向进行模仿，但是祂却也完全不了解规则。
　　“如果祂没有攻击性的话，让祂出去，带祂去异管局，让人研究研究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施晋尧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如果这样地无就能对世界产生任何影响，祂就没必要费尽心思让施小秋和秦文以“阴阳调和”的方式去睡觉了。
　　另一头，皮肉骨也发现了无能够与他沟通的真相。
　　因为他找了一位黑客下属，希望定位到乱码信息的IP地址，然而对方在他的手机上根本没发现信息，而且皮肉骨压根没有拉黑任何人。
　　在那位下属怀疑的目光里，皮肉骨大概明白了，也许不是什么信息，无只是从皮肉骨本身和他的链接出发，让他的肉眼“看到了”让他以为自己删了，说白了就是无影响了他的意识。
　　皮肉骨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私人领地被侵占的感觉。
　　而就在皮肉骨沉思的时候，那只负责监控施小秋他们的哈士奇给他打来了电话。
　　“老大老大！”哈士奇的声音永远都是这么的元气满满，“施小秋从房间里出来了！”
　　“哦？”皮肉骨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施小秋会逃避得更久一些呢，“她在干些什么？”
　　“她好像在小区里和秦文还有她的朋友一起玩丢沙包哦。”哈士奇说，“不过他们丢的不是沙包，是个黑色的球。”
　　“你继续监视，保持通话。”皮肉骨不相信施小秋只是纯粹的童心大发。
　　……
　　施小秋猛地将球往秦文的方向砸去，然而秦文闪躲得很快，球落到地上，又弹起被对面一个小孩给接住了。
　　那个小孩就是个普通人，看着好像是初二，是个小胖墩。
　　看着施小秋他们玩得开心，小胖墩相当自来熟地表示要一起，小胖墩妈妈也挺高兴，她估计一直都在愁自己小孩减肥的事，再者他们家和施小秋家里也算是认识的，小孩跟着施小秋她也放心。
　　施小秋自然是答应了。
　　当球再次回到施小秋手中时，无趁机开口：“我不觉得这场游戏是有趣的。”
　　施小秋没搭理祂，把祂扔向晓涂，晓涂当然是躲开了。
　　球再一次落地，被小孩接住。
　　这游戏没有意思吗？施小秋不这么想，起码能让她发泄发泄心中的不满，这对施小秋来说真的很重要：“换人！亲爱的你来扔。”秦文手劲更大。
　　小胖墩双手握紧球，蓄势待发，正在他准备扔的时候，忽然察觉有一滴水落在了自己的脑袋顶上。
　　小胖墩摸了一把，抬头看去：“姐姐！那儿有一只哈士奇诶！”那只哈士奇居然趴在树上，耷拉个舌头盯着他看。
　　哈士奇能上树吗？小胖墩不明白，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更神奇的东西：“这只哈士奇脖子上有个电话手表诶。”
　　是的，这哈士奇脖子上挂了个项圈，项圈上又捆着现在小学生人手一个的电话手表。
　　被发现的哈士奇似乎僵住了，它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舌头，而注意到了它的施小秋嘴角抽了抽，这哈士奇她认识，她还造谣过这只狗子和皮肉骨之间的关系。
　　众人都暂时停下了游戏。
　　围在那棵树旁。
　　小胖墩哇了一声：“我只知道猫会上树，原来狗也会吗？这树还挺高诶。”
　　他们这儿的动静吸引到了周遭其他人，众人围过来，看着树上的哈士奇，不等施小秋接话，就有人否认了小胖墩的说法：“狗怎么可能会上树，这估计是谁给放上去的，真是作孽哦。”
　　一边说，还一边有人拿起手机来拍照。
　　哈士奇：……
　　施小秋在下头差点笑出了声。
　　“怎么把这只狗给弄下来？不然咱们打119吧？”有人着急了。
　　一听说要报警打消防，哈奇士立马抱着树干滑了下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甩了甩尾巴准备走。
　　然而它没能走成，因为它的项圈被施小秋给拽住了：“这狗没牵绳啊，也不知道是谁的，带它去警局找主人吧。”
　　不要！哈士奇想跑，但是它挣脱不开。
　　这儿周围有认识施小秋的，自然不会怀疑施小秋。
　　还有个老太太在夸：“还是小秋想得周到，这狗肯定是个有主的。就这么放走，要是扑小孩被打死了可就不好了。”
　　“哈哈哈，是啊，我带它去警局吧。”施小秋重新哈士奇笑，“好不好呀？狗狗？”
　　哈士奇：……救救我！救救我！


第70章 规则世界体验卡
　　施小秋还真带着哈士奇去了警局, 她没有给哈士奇的项圈上栓绳，而是抄起他的前腿，让他直立起来, 搂着狗子走过去的。
　　这哈士奇好歹是个妖，也是会不好意思的，这么门户打开的在街上走, 街上还有那么多女孩，他用障眼法把自己身上不雅观的地方遮住了。
　　一路过去, 大概是这个哈士奇看着体格子太大，身上毛发特别亮。一路上还吸引了不少人拍照，询问可不可以摸摸狗。
　　施小秋当然没意见，哈士奇很痛苦，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露出肚皮, 保护自己的贞操。
　　一个烫着时髦卷发的奶奶大跟施小秋他们聊了很久，一个劲地夸施小秋还有郎到照顾她们长得俊, 就是施小秋那男朋友看起来有这凶。
　　这奶奶话太多，哈士奇松懈了, 哪曾想这老太太最后走之前一把抓住哈士奇的后腿看了一眼：“这是母的，肚子这么大是有崽了？哎呦，这狗可真有灵性，还知道不让人摸肚子, 互崽呢。”
　　老太太这一招就连施小秋都没有料到, 恼羞成怒的哈士奇蹭地一下起身就要跟这个老太太拼命。
　　他这叫健壮！什么肚子大？这老太太怎么说话的！
　　不过哈士奇刚直起身就被秦文给搂住了。
　　秦文的气场可比施小秋要可怕得多，哈士奇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蔫了。
　　“哈哈哈，是啊, 可有灵性了。”施小秋打哈哈, 可不是有灵性么？这都成精了。施小秋没记错的话, 这狗还长着一张外国小哥的脸，蛮俊俏的，他化形的模样可能跟它的原产地有关。
　　“汪汪汪！”哈士奇不忿地冲她叫了两声。
　　施小秋听不懂，她把手上那颗黑球塞哈士奇嘴里，温柔的冲哈士奇笑了笑：“咬紧哦，最好不要让球掉下来。”
　　球掉下来了会怎么样？哈士奇没敢问，因为他一张嘴球就会落出去，而脑子里已经闪过十八般酷刑的哈士奇只能老老实实的咬紧球。
　　被狗口水糊了一脸的无倒没觉得有什么，只不过施小秋的这些报复行为其实都影响不到无，更多的是宣泄她自己的情绪。
　　进了警察局，在报了失踪之后警察立刻就发现了这只哈士奇脖子上的电话手表。
　　而施小秋表示他们不清楚，他们送狗心切，居然没注意到这个，真是粗心大意了。
　　民警同志也是一边笑着调侃，一边用电话手表给里头唯一的联系人打去电话。
　　而另一位警察看着这只乖巧叼着球坐在地上的哈士奇啧啧感叹：“哈士奇还能这么乖的？”
　　“谁知道呢，可能成精了吧。”施小秋一边说，一边轻拍哈士奇的后脖颈，哈士奇的毛都快竖起来了。
　　那警察笑了笑，当然不会把施小秋的这句话当回事，他左右打量这只狗：“这狗看着挺肥啊，腰都没有了。”狗的腰一般还是挺明显的，那是狗身体上最瘦的一个地方，然而这只哈士奇上下一般粗，甚至腰的部位有些往外突了。
　　“这得问问它主人都给它喂了点什么。”妖的原型和化形可以是两种体态，而这哈士奇明显就是肥。
　　哈士奇想要反驳，但是它嘴里还含着球，他也不能当着普通人的面说人话。
　　最后警察和施小秋甚至是施小秋的朋友们以及秦文就这么围绕着他胖的问题讨论了起来。
　　讨论着讨论着，警察忽然咦了一声：“你们有没有听到吸鼻子的声音。”
　　施小秋他们当然听到了，但是谁都没搭理。
　　最后还是警察发现了声音的来源：“这只狗居然哭了？它听懂我们在说什么了？”
　　“怎么可能。”同是妖族的晓涂欺负狗子那真是半点心理负担都没，“狗哪能听懂这么复杂的对话？”
　　等皮肉骨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大厅里哈士奇鼻涕眼泪和口水都滴落在地了，整个哈士奇精神恍惚，仿佛已经失去了生的希望。
　　皮肉骨：……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哈士奇为什么会被折磨成这样？
　　皮肉骨走上前，先发现他的自然是秦文，秦文看到那个穿着唐装的帅老头，他伸手碰了碰身旁的施小秋，顺便伸手指向那老头的方向。
　　皮肉骨第一时间调整表情，露出笑容来：“不好意思，给各位添麻烦了，我今天去买菜没有锁好门，这狗就跑出来了。”
　　皮肉骨的手放在哈士奇的狗头上，哈士奇像是终于找到了亲人一般，往皮肉骨的方向挤过去。
　　而皮肉骨也注意到了哈士奇嘴里那颗黑球，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准备把沾满狗口水球给拿出来，然而他使劲了两次，哈士奇就是不肯松口。
　　“乖，这球不是我们家的，还给别人好不好？”皮肉骨好歹还记得自己的人设，没有直接开抢。
　　哈士奇又是一个哽咽，他小小的狗脑此刻想了很多。
　　皮肉骨和施小秋都厉害，而它只是夹杂在大佬中间的一只无辜狗子，哪方生气它都惹不起，哈士奇有一个预感，它可能活不过今天。
　　在皮肉骨威胁的目光之下，哈士奇松开了，他不敢回头去看施小秋，它准备闭眼接受自己的命运。
　　“大爷，您这狗养得可真有意思啊。”警察看着哈士奇复杂的表情，哎呦了一声，“这要是拍成视频，它高低能做个网红。”
　　“还行，这狗挺蠢的。”皮肉骨拿着那颗黑球，在哈士奇的身上擦了擦，用他的皮毛蹭掉狗口水，等他再看黑球的时候，就发现了黑球上红色的眼瞳。
　　而黑球还伸出了一个小触手，冲着皮肉骨挥了挥，黑球说：“终于见面了，越景封。”
　　皮肉骨挑眉：“无？”
　　“什么？”民警没有听懂，他听不到前面无的声音，而后头皮肉骨发出来的那个单音节，警察还以为是感叹词。
　　“没什么，这个球看着是玉质的。”皮肉骨已经发现了这球是鬼玉变成的，而这个球具体的来历，也许得问问施小秋。
　　“几位，谢谢你们帮我找回了我的狗，你们吃晚饭了吗？”皮肉骨询问。
　　“没有。”施小秋明白皮肉骨的意思，她也确实是想要利用这只狗来找到皮肉骨，而且她真的好长时间没有吃饭了，在经历过自己亲朋食物化之后，施小秋对食物这种东西多多少少有些抵触，她现在得脱敏，“您请客吗？”
　　尽管她从异管局那里搞到了一大笔钱，但施小秋依旧小气，毕竟以后要花钱的日子可还长得很呢。
　　“当然。”皮肉骨笑得和蔼，“我去定个包间，几位小朋友不用客气。”
　　他还问了那位警察，理所当然的，警察不可能跟他们一起去吃饭。
　　于是就他们六人一狗，和和气气地找了个酒店，和和气气的点了好多好多菜，和和气气地关上门。
　　而后皮肉骨把黑球往桌上一扔：“解释解释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而哈士奇这时候才恍然大悟，他们不是想要杀他！
　　狗子喜极而泣，他变为了人形。
　　“等等，那只狗，你继续做狗，我们刚跟人老板解释了带你进来，回头出去了少个狗多个人也太奇怪了吧！”
　　哈士奇：……他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他人形相当俊美，美男落泪，哪怕是个对同性没意思的直男也会被惊艳到，奈何这儿大家长得挺不错，没人在乎这个，也就没人可怜他，让他歇一歇。
　　他只能默默变回原型，从椅子上下来，趴在地上长叹了一声，不去看施小秋他们这群讨厌的混蛋。
　　而桌上的施小秋大致解释了一下无的来历，解释完之后她又询问：“这个球你洗了吗？”
　　“洗过了。”皮肉骨嘴角抽了抽，如果嫌脏就不要往狗嘴里塞啊！
　　“哦。”施小秋把球扒拉到自己手上，“我其实不太理解与到底要做些什么，哪怕祂降临了，所知所感也与我们不同不是么？”
　　一直保持沉默的无提醒施小秋：“这次的降临并非我主观意愿的，我也不知道你们会制造出这么个阉割版来。”
　　施小秋看了眼手里的球，果断决定忽略掉对方说的话，毕竟这不可能是她的问题，必须是无本身有毛病。从别人身上寻找原因，会让自己活得更轻松：“总之，无给我们制造了一个大麻烦。”
　　是无制造的么？皮肉骨感觉自己连吐槽反驳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而且：“谁跟你‘我们’？”他和施小秋可是不折不扣的两路人。
　　“之前想跟我合伙的时候你什么屁话都说得出来，现在想跟我划清关系了？”施小秋问他，“单就凭你在这里，而我还没跟异管局举报这一点，我就应该是值得你信任的。”
　　“哦？”皮肉骨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你的意思是想跟我合作了？”
　　“这倒不是，我只是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解决无的问题，毕竟无降临的先决条件，就是我们三个失去各自的人格。”施小秋说，“我们仨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皮肉骨笑了笑，然而不等他嘲讽开口，无就紧跟着说：“不会消失，也许你们会融合。”
　　融合？跟施小秋还有秦文融合？皮肉骨明明是规则外的生物，却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绝对不可以：“来说说你的计划。”他觉得配合施小秋也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比起人格融合来说，短暂的合作简直不要太棒。
　　然而皮肉骨万万没想到，施小秋听了他的话之后忽然就沉默了。
　　眼看着施小秋脸色越来越难看，皮肉骨还以为这个计划是什么违背公序良俗的，他心说施小秋果然还是不够果决时，就听施小秋说：“呃，没有计划。”
　　皮肉骨：……
　　皮肉骨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请问是我听错了吗？”
　　郎道长为施小秋辩解：“小秋今天才正常起来，而且这个无的圆球也是今天才出现的，经历了这么多，你觉得小秋能想出个什么好方法？”
　　“所以你们找我的意思是？”皮肉骨询问。
　　“多个脑子想办法总是好些。”施小秋也很无奈，一是这事儿对她来说的确突然，二是无的存在本身太Bug了，真要阻拦祂，那也找不出个像样的法子。
　　皮肉骨叹了一口气，这时候服务员已经把他们点的菜都给端上来了，皮肉骨看了一眼罕见的在他面前有些底气不足的施小秋：“我记得当时你天罚之前，就是有天人下界来透露了消息对吧？”
　　“是，天上那些神仙知道无的存在。”施小秋点头。
　　“那你爸没道理不知道啊。”皮肉骨抽出筷子，“你爸本身就是鬼仙，你爸与天上那些神仙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坐办公室’，一个当‘片警’，除此之外也没太多区别。”
　　“你爸不可能对你隐瞒无的存在，不然他也不至于找上我。”皮肉骨想了想，最后说，“也许无的存在在天上从来都不是秘密，大道并非是想否认无存在过的痕迹。”
　　“你是说无从所有人记忆里消失，只是因为祂选择了分割自己？”施小秋明白皮肉骨的意思了。
　　“堵不如疏。”皮肉骨指了指那个球，“你可以问问祂有什么方法能让祂感受规则秩序存在的世界。”
　　施小秋看向自己手里的球：“听懂了吗？你自己有方法没？”
　　无的左右晃了晃：“没有。”祂如果知道怎么准确的感知规则世界，就不必将自己分裂转世了。
　　施小秋感觉头疼又无奈。：“先吃饭吧，这一大桌子菜别浪费了。”
　　皮肉骨：……
　　施小秋压根不需要吃饭去补充能量，顶多尝个味儿，硬要说的话，这桌子菜也确实算是浪费了，毕竟它们没起到真正的作用。
　　施小秋就是纯粹的担心菜冷了不好吃了对吧！
　　“所以到底为什么无会有自己的意识呢？”秦文还是没忍住询问，“如果祂和大道是相对的。那祂应该没有自主意识啊。”
　　无的眼睛转向了秦文，祂也不明白：“是啊，为什么呢？”
　　至于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话题的晓涂等人则是在努力地干饭，地上那只忧郁的哈士奇已经被人遗忘了。
　　施小秋扒拉几口粉蒸排骨之后再次询问无：“现在你眼里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什么什么样？”无反问。
　　“你能形容吗？”
　　无继续摇动自己圆溜溜的身体，表示不行。
　　“祂对于规则世界的了解大概就像是他能看到代码，但看不到代码运行起来之后的样子。”秦文说，说完之后他发现桌上的众人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秦文困惑：“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不，没什么。”晓涂摇头，而后她又惊叹，“我只是震惊你居然连这些都知道了。”
　　“哦，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总感觉这和创造规则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秦文不觉得这个有什么问题，他的重点放在后面，“如果说他曾经伪装生灵，能看到的也是一串‘代码’，那祂就算看到了规则内的世界，也不认识，对吧？”
　　说着，秦文把菜里的萝卜雕花夹出来：“就像这个，如果在咱们眼中一会儿变成真花，一会儿变成鸟雀，在不知道它本体到底是什么的情况下，它就算变回了自己本体的胡萝卜，咱们大概率也不会明白。”
　　因为无完全没有这个概念。
　　无的眼眸似乎轻轻晃了晃。
　　“唯一证明祂是否还在‘混乱’之中的……”秦文和无的眼睛对视，“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还在跳转变换吗？还是说从以这个小球身份醒来的同时，一切都没有再变过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在诧异之后，皮肉骨很快又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这事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那你还任由施小秋过来找我？”
　　“没有早就想到，我没那么聪明，刚刚想到的。”秦文倒是诚实，“因为鬼玉里还有厉鬼，自己施晋尧的一缕神魂，我的那些戾气早就影响到了那里头的厉鬼，鬼玉里的一切都被吞噬，这也代表无吞噬了规则内的东西。”
　　施晋尧不在乎那缕神魂，因为那是一个像手机ai助手一样只有唤醒才会有一定意识的存在，但这神魂的的确确是被吞噬了的。
　　无不会在规则内真正的消散，那规则内的东西也不应该会被无弄得“灰飞烟灭。”
　　看无此时愣怔的反应也知道，秦文十有八九是猜对了。
　　祂现在就是个缝合怪，祂其实已经看到了真正的规则世界，但祂没有认出来。
　　“所以祂刚才是真的被狗口水洗了把脸，是吧？”晓涂的注意力永远都是那么与众不同，“香的臭的祂也完全没概念？不然祂能被狗叼那么久？”
　　在地上emo的哈士奇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它抬头嚷嚷：“我每天都有很认真的刷牙！”他又不是真的狗。
　　“哦，好吧。”晓涂耸耸肩，“那么你是一只爱干净的狗狗。”
　　这时候无的注意力却没有在狗身上，祂的眼瞳扫过在场的所有生物，祂说话了，是所有人都能够听到的声音：“那你们模样可真奇怪。”祂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特的组合。
　　一个从来没听过声音的人，听到歌声会觉得悦耳吗？不，他大概会觉得尖锐，无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施小秋能够理解无，不过她还是选择一把将手里的球给扔了出去，正中垃圾桶。
　　这垃圾桶里只套了个垃圾袋，里头什么都没有。
　　“吃饭！”施小秋说。
　　垃圾桶里的无不自在地动了动：“我能吃吗？”祂一直很想知道吃到底是什么意思，味道又是什么样的。
　　“奇怪的球就不要想着吃东西了，你连嘴都没有。”这是施小秋的声音。
　　无在垃圾桶躺了好久，祂在分析施小秋说的话，祂应该怎么才能长出一张嘴来呢？
　　模仿规则形态吗？属于人类孩子的构造应该是……
　　嘭！
　　垃圾桶忽然倒了。
　　众人看过就，就见一个赤条条光溜溜的小男孩从垃圾桶里爬了出来，他看着也就一岁左右，此时小孩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他们：“我现在可以吃了。”
　　皮肉骨嘶了一声：“垃圾桶里还真长小孩了啊。”
　　他们看着这个小孩左右打量之后走到施小秋身边。
　　“祂干什么？不会求抱抱吧？”郎道长看不懂。
　　施小秋眉头紧皱，大概是对即将到来的撒娇有些不适应，无模仿小孩可以不用模仿的那么全的。
　　不过无没有依照他们想的开行动。
　　祂张开嘴，一口咬在了施小秋的椅子腿上，施小秋卧槽一声，卡着这活祖宗的脖颈把他拽开，再次扔进垃圾桶，提起垃圾袋，封口打结，一气呵成。
　　“你吃别人的椅子你有钱陪吗！”施小秋咬牙切齿地质问，如果不是她速度快，就这王八蛋的铁齿铜牙，肯定得给椅子干下来一块。
　　被封印进了垃圾袋的无还有些懵：“你们不是都在吃吗？”
　　“我们在吃饭！”施小秋感觉自己太阳穴疼。
　　“椅子没有毒，我可以咬的动。”无还以为施小秋担心他分不清可食用和不可食用，“我会谨慎的，你放心。”
　　“我放心个屁！你死了是小，我赔钱是大。”施小秋把冷漠无情贯彻到底，“如果你给我造成了不必要的财产损失，我把你绑地上开压路机碾你。”
　　一下子接触了太多的词汇量，而且他没能把每一个词都和规则记得东西对上号，所以无暂时没有搭话。
　　一个成年女性威胁一岁小孩，要用压路机碾他，尽管知道这小孩本身的问题很大，但单看画面也着实过于恐怖了。
　　皮肉骨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施小秋，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自己特别有黑化的潜质，你黑化了肯定是最让异管局头疼的那个。”
　　施小秋敷衍应和：“也许吧，可惜我遵纪守法。”
　　一边说着，她一边给装小孩的塑料袋系了个死结，扔狗旁边去了。
　　哈士奇看了看装在垃圾袋里的小孩，又看了眼施小秋阴郁的表情。它默默把尾巴夹了起来，忽然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在这样的人手中活了下来，未来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他要珍惜生命，赞美……
　　“无不会把哈士奇给吃了吧？”秦文的询问打断了哈士奇脑中的畅想，哈士奇再一次僵住了。
　　“希望不会。”施小秋叹口气，“不过哈士奇又不是桌椅板凳，它不会跑吗？”
　　哈士奇：……再次流下了没人在意的泪水。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温和的家长
　　在吃早饭之后施小秋拎着无去了最近的异管局, 她现在进异管局不需要什么手续，毕竟施小秋也算是个红人了，一路上还有不少异管局员工跟她打招呼。
　　她一路去了局长的办公室, 到办公室门口被人给拦下来了。
　　“您这是？”拦下她的那位员工看了看施小秋，又看了看她手里那个垃圾袋，正好和垃圾袋里的小孩儿对上视线。
　　“哦, 这个是无，我想问问你们准备怎么处理。”施小秋把塑料袋拎了起来, 随意地晃了晃。
　　无的问题交给异管局还是最靠谱的，倒不是说异管局有处理无的经验，主要他们是官方。如果施小秋擅自决定无的存留，那很有可能是“不合规”后续甚至是会被找麻烦的。
　　所以施小秋必须要官方的一句话，这责任她不能担在自己身上。
　　听到无这个字的时候, 那位员工明显是愣住了的，随后对方立刻表示, 清施小秋去会客厅坐一坐，自己去通报。
　　施小秋自然同意。
　　这次她来异管局并没有带任何人, 陶琼枝她们不适合过来，至于秦文，施小秋担心带秦文过来会让人以为她是来威胁的。
　　进了会客厅之后局长并没有让施小秋等太久。
　　那位局长很快就进来了，顺便还给施小秋带了一瓶饮料。
　　这儿的局长十一位看上去非常知性温和的女性, 她做到是小秋对面之后, 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关注无，而是笑着问施小秋：“拎着个小孩在街上走，没被怀疑是拐卖的吗？”
　　“我肯定是用了术法的呀, 宋姨。”施小秋接过饮料。
　　被她称为宋姨异管局局长, 也算是他爸的老朋友了。
　　施晋尧活得久, 异管局里头有师门的多多少少都跟施晋尧有些关系，部分员工的老祖宗可能还是施晋尧亲手带起来的。
　　宋姨看了眼塑料袋里的小孩，咦了一声：“他看起来和你有些像。”
　　“他就像是我和秦文的粘合体。”施小秋耸肩，“不过这个粘合体的实力似乎不怎么样。”这个无的□□里头融合了大道的一部分，祂本身其实是被压制了的。
　　好像也就体能比较逆天一些。
　　施小秋把无的来由和他们怎么发现无的感官能够感知规则世界的始末讲了一通。
　　“所以你还找到了皮肉骨？”宋姨问，“小秋你应该知道最近异管局在追捕他吧？”
　　“知道，不过他现在跑了。”施小秋说，“具体去哪儿了我也不清楚。”
　　宋姨叹了口气，她摇摇头：“小秋你确实和你爸不一样。”
　　“更自私是么？”施小秋明白宋姨的意思。
　　“不，你只是不太适合加入异管局。”宋姨听完施小秋所说，也明白了施小秋来这儿的意图，“你是想我们给你一个许可么？”
　　施小秋点点头：“我怕我私自处理无，回头又惹上异管局。”
　　宋姨无奈地笑了笑：“行，我先上报，在那之前这个无你自己先带着，我说的。”
　　“好嘞！谢谢宋姨！”施小秋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宋姨叫住她，“你和你的小男朋友领证了吗？”
　　“还没呢，怎么？”
　　“没什么，如果无的这个□□迟迟不消失，上面通报下来，你得暂时做无的监护人，祂可能也需要一个身份证。”宋姨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施小秋当然明白：“你是想让他做我儿子？”
　　不等宋姨回应，塑料袋里的无就开口了：“这不合理，施小秋是我一部分的转世，她和我是同一个身体，我不可能是她的儿子。”
　　“假身份，你明白吗？”宋姨伸手在无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如果回头上面批示下来，你和你小男朋友领证了，那就记成你们小孩，如果没领证，那就算你们家远房亲戚。”
　　……
　　“什么？我不同意！”秦文在听到施小秋转达的宋姨建议之后，表现出了强烈的抵触情绪，“凭什么祂算是我们的小孩？我不喜欢小孩。”
　　施小秋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喜欢孩子。”
　　“真孩子当然无所谓，但祂不是。”秦文指向墙的方向，无被施小秋用透明胶粘在那上头了，“我不接受，我们都还没结婚，怎么能多出这么个东西来？”
　　“我觉得有道理啊。”施晋尧还在一旁附和，他摸着自己下巴看向无，在纠结许久之后终于问了出来，“你既然曾在世间行走，甚至认识我，那应该和我是同辈或者是我的长辈。老黄瓜刷绿漆也不兴你这么刷的啊。”
　　无暂时还有些混沌，压根听不出好赖话来，所以并未反对。
　　“咱们不带他出门嘛。”施小秋搂住了秦文，“不会有人怀疑咱们未婚先孕，而且亲爱的你也没法怀孕啊。”
　　“我是说你！对你的声誉有影响。”秦文有些烦闷，“总之这两天咱们都别出门了。”异管局要求施小秋和秦文出门必须带上无，不能把无单独留下。
　　“我要出门。”无说，“我们不让我出门，我可以偷偷出。”
　　秦文挑眉：“那我就把你塞进我鬼域里。”
　　“好了好了，亲爱的。”施小秋连忙给秦文拍背顺气，“咱们得采取柔性战略，让祂在规则世界体验体验，体验爽了就给祂送走，咱们得温和一些。”
　　这次无听懂了，施小秋的意思就是准备顺着祂来：“那我要吃饭。”祂被施小秋提溜了一天，一口食物都没尝过。
　　“当然没问题。”施小秋随手拿起茶几上的小薄饼，撕开，把外包装去掉之后才递给无。
　　无直接用嘴接的，三下五除二咬两口，把薄饼吞下去。
　　“感觉怎么样？”施小秋问祂。
　　“很奇妙。”无论是味觉，还是食物吞咽下去的感觉，对祂来说都很神奇。
　　“那很好。”施小秋笑了，“这是你今天唯一的食物，如果想获取更多的吃食，那就得通过劳动来赚知道么？哦，你也不知道劳动是什么意思对吧？”
　　……
　　周玉巧下班回家，推门就发现一家老公以及女儿女婿都在沙发上窝着，一人手里一个碗，里头都是削好的甜瓜。
　　还不等周玉巧打趣，忽然就看到个一岁多的奶娃娃捧着碗过来，碗里头放的也是削好的水果，小孩还有模有样地来了一句：“请用。”
　　“妈，来过来一起看电视。”施小秋腾出了一个位置，在招呼周玉巧之后，她又冲着无挥挥手，“好了，你退下吧。”
　　周玉巧还没见过无，在看到对方那张脸之后，周玉巧是震惊的，不过更让人震惊的是施小秋这仿佛地主使唤长工一般的态度：“小秋，这……”
　　“哦，我在教育他劳动的重要性。”施小秋觉得自己还是很温和的，是个非常合格的大家长。


第72章 迷雾
　　周玉巧以为自己闺女终于憋不住往灰姑娘的恶毒继母那个方向去进化了, 还有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搞出来的？她白天不在家，他们居然能折腾出这么多事儿吗？
　　想到这里，周玉巧忍不住往秦文的肚子上看, 现在天气凉了，秦文穿的衣服多了，原先天气热的时候是能隐隐约约看出他腹部的肌肉线条的。
　　“妈, 你在看什么？”施小秋询问。
　　周玉巧压低了声音问：“那孩子是小秦生的？”
　　房间里霎时沉默了，秦文睁大双眼, 施晋尧嘴里的瓜重新落回了碗里。
　　施小秋也懵了，在深吸一口气之后，她询问：“妈？您觉得您的猜测合理吗？”
　　周玉巧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对对对，不可能是小秦, 小秦是个男孩……”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又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 毕竟这些非正常人类不在她的理解范畴之内，说不定男孩就能蹦出来个崽子呢？
　　“妈, 它是无。”施小球打断了自己妈妈的思绪。
　　周玉巧知道无是什么，这方面施晋尧不会隐瞒她。
　　“哦！”周玉巧懂了，“就是那个你爸的老朋友，闺女你和小秦的前世对吗？”
　　“是, 但我们还不清楚祂为什么会转世成我。”施小秋说, “我爸的记忆也还没回来。”
　　“不能让祂去解释吗？”周玉巧不明白。
　　“祂说话是没有逻辑性的，前言不搭后语。”施小秋也很无奈，她不知道无的记忆到底由什么组成, 但肯定只是对大道的一种模仿。
　　这种对话就好像施小秋在问：“你记得那张画长什么样吗？”
　　而无的回答是画布的制造, 颜料的制作。
　　完全不搭噶。
　　周玉巧看了一眼蹲在垃圾桶旁边的无, 又看了看自己冷漠的闺女和老公：“把他叫过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施小秋点头，“祂不会太吵，只不过我不喜欢祂的那张脸。”
　　“那就坐过来吧。”周玉巧朝着无招了招手，无也是听话的，祂蹭蹭蹭地跑过来，坐到了沙发上，却正好挤在施小秋和秦文的中间。
　　秦文把祂抱来，无也不在意。
　　“他既然是第一次真正的感知规则世界，那不就和新生儿差不多么？”周玉巧倒是蛮喜欢这个和自己女儿有几分相似的小孩的。
　　“是不是新生儿我不知道，但祂的学习能力确实恐怖。”施小秋说，“大概不需要一个星期，祂就可以‘长大’了。”
　　周玉巧把自己盘里的水果分给祂了一些：“小秋，对他有点耐心，老公你说是吧？”
　　事实上认同自家闺女的施晋尧当即点头：“没错，没错，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施小秋对自己这位妻管严老爸没有过任何的期待，至于感化无？施小秋觉得不可能，本身无就不应该有意识，而无的生命形态最终会走向何方谁也不知道。
　　祂就是个定时炸弹。
　　施小秋本意是，钱也赚了，工作也没了，就在家里看着无看一段时间，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烦心事找上来吧？
　　但有些事情，往往越在意就越会出差错。
　　而且这件事情非常诡异，因为施小秋接到的是自己大学同学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女生似乎很害怕，在施小秋接通电话之后就不断地询问是不是施小秋，而在施小秋给出肯定答案之后，那个女生拜托施小秋救救她。
　　当时施小秋正单手抱着无，和秦文一起在阳台上聊人生聊理想，他们聊的都是些老话题，但架不住两人就喜欢念叨。
　　“等等，等等。”施小秋打断了电话那头的人，“有问题找警察，你找我干嘛？”
　　“因为那个看着我的不是人。”女生的声音在发抖，“我，我捡到了它的手机，当时我在里面看到了你。”
　　看到了她？施小秋认真了起来，对方怎么会有她的信息？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在参加什么真人秀，后来发现弹幕不对劲我才意识到你也许不是人类。”那女孩说。
　　哦，施小秋明白了，又是那场玩似的阵法啊，她看向夜空，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救我！求求你救我！它一直在跟着我，我快死了！我真的快死了！”电话那头的女声很崩溃，施小秋刚想出言安抚，那声音忽然就消失了，电话也被挂断。
　　施小秋有些懵，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而后她和秦文对视。
　　被施小秋抱在怀里的无感觉自己明白了：“你们是要出门了吗？”说这话的时候祂的语调明显是兴奋的。
　　但不等施小秋回应，第二个电话又打了进来，施小秋看了眼手机，发现这次居然是宋姨，也就是他们这儿异管局的局长。
　　也是一接起电话不等施小秋出声那头就开口了：“小秋！皮肉骨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施小秋是真不知道。
　　然而电话那头的宋姨显然有些不信任施小秋，她提醒道：“皮肉骨杀了一位异管局的成员。”
　　施小秋愣住了，最近这段时间皮肉骨正在被追捕，他也不是那种会选择硬刚的类型，在这种情景下，皮肉骨应该会躲起来，怎么可能还去异管局杀人？
　　“他杀了谁？”施小秋问。
　　那位和你对峙过的千年鬼仙？
　　千年鬼仙？和她对峙过？
　　施小秋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没法转世的胡佳俊的本体么？那只脆皮烤乳猪：“皮肉骨能杀得了他？”
　　对方曾经可是和施晋尧不相上下，好歹也是千年的大鬼，而硬实力一直都是皮肉骨的缺陷。
　　“动手的是一具木傀。”宋姨的声音很难听。
　　这怎么还跟木傀扯上了关系？皮肉骨身边还有木傀吗？
　　那头宋姨似乎很疲惫：“总之，如果你有皮肉骨的消息，别忘了通知我们。”
　　“啊？哦。”施小秋还有些懵。
　　然而这一次电话挂断之后，施晋尧却来到了他的身边，施晋尧自然是听到了的。
　　秦文首先觉得不对劲：“皮肉骨为什么要那么做？”这不合理，对皮肉骨本身的目标没有任何的益处。
　　施小秋也不明白，不过她现在也见不到皮肉骨，而且当务之急她得先去救自己那位女同学：“等下次见到皮肉骨的时候咱们抓住他举报，再捞一笔。”一边说着，她一边给郎道长她们发消息，让郎道长去卜算这同学如今的位置。
　　而施晋尧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那个上千年的厉鬼叫什么？我认识吗？”
　　“曹陵。”施小秋说，“似乎和爹你有什么大仇。”反正就她在那个老程记忆里看到的，这位曹陵似乎是巴不得施晋尧死。
　　“而且他的一部分魂魄还转生成了小秋的同学。”秦文说。
　　他们解释了，可施晋尧还是觉得懵：“我记忆里没有叫曹陵还跟我有死仇的大鬼。”
　　施晋尧使劲回想，确定自己脑子里确实没有这么个人：“难不成他和曾经的无有关？”毕竟他把无的事儿都给忘光了。
　　他们三人都看向了施小秋怀里的无，然而无祂睡着了。
　　无一手揪着施小秋的袖子，在施小秋怀里睡得还挺香。
　　“无也会睡觉？”施小秋诧异，“祂对规则世界是不是适应得太好了一些？”
　　施晋尧看着无，眉头皱得更紧，眼看着施小秋准备把无唤醒，他下意识地阻拦：“等等，先不要动。我很好奇，如果他跟我有死仇，那干嘛安排自己的转世跟你同一个学校？”
　　“我都这么虚弱了，直接来找我不行么？”既然能摸到施小秋的位置，那肯定已经清楚施晋尧家的位置，就算要是想要施晋尧绝望，那选择周玉巧损失更小不是么？毕竟周玉巧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种转世的力量本身就很诡异。”施晋尧又说，“起码我在巅峰时期是做不到的。”
　　施小秋倒是见过这类，曾经刘家的家主就是皮肉骨的一部分转世，但这很可能是无的特性。
　　就像负责人那诡异的隐匿功夫一样。
　　硬要说的话，皮肉骨不也是秦文分割出去的一部分么。
　　那个曹陵肯定和无没有关系，不然他在施小秋眼中也不会变成脆皮烤乳猪了，那他是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一点，而他又是为什么会被皮肉骨给杀死？
　　感觉问题更加复杂了。
　　恰在这时，郎道长发来了消息，表示找到了那位大学同学的位置。
　　如今是深夜，而那位女同学此时定位居然在本市某个人工湖的正中央。
　　施小秋：……
　　她这到底是怎么过去的？划小船？
　　【我怎么记得莉莉不是咱们城市的人呢？】晓涂给她发消息。
　　是啊，施小秋也记得，感觉这更像是一个套，一个跟踪莉莉的怪物设下来的套。
　　秦文握住了施小秋的胳膊。
　　他们都知道不对劲，而施小秋看向自己怀里的无：“如果爸爸你的记忆能被找回来，是不是就不用这么麻烦？”
　　无曾经来到世上到底做过什么？一千年前祂为什么会选择消失？
　　施晋尧为什么会生下她？
　　这背后的一切到底是谁在做推手？
　　“汪汪汪！”
　　有狗的叫声响起，施小秋低头看去，发现是那只她熟悉的哈士奇。
　　作者有话说：
　　算了下进度，大概会在一个星期之内完结诶。


第73章 步步紧逼
　　一艘破旧的小木船飘荡在湖中央, 船底破了个大洞，但水却没有蔓延出来。穿着绿色连衣裙的女孩蹲在里面，双手抱头, 她手里拿着个手机，可手机却已经破损了。
　　女孩在颤抖，只听轻轻一声“咔”, 水开始漫入船体，女孩尖叫了一声, 随后却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抬头看去，看到来人之后险些哭出来：“施小秋！”
　　施小秋还有郎道长秦文他们依旧是缩地成寸过来的，他们就站在水面上，施小秋心里装了挺多事，然而面对慌乱的老同学, 她该安慰还是得安慰。
　　“周围没有鬼气。”郎道长提醒施小秋。
　　“我知道。”不是鬼做的，那就有可能是其他什么东西, 偏偏挑了这个时候，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吗？
　　施小秋不相信莉莉能正好看见她的直播, 正好就知道她是个非正常人类。
　　在握住莉莉手腕的第一时间施小秋就将自己的鬼气探入了莉莉的身体，然而她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的问题，莉莉的确就是个普通人。
　　施小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一些：“咱们先上岸吧，之后的事咱们找个夜宵摊子慢慢聊。”
　　说着, 她还把一旁的哈士奇提溜起来塞进了莉莉的怀里：“你抱着它, 这是安抚宠物，别那么害怕了，我们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什么时候变成安抚宠物的？哈士奇想要反驳, 不过看这人类姑娘瑟瑟发抖, 嘴唇都冻白了, 便也什么都没说，干脆随她去了。
　　……
　　皮肉骨从阳台上翻下，施小秋他们家阳台和客厅隔着一扇玻璃门，皮肉骨落地的瞬间，施晋尧的声音就响起了：“你觉得我是该报警，还是等你给自己找个借口呢？”
　　皮肉骨并不意外，他站好之后，放出了一只木傀。
　　施晋尧微微眯起眼睛：“怎么？想对我动手？”
　　“不。”皮肉骨摇头。
　　客厅里没有开灯，不过这并不会影响到皮肉骨的视觉：“我去拿了点东西。”说着，他将手伸向木傀，木傀身后凹陷下去一个小洞，皮肉骨将手伸进去，他掏出了一颗圆圆的内丹。
　　施晋尧当然也能看到他所拿的物什：“神丹？”这是成仙成神的生灵体内才会拥有的东西。
　　“与你这种在地上的仙不同，人家是坐办公室的。”皮肉骨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想不想试试，天上货色能给你带来什么改变？”
　　“什么意思？”施晋尧询问。
　　皮肉骨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老实说，我不太相信无是什么幕后大Boss，祂太蠢了，而且我讨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类的想法。”
　　皮肉骨走到沙发边，将神丹放在茶几上：“祂不是什么坏种，尽管祂确实不在乎这世上生灵的死活。”
　　“所以你想从我的记忆里找到端倪？而后你就杀了他？”施晋尧指向那颗神丹。
　　“他该死，他想杀施小秋。”皮肉骨说。
　　施晋尧眉头都皱了起来，“你确定你对小秋没有意思吗？”
　　“如果你是指秦文对施小秋的那种‘意思’，那我大概是没有的。”皮肉骨耸肩。
　　“那对方想对小秋出手你管什么？”施晋尧着实有些不明白。
　　皮肉骨沉默了，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很复杂，很难讲，到最后，他只能憋出一句：“起码她的存在证明了，我如今这副模样，其实与规则外的身份无关吧，哪怕我有个合理的身份，我也会变成这样。”
　　“你……”
　　“我已经复仇了。”皮肉骨打断施晋尧，“我坏事做尽，手里不知沾了多少条人命，刘家也没了，我如今还活着，与其说是为了劳什子‘活下去的执念’，不如说我直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皮肉骨与施晋尧目光相接：“我曾想杀了你，因为你封印了秦文，而我就是秦文。”
　　施晋尧发觉皮肉骨身上那点仙体自带的圣洁光辉居然没了，皮肉骨的身上罕见地流露出了直白的戾气。
　　“只不过我现在变成了另一副模样。”皮肉骨说，“我倒不觉得我和如今的秦文有个什么主次之分，但不可否认，他这样保持愚蠢和恋爱脑，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幸福。”
　　施晋尧明白了：“你在嫉妒他。”
　　“也许吧。”皮肉骨并未否认，“只是如今我叫越景封，不可能再与他有任何关系。”
　　“并不是所有规则外生物都是我这种身背业障天天憋着坏准备搞事的。”越景封说，“你不是就把你家闺女养得不错？”
　　说到这里，越景封顿住了，他又一言难尽地皱起了眉头：“不过施小秋的性趣爱好你们到底是怎么培养的，怎么能歪成那样？”
　　“这玩意儿我压根没培养过好吗？”谁会去着重培养自家小孩那方面的兴趣？
　　越景封显然不信，他甚至开始怀疑施晋尧到底是怎么跟他的老婆相处的，而施晋尧被他的眼神看得全身发毛。
　　好在越景封也没有纠结这个，他吐槽完之后居然能够迅速拉回话题：“来吧，用这个神丹看看，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
　　并不清楚自己正在被调查的无此刻正在桌上风卷残云。
　　半夜十二点还在开门的夜宵店并不好找，毕竟如今已经不是夏天了。
　　原本莉莉在抱着大狗子哭，但看着无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东西，她连掉眼泪都忘了，最后莉莉嘴唇想了想，尴尬地指向了无：“小秋，你孩子不会吃出问题来吗？”
　　“你说什么？”秦文的反应比施小秋更快。
　　而且他模样气质都太凶狠了。
　　施小秋总说秦文像个大狗熊，但布朗熊和与东北虎搏斗的棕熊都能是熊。
　　就这一眼，秦文就再次把别人小姑娘给吓哭了。
　　秦文：……他稍微往后缩了缩，并且低下了头。
　　“不不不，这不是你的问题。”施小秋赶忙安慰秦文，安慰完了之后她又跟莉莉解释，“我对象就是长得凶一点，人其实挺好的。那下次不要再这样对待他了，他真的会很难受的。”
　　被吓哭的莉莉有这么懵：“那，那抱歉？”但好像是她被吓到了诶。
　　施小秋推了无一把，让祂别进食了，祂吃的食物重量都快超过祂体重了，这样明显不正常：“你详细地讲一讲那个跟着你的非正常人类。”
　　她说着，还一边掏出手机给陶琼枝发消息，三心二用：【胡家俊的本体死了，是被一只木傀杀掉的，你那边有没有收到消息？】
　　【木傀？】陶琼枝愣怔，显然这事儿她要换不知情。
　　“我也不知道跟着我的到底是个什么，但是它似乎想要成为我。”莉莉捂着自己的头，“我不知道它跟了我多久，我第一次发现她是在公司里。”
　　“那天我闹钟没把我叫醒，我睡过头了，醒来已经是中午，我想找上司请假。”莉莉说到这里手都在抖，“我的组长以为我在开玩笑，因为‘我’那天上班了，而且工作和组员对接得很流畅。”
　　“可我明明就在家里，那个取代我的到底是谁？”莉莉低下头，“之后我又发现了一个账号，那个账号和我的头像是相同的，包括动态，我前一秒发的动态，不到一分钟就会出现在它的账号上。”
　　“它在复制你的生活方式？”施小秋问。
　　“不！它很了解我！它的账号上除了复制粘贴我的东西以外，还会自主的发一些东西。”莉莉连忙借了身边晓涂的手机，打开某个社交账号，找到了那个存在，点进去。
　　她往下翻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张图片，图片上是一张叶子，叶子中间被掏出了一个心形的洞，它被举起来，对准太阳，阳光穿透中间那个心形的孔洞，看着还蛮少女心的。
　　“这个，它发出来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三十。我在十二点出头的时候等我同事买东西，觉得无聊，随手用叶子对着揪了个心形出来。但是我没有拍过这样一张照片！”莉莉说，“从旁边虚化的背景能看出来，就是我等同事的那家便利店。”
　　“你不是说你看到过对方的手机么？”施小秋问她。
　　“对，那是它遗落在我工位上的。”
　　施小秋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对了，你工作是在这个城市吗？”
　　莉莉点头。
　　“我想吃那个。”无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施小秋并没有看他，只是把手机递给祂，而后挥挥手：“你去。”
　　敷衍完之后施小秋继续用秦文的手机给陶琼枝发消息：【你小心一些，先搞清楚那个木傀到底是哪一批出来的。】能够杀死鬼仙的木傀，这背后的制作者到底是谁？
　　发完消息之后施小秋又抬头询问莉莉：“你为什么会来这个城市工作？能详细讲讲吗？”
　　莉莉还在打哭嗝，这个她控制不住：“因为这个公司给的钱最多，而且这里租房也不贵，我就来了呗。”
　　这理由还真是朴实又真实啊。
　　“你是怎么出现在湖正中央的你还记不记得？”施小秋继续问。
　　“我……诶诶诶！”莉莉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抢小孩啊！！”
　　什么？桌上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一个男人抱起无就上了面包车。
　　无没有反应过来，施小秋也愣了，现在大半夜，街上也基本没人，这时候居然还有偷小孩的？
　　“快快快！报警！”莉莉慌了，但她手机是坏的，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她忽然想起来，施小秋几个并不是普通人，“你们快追上去啊！你们小孩被人偷了！”
　　“他不是我们小孩。”施小秋说，“他是规则外的生物。”
　　莉莉不懂什么叫规则外的生物，但她大致明白，那孩子估计也不是人。
　　另一头，被绑进车里的无有些懵逼的眨了眨眼睛。
　　“你们确定这附近监控没拍到咱们？”
　　“放心吧，大师给了符咒。”开车的男人压低嗓子说，“咱们都试过了，监控拍不到的。”
　　“有吃的吗？”无问他们。
　　车上三人看向他，大概没想到这个时候这小孩还能这么冷静。
　　刚拿出绳子的男人咦了一声：“这小孩不会是个傻的吧？”
　　另一个老太太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糖来，塞无的手心：“吃吧，路上车乱闹。”
　　“行。”无相当配合，自己找了个地方坐好，吃糖去了。
　　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不管是不是傻的……
　　嘭！有什么东西砸在了他们车顶上。
　　“卧槽！什么玩意儿？”开车那人向上看了一眼，不过这时候他们也没法停下来。
　　等他眼睛再注视前方的时候，就发现前头多了个人，那是一个女人，面容看不清，因为风把她头发全吹脸前来了。
　　“你们这三个？”施小秋抬头透过车窗看他们，不知是不是融合了无力量的原因，施小秋感觉自己能够隐隐约约的感知到无的转世。
　　如车里这三个该死的人贩子。
　　车顶被一只拳头活生生砸破一个窟窿，秦文伸手进去，想要把无给提溜出来。
　　结果洞太小了，无的脑袋在车顶狠狠地磕了一下。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无捂着自己的后脑勺说。
　　秦文把车顶的口子撕得大了一些：“抱歉。”他单手抱住无，摸了摸祂的后脑勺，“还疼吗？”
　　施小秋把糊了自己的一脸的头发扒拉开：“亲爱的，你好贤惠哦。”
　　车上三人：？？？这个一拳干掉他们车顶的男人到底贤惠在哪里？
　　施小秋还想夸几句，结果她忽然察觉到有什么力量开始暴涨，施小秋眼疾手快，用鬼气笼罩住三个人。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整个车登时化为一团火球。
　　这对施小秋秦文以及无都没有任何影响。
　　只是施小秋释放的鬼气还没有彻底覆盖那三人，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发出一阵哀嚎，他腰部以下的位置消失了。
　　这人没活路了。
　　一个人贩子，身上业障那么多，死了也就死了，施小秋倒不至于圣母心泛滥到去同情这种东西。
　　只不过这人贩子生机断绝之后，无的力量似乎往上涨了一些，不明显，但不止施小秋，秦文也察觉到了。
　　这事儿是无干的？
　　施小秋看着满脸悲愤的无，无没有保护好它手里的糖，这似乎让祂很难过，而无其实还不能够理解难过这种情绪。
　　不太像是无做的，施小秋沉下脸，但有谁想让他们认为是无做的，而且这事儿肯定瞒不过异管局。
　　有谁急了？


第74章 错误与危机
　　施小秋早就将车笼进了鬼域, 这爆炸自然不会引起普通人的注意。
　　施小秋将还活着的两人扔到了地上。
　　“需要上报给异管局吗？”施小秋询问，她自己也在纠结。
　　“先上报，不报容易引火烧身。”秦文把怀里的无递给施小秋, 而后他看向马路上那两个吓软了腿的人贩子，秦文对于他们就没什么温柔可言了，他直接一手提溜起一个, “你们有接触过什么非正常人类吗？”
　　那个成年男性被秦文给吓晕过去了，反倒是那位老太太心里素质过硬, 尽管声音也在哆嗦，但好歹逻辑还算是清晰的：“你们说的非正常人类是什么？”
　　“刚才引发爆炸的是一张符纸！”施小秋有些不悦，“那张符是谁给你们的？”
　　“是，是我们老家的大师。”老太太说，“他叫王全,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我真不知道！”
　　老太太似乎还想说, 然而她的声音却已经出不来了，旁边那早已晕过去的年轻人也忽然醒来, 发出了一声哀嚎。
　　“秦文！把他们扔出去！”施小秋拔高声音喊道。
　　然而在她说话的同时，被秦文拎着的两人就爆炸了，他们的血管暴涨，似乎想要突破皮肤, 而后从血管里透出了橘红色的光, 血管膨胀到极限，爆裂的火焰吞噬了他们。
　　而随着他们的爆炸，无体内的力量又增长了一丢丢。
　　施小秋抬手用鬼气吞噬了一切痕迹, 而后打开鬼域。
　　“怎么样？！”郎道长询问。
　　“他们三个都死了。”施小秋阴沉着脸, “我得给异管局打个电话。”
　　而状况之外的莉莉这时候最关心的还是施小秋怀里那小孩, 她赶忙凑上去，在无懵懂的目光中，伸手在无的面颊上轻蹭了一下：“你没事吧？”
　　无不明白怎么样算是没事，所以他并未回应。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但你还这么小，如果死了，那就太遗憾了。”莉莉轻声说。
　　死了？施小秋挑眉，她看向莉莉这位曾经的老同学：“被人贩子绑架，不一定会死对吧？”
　　“什么？”莉莉询问。
　　“你是想让无感觉到遗憾和后怕吗？”施小秋问她，“而且跟着你的那个麻烦角色还没解决，你这自顾不暇，倒是心疼起你自己，完全不理解的存在来了？”
　　“什么？”莉莉有些诧异，“我没有想那么多，我……”
　　施小秋却懒得跟她再废话，鬼气直冲对方的面门和心窝而去。
　　她的行动实在太迅速，莉莉来不及反应，不过最后这一招没有落在莉莉的身上，招式被挡下了，而莉莉身上也迸发出了与众不同的气息。
　　“仙？”施小秋眯起眼睛，“神降？你在人间界待了多少年？”
　　是的，莉莉身上的气息是独属于仙的，而这时的莉莉看起来多了几分随和，眼眸微垂，带着悲天悯人的气质。
　　施小秋在皮肉骨身上看到过这类气场，只不过莉莉身上平和磅礴的气息比秦文的更夸张，施小秋看着对方，居然有一种诡异的被安抚的错觉。
　　“你很聪明。”莉莉对她说。
　　施小秋深吸一口气，仙和普通非正常人类之间的差距是很大的，更何况施小秋之前完全没有察觉出对方的真实身份？
　　看来她这位“老同学”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啊。
　　“你们仙最近没事干闲得蛋疼，下凡有瘾吗？”施小秋语调轻快，却没有笑。
　　恰在这时，施小秋的手机响了起来。
　　施小秋没有动。
　　而莉莉却朝着她抬了抬手，示意她可以自便。
　　“小秋！你们负责人出事了！”说话的是宋姨，“不，应该说是你们标记出来的那些无的转世都出了问题，他们几乎同时的出现了昏厥和头疼的症状。”
　　施小秋看了一眼怀里的无，而后又看向莉莉：“怎么？你们是想替天行道，肃清一切？但你别忘了，无本身的就是无大道共生的，你们杀不死祂。”
　　莉莉只是笑，她并未回应施小秋的问题，只是询问无：“你如今已经见过规则之内的景象了，怎么样？想继续活下去吗？”
　　无点头，祂完全读不懂气氛，不明白现在这针锋相对的场面代表着什么。
　　对方问了，祂便回答，尽管他现在还不能完全理解规则，但他也确实喜欢这类新奇的体验。
　　“你只要‘吃掉’自己的那些部分就好了。”莉莉说，“吃掉他们，你就能留在这世上很久，久到你厌烦这一切。”
　　“这对你来说很简单不是么？”莉莉询问。
　　“确实。”无点头。
　　……
　　施晋尧从漫长的梦里醒了过来，然而一看时间，却才过去一个小时。
　　“你这个王八蛋！”施晋尧是真觉得憋屈，他原本不打算吞下那颗神丹，但皮肉骨压根不给他选择的权利，找准机会就把神丹塞施晋尧嘴里了。
　　之后施晋尧的记忆经历了一轮大清洗。
　　越景封对自己的行为毫无悔意，只是询问：“怎么样？看清无到底是什么了吗？”
　　“看清了。”施晋尧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而他接下来说的话却是越景封都没想到的，“祂算是我半个妈。”
　　“你说什么？”越景封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在祂消失之后，我就忽然多了个养母。”施晋尧说，“因为世界规则抹除了祂的存在。”
　　施晋尧在死之前一直是个奇怪的人。
　　他死的时候已经20出头了，可当时还年轻的他却似乎对男女之事完全没有兴趣，与其说是没兴趣，不如说是没概念。
　　后头有人来说媒，施晋尧综合考虑两方的条件考虑确实也有意向。不过没等他给媒婆一个回复，他就死了。
　　等死了之后施晋尧就觉得成亲更没必要了……
　　细细想来，他活着的时候可能纯粹就是脑子不开窍，压根不明白情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种东西太深奥了，不是无能够教给他的。
　　至于为什么无算是施晋尧的半个母亲，那大概是因为施晋尧年幼时被生父母插上草标卖了出去，而之后无买下了他。
　　那时候的无已经不知道在世间行走了多少年了，但祂无法用人类的眼睛去观察这个世界，养孩子只是祂了解这个世界的一个方式。
　　祂自己都没搞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更别说带小孩了。
　　至于最后的死亡，那的确是祂自己的选择，因为祂压根没法像正常人那般活，而施小秋的诞生却不是出于无的计划，而是施晋尧无法接受自己“母亲”的死亡，所以在他的强烈要求之下，无把自己最重要的那部分放在了施晋尧的身体里。
　　“好啊，搞事的居然是你啊！”越景封都震惊了，“那施小秋算是她自己的奶奶？”
　　施小秋本身是无的一部分，然而她又是施晋尧的女儿，但施晋尧是无养大的，这到底是什么混乱的关系？
　　“差不多，不过无论是祂的诞生还是祂的死亡，似乎都逃不过那群人。”施晋尧指了指天空的位置。
　　“天上的仙。”越景封并未觉得意外，或者说从他杀死那位鬼仙之后就做好了准备，此时只是想在秦文这边验证一番，“好了，把你的老婆收进鬼域里。”
　　施晋尧也察觉到了小区里忽然冒出那群非正常人类，他叹了一口气，将周玉巧放进了自己的鬼域。
　　而后越景封便掐住了施晋尧的脖颈。面向阳台的方向。
　　“拿我做鬼质可以，别在我家打架。”施晋尧说。
　　“其实我很好奇，再知道这一切都是仙的算计之后，你还能好和你老婆相处？”皮肉骨问他。
　　施晋尧当年重伤还是皮肉骨给整出来的，而施晋尧伤后遇上周玉巧，则很有可能是天上那些仙的安排，因为他们需要施小秋的出生。
　　他们为自己的计划包上了“爱情”的外衣，无论是施晋尧，还是施小秋。
　　“又不是我老婆计划的。”施晋尧倒觉得无所谓，只想着狗屎的动荡快点过去，他还得和自己对象过日子。
　　蜃景笼罩了整个房子，施晋尧松了一口气，起码他家不会被破坏了。
　　而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年人出现在了阳台的方向。
　　“总监察？”皮肉骨认出了对方，这是如今异管局最高职位负责人之一，“你都亲自过来了？”
　　“皮肉骨，你的阴谋计划该结束了。”那人皱起眉头，“放开施先生。”
　　“我的阴谋？该不会觉得我计划失败之后恼羞成怒，想拉着世界一起完蛋吧？”越景封觉得好笑，“我的阴谋在几个世纪前就已经得逞了哦。”
　　“你杀我异管局成员，这是□□裸的挑衅。”那人朝着越景封的方向伸出手，他什么都没有做，但越景封明白这个老东西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总监察问他：“你对无的转世都做了些什么？”
　　几乎同时，在施小秋他们那边……
　　“好啊。”无看着莉莉，“我应该怎么吃掉他们？”
　　人类生命是有重量的，然而这只是对于个人而言，无不会在乎这些，而且祂也不需要去在乎。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打怪兽喽
　　人间界基本就是仙界的副本, 或者说曾经是。
　　天神与大道的冲突并由来已久，其根本就落在人间界上。
　　人间已经慢慢摆脱神界的掌控了，他们甚至开始脱离对神的崇拜。
　　两界都包含在大道之中, 曾经神界作为主体存在，而如今人界渐渐取代了神界。
　　人界发展增长的速度越快，神界就越衰弱。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施小秋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厉害的神出现在人间界, 而大道没有任何的反应。
　　不过很快的施小秋就明白了：“你们夺取了无的一部分吗？”
　　如今世界到处都是无的转世，所以无的存在并不稀奇，而借用无的一部分力量，恰好能够掩盖本身的气息。
　　之前无跟施小秋说过，秦文本来不应该是无的一部分, 无中枢的那一部分被保留在刘家。可最后秦文却成了实验体，甚至还分裂出了一个皮肉骨。
　　这是想要创造一个新的生物？还是在拿秦文做实验？
　　“我脖子疼。”无说。
　　就在无和莉莉亲密交流吃人事宜的时候, 施小秋一把薅过了无的脑袋，差点给无的头扭掉, 此时此刻，施小秋的手还抓着无的脑壳，无的下半身就那么挂在那儿晃来晃去。
　　“你给我选择吞噬试试！”施小秋压低声音威胁无，“你想活着还需要吞噬他们？！”
　　秦文默默挡在施小秋的跟前：“你们现在就撕破伪装是为了什么？”现在压根不是最好的暴露时机。
　　不等莉莉开口, 施小秋便回答道：“因为无已经能够看见这个世界了呗, 他们急了。”
　　说完施小秋又冲着无道：“你压根不用吃掉他们。”
　　“可我存在不了太久。”无说，“按照规则内的时间来算，一年或者两年我就要消失了。”
　　“所以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莉莉说, 他们与你的连接, 感受到了吗？你可以回收你原本的力量。
　　施小秋咬牙瞪了一眼莉莉的方向。
　　莉莉明显是神, 但她没有出手，这并不是仁慈，而是她一旦出手，力量突破某个临界点，就会被大道发现，到那时候他们谋划的一切都会完蛋。
　　“小秋。”陶琼枝看着自己的手机，“在你家那边皮肉骨绑架了你爸，那具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木傀和异管局打起来了。”
　　“神傀。”无说。
　　“什么？”施小秋看向自己手里的小孩。
　　“他说那东西叫神傀，按照你们现在人类的说法，可以理解为反神明机甲？”莉莉倒是没有隐瞒，“是傀门开山家主的杰作，只不过后来被皮肉骨给骗走了。”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施小秋询问无，她没记错的话，这无应该在千年前就死了，千年前可没什么傀门。
　　“因为这曾是那孩子的设想。”无说。
　　“那孩子？”
　　“施晋尧。”
　　施小秋再次懵逼了，她手里这孩子和她爹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到有人叫那个千年老鬼“孩子”，违和感实在太重了。
　　而且无的状态明显不太对劲。
　　秦文点醒了施小秋：“刚才祂的脑袋撞到车顶的时候他不知道疼痛是什么感觉，但你现在手拽着他的头，他却知道喊疼了。”他对世界的感知在进化。
　　而且这种进化甚至不基于某种经验。
　　不，应该说无其实是有经验的，只不过曾经被祂创造出来的人格是“虚拟”的，但现在，不知出于各种原因，这种“虚拟”正在慢慢凝实。
　　事实也的确如此，打个比方，曾经无所感知到的是一串串代码，无数的1和0，而现在，那些1和0却开始慢慢地变化为画面。
　　祂似乎踏在了大地上，看到了天空，行过了上千年，祂也看到了那些孩子，祂养过很多的小孩，他们都活得不长，而在无死前的最后一个，是施晋尧。
　　“这不可能！”莉莉脸色终于变了。
　　施小秋她们这边也觉得离谱，晓涂懵逼的眨了眨眼睛：“咱们开金手指了？”
　　“他想起来了。”无说，而后他歪了下脑袋，补充道：“我应该和你见过的，在很早之前。”
　　这个你指的当然是他面前的莉莉。
　　莉莉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我生灵智，是因为你们找到了我，强行塞了一部分规则在无尽混乱里。”无说。
　　“好家伙，那时候人类压根没发展出个什么吧？”郎道长也懵了，无生灵智？那得是多久之前的事儿？
　　施小秋并不清楚，自己是无的转世，而无是自己没有血缘的奶奶这件事。
　　其他的施小秋不清楚，但她至少明白了一件事：“真是他妈的搞笑了。”
　　什么？众人看向她，不知道她为什么爆粗口：“所以你们这群仙才是那堆反天命的角色，可直到现在，你们依旧在规则的操控之中么？”
　　无产生意识是因为他们，无在世间行走了上千年，可因为祂看不到这个世界，所以没有欲望。
　　于是祂“死”了，这背后到底有没有这群神仙的手笔？
　　最有意思的是，无说祂想要拥抱这个规则世界，但曾经的祂行走于世，却从未有过这种念头。
　　祂死了之后，施小秋和秦文诞生，不，施小秋大概是意外，而秦文才是那个主要被研究的个体，托生于规则内生物的身体，是个普通“人”，但他的灵魄却被分割了一部分。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大型的实验，而施小秋的诞生对他们来说也许是场意外之喜，然而施小秋大概只是被大道包装成礼物的一个bug。
　　施晋尧的记忆回来了，而吞噬了施晋尧分神的无也收到了影响。
　　而接下来的。
　　“你们是还有B计划吗？”施小秋询问，“比如自爆将人界弄混乱，继续给神界拖延时间？”
　　莉莉冷笑：“万不得已的下下策罢了。”
　　“来玩一把吧。”施小秋扔开了手上的无，与此同时她进入了自己的意识，这次她没有睡着，这种方式极其耗费力量。
　　意识体里，施小秋看着依旧坐在圆桌旁的无，朝它伸出手：“你想做人么？没法让你活到厌烦，仅限一辈子的时间。”
　　“你想干什么？”无问她。
　　“疯玩一把。”施小秋说，“逆天改命这场游戏他们在坚持，我当然不能落后咯，所以借个挂。”
　　“无本身的力量会给你带来混乱，你原先那种混乱确实是我刻意而为之，但力量若是多了，仅凭我自己控制不住。”
　　“那就再把力量抽掉，正好填给你那个身体，你能拥有和常人差不多的寿命不是么？”
　　“会有永久性的损伤。”无提醒她，“你也许活不过300年。”
　　“三百年？世上大多数人可连100年都活不到。”施小秋啧了一声，她拿这句话去跟任何一个普通人抱怨，别人都会以为她在凡尔赛，而现在施小秋没有其他的选择。
　　无看着施小秋，施小秋是祂的转世，是个……很奇怪的人，她的目标明明是打破束缚不是么？原本她活不过三十岁，可现在不是又多套了一层束缚吗？
　　但无没有再询问，祂依照施小秋所说，将所有的，还未分割转世的力量收集起来，一股脑地灌进了施小秋的身体。
　　施小秋还以为自己会很痛苦，但没有，只是在一瞬间，她睁眼的时候，明白了无所说的那种混乱。
　　无序的，没有规则，没有材质，没有颜色，甚至无法去用语言形容。
　　被抽离的是所有无还没转世的力量，自然也包括了神明用于隐藏自身的那部分。
　　在抽离的瞬间，天空乌云密布，这倒不是因为混乱的降临，而是对于神灵降世的惩罚。
　　莉莉抬头看去，只觉得讽刺。
　　兜兜转转，却总觉得自己依旧被困在规则大道之内，他们明明都成了神，万众敬仰的神啊……
　　行善积德多少年？刻苦修行多少年？好不容易摆脱人间界的束缚，去往了仙界。
　　可若是人间界会越来越好，那仙界到底又算个什么东西？
　　这种阴云密布与蛰伏在云层中的雷电几乎是是世界性的，正在斗法的皮肉骨和总监察都停了下来，他们是非正常人类，能察觉到雷电中□□的力量。
　　“世界末日了？”皮肉骨抽了抽嘴角，他身上业障再多也不至于这个架势吧？
　　“有神非法降临。”总监察倒是一眼就看出端倪了。
　　而施小秋低下头之后发现自己也变了，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她的身体好像整个都被气化……黑色的雾气？
　　“小秋！”秦文抬高声音喊了一声，他是第一个察觉到施小秋不对劲的，因为他也能感知到无的力量。
　　晓涂她们也睁大了眼睛，因为此时的施小秋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她外貌没有变化，也没有来一堆奇怪的动作，搞个变身。
　　到她似乎很空洞，这种空洞无法形容？混乱暴躁，又死气沉沉。
　　施小秋眼中的朋友们也成了混乱元素堆叠的个体，甚至连秦文都是如此。
　　施小秋握紧拳头：“我要去打怪兽了！晓涂！你们记得录像，回头这个给我挂在异管局的官网上，还有，我需要一笔拯救世界的奖金。”
　　郎道长：“……好的，但是你说这个真的很破坏气氛。”
　　“拜托，我以后要过日子好吗？”施小秋说到这里，伸手捧住秦文的脸，尽管秦文如今在她面前变了模样，到施小秋还是毫不犹豫地深吻了下去。
　　英雄的出征得有朋友，还有美人。
　　气氛搞到位了，施小秋毫不犹疑地转身，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去和那位神仙比划比划。
　　“她在干嘛？”无询问。
　　“哦，她在生气。”秦文解释，“不过也很高兴。”
　　生气的点在于这群神仙把他们当猴耍，高兴的点在于她可以一拳锤在神的脸上，并且事情结束之后，她就可以自由了。
　　秦文没有拦着施小秋，事实上他现在压根帮不上什么忙。
　　“三百年。”无说。
　　“什么？”秦文愣了一下。
　　“这场疯狂过后的代价可能是她的寿命只能到三百年。”无看向了秦文。
　　秦文眨了眨眼睛，最后他点点头：“我知道了。”不见难过。
　　三百年很长了，毕竟活着的时候秦文对自己未来的预想也不过是一生，不到百年的时光。
　　施小秋如今的选择已经是没有办法了，真神降世不是他们联合起来就能弄死的。
　　“我以为你会哭。”无说。
　　秦文摇了摇头：“不需要哭，有终点并不是一件坏事，我会陪着她，直到那个时限的到来，我们会一起闭上眼睛。”
　　无有些意外，祂又看向郎道长。
　　郎道长那更无所谓了：“看我干嘛？我顶多活一百多岁。”


第76章 人与神
　　在拥有了无的力量之后, 施小秋觉得“混乱”这个形容并不准确，她若是动用力量，便能够看清事物最本质的规则, 无数微尘般的光点在她眼前跃动。
　　无尽变化的本质，其实是千篇一律的基底，因为这世上的万事万物, 归根究底都是那极其细小，微不可见的一点。
　　所谓大道, 那就是不管多么跌宕辉煌的人生，放在大道中毫不起眼，微不可查。
　　哪怕是神，也会消亡，不断的更迭。
　　而每个人寻求的意义, 硬要钻牛角尖的话，那就是没有任何意义。
　　不重要, 不特别。所谓的感情和执念终归会消逝，它们都不过是一场极其短的数据, 因为最后的终点只会是死亡，格式化，重来。
　　换而言之，一切的意义不过是生灵的自我欺骗。
　　而在所有力量鱼贯而入之后, 施小秋看清了一切, 但让她自己都感觉到意外的是，她并未觉得无趣，也并未觉得空洞。
　　也许是这些道理施小秋早就想明白了, 毕竟她爸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奔波千年, 最终却选择放弃一切坦然走向死亡。
　　而明白这个结局之后施小秋并不觉得空虚或惶恐，也许因为她还有喜欢的人事物？
　　糊糊涂涂，单纯又庸俗地过一辈子简直不要太棒。
　　“我想你大概是对神明没有概念的。”莉莉笑了，她并不畏惧施小秋这忽然暴涨的力量，毕竟无已经被分割了，祂的力量大幅度削减。
　　施小秋如今气场看着吓人，但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小崽子。
　　施小秋猜得不错，确实有第二个计划。
　　如果无被感化了，或者实在无法降临，那么用神躯体的力量把人间界从头到尾犁两遍也是差不多的。
　　神活得很久，他们不畏死，只是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错误，不希望自己所追逐的一切变成附属品。
　　他们所追求的，施小秋这个小崽子根本就不懂。
　　施小秋不想跟神讨论这些，她现在就想把这位高高在上的神给揍一顿。
　　而皮肉骨和总监察，以及异管局一众人赶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施小秋和那位神明碰撞的画面。
　　规则与混乱在一瞬间融合，巨大的爆炸几乎要毁掉整条马路，不过这些攻击很快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拦截了。
　　这屏障是施小秋给弄出来的，她不想在这儿打小怪兽的时候顺带害死几个普通人。
　　她的鬼域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用了。
　　“神降可不止她一个。”皮肉骨笑着说，“在现代社会待了这么久，你们不至于还全心全意地相信神吧？”
　　“这些神跟下饺子似的来到凡间界，你猜是为了什么？”皮肉骨询问身旁的总监察。
　　总监察的脸色很难看，他打开可一台老年机，摁下几个按钮之后，全国各地的医管局都响起了红色警报，最高警戒。
　　而他们收到的消息是——找出隐藏在人间界的神明，而后不惜一切代价，抹除他们。
　　弑神？
　　“你想杀掉那些神，可能吗？”皮肉骨询问他。
　　“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肯定要有些特殊手段。”总监察说，“你以为普通人类是吃干饭的吗？”
　　普通人类？皮肉骨还愣了一下，不过很快的，他反应过来：“你是说人类手里那些武器？”
　　只要非正常人类和军队配合得好，精准打击不是问题，而只要场地给到位，弹药也不是问题。
　　平山填海这些早就不是非正常人类的专属技能了。
　　这一天夜里，绝大多数普通人并不清楚正在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该睡觉的睡觉，该熬夜的熬夜。
　　深夜战斗机从楼宇间飞过，却没有普通人能看得到。
　　“弑神？我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屋顶上的一只狐妖半蹲着身子，是她在为这些战斗机隐匿身形。
　　找到神的方位并不难，看哪儿雷云最多，那么那个地方肯定有个神。
　　狐狸旁边还有一个人类修士，他看着目标位置的劫云，咽了口唾沫：“最夸张得做到哪一步？”
　　“吸引火力，想办法把他们传送到沙漠无人区，异管局的后勤部门标注了位置。”狐狸说。
　　“沙漠无人区？是要……”
　　“拿最厉害的轰喽，但是这玩意儿咱们也放不下，不能伤到普通人。”狐狸说。
　　“卧槽。”人类修士懵了，“那玩意儿我可只在课本上见过。”
　　“已经有修士提前去布阵法了。是资历最老的那波，确保他们跑不掉。”狐狸说。
　　“他们是神啊！”人类还是觉得不靠谱，“神会上这种当吗？还有，限制一群神，怎么看都不现实吧！”
　　“就因为他们是神，所以才会上当啊。”神看不起他们这群小屁民，自然也不认为自己会被他们坑。
　　神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
　　在惊诧和讶异的同时，接到这个任务的，无论是普通人类，还是非正常人类，他们心中除了诧异还有震撼。
　　毕竟弑神这种中二爆表的事儿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那都是一两个，他们现在这可是大规模，都快赶上一场战争了。
　　“普通人类这边的火力真的够吗？”
　　“哦，他们说有好多弹药不用都快过期了。”
　　人类修士没话说了，他甚至升起了一种莫名的雄心壮志，神算是个什么东西？
　　神算是个什么东西？
　　神曾是大道的代言者，也曾是此方世界的操纵之人。
　　他们是被人所崇拜供奉的，永远可望不可即的，如今的人间界曾经属于他们。
　　无尽的神力磅礴充斥莉莉整个身躯，隐约能从她的身上看到一套银铠，然而银铠无实形，只是幻影。
　　紫色天雷直直落下，正劈在莉莉的身上，这是天罚，然而这天罚却没给莉莉造成一丝一毫的损害。
　　总监察趁着施小秋和那位神明碰撞的时机走到了秦文身边：“您能帮忙把他俩转移一个位置吗？”
　　其他的非正常人类还得接住符咒或者阵法才有可能转移神，不过根据皮肉骨的说法，秦文非常有这方便的天赋，他是能够做到直接传送的。
　　“可以。”秦文点头，“给我一个地址。”
　　在城市里打架，施小秋根本施展不开，而反观那位神则是完全没有束缚。
　　总监察记得秦文和施小秋是伴侣关系，但他现在看秦文的表情也不像是有多紧张的样子。
　　秦文咬破自己的食指，血液涌出，化为一道细线，朝着施小秋他们的方向涌去。
　　“小秋！”秦文喊了一声。
　　施小秋不明白秦文想要干什么，不过还是顺着秦文的鬼气与秦文建立了连接，两方融合，施小秋明白了秦文想要干什么。她拖住那位神，尽量不让她离自己太远。
　　“你不过是大道的一颗棋子罢了。”莉莉手握长戟朝她刺来，“你忘了当年你是如何想要在规则之中谋求生路？如今倒是心甘情愿成了大道的狗。”
　　“喂，你说话讲讲道理，都这么多年的仙了你还拿狗来骂人，你都不成长一下的吗？”施小秋压根就不接她的茬。
　　搞了笑了，难不成她还能把天道给搞没，然后大家一起死？她的目标一直都是好好活着，她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反社会分子。
　　施小秋握住对方的戟身，猛的一拽，与此同时，周身光芒流转，施小秋秦文连带着那位神一起消失在原地。
　　“呃。”晓涂有些尴尬的挠挠头，“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回家睡觉？”感觉大家都好忙的样子，但是她们确实也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
　　“这些神我怎么一个都不认识？”郎道长开口问，她是一个道士，平日里画符也是会请神借力的，但就她所感应到的这些神力而言，没有一个是她熟悉的。
　　“你觉得神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呢？”开口的是施晋尧，他跟着一起过来了。
　　“永生不死？”晓涂问。
　　“成神要除去欲望，尤其是天上那些。”施晋尧是个鬼仙，硬要算的话，曾经也是有过天庭编制的，“洞悉天地，看透轮回。然而所谓欲望本就是‘看不透’‘放不下’，无论是咱们还是这群下界来的神。”
　　皮肉骨垂下眼帘，他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不过没人注意到。
　　“这些神不畏死，他们所捍卫的不过是神的地位。这本身就是一种欲望。”施晋尧耸肩，“而没有这些欲望的仙，又与大道本身有什么区别？”
　　郎道长明白了：“您是说他们溶于大道了？成了大道的一部分？”
　　“我们每个人都是大道的一部分。”施晋尧笑了，他早已看开，“就如同小秋是无的转世一般，咱们每个人也可以是大道的转世。”
　　说着，他又指向了一旁小孩体型的无：“祂本身是混乱，也不能代表混乱的全部，而你我亦是大道，我们存在于大道之中，是大道的一部分，而你我的欲望，却是混乱。”
　　“什么东西？”晓涂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但是又有点不明觉厉。
　　“我是说，无一直都存在，存在于人世间，甚至仙界。规则与混乱，大道与无，都是无法触及，却相生相克的。”施晋尧老向天空，“若毫无欲望，那确实也挺没意思的。”
　　“无打破了一部分大道，所以有了规则之外的私欲。”在想起无的存在时，施晋尧就明白了。
　　人世间从来就不只有规则，混乱也同时存在，无其实一直都在人间界，只是混杂了大道诞生的意志祂看不明白。
　　晓涂还想开口，却被老郎道长伸手给捂住了：“还不明白你就自己去看看太极图。”
　　“所以咱们怎么去小秋那儿？”郎道长转了个话题询问。
　　“咱们去了只会碍手碍脚，说不定还会被当人质抓起来。”陶琼枝目光落在一旁的木傀上，她倒是认出了这是木傀。
　　“看什么看？小混蛋。”那木傀看到陶琼枝之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是哪个批次的？”陶琼枝问她，这很显然是个有自主意识的木傀，而这个对于陶琼枝来说确实闻所未闻。
　　木傀要类比的话，有些像人类制造出来的机器人，而这个木傀有意识了，那就根本不算工具了。
　　“哦，它的意识是我弄出来的。”皮肉骨笑着说。
　　“你还真是坏事做尽啊。”陶琼枝眉头皱了起来，强行赋予一个“工具”意识是很残忍的做法。
　　“你急什么？要是我死了它就跟着我一起去了，膈应不到你们的。”皮肉骨笑着说，“想赋予木傀独立的意志可不是什么简单事。”
　　木傀并未反驳，它只是啧了一声。
　　另一头，施小秋和那位神在沙漠里头掐架。
　　施小秋一来到这儿就明白不简单，她脚下有阵法，而且周边这环境似乎不太对劲。
　　人类的实力参与进来了么？
　　而这位神明压根就没考虑到普通人的身上，估计在她看来，异管局就是守护普通人类的防线吧？
　　“我很好奇，无已经放弃融合了，你们不是准备好自爆了么？”施小秋用小臂砸断了对方的武器，砸完之后她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顺带吹了个口哨，觉得自己真牛逼。
　　“现在？你有能力拦下我们的对吧？”莉莉说，“所以你必须死。”
　　……
　　“各单位注意，吸引这些神的注意力，帮助异管局的同志们完成转移任务。”
　　在这句指令发出的同时，所有外派的战斗机同时用雷达锁定了目标
　　而在人类的作战指挥中心，确定接收到全部的应答之后，一位鬓角斑白穿着军装的男士喝了一口茶。
　　“首长，他们真的是神吗？”他旁边的年轻人显然还处于震惊当中。
　　“神？”被称为首长的男人笑了笑，“若是这世界上真的有神，神真的有用，我们这么多年至于走得那么辛苦吗？”
　　“他们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是的王八蛋。”首长冷下脸来，“自己好日子过的舒坦还不行，硬要别人比他们差些，心里才过得去。”
　　“一群自私自利的狗杂种。”
　　……
　　和施小秋一同被传送过来的秦文接到了来自施晋尧的传音。
　　“那个神受了重伤之后，你将消息传递给我。一旦所有神同时出现，立刻带着小秋离开。”施晋尧提醒。
　　“知道了。”秦文皱眉看向施小秋的方向，这时候他无法参与战斗。
　　而施小秋打的特别起劲，她和这位神的力量其实差不太多，神为了自己的理念，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施小秋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但秦文此时正在她身后看着她，施小秋觉得自己起码脸皮不能丢。
　　“你想当英雄？”神问她，“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你不懂？”
　　“谁他妈想当英雄？”施小秋反问，她没怎么攻击，反而一直在施法限制对方。
　　就在双方打的你来我往胜负难分之际，周身的空间似乎扭曲了一下。
　　一瞬之间，所有神都出现在了这里。
　　施小秋立刻将自己体内的力量尽数释放出来，将他们限制在原地，自己往秦文的方向跑。
　　“他们出现了。”秦文给施晋尧发去了消息，而后迅速搂着施小秋传送离开，润了。
　　怎么回事？莉莉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但施小秋一瞬间释放了太多无的力量，他们暂时没法动弹。
　　“她是把她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抽出来了吗？！”莉莉有些烦躁。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另一位神明开口。
　　莉莉抬头看去，有什么东西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人类的玩意儿？
　　她想要提起神力将这些东西挡住，然而她的力量暂时都被无给压制住了。
　　下一秒，眼前一片白，炙热的灼烧感从身上传来，而这时候，天罚的雷也开始往下落了。
　　周围没有人类，天雷更没了顾忌，磅礴的力量几乎要撕裂神明们的身躯。
　　而这种痛苦，和人类扔下的武器居然不相上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们是神啊！
　　听到身边同僚抑制不住地哀嚎，莉莉睁大了双眼，目光死死地盯着天空无数向他们投来的武器。
　　他们是神啊！
　　他们突破了艰难险阻，从人间界飞升而上，彻底摆脱了人的身份。
　　其实莉莉已经做好了自己会被施小秋杀死的准备，那很正常，毕竟施小秋无的转世，她还有个曾为鬼仙的父亲，她有那个能力，或者说有资格杀死他们。
　　“不过是……”莉莉皱眉，她握拳，极度的愤怒让她冲破了束缚，然而已经迟了，无数的惊雷混合着武器雨点一般的落下。
　　“不过是一群普通人类罢了……”这声音淹没在无数的轰鸣声中。
　　而爆炸过后，余下一片狼藉，这儿再次变成了无人区。
　　而指挥室里，那位被称为首长的男人在听到了目标生命迹象消失的信息，他将桌上的杯子端起来喝了一口：“神算个什么东西。”
　　……
　　秦文带着施小秋传送回了他们去时的位置，然而一落地秦文就发现了不对劲。
　　“可惜没有拍照，我还只在教科书上见过那种照片。”施小秋说着，忽然剧烈地咳了起来。
　　“小秋！”其他围上来，施晋尧立马拉住了施小秋的手腕，“你的力量怎么全没了？”
　　“全没了？”施小秋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她为了牵制那些神，结结实实的压制他们的力量，确保他们能真正死亡，好像力量抽多了一些。
　　现在这是……抽干了？
　　施小秋深吸一口气：“卧槽！”完蛋了！
　　该死的，她要光荣牺牲了？这样想想好亏啊！她都没结婚！也没活过三十岁！过不久就是她二十六岁的生日了。
　　可恶！是打“怪兽”之前立的flag太多了？
　　施小秋就像是刚刚才看到自己上伤口的小孩一样，在发现自己抽干了力量之后，她的生命力似乎也在流失。
　　好吧！看来她得接受自己死亡的事实了，回头看在她“抗神英雄”的身份上，肯定会有一场盛大的葬礼，大家都会很难受，不过都能走出来。毕竟他爸妈有彼此陪着，郎道长和陶琼枝还有晓涂，她们仨关系依旧好。
　　只有……
　　施小秋撑起最后一点力气，颤颤巍巍地握住了秦文的手腕，用最后一口气说：“别，别为我做寡妇！”
　　秦文面无表情。
　　施小秋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她也许该死了。
　　等等！她好像还有一点力气！
　　于是她握得紧了一些：“你多找几个朋友，人间还是挺美好的。我不反对你谈恋爱，真的，我一点都不封建。”
　　施小秋说到这里心里其实是有些难受的，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那么自私，秦文才二十多岁，他应该有美好的人生：“忘了我吧，我其实没那么好。”
　　“也许你现在很难受，但相信我，这点悲伤在你漫长的尸生当中算不得什么。”施小秋似乎是想证明自己真的没有那么优秀，她决绝地说，“其实我也没那么爱你。”
　　施小秋觉得自己说完了，她缓缓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啊，死亡，等快死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好像也彻底想开了。
　　就是还有点放不下秦文，好像跟他一起买房子过小日子啊。
　　等等！她是不是没把银行卡密码告诉秦文？
　　想到这里施小秋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一旁皮肉骨在眯着眼乐呵呵的笑。
　　“笑什么笑？这种悲伤的时刻你怎么笑得出来的？”施小秋皱眉，“我都快死了！”
　　呃……再等一下，她为什么还没死？不应该啊。
　　施小秋目光缓缓下移，发现自己和秦文交握的手正散发着淡淡青蓝色的微光。
　　秦文在将自己的本源力量分给她？
　　施小秋睁大了双眼。
　　这时候秦文终于开口了：“你刚刚说你没那么爱我？”


第77章 有价值的无意义
　　“你想让我另找？”秦文靠近了些。
　　“呃。”施小秋缩了缩脖子, 她已经忘了自己还能被续命了。
　　“我们还能一起活很久，一两百年肯定是没问题。”秦文在缓慢的修补施小秋身体的损伤，与此同时他继续追问, “但我会很可怜对么？毕竟你没那么爱我。”
　　施小秋有些尴尬，同时她也在庆幸，好歹没有为了让秦文放弃她, 把自己从小到大干的那些蠢事都抖出来。
　　秦文朝着施小秋的方向走了一步，施小秋下意识就想退后, 然而在看清秦文的脸之后，她却觉得自己动不了了。
　　秦文哭了。
　　尸是不会哭的，他们流出来的大都是血泪，看上去很渗人。
　　“怎么了？！”施小秋连忙伸手去擦，“我吓到你了对不对？我刚才真不是那个意思, 我……”
　　她话没说完，就被秦文紧紧地抱住了。
　　“没有, 你很好。”秦文说，秦文打断施小秋并不是真的在意那句所谓的“没那么爱你”, 只是他不喜欢听施小秋的那些告别，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什么想做的事都没做到就要死了，这不有趣。
　　秦文也不想把气氛弄得太沉重, 但开完那个玩笑之后看着施小秋警惕的样子, 他更难受了：“我只是觉得自己帮不上你。”
　　“谁说的？！你帮上了啊！咱们转移来转移去不都是亲爱的你在搞吗？”施小秋轻拍秦文的后背，“别难受了，咱们这不是没死成么？活个一百多年也挺好的, 没那么多分离也没那么难受, 我说不定还能跟郎道长她们一起老死呢。”
　　“哦, 这倒不会。”秦文抬起头，“你不会老，其次你起码也有一百五十岁，郎道长还有陶琼枝应该是到不了那个岁数的。”
　　“你们浓情蜜意别带上我们行么？”郎道长五官都快皱成一坨了。
　　“谢谢，你们说得我有点难受了。”晓涂捂住胸口，如果她的朋友们都一百多就死了，那她这个妖怪岂不是走到后头就只剩她一个了？她感觉自己有些悲伤。
　　陶琼枝安慰她：“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哦，那不必了，我没有那么爱你们。”晓涂难过又决绝道。
　　施小秋给秦文把眼泪擦干净，她捧着秦文的脸，在众人的围观中，郑重道：“别难过了，你知道现在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吗？”
　　“什么？”秦文歪了下头，询问。
　　“咱们该结婚了！扯证。”施小秋能够感觉到那种牵制她的力量消失了，她往后不需要再为寿命的问题而苦恼，她可以尽情地享受人生，和她老婆一起。
　　“庆祝新生！庆祝新生！”晓涂把悲伤抛在脑后，蹦跶了起来，“搞个大派对，整个大的蛋糕！咱们狂欢三天三夜！”
　　周遭的人都笑了起来。
　　不过施小秋好歹没有忘记无，她答应了无，让无作为一个人去活一辈子，只是如今她的力量消失了，但总还能找到别的法子。
　　大概是知道了她想要说什么，无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既然想起来了，自然也就没了欲望。”
　　祂曾经在人世间行走了许久许久，祂活过，起码在祂的记忆里，祂已经很老了，祂往后推了一步，朝施小秋抱拳拱手：“祝你们玩得开心，归来时心无遗憾。”
　　祂将消散与死亡称为归来，因为无论是在规则还是混乱中，死亡才是真正的永恒，才是所有生灵的归宿。
　　人活于世，不过是将荒唐混乱与规则守序糅合在了一起，毕竟没有这些，爱与恨这两个词都会变得那么苍白无力，失去意义。
　　在规则之中，随心就好。
　　无的身体碎裂开了一个口子，最后他看了施晋尧一眼，轻轻一笑，随后便彻底地崩塌消散。
　　施小秋其实不觉得意外，活久了会厌这件事基本每个非正常人类都能明白，她只是有些怅然若失，好吧，她已经做好了生命里会多一个小拖油瓶的准备，结果小拖油瓶觉得自己太老了，找死去了。
　　施小秋抿了下唇，心道也行吧，祂只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像祂自己所说的那样，玩够了，所以能够走了。
　　之后施小秋又看向了皮肉骨。
　　皮肉骨一直在看着她笑，弄得施小秋鸡皮疙瘩都快掉出来了：“你想干嘛？你想跟着一起死啊？”
　　皮肉骨落在异管局手上肯定也是逃不了一死的。
　　“事了了，落在我身上的束缚也没了。”皮肉骨笑着说，“也许你说得对，摆脱束缚，兴许只是我的一个执念罢了。”
　　施小秋明白了，皮肉骨是真觉得没意思了，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几度张嘴，最后只憋出来一句：“我以为我已经感化你了。”
　　皮肉骨再次无语：“你到底哪来的这种离谱的错觉？你干的那些事儿像是能感化一个人的样子吗？”
　　“我不知道啊，我不是心理医生。”施小秋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这次皮肉骨却没有愤怒，他只是说：“你确实很有趣，生气也是一种情绪，可我已经没有新的开始了。”
　　“我觉得我该走到头了，就像你说的那样，在达到自己活下去的目的之后选择死亡。”皮肉骨将手放在一旁的木傀身上，“归宿罢了。”
　　木傀的胸膛凹陷下去，里头露出了一颗心来。
　　施小秋明白了，之前皮肉骨怎么都弄不死，原来是内腑不在他的身上，甚至这颗原本应该属于仙体的心被放在了木傀里头，成了木傀的中枢，木傀便也成了新的生灵。
　　“你现在要杀了她？”施小秋询问，这个“她”自然是指的那只小木傀。
　　“她本身就是托生于我。”皮肉骨二话不说，将心脏握在手里，而脱离的心脏的木傀眼神变得空洞了起来。
　　拿到心脏之后，皮肉骨毫不犹豫地捏碎了。
　　正如他自己所说，很没有意思，他不认为自己是秦文，但越景封这个身份似乎也没能与这个世界建立任何的羁绊，抑或是……他不需要那种东西了。
　　羡慕肯定是有些羡慕秦文的，若是有人能在他最崩溃的那段时间拉他一把，也许他能好一些，不过这也就是想想罢了，他从秦文转变成越景封的那个时候距离现在太遥远了，现在看着秦文这傻不愣登的样子，倒像是他的另一种可能性。
　　心脏捏碎之后并没有溅出鲜血，丝丝缕缕的黑烟顺着皮肉骨的指缝向上飘去。
　　“你这一身业障，估计下辈子能投胎也就是个猫猫狗狗了。”施小秋说，“我们可以收养你，你是想绝育还是想留崽你现在吱一声，下辈子我可听不懂了。”
　　“滚蛋！”皮肉骨到底还是生气了，“我进十八层地狱被折磨上百年都不要再看到你俩，这人间没卵意思，除非我脑子有问题，否则我不会再来了。”
　　他松开手，心脏的最后一点也飘散了，他还是冲着施小秋和秦文笑了笑。
　　不含嘲讽恶意，只是感慨。
　　他的身形开始崩塌虚化，而留存在他身上的许多秘密，似乎都已经摸不清了，譬如，越景封这个名字组合在一起很奇怪，这没什么寓意，只是三个姓。
　　是皮肉骨他们自己给自己选的姓，他们合在一起就成了越景封。
　　以及越景封的过去与挣扎，他从未明确地表明过他曾经具体遭遇过什么，到底怎么变成了这样，这些东西不需要被他人知道，他不需要谁的同情，这些不过是组成他的一部分罢了。
　　眼看着他的身形越来越淡，直至消失，晓涂忍不住了：“卧槽？他就这么死了？”
　　“不然呢？”施小秋倒是能够理解，因为皮肉骨除了接触禁制这件事本身，已经没有任何的执念和欲望了，他会选择以死亡的方式忘记一切很正常。
　　毕竟他的记忆里也没什么好的东西。
　　秦文也在看着越景封消失的方向。
　　“二位，你们为这次危机做出的贡献异管局会记录下来的。”总监察提醒他们。
　　“有奖金吗？”施小秋问。
　　“这个是有的。”总监察笑着点头。
　　“捐了吧。”施小秋摆摆手，“我手上的已经够多了，还有超市的赔偿记得早点下来。这笔钱我们还是要的。”
　　她拉起了秦文的手，看了一眼一直无声注视她的施晋尧：“爸，我和秦文去领证啦？”
　　“去吧。”施晋尧抬手摸摸施小秋的头，“新生快乐，晚上记得回来，给你准备了大餐。”
　　“成啊！”施小秋的声音忽然就元气了很多。
　　她领着秦文一路向前走，现在时间还早，她不想打车去，一路上他们还能聊聊天，买个早餐，等到了民政局估计也就开门了。
　　在走到路口的时候，施小秋和秦文又回头看了一眼。
　　施晋尧这时候已经把周玉巧从他的鬼域的放出来了。
　　施小秋冲着他们挥挥手。
　　过个十几年，也许施晋尧和周玉巧也得死了，郎道长和陶琼枝也会老的，晓涂会活得更长，但那也有终点。
　　所有人的终点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如果结局既定，那一切还有意义吗？
　　施小秋觉得这是个不需要去思考讨论的话题。
　　“小心一点。”秦文把她往马路边拽了一把，那时候已经有人出门了，刚才一辆电动车和施小秋擦肩而过。
　　施小秋和秦文靠得近了些：“我从来没有在走路的时候那么兴奋过。”
　　“我也是。”秦文应和，当他们看到一家包子铺时，秦文和施小秋相当默契地手拉手去排队。
　　早起出门的人越来越多，等施小秋他们排完了队，马路上居然还开始堵车了。
　　没有人知道昨天发生了多少惊天动魄的大事，不知道人类居然完成了“弑神”这一伟大壮举。
　　他们脑子里所想的大概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工作，朋友，聚会，家人，要去某个地方……
　　“我今天穿的衣服合适吗？”秦文忽然开始纠结起来，“我听说结婚是要拍照片的对吧？”
　　“你有这张脸摆在这儿有什么不合适的？”施小秋问他。
　　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施小秋感觉自己像是一块碎冰，终于融化，浸入水中。
　　大街上越来越热闹，这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明确地知道他们的终点是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死亡。
　　若问意义，古今中外，这来来往往的，皆为大道，皆为虚无，也皆为意义。
　　“小秋。”秦文喊她。
　　“怎么？”
　　“没什么。”秦文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很复杂，也觉得很激动，“我想起来每天早上睁开眼就能看到你，就感觉很高兴。”
　　“我也是。”施小秋想着那个画面，感觉自己都快流鼻血了，秦文的身材超性感的好吗？他们可以夜夜笙歌！
　　“而且我们可以每天晚上一起牵手散步，一起包个山头养牛。”秦文还没忘记施小秋的愿望，他纯洁得很，压根没意识到施小秋思想已经偏黄了，“最重要的是，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会被绑定在一起一辈子。”
　　有明确时限的一辈子。
　　“你有我的本源力量，我们会在同一天死亡。”秦文说，“我们都不会难过，而在我还能睁眼的每一个清晨，都一定能看见你。”
　　施小秋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她叹了一口气，谴责自己污秽的思想，顺便把脑袋往秦文身上靠：“那我申请每天早上能躺在你胸膛上！”秦文身上真的很软！
　　“那我要每天一个早安吻。”秦文紧跟着要求。
　　“同意了。”施小秋大方道。
　　“咱们还养牛吗？”
　　“养啊，等咱们年纪大了再养吧。”
　　没有聊什么高深的大道，没有聊术法。只是在讨论最普通最简单的未来，没有人会对这种话题感兴趣。
　　他们行走于人海，浸入其中，说白了也不过就是苍生中的一员，似乎没什么特别，也不需要什么特别。
　　只是拿到了一张单程车票，即将踏上一场全新的旅途罢了。
　　一场他们所期望的，有关未来的旅途，而很幸运的，他们成为了彼此的同伴，旅途上的每一天清晨睁开眼，都能提醒他们，这个人会同你分担一切。
　　他们将陪伴彼此，直到某一天，他们睡去，无法再睁眼。
　　作者有话说：
　　众所周知，我不写番外的(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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